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冉配合地点头，“我得先去修一下植物学，有点儿不敢落笔。”
做得细致是一码事，太吹毛求疵了就是另一码事儿了。
江让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顶，“这得改什么时候去，走吧，到点就下班的优良传统可不能破。”
孟冉纠结地捧着手绘板，商量道，“要不我今天先改几个？”
“哦，那我等你。”
江让随手拉过椅子坐下，双手环在胸前做足了她改到什么时候就等到什么时候的准备。
不咸不淡的目光从夏星呈脸上扫过，夏星呈立马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这点儿小事，还需要俩人改吗！冉妹，你先走吧！我半小时就改完了！”
“啊？”
“你放心。”他拍了拍胸口，“交给我。”
不等孟冉有所动作，夏星呈先她一步把手包塞进姑娘怀里，“你的精神与我们同在！”
孟冉：……
从闪电出来已经过了下班拥堵高峰，临近年关，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反而少了一大半，整座城市除了霓虹闪烁依旧，倒是空旷了不少。
车顶天窗开了半条缝，断断续续从路过的街边商铺传来不约而同单曲循环着的恭喜发财。
熟悉简单的旋律一旦成为每家店铺的主打曲，仿佛就在奔走相告拉开新年的序曲。
想到接下来的安排，孟冉率先打破车内的安静，向驾驶座侧目，“过年你怎么办？还是不回家吗？”
回字在嘴边打了个转儿，江让静默几秒，敲着方向盘回答，“不回。你呢？”
“唔……”小姑娘像在思考，“往年是要回去住几天的，但这段时间不是公司忙吗？要是需要加班的话，我就不回去住了。”
没多久之前还倡导到点下班绝不拖拉的资本主义江总眉梢一挑，大言不惭道，“最近是挺忙的，我看得加班。”
孟冉对加班也没什么怨言，三倍工资不拿白不拿，更何况还能以此为借口少受杨芷洗脑的摧残。
这可太一举多得了！
她这么想着也不觉得江让前后的变化有什么不对，答应了一声，“那我就不回去了。”
两人说着话，扶手置物箱忽然传来一串儿震动声，把小姑娘吓了一跳。
她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手指一划触碰到了免提键。
“冉冉！你们公司是不是叫闪电！”
激荡的女声在车厢传了好几个来回。
江让怕风声打扰她打电话，十分贴心地关上了天窗，车里的嘈杂顷刻间静了好几分，显得纪妍的声音更是中气十足。
电话由于免提，声音外放着，她有些不太自在。
原本想着切换回听筒模式，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显得特别刻意，纪妍那头提到了闪电，驾驶座还坐着闪电的老板，此时切换过去仿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非得背地里说。
“是啊……”孟冉轻声回应。
“《hunter2》是你们公司的吧！”
“嗯，怎么了？”
“我给你发个视频啊，呜呜呜你们公司太牛逼了，好羡慕啊啊啊！我好酸！发过去了，你快看看！”
孟冉一头雾水地挂断电话，正巧纪妍发过来的视频已经传送完毕。封面显示的是英雄联盟快报，她疑惑点开，心想这和闪电有半毛钱关系？
一眼看去，视频经过剪切，只剩下短短几十秒。
画面一晃，停留在她心心念念的谨神半边脸上，同时入镜的还有他那台标志性的深灰色泛着金属光的电脑。
这个角度的视频，多半是直播期间被单独截下来私下传阅的。
画面中男人神色淡然，清朗的嗓音透过话筒放了出来：“今天不排位，玩一会最近一款新出的游戏《hunter2》，我个人还是挺喜欢的。可玩性很高，你们可以试试。”
手指轻点鼠标，随着屏幕进入游戏界面，他特意切换成了全屏模式，继续说道，“可能有部分玩家知道第一代《hunter》，当时玩的人并没有很多。这次重置后画风很吸引人，我想给大家强推一下。”
孟冉：是我画的！！！谨神！
一向不善言辞的男人略有停顿，似笑非笑道，“大概是闪电给原画师加工资了吧。真的很不错，你们玩一下就知道了。”
孟冉：妈妈！谨神夸我不错了！
铺天盖地的弹幕山崩海啸般刷了过去：
——谨神竟然说了这么久的话没停！可想而知这款游戏得他妈多推荐！
——你是不是被人绑架了，是你就眨眨眼。
——原画是不是要原地托马斯回旋！被谨神提了好几次啊我日！
——呜呜呜不说了，我要去买游戏了……
——谨啊，妈妈爱你！能不能以后每次直播保持这个状态，耳朵要怀孕了啊！
……
江让余光瞥见小姑娘一脸我是脑残粉我骄傲我被爱豆夸了激动得想飞升的表情，舌尖轻抵上颚烦躁地啧了一声。
“至于么。”他蹙眉。
“至于！你不懂这种感觉，就是被喜欢了很久的人夸一下虽然他压根不知道你是谁有可能只是随口一说商业互吹但我真的肾上腺素都要飚出界了你懂吗！”
孟冉激动地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连标点符号都找不到地儿挤进去。
“哦，”他一点儿也没被激动的语气感染到，淡淡回应，“那你夸哥哥一下，让哥哥也感受一下肾上腺素飙升的滋味？”
视频接近尾声，小姑娘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无视他话里的撩拨，黑白分明的瞳仁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期待地又转头看他，“哥哥，你是不是认识谨神？要是……”
江让铁面无私，“拒绝。”
“……哦。”她瞬间蔫了下来，“那我也就不夸了。”
来叭，互相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 江让：我在网上人气也很高为什么偏偏喜欢他
孟冉：因为你手残啊。
追老婆的漫漫长路如有必要可以祭出妹夫系列短文
每天0点更新你们会等吗？要是真有人等的话，不如还是调个早点的时间吧，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为什么大家要一起秃头？！
几点比较好？下午6点？9点？
本章下面顺便发个红包。
感谢铜锣烧+1营养液，看到名字好饿……
第34章 旧识
《hunter2》凭借天时利地人和艹了整整一个月的热度, 连重置版的仙剑奇侠传和武林群侠前传都无法撼动它自发售以来每周必上榜首无可撼动的地位。
甚至作为一批黑马出现在了年度十佳游戏榜。
躺着收钱的代价就是闪电员工夜以继日无休无止的加班。
待遇稍微好一点的大年夜晚上还歇了半天回家吃了个团圆饭才继续回到工作岗位，惨一点的连年夜饭都是在工作室胡乱扒拉一顿。
虽然疲倦，但工资也是成倍的涨, 几乎听不到任何明面上的抱怨。
这两天人事那边也在广纳贤才, 可眼下大过年的，发出去的招聘启事就跟石沉大海一般并无半点儿回声。
顾川不得不舍弃养尊处优的生活泡在第一线，每天像复读机似的安抚军心——再扛一阵, 过完年有新入职的来顶替就都好了。
可怜的新人们影儿还没见到, 就被迫承受了来自老员工的怨怼。
“谁来接替我这个位置，我先让他修一千个bug！”
“我要求不高, 也就让新人陪我吃一个月泡面吧。”
“那我让TA接百八十个投诉电话。”
“还是我最友好, 我派新人去当江总的私人助手，专门给江总改数据。”
“咦——你这友好个屁，谁还不知道江总逼事儿最几把多。”
疲劳积攒到一定程度, 打嘴|炮就成了最好的解压方式，几个人边干手里的活边畅所欲言。
夏星呈扭头看埋在一堆画稿里默默无言的孟冉，“冉妹，你就没有要让新人接替的活儿吗？”
孟冉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笔尖流畅向下，“有啊, 我在这儿画图。TA替我回家吃饭。”
看看，老板娘不愧是老板娘，资本主义狠起来连自己都剥削。
夏星呈撇了撇嘴，“我倒是想回家吃顿饭。”
好歹在除夕那天, 冉妹被强行勒令下班回家吃了顿饭，他算是待遇比较惨的那一类，恨不得吃住都待在工作室都快忘了小铁窗外的空气是什么滋味。
他满脸堪忧地细细瞧了一眼镜子，随即从抽屉里抽出一叠化妆棉，指尖在桌面上整齐排列的瓶瓶罐罐上滑过一遍，最后落在SKII神仙水泛着金属光泽的瓶盖上，叹了口气。
一个精致的男孩几是不能让熬夜毁所有的。
好几张化妆棉补丁似的湿敷在脸上，夏星呈托腮转向孟冉。
小姑娘垂着脑袋，别在耳后的柔软发丝有些松散，随性地垂在一边遮住大半边侧脸，由于低头的姿势露出了白皙修长的后颈。
冉妹这冷白皮也太令人羡慕了吧！他伸出手对比了一下自己，再次吐了口气。
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气，孟冉目光依旧舍不得从稿纸上挪开，只微微侧过脸，拧着眉闷声道，“真的不好意思，今天必须得回去一趟，要不然就顶替你让你回家了。”
哪能真让老板娘顶他的活儿，夏星呈脸上敷着化妆棉，小心开合的嘴唇显得声音也有些囫囵，“可别，我这个月工资拿的舒爽极了，我愿意！”
虽然夏星呈打包票说把活儿都丢给他，但之前除夕夜她已经回去过一次，人家可是时时刻刻坚守工作岗位，连续缺席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只想着趁最后点时间多画点儿减轻人家的工作量。
孟冉抽空抬手看了一眼表，距离和杨芷约好的时间还有两个钟头。
那头她也不敢迟到，杨芷本来就不太喜欢她现在的工作，过年都不放假回家对她来说更是火上浇油。
再挑这时候往杨芷枪口上撞，就是自己找罪受了。
……
离约定时间不到半小时，孟冉就顺着杨芷发来的定位找到了提前预定的咖啡店。
咖啡店地处市郊，视野开阔环境清幽，在一片祥和的过年氛围中难得没有随大流地在店门口用大喇叭公放恭喜发财。
虽然周边氛围稍显冷清，但马路边挨着顺序依次停着的一溜儿豪车却在宣告这里人气异常旺盛。
她给杨芷发完微信，一抬眼目光不自觉地被远处一抹模糊的身影吸引了注意。
大半边身子被车流遮挡得严实，只隐隐约约看见男人闲散靠着车身的姿态。他似乎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只一个背影就带来不可忽视的熟悉感。
从她站着的角度望去，看不真切。
很快他换了个姿势，垂着头似乎在说话。
然而保姆车的高度把可能存在的另一人藏得更为隐秘。
孟冉向前走了几步，转过角度又回头看了一眼。
一人多高的车厢边上，车门大开，身形娇小的女生一条腿搭在车檐上，另一条腿踩地，半仰着头挥舞小臂，似乎对男人说的话不太满意，肢体动作形象地控诉着。
没说完几句，男人小臂微抬，搭在女生头顶宠溺地揉了一遍。
控诉戛然而止，氛围顷刻间和谐美满。
孟冉晃了晃脑袋，驱赶走脑海中奇怪的想法，怎么可能是江让呢。他今天不是说有事儿吗，不可能在这哄女孩子。
自我安慰的同时，心中怪异的感觉只增不减。
她本想借着车流的阻挡，偷偷摸过去看一眼证实一下心里的猜想，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
来电显示是杨芷，抬头四处张望了一圈，果然看见穿着一身得体套裙的杨芷站在咖啡店门口侧身打电话。
孟冉挂断电话，又迅速回看了一眼刚才的方向，车厢后的一男一女早已不见踪影。
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她快步小跑了过去。
“妈，我在这儿。”
杨芷扭过头见着女儿，随即露出了对她今日随意打扮的不满来。
“昨天不是和你说了穿裙子好看吗？”
小姑娘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时下流行的男友风宽松薄棉袄搭牛仔裤，休闲咖的，也还行啊？
昨晚上杨芷的微信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对穿搭的见解，她以为只是心血来潮也没当回事。
再说了，只是来这里见一见她口中所说的远方亲戚立马还要回去加班，有什么可打扮的。
孟冉抿唇，“我一会儿还要回公司，就没想着回家换衣服。”
“你们公司怎么回事儿。”果然所有的不满顺着话题都撒在了公司上，杨芷拧着眉抱怨道，“过年期间还天天加班，你看看上回跟你说的阿姨家的女儿，人家碰上寒暑假就放了。哪像你一样，家都不着。”
“妈，”孟冉叹了口气，“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当教师。”
“你懂什么，现在年纪轻没吃过苦还不知道，以后后悔就晚了。”
在杨芷即将开启老生常谈的说教之前，孟冉求生欲极强地提前打断，“人家该久等了吧？咱们进去吧？”
里头不知道是谁家亲戚，杨芷一听立马收回说教，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甩下一句“一会儿记得叫人。”
从大门进去，咖啡店里头更为宽敞，两层楼高的吊顶错落镶嵌着玻璃天窗，阳光透过天窗在地上投下一片片正方形光斑。
白日暖阳瀑布般洒下，使得店内光线更为通明。
杨芷在前带路，绕过一片竹影交错的天然屏障，朴质又不乏韵味的小雅间出现在面前。
从半阖着的木质移门门缝里往里望，孟冉隐隐约约能看见端坐在桌前的中年女人身影。
前面一侧开身，视线陡然拉宽，向里间打量的一瞬间，里面的人也意识到有人来了，热情地站起身迎接，“小冉来了啊，快进来。也好多年没见着了，现在漂亮得阿姨都认不出来了！瞧瞧，长得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