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学,许耐耐就立即出了教室。她急冲冲地回到小区,刷卡进小区之前回望后方。没看到秦刺,她松了口气。
电梯里有人忽然弯腰,紧接着难闻的呕吐物的气味瞬间充斥整个电梯。
触及电梯里的呕吐物,许耐耐心里直犯恶心,她捂住口鼻。
在出电梯之后,她没忍住,干呕几下,拿出书包里的水,漱了几遍口才缓过来。拿着矿泉水走近家门前,掏出钥匙的那一刹那,她像是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钥匙啪嗒一下摔落。
宛如石化般站立了不知多久,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不开门?”
秦刺俯身,捡起她的钥匙。
石化的四肢恢复知觉,犹如慢镜头地转过身,她抬眸,望进他的眼睛里。
“耐耐?”秦刺歪了歪脑袋。
“谢谢。”
许耐耐掩下激荡的心情,一派平静地道谢,然后接过钥匙,顺畅地开门进去。
她像失去魂魄,浑浑噩噩地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
次日她起得很早,凉水冲洗掉一晚上的浑噩混乱,她注视着镜子里的人,不断地深呼吸。
出门之后,她在小道上买了一份清淡的早餐。
慢吞吞地往学校走,走至半途,秦刺从后面赶上来。
“耐耐。”他杵到她面前。晨阳下,他的神情略带紧张与期待,不复昨日的从容不迫和胜券在握。
“把早餐吃了。”她将早就买好的早餐递到他眼前。他诧异。
平时都是他要求她,她才给他买早餐的,今日她怎么这么主动。
“你不吃?”她挑眉,眼角眉梢微含暖意。
隐隐地预感到她的答案会如自己所期望的那样,秦刺不禁弯唇,一把接过塑料袋。
他抿了一口热牛奶,说:“说吧,你的答案。”
“吃完再说。”她扔下这几个字。
他转了转黑漆漆的眼珠,一股脑地把食物塞进嘴里,恨不得一口把东西全部吃完。
见状,许耐耐哭笑不得,“你别着急,慢慢吃,别噎着了。”
他不听,腮帮鼓得圆圆的,飞快地咀嚼。或许是吃得太急,他噎地脖子涨红,迅速往口里灌牛奶。随即又被牛奶呛到,连声咳嗽。
许耐耐又是拍他的背,又是抚顺他的胸脯,在他总算不再咳嗽后,她皱眉,“都说了慢点吃,你怎么不听话。”
秦刺倚靠在她肩侧,一阵儿一阵儿地喘气。等喘过气,他两口吃掉还剩下的食物。
“我吃完了。”他拍按了下胸膛,乌黑的瞳仁在日光的氤氲下亮亮的。她故意只嗯了一下,继而继续向前走。
“我吃完了。”
“喔,我看到了。”
他拧起眉头,不让她走,“你说吃完后会告诉我答案。”
没有像往常那样抽出手腕,她站得直挺,说:“秦刺,我不能答应你。”
话音落地,秦刺眸中流溢着的亮光瞬间化为乌有,黑压压的浓云弥漫开来。他狠狠地握紧她,指腹似要刺进她的手腕里,“为什么。”
平直的声线,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因为,”她顿了顿,“因为学校里不允许早恋。”
秦刺神情一僵,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转瞬之间,他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眼里的浓云蓦然散开,几束光亮又透出来,“你没拒绝我。”
因为不允许早恋,所以她不能答应他。如果允许早恋,她就会答应他。她会答应他,是因为她也……她也喜欢他!理清楚因果关系,秦刺心跳如擂鼓,止不住地兴奋与雀跃。他的声音发颤,“你没拒绝我,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
许耐耐别过脸,清清嗓子,假装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尾音才落,她的腰就被他搂了过去。
惊慌地抬起眼,触及他笑得灿烂的脸以及白得炫亮的牙齿,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余光注意到周围来往的学生,她羞赧至极,“你放开……这里这么多人。”
下一刻,天旋地转,耳际刮过风声,等她视野清晰,她才发现他将她带到了就近的一处墙角。
隔绝了别人探究好奇的眼光,许耐耐吐了吐气,随之把他的胸膛推开。
他又赖上来,一手揽她的腰,一手撑在墙上,唇边的笑容比阳光还耀眼。
“诶,我不是说不早恋吗?”她红着脸去掰腰间灼热的大掌。
“这不是早恋。”他轻轻摩挲她腰间雪白的布料,“我们都已经成年了。”
许耐耐语塞,随后道:“可是我们还没毕业。”
“早恋和毕没毕业没关系,只和年龄有关系。”他说的头头是道。
她被他忽悠住了,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但理智又及时回归,她说:“但是现在在学校里,就算早恋,等毕业之后才不算。”
“学校的有些规则不必要遵循。”
你当然不必要遵循。你哪里遵循过什么学校规则啊。许耐耐暗地里腹诽。为了不被班主任喊去谈话,为了不在班主任面前打自己的脸,也为了专心学习,她说:“秦刺,如果毕业后,你还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好吗?”
毕业后?离毕业还有一年。秦刺蹙眉,“不行。”他忍受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许耐耐抿了抿唇,放柔语气,“答应我好吗?我们先好好学习,毕业之后再说。”
秦刺缄默不言,神情微凉,他眯起眸子,“你是怕在学校里被老师发现?”
她点点头。
“既然这样,”他摸摸她白嫩嫩的下巴,“那就不让他们发现。”
“呃?”
“在学校里,我们不谈恋爱,放学后可以,嗯?”他提议,带着诱哄的语调。
在学校里当同桌,放学后当情侣。她的脑袋里回荡着这句话。
他在征求她的同意,似乎这已经是最大的妥协。
她摇头,“要……要好好学习。”
“怎么就不能好好学习了?在学校可以好好学习,在家里也可以好好学习,”语罢,他又加了一句,“我们一起好好学习。”
看着他俊逸的五官,她犹如受了蛊惑,在动摇之际,又仔仔细细地思虑许久,最后豁出去,松口:“好吧。”
秦刺克制体内呼啸而出的狂喜,保持着表面的镇静,他问:“同意了?”
许耐耐脸红得宛如上了颜料。她含糊地低声应道:“同意了。”
腰侧猝地加紧,她被按进了一个硬硬的怀抱。她听到他压抑不住的粗重的呼吸,颈边喷洒的热气几乎将她融化。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秦刺双眼迸发着疯狂的愉悦,他从不曾知,原来一个人的喜悦可以达到如此程度,喜悦在体内乱蹿,要将他爆炸掉的喜悦越紧迫越疯狂。
许耐耐抬起胳膊,慢慢回抱他。
昨天在电梯门外的干呕让她认识到,她并不是能忍受所有人的呕吐物。电梯里的呕吐物让她窒息,让她恶心,让她厌恶,让她想吐。
曾经和她的竹马楚文隽一起坐车,他晕车,吐了一路,虽然她不是那么厌恶,可是她总归有些恶心那些呕吐物。
可是在看到秦刺吐的时候,她不仅不恶心,不仅不厌恶,而且还能毫不嫌弃地替他清理干净所有脏东西。她唯一有的只有心疼。
就在那么一霎那,那些之前干扰到她的,朦胧不清的感觉骤然仿佛被拨开了云雾,顷刻之间,无比清晰地印刻在心底。
她终于知道那是什么。
弄清楚她对他的感情,她却更加心烦意乱。
他是里的人物,以后会是一个变态施虐狂。
他是面前活生生的少年,不会变成一个变态施虐狂。
两种情绪在头脑里纠缠。她挣扎了一夜。最后,她对自己说,里的那个人只是虚构的,而现在的他却是真实的,她为什么要相信那些虚构的文字,而不是选择相信真实的,能感受到,触摸到的他。
她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但是,又想到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机,因此决定和他约定毕业后再谈恋爱。
然而他多聪明多狡猾,三两句话就消除了她的顾虑。
静静拥抱许久,她说:“去学校吧,别迟到了。”
他不松手,“耐耐。”
“嗯?”
“耐耐。”
“什么?”
他仍然只是唤她,唤不够似的。她抠抠他干净整洁的衣领,“真要迟到了。”
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才过两秒,他又抱了回去。
许耐耐:“……”
怎么跟狗皮膏药一样。她看了看表,决定再让他抱一会儿。
重新回到小道上,许耐耐与他保持了合适的距离。她对他约法三章,在学校里不能做亲密动作,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事情,一定要好好学习。
他咧着嘴角,一口答应。
早晨的微风吹的他的发梢微晃,晃荡的发梢下,他的眼睛如同某种毛茸茸的猫科动物的眼睛,瞳仁亮晶晶,眼尾上挑的弧度十分漂亮。
她再次愣神,然后掐了一把大腿,加快速度去了学校。秦刺落在她后面一步,看着她纤细的身影,轻声笑了出来。
许耐耐抑制着上翘的眉梢,扭身一望。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合一!我萌某人又回来啦,你们是不是都忘记我了!^_^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_(:з」∠)_ 22瓶;隐 5瓶;
第32章 双更双更
“诶,你们听说没, 这次月考第一名是秦刺诶!”
“他?不会吧, 怎么可能……不会是抄的吧?”
“嘘, 声音小点, 别让人听见了, 万一让别人传给他, 咱就惨了。”
“诶, 你说他那成绩,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冲到了第一, 简直比坐火箭还快,啧。”
“我也觉得是抄的, 肯定是作弊了,要不是他那家世,他的成绩连重点班都进不去, 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这么厉害了!”
细细碎碎的女声传至耳畔, 许耐耐关掉水龙头, 掠过那两个女生时,停下来。
“他没有作弊, 考试的时候我就坐他旁边,并没有看到他作弊。”她的语气很平和,却隐含着护犊子一般的凌韧。
女生吓了一跳, 旋即挽着手迅速出了洗手间。
许耐耐擦擦指间的水渍,因听到别人对秦刺的污蔑而升起来的怒气隐匿下去。
长廊尽头,聚在一起的少年在抽烟。许耐耐与背靠围栏的少年对视一眼。
秦刺的眸光在烟雾中亮了亮, 刚启唇,就见她对着他小弧度地摇摇头。他记起她的约法三章。于是唇间缝隙消失,只佯装懒洋洋地看她所在的方向,既像看她,又像看她周围的事物。
等她要进入教室之际,他才碾灭烟蒂,尾随而上。
上课的时候,秦刺一反寻常,并没有埋头大睡,而是老老实实地翻开书。黑笔在食指和中指间旋转,转了好几圈后,他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到课桌下。
感觉到放在膝盖上的手被微热的大掌包裹住,许耐耐两颊飞起两朵红晕。她慌张地瞟向讲台上的老师,随后抽出手。
她用眼神警示他,这是在学校里。
舌尖用力抵了抵腮帮,他把脱下来的外套搭在腿上,用外套掩藏他的动作。再次被他拉过去,两只手在外套下面十指相扣。
他无声地做着口型: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
她用手势比了个“三”。提醒他答应过她的事。他绷着薄薄的唇线,不情不愿地放开她。
轻捻着发烫的指腹,她吁了吁气。
整整一天的课程,许耐耐都会感到来自身侧的时有时无的灼热注视。她怕别人看出异样,就在草稿纸上写下几个字。
【你睡觉吧。】
他拿笔回她:【不睡。】
【那你别老是看我。】
【不能碰,还不能看?】
力透纸背的字表达了他强烈的怨气。
许耐耐的笔尖一顿,她瞅瞅他黑得跟锅底一样的脸庞,忖了忖,写道:【先不看,别让老师发现,好不好?】
他没再写,只从鼻腔里挤出轻哼。
放学铃一打,齐周就勾住秦刺的肩膀,“泡吧去?”
秦刺挪走齐周的胳膊,发出极其冷淡的单音节,“不去。”
齐周抓抓头发,目送着他走远。
一路保持着一步远的距离到达小区。像是突然解除禁忌,秦刺猛地一下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严严实实地握紧她的手。
“这下总可以了?”他挑高英挺的眉头,严丝合缝地贴着她的掌心。她颔颔首。
他捧起她的手,一根一根地抚过她的指节,如同得到了什么宝贝,饶有兴致地玩着她的手指。
等到了家门口,她说:“好了,回家吧。”
岂料他眼神微闪,极速开门,把她拉进了他家。
门轻然阖起,发出嗡嗡震鸣。
“你……”毫无预兆地被他拉进他家,她才出声,颈边就一重。他凑上来,小狗似的贴到了她颈窝里。
“我忍了一天,让我抱抱。”他的语气掺着几分委屈。
他很高,大概一米八五,弯着背脊蜷缩到只有一米六的她怀里,看起来有些滑稽。她抿着笑,摸摸他略硬的头发。
片刻过去,她揶揄:“你累不累?”
这么大一高个依偎在她身上,她倒不累,就怕他累得慌。她稍微使力推开他,让他直起身。
“我得回去,不然阿姨要担心了。”
他攥着她,一副不会放她走的架势。
“明天见?”她放慢语速。
软磨硬泡许久,他终于放她走。回到家里,许耐耐扶着被他蹭过的颈间肌肤,心口绽出一丝丝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