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被窝比较软——风中芭蕾
时间:2019-06-14 11:05:30

  令他惊喜的是,她不是抗拒,她只是太紧张了,紧张到身体都在发抖。
  “奖励就是住在我家,不要搬走。”等到怀里的女孩平静下来,他在她耳边说。
  “可是,是你赢了比赛,是对你的奖励。”
  “对,这就是对我的奖励。”
  他的心思竟如此细腻,知道今晚她与姚青爆发了那场争吵之后,她动了搬走的心。
  这样的他,叫她怎能不心动?
  那个平安夜,他对她的感情已经毫不隐藏,时蕊的心像一艘漂泊的船,程迟就是那掌舵的人。
  当他试探地靠近她时,她心跳狂乱,那样的感受她从来都不曾有过,那是她对他最真实的感应。
  -
  他们回到蓝泊湾的时候已经是零点了。
  客厅还开着小灯,姚青坐在沙发上,没有看电视,什么也没做,只是就那么呆呆地坐着。
  时蕊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见到他们回来了,姚青如是突然清醒,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蕊蕊!”
  她的担心,悔恨都写在脸上,见她还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她终于松了口气似地,最后神情里只剩欣慰。
  “已经很晚了,去睡吧。”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最后出口却只有这么一句。
  时蕊看着她疲惫地揉了揉眼角,心底钻出了一丝愧意,但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沉默地上了楼。
  在房门口停住,她回头对身后的程迟说了声晚安。
  程迟歪着脑袋看着她:“晚安。”
  时蕊进了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从她的脑海里闪过,她的心也像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过了一会儿,外面已经没有动静了。她轻轻打开门,却发现程迟还没有进房间,他正倚在他的房门口看着她。
  偷偷打开门偷看被抓了个正着,时蕊有点儿尴尬,见他笑了,她脸一红,关上了门。
  -
  这学期时蕊虽然请了好几次的病假,但由于学习基础好,在病假期间也一直没有松懈,所以期末考比较稳,保持在年级前十。
  期末考试一过,寒假就到了。
  在B市的第一个学期终于结束,要回家乡过年了,心情既激动又很复杂。
  姚青虽然有点舍不得她,但经过了上一次的矛盾,她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照顾她的感受,所以她没有提出留她在B市过年。
  原本要她订机票的,但时蕊坚持要坐火车,姚青尊重她的意思,给她订了软卧。
  那天姚青和程敬安以及程迟三个人去车站送她,姚青给她买了很多水果零食,去车站的途中就一路叮嘱,一万个不放心。
  时蕊小声说:“来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又不是小孩子。”
  这话她不是要攻击她,她是真的想要她放心。
  回想起平安夜那天晚上爆发的矛盾,其实也有些后悔,尤其是那些过激的话,像一把双刃剑,伤了姚青,也伤了自己。
  进车站时,程敬安把一个充电宝递给她:“蕊蕊,手机要保持畅通,有什么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她拖着行李箱,跟程敬安道完别,目光移向姚青,她神情充满期待,可时蕊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对她说。
  她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抄着手看着她的程迟。从家里到车站这一路,他都没有说话,有点不高兴。
  想说什么,可最终话还是哽在了喉咙里,她低下头,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去。
  “喂,就这么走了啊?”到底还是他先开口。
  时蕊回过头来,发现程迟此时除了不高兴以外,似乎还有那么点儿小委屈。
  姚青很有默契地和程敬安对视一眼,然后了然地对程迟说:“阿迟,我们在车上等你哦。”说完她又最后看了一眼时蕊,然后与程敬安一同先离开了。
  时蕊看着程迟,程迟也看着她,两个人似乎都在等待着对方说点儿什么。
  最终,时蕊心里一叹,小声说:“再见。”
  “就这样啊?”程迟不满意。
  时蕊想了想,又补一句:“别忘了做寒假作业。”
  程迟头疼,无奈地朝她走过去,张开手臂,苦笑着说:“抱一个吧。”
  他轻轻抱着她,她表现得很乖,只是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一抱住,就有点舍不得放手了,很想霸道地说一声不要走。但是催促进站检票的广播已经响了起来,时蕊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我走了。”
  “会不会想我?”
  时蕊红着脸,小声说:“不会。”
  “没良心!”
  程迟目送她进了站,在原地站了好久。他想起很多事情,想起上一次在火车站见到她发生的一幕幕。
  明明知道,只是一个寒假而已,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就会回来了。可是心里还是很难受,像是缺失了一块,空空的。
  时蕊刚刚上了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
  “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短短一句,她又想起他之前那个有点儿不高兴,又有点小委屈的表情。想起他问会不会想他。
  当然会啊,傻瓜!
  -
  站在火车站外的广场上,程迟看着火车驶出车站,直到消失。他一直望着那个方向,心都仿佛被带走了。
  自从时蕊离开以后,他每天都无精打采,没有出去玩,连打游戏的心情都没有,每天都形同一个没有灵魂的驱壳。
  有时候路过时蕊的房间,他会看一看她的房门,甚至期望房门会突然打开,女孩从门缝里露出脸来,怯怯地望着他。
  真的是疯癫了!
  他会忍不住停下脚步,靠在对面的墙壁上,望着那扇门,想起很多事情。
  想起她对他说晚安,然后关了门又偷偷打开来看他,想起她蹦跳着,努力伸手想要揉乱他的头发,想起他对她妥协以后,她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想起他情不自禁搂住她时,狂烈的心跳。
  就连每天梦里都是她,她在梦里对他笑,对他撒娇,她主动抱着他,靠在他怀里,像一只乖顺的小猫咪,柔软又黏人,甚至她会主动地吻他,小嘴唇轻轻一碰他,看着他双眸似火,又娇俏地笑着躲开。而他双臂一收,将她圈紧,更深地回应她。
  每次醒来发现是梦,身边没有她,所有温存都是假的,思念更是翻江倒海,心里更加空虚。他想再度回到梦里去,真的想醉死在那场梦境里。
  他每天捏着手机,等待着她的消息,可自从她下火车时发了一条报平安的短信之后,后面再没有任何消息。每一天的期盼都是以失望收尾。
  小没良心的,果然不想他,都不会主动联系他的?不知道他每天脑子里全是她吗?
  有时捱不过那种思念的苦,都恨不得坐飞机去找她。哪怕,只是偷偷地看她一眼也好。
  就好像三年前一样。
  三年前,他们全家去云南旅游。姚青想念女儿,但她很清楚,那家人是不会让她见的,而且,她大概也没有勇气去见,所以,她偷偷去见了。
  那年夏天,那个小镇并没有十分炎热,小桥流水,青砖石巷,气温很舒适。
  他记得村口有一棵大榕树,遮天避日。当时他不愿意一直在呆在车上陪着姚青守株逮兔,便下了车,四处转了一圈儿,最后站在了那棵大榕树下。
  穿堂风时不时吹过,头顶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三三两两的树叶被风带了下来。风中带着南方潮湿的气息,以及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姚青坐在车里,张望着村口,那里时不时有人出现,或是背着背篼的大人,或是举着风车,抽着陀螺走出来的孩童。
  程迟靠着大榕树,也跟着望着村口,想像着姚青的女儿会是什么样子。姚青是很漂亮的女人,她的女儿再差也有几分吧?
  很奇怪虽然从没有见过这个继妹,却对她莫名很感兴趣。
  后来,巷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白纱裙的女孩。
  那一个瞬间,一阵风来得很巧妙,吹起了她的黑发和裙摆,漂亮乖巧的五官带着灵气。
  程迟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莫名地心跳漏了两拍。
  当女孩从他面前走过时,他仔细打量她,发现他身上的白裙子其实很普通,甚至有些旧了,可穿在她身上却很美,裙摆随风拂动时,那上面的小蝴蝶仿佛活了一般飞了起来。
  脚上是一双塑料凉鞋,那种凉鞋样式很老了,在大城市根本就看不到了。
  她手里端着一个装着衣服的木盆,朝着村子另一头走去。先前他去那边转过,知道那里有一条河,很多人在那里洗衣服。
  她已经从他面前走过,程迟回过神,去看姚青,发现她在车里十分激动地望着女孩的背影,他心里就有了答案了。
  是她了!
  几年过去,程迟依然对那一次的匆匆一眼记忆犹新,那个场景,他时常会想起。所谓一见难忘吧。
  没想到如今她能与他同班,甚至能与他住在同一屋檐下,缘分很奇妙。
  -
  家乡也下雪了,但是比不上B市的大雪,下一夜,清晨可以看见瓦上盖着薄薄的一层,但白天就会化掉。
  怪不得北方的人会嘲笑南方的雪都是头皮雪,确实是很难得的东西,霜一般薄薄一层,孩子就开心地用小手聚拢到一堆,堆一个小小的雪人。
  时蕊站在门前,饶有兴致地弯着腰看着那些小朋友堆雪人,心里好笑地想,他们大概堆的是拇指姑娘吧。
  虽然家乡雪不大,但冷还是真的冷,没有暖气的屋子里,烧着炭炉才稍微暖和一些。
  自从她回家以后,就承包了家里的一切家务。洗衣,做饭,帮父亲熬药,做年前大扫除。
  如今在外地读书,很难得帮到家里,所以现在既然回来了,能做的她都尽量多做一些。奶奶每次想来帮忙,都被她重新拉回屋子的炭炉边坐着。
  “奶奶,您休息着好了,我能搞定的,相信我。”
  奶奶看到孙女这么懂事,也是十分欣慰:“嗯,相信!奶奶相信你!”
  小年的那一天,恰巧也是镇上赶集,早晨难得地出太阳了。她用轮椅推着父亲出了门,与他一起去买年货。
  “哟,时家的大姑娘回来啦!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小蕊真的很争气啊,自己考到了大城市,将来肯定不得了。”
  “是啊,时怀将来有福喽。”
  街坊领居热情,时怀也笑着跟他们聊上几句。
  听奶奶说,在她没回来之前,父亲有时一整天都不怎么说话的,直到她回来这两天,时怀的心情才了一点,时而也能见到笑容了。
  面对街坊邻居的夸赞,时怀也谦虚,但当他看到身边的女儿时,眼底分明又是骄傲的。
  他时怀活了半生,婚姻失败,最后还成了残疾,唯一的骄傲大概就是养了一个懂事争气的女儿了。
  “爸,要哪一种?”时蕊停在糖果摊前,问道。
  时怀笑着说:“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你看着办吧。”
  其实时蕊也不喜欢吃糖,但过年家家户户都要买糖果和水果用来待客。时蕊每样买了一点,数量不是很多,但花样很多。
  父亲抱着东西,她推着父亲一路走回家,路过她读初中的中学,看到操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想起了那场篮球比赛,程迟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一次次投篮把比赛带上高潮,整个篮球馆都在为她尖叫。
  元亮说他的梦想是NBA,她觉得他可以的,他仿佛天生就属于那个赛场。
  时怀以为她是怀念母校,说:“你运气不好,刚刚毕业学校就有了新的宿舍楼,比起你们的环境,要好多了。”
  时蕊点点头,笑着说:“以后的学弟学妹有福了。”
  时怀又问:“B大附中的条件怎么样?住宿环境应该不错吧?”
  时蕊回来以后很少主动提起在B市的事情,关于老师同学以及自己的成绩,她都说得很简单。毕竟隐瞒着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她很心虚,每次父亲和奶奶一问起,她甚至都不敢看他们。
  “挺好的,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
  她没有多说,推着时怀继续往前走。
  在村头,她看到了一个初中同学,他站在自家门前,在帮着父亲贴对联。
  同学的父亲先看到了时蕊,便停下手上的动作打了个招呼,时蕊也礼貌地喊了声叔叔,顺便与同学点了点头。
  男生脸皮比她薄,一看到她就红了脸,只跟她笑了下,便努力认真地贴对联,根本就不敢多看她一眼。
  同学父亲与时怀聊了好一阵,问起时蕊去B市学习的事情,夸时蕊优秀,还请时蕊没事到他家去玩,儿子有什么不懂也可以向她请教一下。
  这时同学母亲从门里一脚跨了出来:“说什么呢?人家小蕊在外地读书,回来的时间也没几天,难得跟家里人在一起,你怎么好意思占用人家的时间?”
  她说完狠狠瞪了同学父亲一眼,带着暗示和警告。
  同学父亲尴尬地笑了笑:“说得也是。”
  时蕊跟他们礼貌地道了别,推着父亲继续往前走,后面女人把老公和儿子拽进了屋里,关上了门。
  “你干什么嘛,我看小蕊这姑娘挺不错,都是同学嘛,又从小认识,让儿子跟她多交流交流有什么不好?”
  “你那点儿心思我还不清楚嘛,你是想给儿子找媳妇呢。你脑子糊涂了是不是?再优秀又怎么样?那姑娘有心脏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害死咱们儿子啊?”
  “你小声点儿!”
  一墙之隔,他们的对话时蕊和父亲都听见了。时怀顿时有点儿生气,甚至想要回去找他们理论,时蕊推着轮椅使劲往前走。
  “算了,爸,别人说的是事实,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咱们赶紧回去吧,我给您做好吃的。”
  她表面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在意,可那天晚上,想起同学父母的对话,她还是失眠了。
  其实从前她不怎么在意自己能活多久,一切都随天意。可是现在,她突然很怕时间不够用。
  怕她没有时间完成梦想,没有机会报答父亲和奶奶和养育之恩。还有一个人,让她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眷恋,她开始期望剩下的时间可以更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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