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一出差,何美杉就约江蔓出来喝下午茶,提到梁仲杰,她说不是创工堵住了梁仲杰,而是中梁内部出现了问题,至于出什么问题,老赵没详细跟她说。
江蔓咬着吸管,嘴里全是葡萄奶茶味,又甜又酸。
“你说,梁仲杰要是接手了中梁,那身家是不是得翻一番啊。”何美杉说。
“不知道。”
“你怎么都不关心啊?好歹是财产啊。”
江蔓吸了口奶茶,说:“跟我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夫妻财产。”
江蔓哼笑一声:“他肯离婚,我谢天谢地。”
何美杉眼睛一眯:“他要是不肯呢?你怎么办?”
江蔓舔住下唇,顿了顿。其实,这个问题她也想过,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论经济,她比不上梁仲杰;论头脑,前提财力都比不过,头脑没财力支撑有用吗?靠法律走离婚,梁仲杰分分钟钟就能想办法让她失败。
“那你呢?老赵如果不跟你离婚呢?”
“我?老赵离不离婚我无所谓,不过有一点,他要是在外面弄出个孩子出来,我不会放过他,孩子问题事情最大,男人嘛一旦有了宝贝儿子,就会把老婆当外人了,尤其是涉及到财产。”
江蔓突然叹了口气,说:“杉杉,你说,我们怎么会这么失败?”
“啊?失败?错,我们现在不算失败,我们现在吃得好喝得好,算哪门子的失败?我有小鲜肉,花不完的钱,我哪里失败?倒是你,你才算失败呢,恋爱只有梁仲杰,婚姻也是他,你半个人生都是他。”何美杉笑起来,“蔓蔓,不如你跟我一样,及时行乐吧,自己找快乐,找到了快乐,家里的臭男人你再多看几眼你都不觉得叫人作呕了,都会心甘情愿给他洗衣服做饭。”
何美杉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嘴角往上挑着,露出皓白牙齿,笑得艳丽漂亮。何美杉的漂亮真是张扬啊。江蔓跟着她笑,说:“及时行乐需要代价,我可没那个勇气。”
何美杉听她说勇气二字,笑得更欢。成年人讲勇气——三十岁的女人讲勇气就真的好像是讲什么幼稚的笑话。女人选择结婚几乎已经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勇气了。
“勇气?我告诉你,男人出轨都不需要勇气,他只要气儿就行了,女人需要什么?女人最需要坚强,坚强又叫奸强,奸人的奸,强大的强,不是坚强的强哦。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看简直是瞎扯,女人适当坏一坏才叫男人目不转睛呢。”何美杉一本正经地说着。江蔓听着,从来不知道何美杉还能这么嚼文嚼字,都快要为她拍手叫好。
何美杉得意洋洋,说:“要不是谈恋爱耽搁我事儿,我肯定能考个文科状元给你看。”
女人之间的下午茶喝完,江蔓就要去医院见马医生。何美杉摘下墨镜,盯着江蔓的脸,说:“你没性生活,怎么还能面色红润?你是不是谈恋爱?”
“你扯呢,我同谁谈?同鬼么?”
“哈!我忘啦,你比我正点,你除了梁仲杰,谁也不谈。”
江蔓嗔怒,“何美杉!你少扯啦!”
何美杉推着她下车,“拜拜,我要去找我的鲜肉扯扯。”江蔓一下车,何美杉立即开着小红车扬尘而去。
日暮时分,江蔓坐在帘内。
马医生在外,问她情况,提到了上次她的问题。“江小姐,你上次问我性冷淡是否会影响接吻,介于你是心理因素造成的性欲障碍,那么自然也会是因人而异。”
江蔓坐在窗台附近,能清楚地看见外面的乌云被风吹得飘动的很快很快。
“江小姐,你和你老公有接吻吗?”
隔着帘子,江蔓不知道外面人说这话会是什么表情,连对方长相都不知道就更难以想象了。江蔓静了几秒后笑着回答:“有啊。”
“感觉如何?生理上是否有感觉?”
对方公式化的口吻让她感觉自己是个待在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感觉很难堪,但又因为完全不知道马医生的长相,她又觉得没那么难堪了。她抿了抿嘴唇,看着帘子,慢慢道:“老实说,我除了跟我老公接过吻以外,还有另一个人。”
帘外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江蔓才慢慢放松心情,继续说:“或许我应该问错了,性冷淡似乎和接吻没关系,我跟我老公接吻时感觉没那么可怕,和那个男人接吻时,我很慌,在很慌的情况下,生理上怎么可能还会有感觉呢?”
她说得很慢,越慢想得便越清楚。
“很慌?”马医生问,“因为害怕?”
“差不多,但也不算是害怕。那个男人吻我的时候,”她忽然拧着眉,双手紧握,“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前面有一个无底洞,看表面你觉得非常漂亮,可那个到底是无底洞,深不见底,更黑暗的你见着,你不去看他就不会掉下去,可你如果看了一眼,只要一眼可能就陷进去了——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接吻,他好像在逼我,逼我掉进他的陷阱,叫我跟他一样从中得到快感得到刺激,很遗憾——”江蔓拧着的眉头慢慢舒展,“我性.欲障碍,或许正因为这个,连接吻都无法得到生理上的舒服。”
“你很遗憾?”帘外的人的声音微微有些变化,江蔓没精力去注意,只看着外面的乌云滚滚,说:“不,我很庆幸。”她庆幸自己没有感觉,如果有了感觉,她恐怕真会对那个感觉着迷,甚至忍不住掉进路正南给她的漂亮的陷阱里。“马医生,以后我就不来了。”
帘外的人没了声音。
江蔓这才转过脸去看帘子下面的那道淡淡的人影。“马医生?”
“抱歉,职业强迫症,江小姐,如果你的原因我没解决,我会觉得是我能力有问题——不好意思,时间到了,江小姐,希望下次我们还能再见。”
“马医生——”
“江小姐,感觉不需要控制,控制了反而更代表你有感觉。”
门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江蔓的心也跟着沉下去,一点一点沉下去,沉到她再次想起路正南给自己带来的那些让她心慌的感觉。
女助理掀开帘子,“梁太太,您可以离开了。”
江蔓惊地抬起视线看向女助理,后知后觉才知道现在已经过了五点半。
路正南一上车便静坐在后面,一言不发,神情淡淡。港生觉得车内气氛低到极点,他回头看路正南,路正南绷着面部肌肉,呼吸沉之又沉,晦暗不明的视线也不知是望进了哪里。
“南哥……”
“开车。”
“南哥,外面下雨了,梁太太……”
外面的雨忽然下大了,风吹得很凶,凶得好像他此刻不明的情绪。港生看着前面的路,他看到梁太太手里的伞被吹得握不住……
他回头看路正南,不知道今天梁太太说了什么才会惹得他生气。
路正南转过视线,雨斑驳了窗户玻璃,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望向医院出入口,看到江蔓缩着脖子沿着路边走,两只手紧紧捏着伞柄,伞随着风晃动,随时都有被吹翻的可能。
“港生,你说,我是不是疯了?”路正南忽然说这种话叫港生意外,更是措手不及。
“端午节那天,梁家人那么对她,她都没在我面前软过一次,我甚至告诉她可以利用我,她都没跟我软过一次,眼睛明明那么红了。”
“南哥……”
“她真是不识抬举。”
港生看着路正南,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还是说老话?这场游戏玩不得?她是梁太太?她……
港生正想着要如何说的时候,路正南已推开车门,撑开雨伞,向江蔓走过去。
雨下得太大了,大到都看不清楚前面的人和路了,模糊整个世界。港生慢慢开着车子。他看见路正南撑着那把大大的格子伞走到江蔓身前,大伞盖过她的小伸缩伞……
他从小就在路家长大,路家败落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路正南,等再见到路正南的时候他捧着盒饭,带着几个小伙子对着电脑做事。昔日路家娇生娇养的路大少爷一夕间变成了什么事情都能做的男人,吃最难吃的盒饭,一件T恤衫能穿好几天,买最便宜的鞋子,走最难走的路……
路正南握住江蔓被风吹冷了的手。
江蔓抬起头,看向他。
雨凶狠地砸着伞面,风肆虐地吹着伞——江蔓一只手握不住被风吹动的伞,伞一下子就翻了面,手没握住,伞随着风落进了雨里,然后飘到了远处。雨打湿了江蔓的肩膀,她收回被雨伞带跑的目光,还没看清楚路正南的脸,他已经紧紧搂住她肩膀。
“梁太太,下这么大雨,你老公不知道来接你吗?”
江蔓一拳抵在他的侧腹部,他哼笑一声,又叫她梁太太。江蔓大声骂他,骂声被雨砸伞面的声音盖过了一半。
港生的车子停在路边。
路正南一手撑着伞,一手拉着她上车。江蔓对着他的手背用力咬上去,路正南将伞收了,从车窗扔进去,转身按住江蔓的后颈,江蔓疼的松嘴,被他推进了车里。
“路正南!你说好不强迫人的!”
“港生,回西苑。”
港生不去看后视镜,也不敢回头,没必要。
路正南强有力的手臂紧紧桎梏着江蔓上半身,她抬起双腿朝车窗用力蹬着。“路正南,你说好不勉强我的!你反悔!”
“我勉强你做什么了吗?”
“我要下车!”
“待一会,车子要踹坏了,你可要赔的。”
路正南看着江蔓牛仔短裤之下的均匀有致的腿,她用力蹬着车窗,大腿肌用力绷住,尤其是膝盖处附近。路正南用颧骨贴着她额前的湿发,一言不发。
西苑很快就到了。
外面的雨不曾停。
路正南拉着江蔓进了西苑,走过玄关,看见钟点工她蹦的更厉害,那双漂亮的长腿忽然就绕到路正南的小腿后面,路正南绊了一跤,双手紧紧抓着江蔓的手,连带着她往地上摔去——他护着她的头部,手指被她用力磕在地板上,手指骨疼的一时发不上力气。
江蔓怔了几秒,随即爬起来。
“活该!”
路正南半躺在地上,看向站在门口迟迟没走的钟点工,沉声开口:“张姨,你先走。”叫张姨的钟点工自然也不好多留,很快就离开了。
他慢慢爬起来,看了眼江蔓后转身朝楼上走。
江蔓趁机要出去,结果门被关上了,关门用指纹,开门怎么也是用指纹?!
路正南从楼上下来,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偏日系的灰白T恤衫和休闲长裤。他手里拿着毛巾,站定在客厅,看着江蔓:“过来。”
江蔓握着门把,回头看他:“路正南,你出言反尔。”
路正南见她不过来,只好自己过去。“我出什么言反什么尔了?”
“你说不勉强我的。”
“那么,请问,我勉强你什么了?”他用毛巾擦掉她脸上的水迹,“江蔓,我倒是才知道你的腿原来这么厉害。”说着,他露出浅浅笑意。江蔓别过视线,按住他的手,用力盯着他:“路先生,请你自重。”
“自重?”路正南单手撑着门面,低眸望着她,“江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江蔓心慌到不敢动一分,纵然她脸上没什么,可那双眼睛盯着他越用力越代表她不堪一击。路正南将她看透了。
“你真是不知道好歹。你知不知道你老公现在做什么?”
江蔓眼睫颤了下,“你想说什么?你该不会想当什么好人吧?说什么我老公在外面勾三搭四?”
路正南笑了一声,擦着她发际线的水迹,慢慢道:“江蔓,我说过,你该聪明一点。你老公的那个秘书怀孕了,他忙着解决这个麻烦,这几天根本没时间陪你。”
闪电划过天际——
雷声缓缓而来。
江蔓抓住他的手,捏着他的手指朝门上的指纹区域按上去。路正南从身后搂住她,他看着江蔓垂下的眼睫。这一秒,他期待着她向他服软的样子,可又舍不得弄伤她。他轻轻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身上的清香被雨水冲淡了不少,倒是发间残留的香气更深一些。
“路正南,你要找刺激是不是?”
江蔓冷着脸,转身,在他晦暗的目光下攀上他的脖子,吻住他。
第37章
风雨雷电都在警告她。
她吻着路正南——
循着这条路,循着这罪恶一样的路,象是所有压抑被他带走,急切、渴望、绝望、希望……他的回应与她相交融,她一边哭,一边被他带着走。
此时此刻,她干瘪的身心渗入罪恶毒汁,在这样的天气、在路正南挠人心神的情况下变得浑浊不堪。
雨越来越大。
客厅的光线越来越暗。
吻,也越来越潮湿——她没感情,没感觉,只剩下干瘪。路正南在她的唇舌间得不到男女之间应该有的感觉,却仍是企图摄取她的身心,去贪图她的身心。
吻,交融越深,力气越重。江蔓的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门面,后腰抵着门把。她茫然睁开眼睛的下一秒被他捂住了眼睛,他手心全是她的泪。
他很烫,沾染酒精的味道,营造出火,往她身体里钻,钻不进去的就留在她的神经里。他挪开手,抱起她,她潮湿的后背贴着门面。他微仰着脸,看了她一眼,他本想对他蛮横,可是蛮横不过几秒又舍不得,他吻掉她眼泪,轻声骂她没出息。江蔓狠狠咬住他下唇——
她是真用了力气。尝到了如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她立即松嘴,看到他嘴唇见了血,她忍不住笑,笑里却有泪。
路正南沉着脸,转过身。她上半身忽然悬空,本能抱住他。路正南抱着她去沙发,人才坐下,就按住她后脑勺,贴上她柔软丰满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