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被窝比较软——风中芭蕾
时间:2019-06-14 11:05:30

  奶奶也不喜欢,奶奶说,结了婚就该好好地相夫教父,柴米油盐,看的那些书又不能变成金子。
  父亲有时在外面听了闲话,回来就会发脾气,甚至摔她的书。姚青从来不跟他吵架,只是默默把书本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
  如今想来,他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观念不同,追求不同,精神不在一个高度。
  一个满天星斗的夜晚,父亲吼了姚青一通,她气闷地牵着时蕊去江边散步,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
  到了江边,她对着江面站了很久,时蕊知道她心情不好,于是走上前去,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妈妈,你别生爸爸的气了,好不好?”
  姚青转过身蹲下来,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眼神温柔又带着不舍:“蕊蕊,如果爸爸妈妈只能选择一个,你想跟谁一起生活?”
  那时时蕊还太小了,不懂大人的世界里的矛盾与纠葛,只是天真地以为,爸爸和妈妈就是不可分割的,会永远和她在一起的。
  她记得当时她说,爸爸妈妈她都想要。
  姚青听见她的回答,轻轻叹了口气。
  后来,父亲发脾气的时候越来越多,姚青依然不吵不闹,她只是跟父亲冷战。大概是觉得就连争吵都不在一个高度。
  那天半夜,时蕊被父亲的声音惊醒,听见他说,要我签字离婚可以,蕊蕊你别想带走。
  也就是几天之后,时蕊放学回来,到处都不见姚青的身影,父亲那天没有上班,坐在院子里抽闷烟。
  即便是小,她也能感受到气氛不对。跑进屋子里,她发现放在书桌上那几本姚青最喜欢读的书也不见了,属于她的一切统统都不见了。
  奶奶告诉她,妈妈走了,不要她了。
  那时她好难过,心里想着,妈妈不要她了,是不是因为她不够听话?所以从那以后她变得更加懂事,她好怕有一天爸爸也不要她,她害怕被抛弃。
  姚青没有再回来,时蕊偶尔听见邻居们讨论,说她找了个有钱人,所以迫不及待地离了婚,也不要拖油瓶。
  后来时蕊渐渐长大,学到了虚荣这个词,她就想到了姚青。
  姚青因为虚荣而抛弃了她,这个想法这么多年在她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她也希望有一天见到她的时候,会发现她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也许她有什么苦衷,可如今看到她住着别墅,开着豪车……
  她真的失望了!
  -
  清晨,晨光透过玻璃窗照进了别墅。
  程敬安已经吃过早餐去上班了,程迟起晚了,早餐没吃就准备走,姚青叫住了他。
  “阿迟,不吃早餐对胃不好的。”
  她拿了面包和两瓶牛奶拿过来塞他的手里:“阿迟,这一次,谢谢你。”
  那天她都已经和程敬安在计划去云南的事了,是程迟把时蕊就在B大附中的事情告诉了她。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阿迟,蕊蕊很倔强,她还在怨恨我,所以比较抗拒我的关心。阿姨麻烦你在学校里多照顾她一些,好吗?”
  -
  时蕊刚进教室没多久,正在整理家庭作业,准备交给小组长。
  这时程迟背着单肩包走了进来,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放了一瓶牛奶在她的桌上。一句话也没有,就径直朝后面走去。
  “哇,男神又变暖了。”童佳佳在一旁激动地说。
  时蕊看一眼那瓶牛奶,不用猜,一定是姚青让他拿来的。她没有动,翻出英语书准备上早读课。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连续来了两条微信消息。
  ——别浪费,奶牛不易,滴滴皆辛苦。
  ——全班同学都看到是我给的,别扫我面子。
  时蕊回头看了一眼,程迟坐在位置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嘴里叼着牛奶的吸管,懒洋洋地看着她。
  吸了一口,他松开吸管,舌尖舔了下唇角,配合他深幽的眼神,看得时蕊脸红心跳。
  她赶紧回过头,盯着面前的英语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那瓶牛奶挪到了面前来。
  之后的每天早上,时蕊的桌上都会出现这样一瓶牛奶,还是热的。
  同学们自动把这一举动理解为哥哥对妹妹的爱护,这友爱的兄妹情让大家真是各种羡慕嫉妒。
  就连谭茜都忍不住说:“怎么办?我酸了,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好哥哥呢?”
  童佳佳说:“别提了,我倒是有个哥哥,只不过我哥哥就是一大猪蹄子。”
  时蕊忙着默写单词,暂时把牛奶放到了一边。
  抽屉里又传来两声震动,时蕊搁下笔,拿起了手机。
  ——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噢。
  ——甜吗?
  ——嗯。
  ——那说声谢谢哥哥。
  ——谢谢你。
  ——乖,叫一声哥哥。
  ——才不要!
  “阿迟,你盯着手机傻笑什么呢?”
  元亮说着就凑了过来,程迟立刻将手机一收。
  “看看嘛,让我也笑一笑啊。
  “不给。”
  “小气。”
  程迟抬起头,见时蕊乖乖地开始喝牛奶了,忍不住勾起了唇来。
  他想像她站在他面前,嘟着小嘴撒娇地说“才不要”三个字。只是想一想,心都仿佛要化了。
  十一月的期中考试,时蕊的成绩冲到了年级第一,大家真正看到了这位从小县城里走出来的女状元的实力。
  身为从开学以来一直热度就没有降下来的话题人物,时蕊第一次不是因为八卦而被关注。
  “不得了不得了,小麻雀变成小公主以后,又成了学霸。”
  “听说她是某地的状元来着,上一次发挥失常没考好,没想到这一次能一举拿下年级第一。”
  “美貌、成绩与八卦并存的神奇人物。”
  公布成绩的那一天,程迟没有来,每天一瓶的牛奶突然断了。
  习惯有多么可怕,当某天习以为常的东西突然被打破,反而会不习惯,会胡思乱想,会心神不宁。
  好几次回头看,程迟的座位上都是空的,就连元亮和吴邵州也没有来。他们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旷过课了。
    第二节课下课后,时蕊跟谭茜一起上完厕所出来,看到苏茶站在卫生间背后打电话。她想过去打声招呼,却听见她对着手机骂了起来。
  “元亮你是不是傻?你他妈拉着他啊,你跟老子打电话有屁用?”
  “小蕊小蕊,小蕊远水能救得了近火吗?他妈到底啥情况了?你还有时间在这里打电话?你他妈……”
  苏茶踹了一下墙角转过身,一眼看到时蕊站在她背后,于是声音瞬间卡住了。
  “苏茶,不准告诉她!”电话里传来程迟命令的冷声。
  苏茶看着时蕊,喃喃地说:“晚了,她已经听到了。”
 
 
第24章 
  就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小店门口,程迟和人打起来了。
  苏茶和时蕊两人赶到的时候,被程迟揍的那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满头是血,鼻青脸肿。而程迟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头顶上血直往上流,黑发上沾着细碎的玻璃渣。
  时蕊盯着他,都吓懵了。
  眼见着程迟一把抓起旁边的凳子,就要砸过去,时蕊忙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
  “不要,不要打了。”
  程迟一看到她,尤其是见她累得大口喘气,浑身的戾气瞬间就被抽走了。
  “你跑什么?”
  时蕊死死抱着他的胳膊,盯着他头上还持续不断往下滴的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害怕。
  “为什么要打架啊?为什么?你流了好多血,好多血。”
  因为越来越呼吸困难,时蕊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力。
  程迟根本就忘了打架,慌慌张张扶着她:“我没事,我不打了,你别急好不好?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时蕊盯着他的头,轻声问:“疼不疼?”
  她伸着手想要摸摸他的头,但手才刚刚举起来,又软了下去,人已经晕过去了。
  “叫救护车!”程迟大吼一声,抱起时蕊,顶着一头的血疯了般地跑。
  苏茶最先反应过来,忙掏出手机来打120。
  元亮拔腿就要追上去,跑了两步又停下,指着地上的人:“你丫今天挨揍挨得不冤,今天算你走运,以后嘴巴放干净点儿。”
  -
  时蕊醒来时,已经躺在病房里了,入眼的白,鼻端的消毒水味道她都不陌生。
  姚青坐在床前抹眼泪,眼睛都红透了,见她醒了忙扑过来:“蕊蕊,你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告诉妈妈啊。医生,医生……”
  医生闻讯赶来,对她进行了一番检查后,取下听诊器,他说:“目前各项体症是恢复正常了,但不保证没有下一次。平时需要特别注意,不要做强烈的运动,也尽量保持心情平和,情绪波动不要太大。”
  医生离开以后,程迟出现在门口,他头上缠着纱布,一动不动盯着躺在床上的时蕊,他像是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姚青也看到了他,她快速抹了抹眼角的泪:“阿迟,你怎么来了?自己也有伤,怎么不躺着好好休息?”
  程迟走进来,看了时蕊一眼说:“我没事。”
  时蕊看出了他眼中的愧意,她垂下眸子,小声说:“我也没事。”
  是对他说的。
  她不需要他的愧疚,只需要他没事。
  程敬安出差去了,所以程迟的伤和时蕊突然的病倒都是姚青一个人在处理,虽然跑腿的事交给了助理去做,但还是让她身心俱疲。
  尤其是时蕊的身体,几乎令她寝食难安。
  姚青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蕊蕊,出院以后不要再住校了,跟妈妈住在一起。这一次你务必要听话,你若是不答应,就是故意要在妈妈的心上戳刀子。”
  时蕊咬着唇,终于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如果她的生命真的十分有限的话,她还是希望余生不要带着过多的怨恨,学会珍惜,珍惜每一天,每个人。
  第二天苏茶来医院看她,她才知道程迟为什么打架。
  “那帮人外校的,在讨论附中高一的年级第一,有人说是大美女,又有人说……”
  苏茶突然卡住了,时蕊看着她:“说什么?”
  “我说了你别往心里去啊,反正都是那帮子混蛋说的混帐话。”
  苏茶给她打了个预防针,时蕊点点头:“你说吧,没事。”
  “有人说,年级第一的大美女有心脏病,军训没两天就住院了。还说,心脏病都活不长。”
  说到这里,苏茶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
  时蕊倒没什么反应,甚至还淡淡一笑:“其实,这话他没说错。”
  苏茶倒是佩服她的心态,又接着说:“我听元亮说,当时他们在那里买烟,听到这里程迟脸色就变了,但还没有打算上去揍人。是后来那个人又说……”
  苏茶实在有点儿说不下去。
  时蕊看着她笑了:“苏茶,你平时挺直爽的,今天怎么了?”
  苏茶一咬牙:“算了,我直接全说了吧,那人说长得那么漂亮死太早了可惜,都没被男人玩儿过,说想当一回活雷锋,让大美女体验一把人间极乐。当时程迟直接拖起啤酒瓶就呼他脑袋上了,那人突然被打,也急了眼,拿起酒瓶子就跟他干起来了。”
  “元亮和吴邵州两个人拉都拉不住,他们说当时程迟是真发了狠,把那人往死里打。后来元亮劝不住了才跟我打电话,想让我带你去拉架,他说只有你能劝得住。程迟在电话里说不准告诉你,我也没想告诉你,结果没想到被你听到了。”
  原来是这样。
  时蕊想起当时的程迟,他满头是血立在那里,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在抓起凳子的那一刻没想过后果,整个人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
  虽然她因为跑去拉架而又住进了医院里,但她还是很庆幸去得及时,否则,事情到最后可能真的会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几天后,姚青来接时蕊出院。时蕊在医生的办公室门口,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医生,我女儿她能不能做手术呢?如果做手术的话能有几成的把握?”
  “做手术的风险还是很大的,你女儿还太小了,我的建议还是暂时保守治疗吧,等到不得不做手术的那一天,再来承担这种风险吧。”
  -
  医生的建议是出院以后,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于是姚青把时蕊接回了蓝泊湾,并且给她请好了一周的假。
  程敬安是时蕊出院的当天出差回来的,当时姚青,时蕊和程迟三个人正在餐厅里吃饭。
  程敬安一进屋就瞪着程迟,尤其看到他头上的纱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扔了包就要揍人。
  “你小子成天的不让人省心,你是想要气死我?”
  一耳光煽下去,程迟闭上了眼睛,他并没有躲。他很多时候也挺倔强的,哪怕挨打也不肯认错。
  只是,啪的一声响,耳光却没有落在他的脸上。
  他睁开眼,竟看见时蕊捂着脸站在他的面前。
  她替他挡了那一巴掌。
  程敬安没想到时蕊会突然冲过来,他举着刚刚煽过巴掌的手,有点不知无措。
  “蕊蕊,对不起,疼不疼?叔叔是要揍这个臭小子的,你没事吧?”
  时蕊忍着疼小声说:“叔叔,你答应不揍他,我就没事。”
  姚青很心疼地看着时蕊,她知道程敬安这一巴掌是意外,所以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听见时蕊这番话,敏锐的她与程敬安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交换,都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程敬安清咳一声,看着程迟警告地说:“臭小子,这一次看在蕊蕊的面子上就饶了你,没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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