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把她说的这么肤浅,这么喜新厌旧啊,苏锦忍着脑门上的黑线笑道,“爹爹又不是大夫,我相信镇国公府大少爷不是福薄短命之人,我也不是。”
看着苏锦强颜欢笑的脸,那双不染纤尘的眸子,唐氏鼻子泛酸,女儿好像长大了,懂事了,只是这样的懂事叫人心疼。
唐氏握着苏锦的手道,“你不用担心爹娘,最多咱们再搬回青云山,住惯了山寨,京都的膏粱锦绣和咱们格格不入,娘只希望你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虽然苏锦穿越过来才三天,而且一直躺在床上养伤,但唐氏和东乡侯对她已经不是宠爱能形容了,分明是溺爱,不是溺爱长大的,也做不出当街抢男人,自家亲爹还夸她有眼光的话。
而溺爱她的远不止东乡侯和唐氏,还有她那留在飞虎寨处理事情尚未进京,不知高矮胖瘦的大哥苏崇,就连她那还不到七岁的弟弟苏阳,也是她这个姐姐要什么给什么。
用杏儿的话说,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上到东乡侯,下到苏阳都会想办法摘下来给她。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从小娇惯长大的女儿三天前在东乡侯府门前摔死了,苏锦没法想象,他们要是知道,该是何等的心疼。
苏锦回握唐氏的手,真心实意的叫了一声娘,轻松道,“娘,我先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他病愈了,皆大欢喜,如果他真有什么万一,女儿再回青云山也不迟。”
回青云山做山匪,也不用在乎有没有嫁人的身份,何况在习惯了三妻四妾的古代,和众多女人抢一个男人,苏锦还真没有那想法。
这是苏锦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东乡侯觉得不错,道,“镇国公府大少爷要没那福分,爹就带你回青云山,做土匪可比做什么侯爷痛快多了。”
这事就算一锤定音了。
苏锦愿意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就不算抗旨不遵,只是不要那份束缚彼此的赐婚圣旨而已,皇上没有生气,镇国公府也没有揪着不放,毕竟没有镇国公府同意,娶进门的媳妇想走可没那么容易,除非是死,就是死,那也是镇国公府的人。
镇国公府急着冲喜,把亲事定在三天后,东乡侯觉得时间太过仓促,而且是单日子不吉利,要镇国公府往后挪,磨破嘴皮,差点掀桌,镇国公府也只挪了一天。
这些事传到苏锦耳朵里,苏锦如遭雷劈,当场怔在那里。
她随手求了根签,七天之内必嫁,出嫁那天正好是……第七天。
第三章 出嫁
转眼,就到了苏锦出嫁的这一天。
这四天,苏锦连东乡侯府大门朝哪开的都不知道,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出不去。
镇国公府的铁甲卫一直没撤,依旧把东乡侯府围的水泄不通,不过和之前比,准许人进出,但这些人肯定不包括苏锦。
即将要出嫁的人,苏锦也就不去硬碰硬了,万一镇国公府的人来一句看紧了,以免未来的大少奶奶又上街抢男人,请问她要怎么才能保持微笑?
再者东乡侯和唐氏为了给她准备陪嫁,忙的是脚不沾地,苏锦怎么好意思让他们再为她操心,左右不过四天时间,很快就熬过去了。
虽然匆忙,但迎亲嫁娶该有的礼节都有,皇上收回了赐婚的圣旨,又赏赐了凤冠霞帔。
沉甸甸的凤冠,还没出东乡侯府,脖子就酸的苏锦几欲发飙,更别提在花轿里颠来倒去,两眼发昏,还被人砸臭鸡蛋,熏的她想吐都吐不出来。
苏锦干脆用银针把自己扎晕,倒在花轿内眼不见为净。
而扎晕自己的后果就是花轿到了镇国公府,唢呐鞭炮齐名,喜娘连喊了三声下轿,苏锦也不知道。
喜娘掀开轿帘,就看她歪靠在轿子上,头上的鸳鸯戏水的喜帕掉在地上,吓了喜娘一大跳,还以为苏锦想不开寻了短见,小心翼翼的探了探鼻息,呼吸匀称,只是睡着了。
喜娘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这从山上下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嫁给快要咽气的镇国公府大少爷,还能心大的在花轿内睡着,不得不敬她是条汉子。
喜娘轻咳一声,杏儿则赶紧把苏锦摇醒道,“姑娘,该下花轿了。”
苏锦睡的正香,惺忪的睡眸朦朦胧胧的,打着哈欠往外钻,一脚踩在喜帕上走了出来。
看着大红喜帕上的鞋印,喜娘嘴角都快抽筋了,这新娘子还真是不讲究,也是,从山上下来的能指望她懂多少礼数,赶紧把喜帕捡起来,随手拍了拍,替苏锦蒙上。
苏锦是真睡懵了,四下的笑声和指指点点让她清醒了点,被喜娘扶着迈进镇国公府,一路往前,去正堂拜堂。
杏儿一直扶着苏锦,压低声音气道,“姑娘,镇国公府欺人太甚了!”
苏锦蒙着盖头,两眼一抹红,完全知道镇国公府哪里怠慢她了,好像除了镇国公府大少爷不在之外,和一般成亲也没区别吧,人家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还是她连累的,也不能要求太多。
苏锦刚打算问问,就听到公鸡打鸣声传来,苏锦的脸一下子就黑成了锅底色。
岂止是欺人太甚!
镇国公府大少爷不能出来拜堂,她不在乎,但也用不着让一只公鸡代替他吧!
难道堂堂镇国公府,除了大少爷之外,都没有别的少爷了?!
她忍。
苏锦忍到司仪高呼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苏锦没有走,只柔声道,“把公鸡给我。”
杏儿揪她袖子,让她别乱来。
抱着公鸡的小厮有点懵,望向高坐上的镇国公府大太太南漳郡主,南漳郡主摆了摆手,人家要公鸡,给她又何妨。
小厮把公鸡抱给苏锦,苏锦小心翼翼的抱过,当众摸了摸公鸡,温柔的令人发指,虽然大家内心都肝儿颤,怕苏锦温柔的手一用力,来个血溅喜堂的下马威。
土匪嘛,就是这么凶残无比的。
就在苏锦抱着公鸡转身之际,公鸡奋力挣扎,往前一飞,朝首座上的南漳郡主飞了去,吓的她直叫,正堂内乱做一乱,一堆人扑过来抓那只公鸡,鸡毛乱了一地。
趁乱之际,喜娘赶紧把苏锦送往新房,苏锦一路憋笑,等进了新房,让丫鬟都退下后,杏儿憋不住道,“姑娘,你为什么要使坏?”
南漳郡主那眼神都能杀人了,出门前,侯爷和夫人说,受了什么委屈就告诉他们,让姑娘不要硬碰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土匪报仇,三年不晚。
苏锦一把将盖头掀开,把凤冠摘下来,道,“我只是想告诉他们,我虽然是山匪出身,但我也手无缚鸡之力。”
杏儿默默的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姑娘可是当众把姑爷绑了,现在说她抓不住一只鸡,会有人信吗?
苏锦松了松脖子,朝床榻走去,等了这么多天,总算能亲眼瞧瞧丫鬟口中惊为天人的镇国公府大少爷长什么模样了,等真见到,苏锦惊艳之余,发现自己词穷了,她搜肠刮肚,也找不到能形容他的词,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朗朗如日月入怀,肃肃如松间徐涛,尚不能形容万一。
活脱脱就是一妖孽啊。
杏儿站在一旁,眼波荡漾,惋惜道,“姑娘,他到现在都没醒,是不是冲喜不管用?”
苏锦笑了一声,冲喜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救活镇国公府大少爷,而是找回镇国公府丢失的颜面,让人知道镇国公府没那么好欺负,更让她尝尝什么叫作茧自缚,自食恶果。
救人,那是大夫的事。
苏锦坐到床边,伸手拨开男子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替他把脉,杏儿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越把脉,苏锦眉头越皱,把手松开,苏锦道,“帮他脱衣服。”
杏儿脸腾的一红,羞涩道,“姑娘,你,你是想趁姑爷还活着,先霸王硬上弓吗,这事奴,奴婢不好帮忙……。”
话还没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一记,“胡思乱想什么,你家姑娘我没那么饥渴。”
杏儿啊了一声,“那脱他衣服做什么?”
“救他!”
“……姑娘,你可别把姑爷救死了。”
苏锦的急性子,说话的功夫,她都把人家衣服脱好了,见苏锦动真格的,杏儿赶紧帮忙,三两下就把镇国公府大少爷的衣服给扒了下来。
刚扒完,门被敲响,苏锦连忙拉过被子把男子盖上,然后道,“进来。”
苏锦以为盖住谢景宸的果体就没事了,可她忘了,她和丫鬟扒拉下来的喜服就放在小几上。
丫鬟一眼就扫见了,当场愣在那里,渐渐的脸红的能滴血。
苏锦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扯了下,不用说,肯定被误会她饥不择食,急着圆房了。
误会就误会吧,她一个声名在外的女土匪,名声这稀罕东西跟她离的百八十丈远,苏锦镇定道,“有事?”
丫鬟连连摇头,“没,没事……。”
可怜的大少爷,国公府给他冲喜是想救他,现在看来,分明是送羊入虎口了,也不知道大少爷在大少奶奶的摧残下能不能挺过今晚。
第四章 洞房
“真的没事?”苏锦恬淡笑问。
语气温柔的能掐出水花来,没办法,这丫鬟胆小的很,双手颤抖,声音都像是要抖碎了,她要再不温柔点,绝对能把丫鬟当场吓哭。
可就是这么温柔,丫鬟还是能从她脸上看出来一记“没事你跑进来坏我好事”的不耐烦神情,带着红晕的脸变得煞白,背脊生寒,唯恐苏锦生气,飞快道,“大少奶奶一天没吃东西,桌子上的饭菜都是冷的,奴婢来问问要不要换热的?”
不说还好,一说苏锦还真饿了,她道,“两刻钟后送来,退下吧。”
丫鬟如得了特赦令一般,福了福身,赶紧转身离开。
丫鬟前脚离开,后脚杏儿就把门关上,还落了栓。
等她回到床边,镇国公府大少爷身上已经多了七八根银针了,吓的杏儿小脸一白,肠子悔青,她要知道姑娘要银针是扎姑爷的,她说什么也不给她买了,姑爷都不省人事了,姑娘怎么狠的下心啊,虽然她们是土匪,但也要做一个温柔的土匪啊。
杏儿撸起袖子道,“姑娘,你要扎就扎奴婢吧,奴婢皮糙肉厚,不怕疼。”
苏锦没搭理她,只道,“别说话。”
杏儿捂着嘴,没敢再吭一个字。
十八根银针全部扎下不算,苏锦还扎破谢景宸的指尖,用茶盏接从他指尖滴下来的黑血。
差不多半茶盏,苏锦才把银针收了,等最后一根银针拔下的时候,一声闷哼自男子口中泻出来,在宁静的屋子里格外的清晰。
男子眼睛动了几下,杏儿欣喜若狂道,“姑娘,姑爷是不是要醒了?”
“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会醒,”苏锦一盆冷水泼过去,杏儿脸上的笑容僵硬住。
以苏锦的医术,要谢景宸醒过来自然不成问题,可是她今天累了一天,倒床就能睡着,实在没精力去应付一个注定厌恶她的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睡着挺好的,想做什么也方便。
把银针收好,苏锦把怀里随身携带的纸掏出来,抓起谢景宸还在流血的手在纸上摁了一下。
指印清晰可见,苏锦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
杏儿凑上去瞄了一眼,杏眼圆瞪,入目两个大字:休书。
她还以为姑娘偷偷摸摸准备了什么呢,原来是休书,杏儿把冷水泼回去道,“姑娘,休书摁手印是不够的。”
苏锦默了默,道,“你说的对,应该还要那只大公鸡的爪印。”
杏儿,“……。”
她想说的是休书要姑爷亲笔写才能算数啊。
正要说,就听苏锦吩咐道,“去把那只大公鸡给我抱来。”
既然谢大少爷昏迷不醒,镇国公府觉得那只大公鸡能替代他拜堂,那替他休了她也无不可。
杏儿知道苏锦是故意气镇国公府的,她也觉得镇国公府太过分了点,他们能做初一,姑娘自然能做十五,她做帮凶。
杏儿迈步出门,很快,她就回来了。
两手空空。
苏锦问道,“鸡呢?”
“……在锅里炖着。”
苏锦嘴角一抽。
杏儿继续道,“小厨房让姑娘你别急,一会儿就炖好送来。”
说话的功夫,外面就传来丫鬟的敲门声,“大少奶奶,饭菜好了。”
“进来吧。”
丫鬟鱼贯而入,随着她们进屋,一股饭菜飘香钻入鼻尖,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翻滚。
玉盘珍馐,水陆杂陈,香飘四溢,色泽诱人。
苏锦坐上桌,从那盘红烧鸡里扒拉出鸡爪,那双金黄的爪子,此刻已经缩成一团了。
“太残忍了。”
苏锦的感慨,杏儿深以为然,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点头,自家姑娘已经在啃鸡爪了,见她呆愣,囫囵不清道,“傻愣着做什么,坐下一起吃。”
杏儿呆呆的坐上桌,主仆两以横扫之势把桌子上的饭菜消灭了七七八八。
等丫鬟进屋收拾,看着桌子上所剩无几的盘子,嘴角狠狠的抽了下,大少奶奶的饭量可真不小。
丫鬟手脚麻溜,苏锦摸着吃撑的肚子,望着床榻,有些为难,今晚该怎么睡?
苏锦决定打地铺,先把今晚对付过去,等明天谢景宸醒过来,他肯定不愿意与她同处一室,到时候整间屋子都是她的。
苏锦想的很好,可杏儿在屋子里翻了一圈,也没找到被子,巴巴的望着苏锦道,“姑娘,要奴婢去找人拿吗?”
千万不要,她不好意思去拿。
“去吧,就说我夜里怕冷。”
杏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又一次两手空空的回来,红着脸道,“她们说姑爷怕热,两个人睡暖和,一床被子够了。”
怕热?
既然这么说,那她就放心的霸占整床被子了。
苏锦脱掉嫁衣,睡到床内侧,习惯的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打着哈欠道,“累了一天了,去睡吧。”
望着只穿了亵裤的某大少爷,杏儿再一次呆愣,“姑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