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她的芳辰宴,但赵歆却从未想过让她们献艺,于这些贵女却是不妥当的,容易为人看轻了些。
蒋致晴感动于洛河公主竟然为她着想,却又欣喜道,“能为公主弹奏一曲,是致晴的福分。”
她早就打听过了洛河公主是个很懂生活趣味的人,平时喜爱笛子和古琴之乐。
见到这位姑娘如此跃跃欲试,赵歆也不好驳了她的兴致,便允了。
古琴是从公主府取来的,赵歆还不至于吝惜这点东西。
蒋致晴学琴已久,看得出此琴的名贵,很快按下了微微激动的心情,凝神静心,抚上琴弦。
琴音亦是清音,蒋致晴的琴技哪怕当不得大家,却也达到了一个清字,清如泉,柔如风。
一曲罢后,赵歆微笑道,“你的琴弹得很好。”
得崇敬了数年的洛河公主亲口夸赞,蒋致晴心中欢喜不已。
旁人初次闻琴音时,只当是蒋小姐有意讨好洛河公主,但见了洛河公主真容,却不免沉默。
不但没有随着时间和常年在外徒添风霜,反而越发有种的沉静洒脱,风姿气度无以用语言描述。这种人,便是再怎么献艺博得欢心也是值得的。
便是同为皇亲贵族的嘉阳公主,庆芳公主也是如此,洛河不过比她们小了几岁,却早已过着不同的生活,她们也谈不上羡慕嫉妒与否,
只是终究不同了,至少她们做不到洛河这样的。
嘉阳公主,庆芳公主突然的亲热,赵歆并不奇怪,可是两位素来交好的公主不知为何竟有一丝针锋相对,而且谈论的都是她们的女儿,
听着似乎希望洛河能在皇帝皇后身边说几句好话,说起来她们虽和洛河同为公主,圣上对她们也只是亲人的情分,每逢年节赏赐,但平日却从未主动召见过,也不像赵歆随时能出入宫廷。
赵歆想了想,以皇兄赵缙的习惯,一般是在公主之女出嫁时会封为郡主或县主。
听她们话里的暗意,不会是想许配给赵澜吧。
赵歆微挑了挑眉,太子赵澜才十岁吧。
不过在时人看来已经是半个大人了,皇室中也是十三就该知晓人事,十五准备婚事了,尤其是太子,嘉阳公主和庆芳公主膝下都有女儿,且年龄合适,再不早早趁着机会与太子培养感情,再等几年,皇后都该挑选太子妃人选了。
赵歆也不在意她们是怎么想的,反正这种事情她是绝不掺和的,好在皇后很快就来了,也让赵歆脱了身,她应对起来游刃有余,而且是她儿子的未来婚事,她当然在意。
赵澜为太子,且地位稳固,倒不用寻找势力雄厚的妻族,但对于这两位公主,皇后实在看不上她们背后的夫家,当初挑的时候也是任她们选的,如今选错了后悔也无用。
本该是夫家争功为公主添光增彩的,如今却是公主拼命的拉拔夫家,不然也不会那么费尽心思想要女儿当太子妃,为未来皇后。
赵歆刚离开宴席,便见骊儿神色有变,似乎还略带怒意,快步走过来,对她耳语了一阵。
“全给我扔出去,不用客气。”赵歆听后淡淡道,似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
公主芳辰宴,本是无人敢随意走动的,但却被有心人想设计了一出好戏,令人身败名裂。
侍卫便是在巡逻之际,发现了被迷晕的下人,还有那几个下人本来应该看守的一处院子里,有对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女欲行苟且之事。
侍卫将这两人绑了之后,立刻禀报了骊儿女官。
骊儿才会如此生气,一是气竟敢有人胆大包天在公主府做这种事,二是惊惧于若是被宾客当场发现,有损公主名声,这是骊儿却不能忍受的。
她连挖坑把这对狗男女活埋了的心都有。
“是沈尚书家庶女沈娉婷和临安侯世子张道轩。”骊儿禀告了那两人的身份,后者是随其父临安侯而来的,但前者,根本不应出现在这里。
“还有那两人是中了春药。”若非发现及时,让他们污了那处院子,骊儿都觉得无颜面见公主。
骊儿虽愤怒,但也没被怒火冲昏了脑袋,还仔细检查了一遍。包括下人身上残存的迷药和沈娉婷和张道轩残留的春药。
“都是闻所未闻的药。”
宾客宴席的角落坐着一位少女,娇美的面容,微垂着的眼中隐藏着一丝锋芒和阴冷,嘴角微翘,沈娉婷这个时候该和张道轩成就好事了吧。
只要再等一会弄出点动静,就能彻底让她身败名裂了。
一碧色仪态风雅从容的女官朝沈尚书这桌走来。
“可是沈尚书,沈……”看到沈尚书旁边媚态横生的妇人,丹儿微眯了眯眼,这年纪看着不像是沈尚书是原配夫人啊。
不过也不用问了,“公主有令,把他们扔出去。”
“本官乃当朝尚书……”
沈尚书满脸愕然,但真被当场架着,扔出了公主府后,一张老脸早就羞的五体投地,更是怨上了洛河公主,竟然跋扈如此。
沈蔷也没有想到,她还等着看沈娉婷的好戏呢,如今却以一个最丢脸的方式离开了宴会。
同样待遇的还有临安侯和临安侯夫人,而他们被公主府侍卫扔到府外后,就见到了显然被冷水泼过还衣衫不整的沈娉婷和张道轩。
沈尚书立刻便猜到了是什么缘故,气上头来,也不顾这是他平日最疼爱的女儿,狠狠一巴掌打了上去。
第73章 公主万安
今天这一切最初都是沈蔷设计的,为的就是让未婚夫和庶妹身败名裂。她虽是沈家嫡女, 在府中却过的连一个庶女都不如, 都是因为她父亲宠妾灭妻, 母亲含恨早早离世, 家中由父亲宠爱扶持的月姨娘掌家,而沈娉婷正是月姨娘的亲生女儿。
父亲看她百般不顺眼,对沈娉婷却是爱如珠宝,沈蔷忍耐多年, 等着出嫁不用再受月姨娘磋磨。结果没想到却一次意外撞见到了未婚夫张道轩和沈娉婷你侬我侬, 还说要和沈蔷退亲, 求娶沈娉婷。
庆幸她母亲在天有灵, 让她发现了嫁妆盒子中隐藏的医书。
沈蔷就是要让张道轩和沈娉婷在公主府里无媒苟合,他们不是想踩着她的痛苦屈辱,成就天作之合吗,那她就帮他们一把,让他们的事传的人尽皆知,茶余饭后的笑谈。
沈蔷也知道洛河公主地位不凡, 沈娉婷和张道轩在她府中做出这等丑事, 绝对不会被轻饶。
她就等着看这对狗男女跌落泥尘, 受尽苦楚了。
然而一切的发展没能如她预料, 沈娉婷和张道轩是名声尽毁了, 但沈家和张家也同样被狠狠的羞辱了。
感受到旁人落在她身上异样的目光,沈蔷羞愤不已,不仅恨透了张道轩和沈娉婷, 连带着怨上了洛河公主。
***
丹儿和骊儿查了一夜,也查到了沈蔷身上,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弄来这迷香和春药的,但此事的幕后之人与她脱不了关系。
张道轩和沈娉婷的丑事,还有沈蔷在沈府的一查便知,有动机且有机会对这两人下手的也就沈蔷一人了。
丹儿和骊儿先不去判别沈蔷是否处境令人同情,但手段居然使到了公主身上,却是让她们觉得可恨。
赵歆看了看她们最后撰写出来的文书,“不修內帷,私德有亏,难怪皇兄催着沈尚书让位了。”
沈尚书也是先帝时期留下的老人了,有资历在,虽能力不济还倚老卖老,但赵缙也不好让他退位让贤。
那日的事很快传了出去,哪怕不知道详细内情,见到张道轩和沈娉婷衣衫不整的人也不少,猜出了他们是在公主府里做了丑事,被府中人发现了,才令洛河公主大怒,让人直接把沈尚书一家还有临安侯一家全给赶出去了。
陛下也找了个机会免去沈尚书和临安侯一年俸禄。
自此后,谁都知道沈张两家女眷被赶出了贵族圈,得罪了洛河公主,谁还敢与她们往来。
沈府,被皇帝迁怒的沈尚书不顾月姨娘的哀求,亲自发话把沈娉婷送去家庙,待风声平息,随便打发嫁给张道轩,为妻为妾都无所谓。
虽然月姨娘没有证据,但却认定了是沈蔷作的妖,害了她的宝贝女儿,在家里又是好生磋磨了一番,反正沈尚书一直把这个嫡女当作可有可无的存在,比如沈娉婷和张道轩闹出丑事的时候,他也没想过和张道轩真正有婚约的沈蔷。
沈蔷忍不了月姨娘的苛待,直接给她下了药,让她卧病在床,但没想到成了病秧子的月姨娘还能在沈尚书耳边添油加醋,说是沈蔷克着沈家了,沈娉婷出了事,她又生了这么重的病,兴许就是沈蔷带来的。
不得不说,月姨娘还真猜中了,可不就是沈蔷给她们下的药。
沈尚书对沈蔷这个女儿一直是处于厌恶嫌弃的,又担心下一个出事的是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把沈蔷送到了郊外的庄子上,等什么时候月姨娘病好了,再接回来吧。
沈蔷:“……”
她身边素来忠心的丫环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忍不住说:“老爷这心也太狠了吧,明明小姐已经这么苦了。”
沈蔷也只是再一次认清了她这父亲是什么人,她纵有一身医毒之术,可又有如何呢。
“我迟早会回来的。”沈蔷眸间闪过一丝利芒。
她才是沈家的嫡长女,而不是让个姨娘庶女占了她的位子,抢走本该属于她的尊荣。
……
最近京中最大的事,就是辰王进京。
辰王,是大熙太、祖皇帝的兄弟,后受封于楚湘,世袭不降爵,到现在的辰王已经是第九代了,名唤赵誉,听闻俊美无铸,年轻有为。
京城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到了左相嫡女姜明熙身上,谁不知道,先帝在世时,上任辰王携尚年幼的世子入京,先帝降恩,赐婚世子和姜明熙。
姜明熙也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且才貌双全,家世高贵,与辰王也是天作之合了。
有这么一旨婚约在,左相家也一直在为女儿准备未来辰王妃的嫁妆,拖到了现在,都已经十九了。京中贵女过十九还未嫁的,寥寥无几,虽然有洛河公主珠玉在前,但洛河公主又是什么人,且不说为国祈福修道数年,闲云野鹤清闲度日,饶是不问政事,却也为国为民尽心而为。
寻常人是比也不敢比的,她的贤明才思天下皆知,就是对朝廷毫无好感的民间游侠,也没有不说她好的。
左相家不敢拿自家女儿同公主比,所以这些年寄信给辰王催促了好几回,还向陛下请求过让辰王入京完成婚事。
但辰王是入京了,一件更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却直接压过了左相千金如何出众的热议。
辰王竟是带着一位女子入京了,还有人认出,那是沈家嫡女。
辰王既没有回他在京中的王府,也没有去入宫拜见陛下或是拜访未来岳家,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将沈小姐送回了沈府,并亲言道,“沈小姐是本王的救命恩人,谁要是慢待她,就是慢待本王。”
沈尚书听的脸红耳臊,他也不傻,第二天就上奏参了辰王一本,说辰王插手他管教女儿的事。
辰王反驳道,沈小姐是他的救命恩人,恩人受苦他怎能不管。
丹儿也听的一耳的好八卦,回来就叽叽喳喳的说了,谁让最近京城热议的就是辰王和沈家小姐的事,至于辰王真正的未婚妻姜明熙,早被人忘到了脑后。
“辰王是不是这儿有问题。”丹儿指了指脑袋,
骊儿瞪了她一眼,“你就口无遮拦吧。”
“不然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呢?”丹儿百思不得其解道,她见过的皇族,最出色的莫过于公主的闲雅才思,陛下的温和勤政,再差点也是雍容华贵如嘉阳,庆芳公主。
辰王这种的还真没见过,难道京城和楚湘风土不同?辰王年少时入京那会,公主待在东宫,也没见过几次。
赵歆欣赏着皇后作为生辰礼送的雪花扇,悠悠道,“皇兄该头疼了。”
可不是,赵缙如今正被左相缠着立刻让辰王和他的嫡长女完婚呢,不然,他女儿的名声差不多都要毁干净了。
左相是一点也没想到,辰王居然如此不给他面子,进京的时候和沈家的小姐纠缠也就算了,他邀辰王过府,辰王却毫不给面子,也丝毫不像是要来完成婚约的样子。
他素来骄傲的嫡长女这些日子连出门都不敢,更是推拒了所有诗会宴会的邀约,还不如因为辰王和沈小姐的事。一回到家,他的妻子就跟他哭诉,说今日出府又被谁笑话了。
赵缙虽然有些不满左相拿这种家长里短儿女婚嫁的事到他面前来长篇大论,但也皱起了眉,辰王的行为实在太不妥当了,若是喜欢那沈家嫡女,日后纳为侧妃就是了,何必要打左相一家的脸面。
赵缙想了想道,“传辰王入宫。”
辰王赵誉论相貌,的确是少有的美男子,听闻当年辰王妃也是个有名的美人,赵缙对辰王的感观也不错,待辰王进殿行礼后,赵缙也就不饶弯子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是迎娶正妃了。”
辰王瞥了立在旁边的左相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勾,“陛下说的对。”
赵缙温和道,“左相之女姜明熙出身名门,端庄柔嘉,贤良温婉……”
辰王却先一步拱手道,“臣已心有所属,非沈家小姐沈蔷不娶。”
赵缙俊眉微蹙,“此婚约乃是当年父皇定下,王叔和左相都同意了的,是先帝赐婚圣旨。”
“那又如何。”辰王颇为硬气道,目光中桀骜之意尽显。
赵缙神色虽未变,但心中过往对辰王的好印象全无,先帝当年是昏庸,但不代表他所下的圣旨就可以随意被后人违逆,而且还是辰王这样毫无敬意的违抗。
辰王目光灼灼道,“还请陛下为臣弟与沈家嫡女赐婚,让她做本王的王妃。”
赵缙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淡淡道,“辰王御前失仪,禁足王府十日。”
辰王似乎有些不甘,但还是不得不遵旨了,走的时候看也不看左相一眼。他本来就没想娶那个素未谋面的姜明熙。何况如今还遇到了他真心喜欢的人。
辰王一走,左相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还请陛下收回先帝的那道赐婚圣旨,小女福薄,与辰王并非良配。”
今日这一见,左相那里还敢要这门婚事,且不说辰王宁愿抗旨也不愿娶他的女儿,就是娶了,左相还怕这门姻亲给他惹来祸事呢。
辰王不过一小小的藩王,行事如此冒失鲁莽,在陛下面前那点情绪,连他都看的一清二楚,既是为了女儿的幸福,更是为了全家的安危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