他拿着酒瓶子,给陆衍倒酒,陆衍站起来,双手举着酒杯,模样谦卑,手指修长葱白,在灯光下干净而漂亮。
二叔说:“我们的天佑德青稞酒很有名的,也很好喝。”
陆衍点头,江流拉着他的袖子,小声说:“我二叔是个酒鬼,你别跟他喝啊。”
陆衍拿着酒店,终于看向了坐在一边沉着脸的江有为,从进门到现在,江有为都没怎么说过话,陆衍估摸着也猜出几分,直直举着酒杯,手伸到江有为面前:“叔叔,我敬你一杯。”
江有为看向了他,眼神几分沉:“你开车带流流回来的?”
陆衍摸了下鼻子,点头:“嗯。”
“B城到我们兰水镇挺远的。”江有为自顾自的说,当着几个亲戚的面也不好训话,强行挤出了笑脸,“谢谢你照顾了我们流流。”
江有为仰头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陆衍也没多说什么,也是仰头把酒喝掉了,甘甜辛辣的酒入喉,让他眉头微蹙,江有为似乎没有想到他真这么直接喝空了杯中的酒。
陆衍坐下时,眼睛眯了一下,他的酒量不算好。
二叔眼中流露了少许的赞赏:“小伙子不错不错。”
陆衍抿唇,喉咙辣的有点疼,夹了几口菜,塞进了嘴里,酒精入胃,灼灼烧着心,几个亲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顺带会拿起酒杯捎带上陆衍一起喝酒,一屋子人热热闹闹的,他不知道大家怎么能有这么多话。
二叔说:“我去年在拉萨,遇到个藏族的汉子叫公扎,他的初恋措姆被一头叫咬死了,从此他就带着一把□□在无人区流浪,只是为了找到那头咬死他爱人的熊,我去年碰到他的时候,他在羌塘,骑着马,络腮胡子很长,他找了那熊找了有三年,还在不停地找寻,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幸能够再见到公扎。”
江流很喜欢二叔,因为二叔喝多了总会给她带来很多西藏的故事,西藏是一片神奇的地方,就像二叔说的公扎,这样一个科技先进的时代,无人区依旧是科技无法跨越的领土,她难以想象一个男人一把枪是怎么在无人区生活的,大概是为了那个他最心爱的女人。
二叔说:“你说公扎多傻,就算他找到了那头熊,也未必打得过熊,就算杀了熊,他也得面对国家法律的制裁,熊是国家保护动物。”
陆衍没说话,脑子里是那个藏族的汉子,江流侧过脸,看到他小白脸微微发红,她说:“你说公扎是不是很傻?”
陆衍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如果他不去做,那他就活不下去了。”
她看着他,似懂非懂:“什么意思?”
他看着烤的泛油光的大羊腿:“当他哪天不去杀熊了,要么放下了,要么自杀了。”
江流一怔,却是说不出话来,因为杀熊是支撑公扎活下去的信念,他想要的不单单只是杀熊,还有追逐自己的生命。
二叔又开始讲下一段故事,在听完公扎的故事的时候,其他的故事已经索然无味,陆衍喝的不多,小口啄酒,可青稞酒的后劲已经上来了,冲到了脑门,脑子嗡嗡作响,头昏得厉害,眼皮子也很沉,每一次眨眼都花了很大的气力。
“叔婶,我有点醉,上楼躺一会。”陆衍趁着自己还有几分理智的时候说道。
江流扶着他,江有为站起来,走过去:“流流,你留在这里吧,我把他送到房间。”
江流将信将疑的看着她爸,点头:“嗯。”
江有为扶着陆衍把他带进了客房,陆衍虽是醉了,却也没到不认得人的状态,他沾上了枕头,还不忘说:“叔叔,谢谢。”
江有为看着床上一米八几的男孩,想着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小陆,我有点事,想问你。”
陆衍揉了下眼睛,坐起来,眼睛氤氲着雾气,极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很稳重:“您,您说。”
江有为说:“开车是谁的主意?”
“我的。”他思路尚可。
“你也是念过书的人,难道不知道B城开到这里多远吗?如果有个意外你想过吗?”江有为语气不好。
陆衍眨着眼看他:“那您还让顾长安开车去B城接江流?摩托车的危险系数可比汽车高多了,而且我非常肯定这一路我能保证江流的安全。”
“什么?”江有为语气拔高了几分,“顾长安去B城接江流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您让的吗?”陆衍实话实说,那事在他心里梗了好久。
江有为叉腰,气死了,一个两个不听胡,顾长安也不听话,这帮年轻人真是活腻了。
“我问你,你跟我女儿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就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他的回答不稍几秒,简直是不过脑子,实话实说。
江有为火冒三丈,揪着陆衍的衣服:“你这个混小子,亏我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你不能百分之一百确定给我们流流未来,就不要轻易的对一个女孩子那么轻薄。”
陆衍看着他,打个饱嗝,眼睛闭上猛地有睁开:“爸…”
江有为气结,浑身一怔,耳朵要炸了,这个混蛋刚刚说什么了?
江有为看着醉醺醺的陆衍,气的想抽他:“你以为你叫一声爸就有用了?”
“爸,我很爱江流。”陆衍脱口而出。
“你拿什么爱?”江有为想到自己养了快二十年的心肝宝贝,心疼。
“我会给她买大房子,比这个还大。”陆衍打了个呵欠,“能给的以后都会给她,我现在有点困了,爸。”
江有为不知道他是不是真醉,只知道说完那句话后,陆衍倒头就睡了过去,看着他沉睡的脸,江有为无奈叹气,他大概是年纪真的大了,看到了江流跟陆衍那么好,会觉得难过和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