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士兵立马将二人捉住,扭送去雍郡王府的地牢。
而躲在远处奉命目送此二人出城的一个小丫鬟,看着这幕惊呆了,急急转身回府禀报。
第100章
晚饭之前, 炎华带着几个侍卫回了淞阳楼。
二楼大堂内, 几个刚回来的侍卫朝着陆锦珩行礼,站于最前面的炎华说道:“禀世子,人果然抓到了!”
陆锦珩擦剑的动作一滞, 然而脸上却并未闪过一瞬的惊喜。显然此事的走向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只是淡定的抬眸:“人呢?”
“回世子,依您之前的吩咐,已押送回郡王府的地牢了。如今就待您回去审理!”
陆锦珩将擦的锃亮的宝剑缓缓塞回剑鞘中,微微侧头瞥了一眼通往阁楼的木梯。
现在就回去?可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苏鸾晚回去一日……
默了默,陆锦珩将视线移到炎华的身上, 眼中释出令人迫厄的威压:“审个阿猫阿狗的,也需我亲自回去?”
炎华脸上先是一怔,接着想起世子先前佯装出事的桥段,便想着世子八成是还想将这出戏码演下去,故而不宜露出。连忙信誓旦旦的揽下:“世子放心,属下今晚就审理清楚,连夜来向您禀报!”
“去吧。”陆锦珩淡然的说了句。
很快炎华便带着几人行礼退下, 出了淞阳楼。
太阳平西, 支嵊石街上,一处茶楼的僻静包厢内。
时隔半日,再次于此处碰面的两位夫人,进门便急急摘了帷帽与兜帽, 坦诚相见。
吴侧妃已不似白日见面时那般沉得住气, 她再也端不了那贵妇架子, 只两眼冒着急火, 抓住李夫人的胳膊急询道:“方才有人押送了两个年青小伙子进郡王府地牢,说是城门处逮到的!可是你那两个表侄?”
“是……是他们。”李夫人也是急的快要哭出来,“我急着送信儿请侧妃再见面,急的便是此事!我命丫鬟远远目送着他们二人出城,可不知为何竟在城门处被查扣了下来,明明他们不曾露过真实面孔……”
李夫人万分不解的摇摇头,满眼的想不通。
“这下完了……”吴侧妃松了手,将先前失态攥紧的李夫人胳膊放开。
因着暗害陆锦珩之事,吴侧妃命人格外留意近来锦园的动静。就在半个时辰前,心腹下人禀报说锦园抓了两个涉及世子失踪之事的犯人回来,她便心中一惊。
没多会儿便收到了李夫人派人捎来再碰面的口信儿,吴侧妃料想到是这种结果,但在李夫人亲口认证前,她还存一丝侥幸。
这下是彻底的心如死灰了。
见吴侧妃如此惊恐,李夫人虽也怕,但还是宽慰道:“侧妃先莫要心急,便是抓到到人,也未必就能问出东西来!”
“何意?”吴侧妃眼中焕出一抹期冀。
“侧妃,我那两个侄儿都是经过一番生死的人,也帮我做了不少事。此次行事之初我便明言,一但落网,只要他们严守秘密不将你我二人供出,我便照顾好他们妻儿的后半生。”
听了这话,吴侧妃先是稍稍安心,可稍一寻思立马又慌起来:“可世子那些审讯手段你不知,便是哑巴嘴里都能被他翘出话来!”
“世子回去了?”李夫人一慌。
吴侧妃怔然的摇摇头,“没,只他最得力的几个侍卫押着人回去的。”
李夫人顿时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壮胆儿:“那侧妃还担心什么?世子至今未出现,定是如传闻那般出了事了。他的手段再厉害也使不上了!”
经李夫人这一提醒,吴侧妃也的确心安了许多,直勾勾的盯着李夫人点点头:“对……对对。只靠炎华他们,都是些有勇无谋的,未必就能破了这案!”
两位夫人互通过消息后,又互相安抚了一番,之后便急急各自回了府。
回府后,吴侧妃也命人更加密切的紧盯锦园的动静。
晚饭过后,小二将苏鸾的药送到阁楼。听见叩门声后,陆锦珩开门去取。
端着药碗走到床边,看着靠在床柱上的苏鸾露出个笑容,正想如之前一样喂她服下,偏生这时门又响了。
“谁?”陆锦珩声音冷冷,他喂药的好兴致被人打扰了,这令他不满。
“世子,是属下。”这声音是炎华的。
陆锦珩端着药碗迟疑了一刻,正想让炎华在外稍等片刻,他打算先喂完药时,苏鸾伸手去接那药碗。
并道:“炎华找你定有要事,我自己来就行。”
眼中又闪过一丝不满,陆锦珩没阻止苏鸾,任她将药碗从他手中夺下。而后他便起身叮嘱了句:“趁热服了。”
“你放心,定一滴不剩。”苏鸾也是信誓旦旦。
陆锦珩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转身出屋。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苏鸾终是松了一口气。比起这涩苦难咽的汤药来,她更不喜的是喂药的人拿她当个废人一般。
用汤匙浅尝了一口,太烫。苏鸾便披了件衣裳下床,端着药碗悄声往门口走去。
苏鸾笃信炎华定是前来禀报查案进展的,关于这个幕后黑手,苏鸾也是好奇的。
确切来说,不只是好奇,还有更多的心思。毕竟她也深受此人所害,中了化骨散,又落入了湖中险些丧命。
这双黑手在摸向陆锦珩的同时,也捎带着害了她,她如何不想知道?
苏鸾趴在木门上,耳朵紧紧贴着门扇仔细聆听。
“世子,那二人嘴巴太严了,钢鞭烙铁用尽了,就是不肯招……属下……”禀报这话时,炎华深觉惭愧。阿猫阿猫的他居然也未能如时审出。
陆锦珩没说话,只瞥了一眼炎华荡起抹戏谑的笑。
顿了顿,炎华只得请示道:“世子,属下想着干脆将其中一人卸了胳膊腿儿的做成个人彘,另一人定会吓破胆,如实招来!”
人彘?
隔着门的苏鸾听到这二字时,不禁吓得手一抖。这可是话本中才看到过的酷刑……
只是这一抖,苏鸾忘记手中还端着用来做挡箭牌的药碗。直到那药碗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苏鸾才恍然意识到。
她正低头之际,木门也开了。
苏鸾怯生生的抬头,望着蓦然近在咫尺的陆锦珩,“我……我……嫌药太苦,想去问问厨房有没有蜜饯之类……”
陆锦珩薄唇浅勾,不知是信了这蹩脚的借口没有,反正他没恼。
低头看了眼地上的一片狼藉,陆锦珩拉着苏鸾往一旁挪了两步,极温柔的问了句:“可有伤到?”
苏鸾茫然的摇头,吓得拨浪鼓似的。
她知道陆锦珩瞒着她查案的事,定是不想她知道昨晚是受人所害。那她自己偷听得知,这算不算是知道的太多了?
第101章
“我马上让小二再重新给你煎药。”陆锦珩说道。
苏鸾胡乱的点点头, “好好……我……我刚好也有些累了, 你忙你的,我再回床上睡会儿。”说罢,苏鸾急忙转身往床畔走去。
看着她上了床, 陆锦珩将门关上。
苏鸾缩在被子里,满脑子想的还是人彘的事儿。炎华这人平时在陆锦珩面前恭敬的很,面对苏鸾时也是一脸的客气,以至于让苏鸾渐渐淡忘了书中他们这些人的做派……
门外,陆锦珩有些不悦的看炎华一眼, “你就只能想出这种粗暴的法子?”
炎华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略觉冤枉。毕竟这种手段不是世子以前惯用的么?这回吓到了苏姑娘,就成了粗暴法子了?
不过他还是很快拱手躬身,“是属下愚笨,还请世子示下。”
陆锦珩朝他勾了勾手指,炎华立马附耳过来,陆锦珩半笑不笑的低语几句, 便吩咐他去办了。
晚上小二又重新熬好了药送来阁楼, 并带了陆锦珩特意吩咐出去买的蜜饯。
端着托盘进屋,陆锦珩微噙着笑意走到床前,略显玩味的看着苏鸾:“看来这药,还真就得我喂你。”
上碗没喂, 被她摔了。
苏鸾也是无奈, 但心下思忖着更为可怕的事, 便也不再计较这些, 听话的服了药。
夜里,陆锦珩果真如他所言,抱了被褥软枕于床下搭了个铺,席地而眠。
吹灭灯烛后,起初苏鸾还有些不安,总觉得陆锦珩没这么本份君子。但忐忑了许久,见他果然安静非常,渐渐松懈下来,睡着了。
而睡在地铺上的陆锦珩却是怎的也睡不着,倒非是有多重的心事,而仅仅是因着这地铺太凉太硬,使得睡惯了软铺暖帐的他,浑身硌痛!
夜幕下,陆锦珩微睁着眼,侧身面向床的那一方。他回味着昨夜睡在床上,抱着苏鸾时的感觉。
不禁有些懊恼起来!白日里装的哪门的正人君子,一时心软竟答应她这些要求。
看着看着,陆锦珩发现苏鸾已接连番了数回身子,似是睡的极不踏实。他不由得皱眉,心想她这是不舒服,还是做噩梦了?
事实上,苏鸾既小腹疼痛不适,同时也被梦魇纠缠着。
她梦到了人彘。且还看到那持刀人的面容,是陆锦珩。
“陆锦珩……不要……”
“不要……”梦中的苏鸾,拼力想阻止陆锦珩的残忍举动。
只是她的这几句梦呓,落在陆锦珩的耳朵里,却让他有了别的遐想。
“不要什么?”陆锦珩侧身撑着头,望着床上辗转反侧的苏鸾。他并不想唤醒她,只是想跟她玩一问一答的游戏。
有人在做梦时会与人对话,可是苏鸾没有。她只是不断重复着那句“陆锦珩,不要……”
这越加引发了陆锦珩的遐想……难不成她梦到他欺负他了?
春梦?
有趣。
陆锦珩干脆不睡了,坐在地铺上趴在床畔,脸与苏鸾近近的挨着,细端她的神色,判断着她的梦进行到何地步了。
虽已值深夜,可未合严布幔的窗缝儿有淡淡的月光泻入,离得近了还是能看见的。
不知是陆锦珩的呼吸让苏鸾察觉到了,还是连睡着时都能感受到他逼近的威压,反正苏鸾莫名的就睁开了眼。
苏鸾甫一睁眼,入目的便是陆锦珩的面容。
月光下这张脸俊美无匹,却也因着太过俊美而更令人生畏。苏鸾眨巴了下眼,突然发出“啊——”一声尖叫!
陆锦珩忙伸手捂上她的嘴!“别叫。侍卫们会以为有刺客一哄而入。”
听到陆锦珩的声音,苏鸾彻底从先前的梦魇中醒了过来,她意识到刚刚那个可怕的陆锦珩,只是在梦中罢了。眼前的这个陆锦珩,还是会喂她吃药,给她蜜饯的那个。
苏鸾乖巧的点点头,陆锦珩将手松开。而后嘴角漾开抹笑:“做梦了?”
“嗯。”苏鸾眼神闪躲。
“梦到我了?”
迟疑 了下,苏鸾想着大约是自己梦呓了,便只得承认道:“嗯。”
“梦到我做什么了?”陆锦珩单手撑着下巴趴在床畔,与苏鸾脸对着脸,饶有兴味的打破沙锅问到底。
四目相交了一瞬,苏鸾立马又逃开,头朝里歪去:“没,没什么。”
“没什么你叫我不要?”陆锦珩不信。
苏鸾怔了怔,心想自己果然是梦呓了。只得随便敷衍了句:“梦到你喂我药吃,我不要。”
陆锦珩眼中顿时闪过失望情绪,原来就是这个啊……
“睡吧。”陆锦珩悻悻的躺回地铺,侧转过身儿,背对着苏鸾。
苏鸾见他躺下了,心也略微安了下来,她拽着被子往床的里面移了移身子。苏鸾是怕一会儿万一再做梦,陆锦珩离又趴在床畔与她离的那么近,偷看她的表情,偷听她的呓语。
听到床发出轻微的“吱嘎”声,陆锦珩转回身子看了看苏鸾,却发现他的角度已然看不到她了。
抬了抬头,才勉强看见已缩至墙一面的苏鸾。
陆锦珩:“……”
她移出一人的位置,是给他留的?苏鸾想让他上去?
那行,上去就上去。
之后屋内便传出这样的对话:
“陆锦珩,你干麻?!”
“怕你再做噩梦,上来哄哄你。”
“无赖!白日里明明你答应了不上床我才会留下来陪你演戏!你快下去!”
“你既然都唤我无赖了,那无赖就无赖吧,无赖怎么会信守承诺?”
“陆锦珩!”
“哎,别动,我就搂你睡一会儿。再乱动小心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
翌日天亮,陆锦珩最先醒来。
昨夜苏鸾被气的够呛,耗到极晚才睡,故而这会儿正是困到不行。
掀开被子,陆锦珩将两条大长腿搭了下来,想要穿靴子。却也在低头的时候,蓦然发现被角上的一抹红痕。
血?苏鸾受伤了?
一瞬间,陆锦珩想起昨晚苏鸾摔的那只碗。难道是那时她割伤了手?
想及此,陆锦珩立马转身去找苏鸾的手。
荑手纤纤,细白绵软,根本没有半道伤痕。
就在陆锦珩温柔的翻看苏鸾的两手时,苏鸾也被他闹醒了。她缓缓睁眼,声音带着半醒不醒时的低哑:“怎么了?”
既然苏鸾醒来,陆锦珩便直截了当的问她:“哪里伤了?”
苏鸾蹙眉,摇摇头发出声懒懒的否认:“嗯嗯~”
陆锦珩扯起那块沾了血的被角给苏鸾看,苏鸾先是怔了下,既而心下算起日子……
遭了。
苏鸾一把将沾血的被角从陆锦珩手中抢过,像是掩盖什么罪证一般的愚蠢且本能的将它压到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