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珩你……”趁人之危,欺人太甚!
陆锦珩两条胳膊伸出被窝,搂着苏鸾与自己贴近。低哑略显磁性的声音于她耳边低语:“苏鸾,我若真想趁人之危,刚才你□□时就下手了。那种情形下我都忍过去了,你这会儿还怕什么?”
此言糙而有理,羞得苏鸾一脸通红。本就因着高烧而发烫的脸蛋儿,这会儿简直灼手。陆锦珩的手背在她脸上轻轻蹭了蹭,带着挑逗意味。
“放心吧苏鸾,我不会对你做不该做的,只想搂着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待天亮了,我们就可以找大夫了。”
“你在这里躺着……我去椅子上坐会儿……”苏鸾重又撑了撑身子,还是想要下床。
“为何?”
“我睡不着……”许是觉得这话没什么说服力,苏鸾又接着说明:“我睡前都会看会儿话本。正好那边有书,我去看会儿就能睡着了……你先睡吧……”
知道明着拒绝是没用的,苏鸾便一本正经的哄弄着陆锦珩。可陆锦珩还是一揽她,重新将她揽回怀中,使得苏鸾先前拼尽全力移出的几步全都白费。
“你这会儿病着,就别费眼了。想看话本故事,那我讲给你听。”
苏鸾微微一怔,她没想到陆锦珩还会讲故事。不过她在意的根本不是故事,她只想下床。
然而陆锦珩没和她多做言语纠缠,径直便讲起了故事。
“从前,有位皇子恋慕着一个姑娘,可姑娘的家族也很厉害,故而皇子便想着等自己当上了太子,再向姑娘表意。然而他努力了许久许久,迎来的不是太子之位,而是流放边境的诏书。”
讲到这儿,陆锦珩垂眸看了看苏鸾,见她果真听得一脸认真,放弃了逃下床的念头。
陆锦珩唇角微微翘起,一抹温柔自唇畔荡漾开来。
“皇子被流放的前一晚,那个姑娘去见了他,原来那姑娘也一直暗暗仰慕着他。皇子得知后欣喜不已,信誓旦旦会洗清污名,回京风光娶她!可那姑娘早从父亲处得知皇子确系被人构陷,连皇上都畏于对方兵权,驱离皇子也是想保他一命。故而这污名并非凭何证据便可洗清,而要以对等的权势扳回这局。那姑娘心中已有计谋,知此生无运气与心爱之人携手白头,便与他当晚私定了终身。”
“后来呢?”苏鸾脸蛋儿红红的,眼睛却是亮亮的,听故事的认真劲儿一点也不像个病人。
陆锦珩抚了抚她的鸦发,将她拥得更紧了些,继续道:“一夜夫妻后,那位皇子配流放边境,那个姑娘也急急嫁了人。”
“为何要嫁给别人?!”苏鸾一脸焦急,面露不解。
陆锦珩将脸贴在苏鸾的脸上,用自己的凉去淡化她的炙热。
“因为那姑娘嫁的,是一位手握兵权的人。她用联姻的手段,说服娘家与婆家共同扶持那位皇子。最终那位皇子也的确如她所愿,成功回京,并成为了东宫太子。只是他的东宫,再也等不来他心爱的姑娘。”
“再之后皇帝驾崩,太子继承了大统。他以为自己成为了天下霸主,便再无人可阻挠他行事,故而他打算以江山为聘,夺回心爱之人。然而这时他却得知,心爱之人已有了身孕。新帝一时无措,事情耽搁下来,他想着待爱人产子后再做打算。却未料到那姑娘产子之时,亦是丧命之时。”
苏鸾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她就这么死了?那……那个孩子呢?”
“那个孩子活了下来。”
“那皇帝呢?”苏鸾又问。
“那个皇帝永失所爱,痛苦了许久。只是江山重担压于肩上,由不得他随心而活。他后来又有了许多的妃子,许多的孩子,只是他的心却始终是麻木的,从未因新人笑,或是又添皇子而雀跃。直到有一日,他得知所爱之人留于世上的那个孩子,其实是他的骨血!他欣喜若狂,重新活了过来。”
苏鸾怔怔的听着,心下五味杂陈。
“皇帝想将这个流于宫外的小皇子认回,想将余生所有的宠爱都给他,然而已懂事的小皇子却说这样会辱了母亲清誉。皇帝也不忍再逼他,于是仍同意他留在养父府中,明里暗里处处护着小皇子。”
“那,那个小皇子在养父那里生活的快乐吗?”苏鸾心下隐隐为其担忧,她不敢想这世上有哪个豁达的男人,可容许自己的夫人生下的孩子是别人的种。哪怕是当今圣上的种,依旧是奇耻大辱。
“哼~”陆锦珩轻蔑的冷笑一声,既而答道:“快乐。”
苏鸾难以置信的看着陆锦珩,陆锦珩则继续说道:“小皇子时常面对磨搅讹綳,明刀暗枪。渐渐的,他便也乐在其中。与那些老狐狸们过招儿多了,他的心也磨砺得硬了。”
“总有人想小皇子死,却偏偏不敢亲自动手,于是有一次设计将他诓去冀州别苑避暑。而冀州正值地动,那些人想着小皇子若死于天灾,皇上便无法怪罪任何人。”
“而偏偏在小皇子将死之际,有一双小手扒开了他头顶的瓦砾,让他重新呼吸到外面的空气……”
第96章
故事讲完, 屋子内静默了良久。
陆锦珩虽搂着苏鸾,苏鸾却是垂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看不到她因惊恐而冲破病痛禁锢瞪圆的一双杏眼。
陆锦珩居然是……居然是皇上的骨肉?
这么一来, 似乎书中苏鸾所有觉得蹊跷的, 便都顺理成章了。
难怪皇上将陆锦珩宠信到没边儿!难怪众人表面上对他客气, 暗地里却想着要他的命!难怪他后来参与了夺嫡之争……
心中暗暗惊叹完这些,苏鸾的思绪又停在陆锦珩最后的那句话上:
‘而偏偏在小皇子将死之际,有一双小手扒开了他头顶的瓦砾,让他重新呼吸到外面的空气……’
果然陆锦珩今日对她的温情种种,仍是基于原主幼时的恩情。
这明明是苏鸾早就猜想到的, 可不知为何,听陆锦珩亲口表达出来, 她还是明显感觉到有一种失望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默默的咬了咬下唇,苏鸾似在申饬自己的内心, 竟不知何时生出非分之想!
“苏鸾?”陆锦珩柔声唤了句, 声量低得也就仅仅能让怀里的苏鸾听到。
可苏鸾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陆锦珩抽手抬了抬苏鸾的下巴, 发现她双目安然的阖着,竟不知何时睡着了。许是烧得昏昏沉沉的缘故吧。
看来,她没能听完他的故事。
罢了。
陆锦珩抻了抻苏鸾身上盖的被子, 将她的手塞回被中, 脑袋也放回枕上。他怕一直这样搂着她睡, 会令她太累。
脑袋落回软枕的时候, 苏鸾佯作自然的朝里歪了歪, 如此陆锦珩便看不到她的脸。
趁陆锦珩起身吹蜡烛时, 苏鸾彻底将身子翻向了里侧,背对着陆锦珩。
灯熄了,一片黑暗中苏鸾睁开了双眼。
因着发烧连皮肉都是痛的,加之先前那个无比震撼的故事,今晚她怕是要睡不着了。
陆锦珩的真实身份是皇子,还是当今圣上唯一宠信的皇子……苏鸾一时有些彷徨,她不知日后该如何对待这样的陆锦珩。
况且就她多年看书得出的心得,知道秘密太多的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正所谓不知者不怪,她还是如以前那样,装作什么都不知好了。反正她今晚本就烧得糊里糊涂的,陆锦珩也不会怀疑什么。
很好。
就在苏鸾打算这样空瞪一夜时,突然感觉到一小股儿凉气顺着她的后背袭来。
是被子被打开了。
倏尔,便有一只大手搭在她的腰窝上。苏鸾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没睡?”陆锦珩低而厚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苏鸾没有回应他,她知道他也只是试探。
果然,见苏鸾不回应,陆锦珩没有再说话。只是他的手又往里滑去,将苏鸾的纤腰整个揽住。
心里忐忑着,可苏鸾没敢再哆嗦一下或是做出任何反应。她拼力压抑着那异样的感觉,好在有病痛镇着,不似寻常那般敏感。
陆锦珩的手倒还算规矩,揽好苏鸾的腰后便原地不动,似是进入了梦乡。
苏鸾不敢冒险,睁着眼等了许久许久,直到确认陆锦珩睡着了,她才稍微将身子往里挪了挪。
她的身子往里挪,陆锦珩搭在她腰上的手便自然的后落,如此小心翼翼的挪了多回,陆锦珩的手终是彻底掉落下去。
苏鸾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可以小睡上一会儿了,她是真的累。
可松出的那口气还没完全吐完,那只手突然又搭了过来!不只搭上了苏鸾的腰,还搂着她的腰身向后用力一捞!
苏鸾好容易挪出去的身子,瞬时又被钳制回陆锦珩的怀里。且这回因着陆锦珩使出的力道猛,苏鸾的身子被带出被窝儿,紧紧贴在了陆锦珩的身前!
严丝合缝,没有一处不紧密相接。
偏偏此时的陆锦珩还光着膀子。
苏鸾想要反抗,可发现陆锦珩根本没有任何后续动静,她便意识到他是睡着的。于是苏鸾开始不动声色的,去轻掰陆锦珩箍在她腰上的手。
她想着能不惊醒陆锦珩,最好还是不要惊醒他。毕竟陆锦珩先前说的那些话,她得佯装没听见。不能让陆锦珩发现她是装睡。
可是陆锦珩即便是睡着的,手劲儿也比苏鸾大,任她忙和半晌急出一头汗来,还是没能将陆锦珩的手移开。
折腾到半夜,苏鸾也累了,终是睡着。
这种环境下,又是带着这样的惶恐忐忑的心情去睡,苏鸾自然睡不太死。天刚蒙蒙亮,她便头一个睁了眼。
姿势还是昨夜入睡时的那个姿势,不同的是苏鸾总觉得屁股上有些硌。
苏鸾皱了皱眉,心想昨夜上床时她见陆锦珩只穿了一条薄薄的长裤。也正是因着那条里裤单薄易干,他才能留在身上。苏鸾笃定,昨晚并没见陆锦珩的裤上坠着任何配饰。
难道是暗器?
想起二人困于船上时,陆锦珩连皂靴和玉簪都可作暗器使用,苏鸾便觉得他再贴身藏一两样暗器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思及此,苏鸾有些隐隐的担忧。
若真是短刃之类的东西抵在她屁股上,那岂不是非常危险?陆锦珩不经意的一个翻身或是一个动作,就有可能伤到她!
苏鸾吓出一身冷汗。
她悄悄将手探过去,朝着抵在她身后的那个坚硬之物摸去。就在指尖儿刚刚触到那东西时……
“在摸什么?”陆锦珩的低哑的声音炸响在苏鸾的耳边!尽管声音是那样柔软那样低,可苏鸾却觉得像一声闷雷般可怕。
“没……没什么……”应完这句,苏鸾觉得她心虚的颤音已无情将自己出卖。
故而只得实话实说:“你的裤袋里塞了什么?硌得我有点儿疼。”
“哼~”陆锦珩发出一声嗤笑,在苏鸾的后颈上吻了下。
炙热的唇堪堪印上,苏鸾便低头逃脱。陆锦珩也不强迫,只搂着她又腻了一会儿,便兀自起身。
下床前,陆锦珩拍了拍苏鸾的后肩叮嘱道:“你再睡会儿,我命人将大夫请来此处。”
陆锦珩知道有他在身边,苏鸾昨晚定是没睡几个时辰的。唯有他下了床,她才能真正休息得安心。
穿上已然晾干的衣裳,陆锦珩出了屋。只是他自始至终没有回答苏鸾的那个问题。
陆锦珩出屋不久,苏鸾便再次陷入沉睡。
隔壁屋的侍卫们,夜里轮流抽出两人值守于世子的屋门外。见世子出屋,当前值守的二人立马躬身行礼。
“世子。”
陆锦珩扫了眼二人,挑着脸型微圆,显得敦厚些的一个侍卫命道:“你立即去苏府,将昨夜之事大体描述一番。就说这里有丫鬟伺候,待看过大夫熬过药后,太阳落山前我会亲自送苏姑娘回家。”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那侍卫正转身想走,陆锦珩忽地又唤住了他,额外叮嘱道:“切记描述时勿言辞太过吓到苏家二老,也勿轻描淡写的令他们生疑。”
那侍卫先是怔了下,既而再次领命:“是,属下谨遵!”说罢,圆脸侍卫退下。
陆锦珩又看向另一名侍卫:“你回郡王府将太医带过来。下了一夜雨道路定是泥泞难行。用轻功,尽快!”
“是!”侍卫领命急急退下。
陆锦珩侧头瞥了眼身后的屋门,想着若此时他回屋,八成苏鸾又睡不安稳了。在太医来吵她前,他还是先去厨房看看。
因着一路轻功御风,约莫大半个时辰,去请太医的那个侍卫便回来。太医同侍卫一并等候在世子的屋门外。
没多会儿,从厨房熬好了清淡白粥的陆锦珩,便端着碗回来了。
原本还没怎么睡醒就被拉出被窝的太医,双眼迷迷瞪瞪的睁不开,可一看到这幕,登时惊得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侍卫自是比个太医能隐忍,可也是骇得面色煞白。
世子会……熬粥?
“先在此候着。”陆锦珩边推门,边吩咐二人。
“是。”
回了屋,陆锦珩将碗放到桌上。转头看苏鸾,果然她睡得浅,这点儿动静轻易就将她给吵醒了。
陆锦珩将小二昨晚清洗干净并烘好的裙子放床上一丢,“可还要我帮你穿?”
“不需要!”苏鸾斩钉截铁的推拒了他的好意。
虽说她比昨晚烧得还要厉害,可不知为何四肢却没有昨晚那般夸张。如今穿衣的力气还是有的。
苏鸾见陆锦珩没有出屋回避的意思,便将裙子拽进被窝里,从里面捣鼓捣鼓将衣裳糊弄着换好。
确定自己穿戴妥帖了,苏鸾便道:“可以了。”她知道太医已在外等候。
陆锦珩将太医唤进来,开始为苏鸾诊脉。
太医切了一会儿脉后便给了结论:“世子,苏姑娘只是受了凉发烧,开几副药吃吃便好了,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