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说几句不要——岁醒
时间:2019-06-14 11:06:08

  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阮念的脸到现在还有些泛红。
  她转过身,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男人坐在车内侧,半张脸都掩饰在阴影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别想多了。”
  阮念怔了怔。
  她露出一丁点严肃的神情:“我知道你是顺路,但那些人会不会乱写……”
  声音一软:“我也不知道。”
  阮念解释得诚诚恳恳。
  可车里的冷气几乎蔓延到了她身上。她几乎可以揣测出季晏洲此时略带不悦的眼神。
  她茫然地看着季晏洲。
  ……这话是说错了吗?
  洪城用力地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其实吧……季总他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说你不会被封杀的。嗯,还可以随时跳槽到季氏。”
  不封杀她,甚至还给她选择的余地……
  这像是季晏洲会做出来的事情吗?
  阮念害怕地眨了眨眼睛。
  她后退几步:“谢谢哦。不过我快迟到了,再见。”
  “好的,阮小姐再见!!”
  洪城朗声回答。
  等阮念走远了,他转头准备问季晏洲回不回公司,却对上他一张神情难看的脸。
  咦……不太对劲。
  明明刚才还有点笑意。
  洪城顿了顿,这才蓦然地想起来……
  刚刚,阮念是不是又没有跟季总说“再见”?
  *
  阮念赶到6号片场的时候,等候试镜的人寥寥无几。
  穿得各式各样的女人都停止窃窃私语,所有目光都看向她,或艳羡,或嫉妒,或探究。
  阮念一眼扫过去,竟然发现了张张都是熟面孔。
  “下一个试镜的就是你。”李丽走过来,将一张写着她名字的介绍卡交给她。
  阮念觉得李丽今天有些古怪。
  不但没有对她迟到一顿劈头盖脸地骂,相反,语气还十分温和。
  李丽继续道:“这是陈儒的新戏,你赶紧熟悉女三的台词,时间不多了。”
  阮念被这个名字惊到了:“陈儒?”
  身为京圈导演第一把交椅,陈儒的名字,几乎是国内外所有电影奖的通行证。
  别说女三了,就算是个不露脸的路人甲,也要流量小花挤破头才能抢到。
  阮念回神,接过名字卡和那张很薄的剧本片段。
  这是个民国后期的文艺片,家国情仇、战火硝烟。李丽给她的台词,却肤浅得让阮念觉得有人在放水。
  她心里反而有些忐忑了。
  事出反常必有鬼,要不然就有季晏洲。
  阮念越想越不对劲,瑟瑟发抖地缩进了棉服里。
  谁知道……试镜真的很简单。
  她说完台词之后,坐在太师椅上的陈儒便立刻拍板:“好!就是这个!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阮念。”
  陈儒敲着椅子把手,自顾自地点头道:“真巧,竟然和我都是两个字的名字啊!”
  李丽,“……”
  副导,“……”
  阮念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好就自鸣得意,仰起脸,认认真真地道:“谢谢陈导。我会加油的。”
  …………
  等阮念走之后,孟副导才将憋了好久的话说出来:“陈叔,这几句话能看出什么演技来?这个角色这么多大特写,这个小新人要是演技撑不住,那整个《旧梦》都……”
  说完之后,又摇了摇头:“而且这人跟季晏洲炒绯闻,急功近利。”
  “你怎么知道她演技不好?”陈儒从容地扫过拟定的演员表,呡了口茶,“我外甥看上的人能差吗?人家小姑娘正正经经谈恋爱,什么叫做急功近利?真没眼色。”
  孟副导先是一愣,随后又思考起来。
  陈叔的外甥姓什么来着……季?
  *
  坐在车上,阮念看着笑得一脸温和的李丽,并没有吃下她给的糖衣炮弹,“李丽姐,片酬预付一半之后记得早点给我。我要交违约金。”
  李丽追问:“什么违约金?”
  “我想退房子。”
  她不想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转发锦鲤,“求求今天季晏洲不要出现在413”。
  李丽的脸忽然严肃下来:“等等,我先问问。”
  五分钟后。
  “剧组改变主意了。等拍完了再发片酬。那里离影视城近,你先别换了。”李丽抬起头,脸上竟然破天荒挤出一个安慰鼓励的笑容。
  “还有,你回去把《旧梦》的原著拿去看了。完整剧本已经发到你的邮箱。”
  阮念有些失望,但一回到家,还是抱着巧克力奶茶看了两遍原著。
  等到看完,已经是晚上七点,天黑得差不多了。
  阮念瞥了眼天色,决定下楼买点零食回来充当晚饭,然后再开始背台词。
  …………
  草莓果冻,樱花味薯片,鲜牛奶,香芋威化饼干……
  阮念慢悠悠地走回楼下。
  季晏洲靠着墙,长腿微曲,朝她道:“电梯坏了。”
  她被这蓦然响起的低沉嗓音吓了一跳。
  而楼梯很久没人修缮过了,幽幽的黄绿色灯光闪烁,微弱地映出墙上乱画出来的狰狞涂鸦。
  除此之外,一片漆黑。
  阮念抱紧了大塑料袋。
  她像一只囤食的小仓鼠,悄悄挪到季晏洲面前。
  季晏洲抿唇沉吟,她就在那站着。
  良久之后,才响起阮念轻轻的声音:“季晏洲,你要上去吗?”
  “嗯。”
  “那……”她的酒窝很漂亮,“我们可以一起吗?”
  季晏洲看着她弯弯的眼睛,轻轻颔首。
  阮念对季晏洲的冷淡已经习以为常。
  走到二楼的时候,她忽然有点好奇:“季晏洲,你为什么要住这?住多久呀?”
  走在她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住了。
  紧接着,才用微沉磁性的嗓音回答:“不限期。”
  不限期……
  这三个字怎么这么恐怖。
  也就是说,在她发片酬换房子之前,真的需要每天都去转发锦鲤、发光独角兽、奈良鹿等等……来乞求今天季晏洲不要出现吗?
  阮念差点把零食吓掉了。
  见阮念完全抱不住那么多东西,季晏洲低下眼睛,一只手桎梏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将袋子拿了过来。
  阮念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立刻想要从他手里抢回零食袋,腰却被他捏软了,动也不敢动。
  在她控诉出声的前一秒,季总掐着时间收回手,一副冷淡从容的样子:“你还不走,想留这?”
  阮念:“……”
  明明不让她动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她别开脸,忍不住离他远了一步。
  下一秒,在阮念身侧的荧光绿指示牌忽然没了光,随即又亮了起来,不断快速闪烁。
  前方幽暗的灯光也是如此,一闪一灭,照得墙上画着的几个红色大脸十分惊悚。
  阮念不得不揪住了旁边人的衣袖,声音细听有些发颤:“我们快点上楼好不好?”
  她胆子真的很小,晚上睡觉都要留一盏灯在床头。
  现在这种情况……
  她只能紧跟着季晏洲了。
  上三楼的时候,忽然听见地板“吱嘎”一声。
  阮念浑身僵了一下。
  季晏洲淡漠地解释:“地板坏了。”
  阮念应声。
  她手心冰凉,下意识握上季晏洲,想汲取一点暖意。
  昏暗之中,阮念毫无察觉,只是依赖地跟在他身边。
  走到四楼,灯光照射进黑暗的甬道,她终于长舒一口气。
  阮念想伸手去拿过自己的零食,低下头,这才发现……
  自己竟然跟季晏洲以这么亲密的手势牵着。
  他的指节甚至还抚过她柔软的掌心。
  手指尖几不可见地颤了颤。
  她立刻将那只手抽了回来,缩到袖子里。
  季晏洲将零食还给她,径直走去开门。
  他拿出钥匙时不小心带出某个不明物体。
  摔在地上,声音清脆。
  阮念抱着零食看了半天,她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第六章 第六晚
  轮廓很像一只发卡,上面镶嵌了一颗樱桃,看上去像是好几年前流行的款式。
  这里光线不好,她眼睛看瞎了,还是没有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咬着唇问:“季晏洲,那是……”发卡吗?
  季晏洲转过身,唇忽然抿得有些冷意:“钥匙扣。”
  他弯腰将不明物捡起来,然后就“砰”的把房门关上。
  阮念也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她弯腰从包里翻出拿出钥匙,也抱着零食进屋了。
  …………
  季晏洲摘掉了表,扔在茶几上。
  他动作随意,并没有把这价值千万的东西当回事。
  反倒是把手里的女式发卡当成了宝贝。
  这是只磨得发白的樱桃发卡,在角落,有人刻了很小很圆的两个字,有些歪歪扭扭,却说不出的可爱——
  “阮念”。
  季晏洲的手指轻轻摩挲,他的动作很轻,更像是在摩挲爱人的肌肤。
  他在操场上捡到阮念丢下的发夹,然后……带了整整七年。
  …………
  前几天主要是男女主的戏份,她的台词很少,更多的是无声镜头。
  阮念背得很快,洗漱完毕准备睡觉,却忽然接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看到备注,阮念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的。
  她接通,屏住呼吸:“Rose姐姐,小牧是不是……”
  Rose是她小时候要好的同学。
  自从母亲死之后,阮牧被送到加拿大静养,全都是Rose在照顾。
  “他最近很好。”
  阮念紧绷着的弦这才放松下来。
  “那你这次给我打电话……”
  Rose的语调比以往都要郑重一些: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世界上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最厉害的专家团队……就在以色列的一家研究所里。”
  “两个小时前,所长忽然打电话问我这是不是有个叫阮牧的病人,他们有兴趣做治疗。不但免费,还专门在温哥华买了一幢别墅让阮牧过去住。”
  阮念心跳微微一停:“……为什么?”
  “不知道。但你放心,这是件好事。”
  Rose深吸一口气:“说到这,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早上,我发现小牧床下一箱子画,好多都跟你有关。
  我们阻止你见他,怕激发他更多不好的回忆。
  但……这五年,小牧很想你。”
  阮念咬着唇瓣。
  隔了良久之后,才轻轻地回道:“我也想他。”
  *
  早上六点,京城的天还有些昏沉。
  阮念换上旗袍的时候,造型师们全都咦了一声:“竟然刚刚好……”
  陈儒没有帮演员定制戏服的习惯。他喜欢先把服装定下来,再去选顺眼合适的人。
  阮念早上刚刚来的时候,造型师整个团队都在发愁。
  ——女三号艳俗,天天穿大红大紫,阮念肩薄腰细,一张脸清澈干净,跟这个人设哪里有半点关系?
  谁知道,阮念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弱气,完全将这件旗袍撑起来了。
  俗气的金丝滚边甚至被她穿得极漂亮温柔。
  她在片场的临时助理长舒一口气:“小阮妹妹,跟你对戏的人现在暂时找不到了,你先在这熟悉一下台词吧。到时候我再喊你。”
  阮念缩在羽绒服里点头:“好的哦,谢谢姐姐。可以再帮我把暖气开高一点吗?”
  旗袍是高开叉,又很薄,即使穿得再厚也让她觉得冷。
  她闭着眼睛,先复述了一遍已经滚瓜烂熟的台词。
  门忽然被敲了敲。
  “小阮妹妹,陈导说他现在想先拍part7。我先把衣服给你,你赶紧换。”
  阮念推开门接过。
  那是场只需要素颜出镜的片段。
  阮念卸完妆后,立刻换上了那件洗得发白的旗袍。
  旗袍的暗扣很小,系带很细,她手指伸到后腰,努力了半晌,始终还差两颗没有扣上。
  冷不丁听见身后熟悉的冷冽声音:“你脱了。”
  阮念手指尖一滑,脑海里被他三个字吓得空白。
  她浑身僵住,好久之后才憋出一句话:“季晏洲,你不不不不要脸……”
  “三秒钟之后你要是还不出——”她用羽绒服瞬间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嗓音提得很高,“我就喊人了!”
  她咬着唇瓣,深吸一口气,小鹿眼用力地瞪他:“我真要喊人的!”
  一点都没有威慑力。
  季晏洲:“……”
  “那件衣服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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