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往前走一面往嘴里塞东西,焦焦脆脆的肉瞬间在舌尖炸开。许耐耐想, 要不是经常吃这些东西对身体不好的话, 她一定要天天吃串串。她辣得又酸又爽,偏头看了眼秦刺。
他咀嚼的弧度很小, 看不出来喜不喜欢吃这个。反正是他自己要求要吃的, 她也不用负责他喜不喜欢吃。
路至半途, 他的手机铃声蓦地响起来。他掏出手机,任铃声响了几秒,然后拒绝通话。
没过片刻铃声又响起来。这次他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瞟见他下沉的嘴角,她犹疑地顿了顿脚步。他回身,问她:“不走?”
她擦擦嘴角,想问什么,却无从问起, 于是改口:“明天的比赛,你准备好了吗?”
“嗯。”他的语气很淡。
因为一通不知是谁的电话,他的心情变得很不好。许耐耐认识到这一点。看着他紧紧绷起的下颌线,她缄默下去。
回到家, 许耐耐挂好书包的时候,脑子里仍然是少年眉间紧蹙的模样。
是谁的电话,他为什么不接,为什会情绪低沉。思绪逐渐飘远,等她意识到自己想太多的时候,她用力拍了一下额心。
他不接谁的电话,他心情不好,与她何干?
她把没吃完的串串摆到桌面,一边刷手机一边把剩下的串串吃干净。
窗外忽然轰隆一声雷响,紧接着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她放下串串,把窗户关好,不让雨水进来。
第二日早晨,许耐耐准备去学校与带队老师汇合,走出家门后,她看向对面禁闭的大门。
眸底聚集出昨日里他沉郁的脸色,她不禁驻足,手里的伞捏出几丝褶皱。
他去学校了吗?
踯躅几瞬,她走开进入电梯。
连续了一个晚上的瓢泼大雨在地面累积起深浅不一的水洼,她不小心踩到水洼,由于气温骤降而透心凉的水溅到了小腿肚上。她瑟缩着,揩净水渍。
幸好出来时看了气温预报,她加了件外套。
到达与老师汇合的地点,她首先看到了许馨。许馨与她对视半秒,若无其事地转过眼角。
“怎么还不到?”带队老师等的有点着急。
秦刺还没来。
手机也打不通。不会是临时起意又不想去比赛了吧?带队老师拧起眉头。
许耐耐摸出手机,也给他打电话。没人接。她又给他发了短信。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昨天他说过已经准备好了的,应该不会不去的。许耐耐蜷紧手机。
等了许久,带队老师直接道:“我们先走吧,看来他不会来了。”她就知道,秦刺这样的学生,怎么会真的好好去比赛。毕竟他连辅导课都没认真去上过。
许耐耐神情严肃,“他可能还在家里,我去找他。”
“你去……”老师诧然。
“嗯,他就住在我对面,离学校很近,我去看看。”说着她就大步原路折回。
许馨满面震惊地望着雨幕里走远的许耐耐。
方才她听到了什么?秦刺住在许耐耐对面!这怎么可能!
冒着大雨,许耐耐冲回小区,在秦刺家门前收起湿哒哒的伞。
她连按门铃。没人应。又敲门,还是没人应。没在家吗?她正要继续拨打电话,门突然一下从里面拉开了。
“你在家啊,我以为你-----”她猝然止声。门缝里的少年面色通红,唇色却极为惨白。
“秦刺……”她才念出他的名字,面前就一黑,他向她倒了下来。沉重的身躯压到她身上,她愣了片刻,然后铆足力气抱稳他,“你怎么了?”
他半睁着眼,似乎神智已经处于模糊之中。
触碰到他湿润的衣服和滚烫的肌肤,她立刻意识到他在发烧。慌乱地把他扶进屋子,触及满桌的食物以及地上的呕吐物,她顿滞着,随后赶紧打电话送他去医院。
车厢里,他枕在她腿上,浑身发抖,头发湿乱。
“师傅麻烦你快一点。”许耐耐十分心急。
秦刺烧得没了意识,他紧紧地抱着她的腰,像死死抱着母亲不放手的婴孩,脆弱地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断续的低喃从他微启的唇缝里逸出,她低头去听,却什么也听不清。他的眉心凝聚在一起,似乎极为痛苦。
她按了按他拧成一团的眉心,滚烫的热度从指尖渡至心尖。心脏如同被灼伤,弥漫开细微却不可忽略的疼。她紧缩着心脏,将他牢牢地抱在怀里。
恰时老师的电话打来,她连忙接电话,让她们先去比赛现场,她暂时去不了。老师委婉地责怪了几句,让她不要迟到,随即就挂了电话。
医院里。
许耐耐把输液管调整好,然后探了探床上的人的温度。体温降下去了。她如释重负,旋即瞟了下时间。
离比赛开始还有二十分钟,而比赛开始后离她上场估计还有半个小时,从医院到比赛现场需要一个多小时。来不及了。她的眼睛垂直落在秦刺身上,轻声叹息。
出去给老师打了一个道歉的电话,她重新回到病房里。她坐在床边发呆,等他醒过来。
秦刺撑开沉重的眼皮,入目一片凉白。
“你醒了。”耳畔传来许耐耐的声音。
他歪头,视线与她相碰,他张开嘴,喉咙里却似如火苗烧过,疼得发不出声来。他缓冲半晌,嗓音沙哑,“耐耐。”
她应声,同时又去摸摸他的额头。
已经完全退烧。
在她挪开手的时候,他摁住她放在他额间的手,重复叫她,“耐耐。”
他苍白着脸,嘴唇干裂,声音低哑,似乎发音艰难,却又执拗地一遍又一遍地叫她。
一阵热意无端地涌上眼眶,许耐耐将掌心覆盖在他额间,“嗯。”
他牵起干裂的唇瓣,额头轻蹭她手心。
“怎么弄感冒的?”她柔声问道。医生说他是急性受凉型感冒,而且是从昨晚上开始的。
秦刺眼神渐暗。
昨夜里的大雨在身上冲刷时的冰凉感仍然残留在皮肤内层,冷冽的潮湿如同侵入了骨髓里。
他缓缓地摇脑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悄然叹了口气,许耐耐没再吭声。
桌面上那一大堆超乎正常人食量的残羹冷炙以及地板上的呕吐物突然闯进脑海里。她轻柔地按着他的额头,心中疑虑渐起。
作者有话要说: 谜团即将揭开啊哈哈哈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七 3瓶、喔喔喔 1瓶、二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6章 他的父亲
秦刺起身, 半靠在床头,抬腿下床的时候, 输液管被他扯动。
“小心针管!”许耐耐急呼。
他这才注意到手背上有针管。许耐耐急急按好针管, 问他:“你要做什么?”
他抿唇,沉默如同一把沾满腮红的粉刷, 刷遍他的面颊和脖颈。
不明白他这是什么反应, 许耐耐又问:“怎么了?”
“咳!”他闷闷地清了一下嗓子,粉刷刷到了耳垂, “卫生间。”
呆了一呆, 许耐耐也学着他咳了一声, “你注意着输液瓶。”
等他去了卫生间, 她双手捂脸,忽的听见他搁到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有人打电话。”她冲着卫生间扬声道。
“帮我接。”
许耐耐有点踟躇, 最终还是拿起手机。
秦世天。
这名字……有点眼熟。她只犹疑了半秒不到, 就接通了电话。
“阿刺。”
属于中年男人的低沉磁性的嗓音输入耳中。她小愣半晌,接着道:“您好,秦刺他在卫生间。”
电话那头突然沉寂。她有点惴惴,然后听到男人说:“你是?”
“我是他同学。”
“你们……”
“我们在医院, 秦刺他生病了。”听出男人话音里不易察觉的深意, 她赶紧解释。
“他生病了?”男人语气变沉。
“嗯, 感冒了。”
“医院地址。”他简单地扔给她四个字,似命令般完全不容置喙。她还没出声,手机就忽然被人夺了去。
秦刺掐断通话。他气息微喘,像是临时想起了什么, 急急从卫生间冲出来的。
仍然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许耐耐错愕地张着口。他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到一边,重新躺回床上。
见他眼神深沉,像不会流动的死水,似如昨日下午拒接不知是谁的电话那般沉黯。
脑中白光骤然闪过,她猜想,昨日让他心情突然变得不好的电话和方才的电话不会是同一人吧。她犹自猜测,中年男人的名字凝结在眼前。
秦世天……秦世天……
!
她想起来了,秦世天不就是秦刺他爸吗。里提过秦刺的家世背景,写到过秦刺的父亲秦世天,在这个世界里叱咤风云的商业巨鳄。但也只简单地提过一句,没做其他任何描述。毕竟就跟大纲似的只有一万多字,重心全部集中在男主怎样虐女主上了,多余的废话基本没有。
秦刺和他父亲关系不好么?里也没写过,所以她无从得知,但从方才的电话可以判断出两人关系貌似不怎么好。
不然哪有在通讯录里直接写自己父亲大名的,哪有直接就挂断自己父亲电话的。
发觉思维跑得越来越远,许耐耐赶紧打住跑远的思绪。她瞥向病床上的少年。
因为才生过病,他看起来很憔悴,皮肤带着病态的苍白,两颊仿佛凹陷下去,只剩下分明的骨架。
才一个晚上而已,他竟然瘦得这样厉害。是她以前没有发现他一直这样瘦,还是只是因为生病而将瘦下来的对比度放大化。
她心里发紧,说:“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缄默已久的少年微启唇,“饿。”
提着粥回到病房,发现他已经睡着,她俯身叫醒他。他在输液,不方便吃东西。现在这种情况,许耐耐也没心思顾虑其它,自然而然地端起碗,喂他。
他也不拒绝,顺从地张开嘴就吃。给他喂粥的时候,他一直注视着她,目光焦点仿若被粘在她身上。她受不了这般灼热的盯视,刚要往后退一点,却见他毫无预兆地翻身下床,一把撤掉针管,一阵龙卷风似的刮到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传来微弱的呕吐声响。她迅速追进去。
他趴在马桶边沿,背脊蜷屈,用尽所有力气地吐。
许耐耐站在卫生间门口,好像看见了一座屹立的高山轰然倒塌在马桶边缘。她赶紧跑过去,轻轻拍他的背。
他吐出了方才的粥,而后就像没什么可吐了,只吐出了透明的液体。
难闻的酸腐味充斥整个卫生间,她没有半点不适,只轻拍着他。
放在马桶边沿的手背上溢出血,鲜红的血珠从苍白的皮肤里流淌出来,刺酸了许耐耐的鼻腔。
她赶紧去拿了一杯水和一根棉球。用棉球止住溢出的血后,她继续按着他。他还在吐,却没有什么能再吐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不再吐了,整个人虚脱般地垮了下来。她立即搀扶住他,把杯口送到他嘴边,“漱漱口。”
漱完口,她把杯子搁下,搀扶着他出了卫生间。把他扶到床边,他没有躺下去,而是朝她靠过来。他把脑袋贴到她颈边,上半身全部依靠着她,像一只寻求怀抱的幼兽。
“耐耐……”他几乎是蜷缩在她怀里,呼吸喷洒到她颈间的肌肤,热热的,却又凉凉的。
起先她浑身僵硬,然后她抬手,慢慢地抚摸他的脑袋。同时腾出一只手去按铃,叫护士过来。
护士给他重新插好针管,他仍然靠在她怀里不出去。迎接着护士异样的眼神,许耐耐当做没看到。
他气息浅弱,安安静静地依偎着她。室内也安安静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
窗外噼里啪啦地下着大雨,天空仿若被人拉开闸门,大颗大颗的雨珠泼洒而下,细密的声响却全部被屏蔽到窗外,打扰不了室内的半分安静。
发觉他陷入睡眠之中后,她尝试着将他从怀里撤出来,然而纵使他睡得已经没了意识,他依旧紧紧地贴着她,与她毫无缝隙,无论如何也分离不开。她放弃,怕弄到他的针管。
门边轻然一响。她以为是护士,就没转头去看。直到她听到一阵不似于常人的沉稳而让人倍感压力的脚步声。
她赫然回首。
眼光触及从门外走进来的男人,她怔住。
男人穿着做工精细的黑色西装,高大挺拔的身躯罩着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宛如t台上走秀的男模。他看到她抱着秦刺,眼里的诧异稍纵即逝。
望着他与秦刺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她想到了之前打电话过来的男人。那样似乎惯于命令人的声音与现在有着上位者般气势的男人,完全贴合。
猜到男人的身份,她试探道:“您好。”
秦世天颔首,而后步至床头。他碰了碰秦刺的额头,确定他病情稳定后,他对她说:“多谢。”
“不用谢。”能从他嘴里听到谢谢这两个字,许耐耐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尽管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是,这种感觉就像在原来的世界里突然见到x大佬,然后x大佬跟自己道谢一样的受宠若惊。
“你叫什么。”他用的陈述句。她愣了愣。果然是亲父子啊,连问人的方式都那么相似。
“许耐耐。”
她再次试图和秦刺分离开。在人家爸爸面前,她和他这样亲密,她的脸有些发烫。
见秦刺因为她的动作而皱起眉,秦世天低声道:“别动。”
她一滞,赧然地清咳两下。或许是被吵到,歪在她怀里的少年不悦地低喃一声,脸颊蹭蹭她,还在她肩颈边嗅了嗅。
许耐耐:“……”
感觉到男人压迫性极强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她不敢再直视对面的男人,她猝地低垂下头,牢牢地盯着雪白的被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