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的命不好。”说到这儿,一滴泪夺眶而出,滴落在此刻平静的湖面上。
陆锦珩扯过苏鸾的胳膊,将她的身子揽进自己怀中,脸贴着她有些冰凉的脸蛋儿,“如何不好?”
“道长说,若依命理,我便活不过今年的冬。”
陆锦珩表情僵住,先前还在苏鸾脸上温柔蹭拭的动作也止住。
苏鸾察觉到他的变化,怕当真吓到他,连忙解释:“不过道长说,有法子破解。”
陆锦珩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放松一些,而搂着苏鸾的手却紧了紧:“什么法子?”
“真龙之气护身。”苏鸾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陆锦珩的半侧脸。
陆锦珩没急着说话,心下却是将最近的事情捊了个明白。苏鸾突然将原订于二年后的婚约提前,又在民间为了他的声誉百般费心。
这一切的怪异举动,的确是自老道长圆寂后。
他怀里抱着苏鸾,轻阖双眼。默了良久,才短叹一声,埋怨道:“为何又是自己去担?”
苏鸾抽噎了下,此时她倒并非是作戏。她心底藏了许多个秘密,每当其中一个被陆锦珩看穿解开,她便觉得自己轻松了一分。
她多想,多想简简单单的,不再承受这些。
苏鸾哭着,忏悔道:“陆锦珩,你可以骂我自私自利,为了自己保命,连你的身世也利用……”
陆锦珩勾了勾唇角,锁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他拍了拍怀里的苏鸾,“傻丫头,既然是为了保命,利用什么都是对的。更何况你这一路只是助推,并非是对我不利。”
苏鸾抬起头,对着陆锦珩:“你不生气?”
陆锦珩抬手在她脸上擦了擦,反问:“为何要生气?”
苏鸾破涕为笑,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许久以来,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江湖骗子,骗一位皇子娶她,又骗他登上皇位……
尽管这一切原本就是他也想要的,可她仍然在心思不纯的加速这些。
陆锦珩微微俯身,在苏鸾的眼睛上烙下一吻。而后对她道:“不许再哭了,孤可不要一位日日以泪洗面的太子妃。”
“太……太子妃?”
“嗯,昨日父皇不仅逼我认祖归宗,还拟旨册立我为太子。想来,今日圣旨就该正室颁下了。”
苏鸾懵了,原来他没有拒绝。那他方才就只是为了吓她,激她说出原由的?
“陆锦珩你……”话到一半儿,苏鸾却说不下去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骗他多次,眼下再指责他,也是理亏心虚。
最后那后半句话高抬低落,只娇嗔的抱怨了句:“好坏呀。”
“彼此彼此。”陆锦珩云淡风轻的笑着,将她重新揽进怀里。
当晚,册立太子的旨意便传去郡王府。
翌日早朝,周幽帝当着群臣的面再宣册立陆锦珩为太子的圣旨。并定册立大典与迎立太子妃的日子在同一天。
——十五日后。
册立这日,百官于宣仪殿外的广场观礼。文官站左,武将站右。
已更姓为李的陆锦珩,下了东宫太子专乘的辇车,由赵得顺引导着拜祭皇室宗庙,御前聆听训导,接受太子印授,礼成之后正室入主东宫。
正午,苏鸾乘八宝香车由禁卫们迎接入宫,大婚在皇上及百官的祝福下进行。
周幽帝坐在宝座台上,看着下面互拜的太子与太子妃,欣慰的笑了。
年少时的无力,使得他永失内心所爱。所幸她为他留下了个这么宝贵的儿子。如今儿子已长大,不仅遇到了此生真爱,还与真爱喜结连理。圆了他这个老子心中的缺憾。
原本他担心珩儿的特殊出身成为别人诟病他的所在,而如今看来,锦珩是找了个好的贤内助。为他扫清一切不利言论,夺得了民间百姓的拥戴……
就好像当初一心助他大业的嬛儿。
只可惜……
思及故人,周幽帝只觉胸口一阵儿急痛!他的手捂上胸口,接着便觉喉咙一股腥甜涌上。
周幽帝快速的取出帕子捂在嘴前。
正一脸喜悦看向父皇的太子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当即脸上的笑容消散,神色紧张起来。
然而周幽帝一手拿帕子捂在嘴前,一手暗中朝儿子摆了摆。示意他不要慌乱。
见父皇不愿声张,太子强自镇定下来,将大礼继续进行下去。
直到赵总管那句“送入洞房”喊出,太子便快步带着太子妃回了东宫。
大礼完成,他的父皇才能回寝宫休息,才能让太医诊脉。
被送往东宫的路上,苏鸾隐隐察觉到了太子的慌张。可她身边皆是宫婢,不便开口询问。
入了洞房,太子扶太子妃坐在床沿上,然后低声与她交待几句后便急急离开。
苏鸾知道是周幽帝的身子不好了,太子是急着去看皇上。
大约一个时辰后,太子终于回来了。
宫里的老嬷嬷给太子和太子妃系了襟角,结了发丝,而后带着一众宫婢退去外间。
李锦珩抬手将遮挡于苏鸾脸前的红玉面帘撩开,别至两侧的金钗后。
苏鸾觉得自己脸上热辣辣的,不知今日的新娘妆容是否能将她的羞赧之色尽数遮住?
她缓缓抬头,对上的是李锦珩温柔的笑颜。
看着他当下安然的神情,苏鸾提着的一颗心渐渐轻松:“皇上无碍?”
“无大碍。太医刚刚看过了,只是近日奏折太多,心神劳累。”
苏鸾点点头,自打皇上遭遇那劫后,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了。加之前阵调养身子奏折堆积成山,听说皇上这几日熬夜批奏折。
“那你不如谏言皇上多休息,少批些……”苏鸾才一开口,就被太子的手指压了过来。
太子的食指竖在苏鸾的唇畔,冲她做了个“嘘”的口型。
接着他道:“这些事自有太医和大臣们去操心。”
苏鸾面上微怔,半晌发出了声:“哦。”
而随着她这妥协的一声应,他的唇也贴覆过来,堵在了她的唇上。
“今夜洞房花烛,一刻千金……与其将心思放在上一辈的事上,不如放在下一辈的事上……”唇鬓厮磨间,苏鸾听到他断断续续喃出的声音。
前一刻她还想怪他堂堂大周太子,竟说出这种荤话。后一刻就完全融化在他的霸道攻势里,不能自已。
太子新婚,皇上也特准他不必上早朝。
陪着苏鸾晚起,陪着苏鸾将早膳用到了午膳的时辰。直到过午,李锦珩才去乾政殿探望父皇的身体。
周幽帝坐在床上,斜倚着靠背,看上去如昨日一样虚弱。
李锦珩行过礼后,走至床畔伸手试了试皇上的额头。
将手收回时,李锦珩脸色已是不太好看:“父皇,您在发热!”
作者有话要说: ※ 作者完结文《嫁了个权臣》了解一下~
苏明堂,七品芝麻官,一本书惹上了文字狱,祸及全家。
女儿苏妁重生后,每日想的都是如何阻止这场悲剧,断不能让谢首辅夺了天下,更不能让他屠她满门!
奈何悲剧,还想保天下?事实证明她连自己的身子都保不住……
谢首辅:“哼!大齐江山都在手心儿里攥着,一小妞你还想逃哪儿去?”
男主霸道腹黑+宠妻狂魔※女主环姿艳逸+娇憨可人
第193章
“呵呵, ”周幽帝干笑两声,摆摆手:“无碍, 太医说服了药休息两日便好了。”
李锦珩的眉头皱起, 昨日也是太医说皇上无碍,只需服药待醒来便可一切如常。可如今竟是发了热。
他隐隐猜到了什么。
“父皇,可是您命太医哄骗儿臣?”
周幽帝脸上尴尬了一瞬,也知珩儿既有起了疑便瞒不过去,便也不再争辩,只笑笑, 继续道:“父皇当真无大碍。”
从‘无碍’改口为‘无大碍’,这二词间的差别太子自是明白。他转身朝外面喝道:“传太医来!”
事关父皇身体,他自然不可含混着过去。
眼见拦不住儿子, 周幽帝也不再说什么,只安静的靠在床头,等着太医前来。
须臾,太医便背着药箱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原本是以为皇上又有什么不好,进屋一见皇上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太子在一旁陪着,忙上前行礼。
“皇上, 太子。”
“太医,你给我父皇再诊一回脉,然后将父皇的身体状况如实说与孤听!”太子语气略显尖刻,隐隐透着威迫。
太医惶恐的望了太子一眼,很快视线又转到皇上身上, 似在求助示下。毕竟昨日皇上可以特意嘱咐了,让他将实情瞒着,不可与太子说。
“太医可还有听不明白的地方?”
“没……没有,微臣这便为皇上诊脉。”事到如今,太医也看明白了,显然是太子已知道他昨日有所隐瞒,这才对他如此不客气。
诊过脉后,太医一五一十将皇上的身体状况禀明。
“回皇上,太子殿下,皇上日前于邺城中毒,虽及时服下了解药,却也对五脏六腑有所损伤。故而不宜再劳碌,若是再像前阵子那样熬夜批奏折,只怕是会不好。”
“不好,太医指的是会怎样?”
“回太子殿下,只怕会……会危及性命。”说这话时,太医将身子低低的弯下。
李锦珩的脸色变白,他未想过父皇那么及时的服下了解药,却还是会有性命之忧。
“那若是只静养呢?”他追问。
“若皇上好生静养,不再忧心烦恼朝中之事,每日作息规律,用膳留意,微臣相信皇上体内的余毒是可控的,并不会危及性命。”
太子转头看向皇上,而后吩咐太医:“先下去为皇上熬药吧。”
“是,微臣告退。”
待太医及太监宫婢皆被遣退出寝宫后,周幽帝无奈的叹了一声,抬头看着宝贝儿子。
“珩儿,你才堪堪坐上太子之位,朕此时还不能放心撒手朝中之事。朕还有许多事情要手把手的教导你……”
“父皇,就算要教导儿臣,不管您是皇上,还是太上皇,都不影响。”如今不论是为救苏鸾,还是为保父皇龙体,他都不得不考虑将这个重担提早接过来。
见周幽帝不语,太子则继续道:“父皇,您偏宠儿臣,故而儿臣从未与您在言语上有过避忌。儿臣不贪恋皇权,可既然在您心里这是儿臣迟早要肩负起的责任,又何不在它将您熬垮之前就接过来?”
“父皇若是忧心儿子心有余力不足,儿子可只登基做个傀儡,每日只代父皇上早朝,批奏折,所有大事要事定第一时间禀于您听,由您做决断。”
周幽帝笑了,掀了腿上盖的薄被,下了床。
太子忙伸手去扶,周幽帝顺势将手搭在太子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珩儿,父皇虽偏宠于你,但这并不是决心让你做太子的理由。东宫太子,需有掌一国之智慧,护万民之气魄!爱护百姓,也受百姓爱戴。朕既然选定你做这个太子,便是认定你有这样的能力!”
周幽帝的手在太子右肩上用力拍了两下:“珩儿,你既愿提早接过这副重担,朕便将它移交于你。”
“父皇……”听到周幽帝的决断,太子只觉体内热血沸腾。
周幽帝扶着太子径直往书案旁走去,待坐定,向着门外唤道:“来人啊!”
赵总管听令进来。
周幽帝命道:“传中书令,传六部尚书。”
赵总管猛地抬头,视线快速扫了一眼一旁的太子后,头又谨慎的低了下去,“是。”
赵总管退下,想着皇上很少会将大臣们这么齐整的叫进寝宫里来。就连之前的废吴皇后后,废太子,再立新太子,也没聚齐过诸位大人。这次,不知是有什么大事。
接到传召的诸位大人,自然也意识到此次召见似有大事发生,他们匆匆赶去乾政殿。
半个时辰后,诸位大人从乾政殿出来,从脸上的表情便可看出有多惊骇。
零头的中书令双手捧着一道圣旨。
这不是一道普通的圣旨,而是一道传位圣旨。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大周的子民皆在议论此事。因着太子先前搏下的好名声,此旨倒算是令大部分人满意。只是大家不解,皇帝正值壮年,如何就急于传位于太子了?
民间尚且对此事议论纷纷,那些勋贵世家们,就更是开始细思此事对自家前途的影响。
趁着皇位尚未正式更迭,有两户京中大族请命搬出京城。
一户,是雍郡王府上。
这自不难理解,自己养了多年的儿子马上要做皇帝了,若是父子感情好的,此时定要飞扑上去好好认亲!
可像雍郡王与太子这种一言难尽的父子关系,他若继续留在京中,只会碍了新帝的眼。搞不好,新帝觉得他们一家是自己的耻辱,会迫不及待的抹掉这个耻辱。
另一户,便是孝安伯府的唐家。
苏安当初被封为安定公主时,他们一家尚未如此慌张。毕竟苏安是要远嫁西凉的。
可如今陆锦珩要做皇帝了,曾开罪过新帝的唐家,便是一刻也不敢在京中待了!尤其是曾被陆锦珩亲口暗示过‘大周唯一无贡献的郡主’的老太君,更是不愿再待在京中。
周幽帝欣然允了他们离去。
一月后,已至初冬。
近来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宫内红衰翠减,御花园里已是一片萧瑟之相。
苏鸾披着厚厚的白狐大氅,在水琴的搀扶下,往园子深处走去。
“咳咳~”苏鸾手捂着嘴唇,咳嗽了两声。
水琴立马驻下步子,将她身上的大氅又仔细裹了裹,并劝道:“太子妃,您近日受寒本就不应出屋,偏巧今日还格外的冷。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