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怎么了?”叶婴笑着说。
“没怎么。”
“不行,你刚刚分明就是要说我什么,快说。”
林远时看着叶婴,决定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你最可爱。”
这下换叶婴错愕了。
林远时心中大笑。
“你刚刚说你从消防梯上爬下去?为什么不走正门啊?”
林远时敛了眉眼:“我妈不让我出去。”
叶婴点点头,眸光深邃,没再问下去。
“对了,小婴,我妈说高考之后你会出国?”
叶婴看着远处,似乎在躲闪林远时的目光:“嗯,有可能。”
林远时:“为什么?”
叶婴:“现在小朗在学习计算机,他非常有天赋,我想送他去国外留学深造,他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林远时:“所以你就跟我爷爷提了这个要求么?”
霍文初说对了。
原本林远时是不相信霍文初的话的。
他觉得小婴是他最爱的人,要是做了个决定一定会告诉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等着别人来告诉。
像是一把针落入林远时的心中,外表看不出端倪,但是那种绵绵的疼痛却没有断绝。
“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叶婴转过头:“我也是一时决定的,小朗成绩不好,我原本想让他一直上学,但是现在他对计算机特别感兴趣,这才做了这个决定。”
句句不离叶朗。
以前林远时总说,小婴去哪她去哪。
叶婴却从没有考虑过他。
不平等的感情,总是对付出多的那一方不公平。
“你告诉我妈了吗?”
叶婴点头:“嗯。”
告诉了霍文初,又怎么可能是“一时决定”。
只是林远时问起了,只能这样推脱罢了。
林远时垂下眼睛,眸子中的光亮黯淡了几分。
忽然自嘲一笑:“哦,这样。”
“小婴,你有想过高考以后和我在一个城市吗?”
林远时的声音变得低沉许多,叶婴对上林远时的眸子。
她瞥见他眸中闪过一丝痛意。
她的心脏像是忽然被利器挟住,血液悉数被挤走,凉意夹杂着丝丝疼痛漫入四肢百骸。
“我……”
心中的酸痛仿佛堵住了她的嗓子。
叶婴是一个非常非常理智的人。
一开始接近林远时,只是因为他是林家太子,她不得不乖顺,他给她带来更多的生活费,让她和小朗更好的生活。
这些都在叶婴的计划之中。
她并不觉得这样有多卑鄙。
后来林远时对她越来越好,叶婴感觉自己看他时的心跳越来越快。
叶婴清楚地知道,自己动心了。
她认为,这对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并没有什么影响。
霍文初曾经提点叶婴,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只能存在于童话中。
她不可能进得了林家大门。
一开始叶婴听了。
因为叶婴早已经看透,林家掌权的是霍文初,除了林老爷子,就连林如许都比不得霍文初的地位。
只手遮天,她一个小小的贫困生怎么比。
可是后来,叶婴总是告诉自己。
再等一等。
这不是她主动找他的,没关系。
还有最后一点联系,也不算亲近。
她给自己找了很多很多理由。
每次都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之后一定会和林远时保持距离。
那天大雨,霍文初带着卢雨欣来接叶婴,叶婴就知道了。
年少的爱情脆弱不堪。
她的身上背着她自己的前程,还有叶朗的前程。
前面已经苦了十几年,后面的人生,她必须活出精彩。
她不能为了林远时放弃这一切。
她跟霍文初提了出国。
这件事情她必须主动出击,一旦霍文初先过来找她,那么她势必陷入被动,后果会更加恶劣。
“你很聪明,一点即通。”听完之后,霍文初斜睨叶婴一眼:“想必如果不是这么聪明,也不可能从小茂村爬到晋城来吧?”
“我很欣赏你,路都是你一步一步走出来,算计出来的,只要你离开林远时,我保证你以后的路会更加风光。”
叶婴略略低头,恭敬道:“不用。”
霍文初:“哦?”
叶婴:“之后我不会再接受林氏的捐助,林家帮了我这么多,以后如果林远时……需要输血,不管我在哪里,都会回来。”
霍文初微微弯了唇角:“这倒也不用。”
叶婴猛地抬起头,瞬间明了。
霍文初已经找好了继承她这个位置的人了。
这一年的时间,终究南柯一梦。
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好,我明白了。”
朗月皎皎,被飘来的云朵遮住半边脸孔。
“所以你的心中只在乎你的弟弟,是不是?”林远时的声音却比那云朵还要轻。
轻得微微有些颤抖。
“不是这样的,我……”
叶婴忽然觉得,此时说什么都迟了。
她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林远时,怕影响到他,准备高考之后的某一天,告别之后潇洒离去。
叶婴忽然无力,垂下头:“对不起。”
清风袭来,女孩头上的发香飘到林远时的鼻腔。
很熟悉的香味。
他轻笑一声:“对不起我什么?”
叶婴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眸。
少年的眸中略过一丝痛意,随意转过脸去。
“我有好多朋友,高考之前都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可是高考之后莫名其妙全都各奔东西,我觉得他们很蠢,有什么可分开的,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国外的月亮就真的比国内的圆么?所以我一直说你去哪我去哪,不会分开。”他停顿了一下,“呵,现在看来,还是我自己蠢。”
叶婴不说话了。
看着天空发呆。
沉默了一会儿,林远时的声音更低沉了几分。
“小婴,你出国,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就像当初,你骗我你的成绩那样,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我妈她……是不是给你施压了?”
霍文初的总裁地位受到威胁,做出让他和卢雨欣订婚这样的决定。
既然之前他那样张扬的喜欢着叶婴,霍文初除了软禁他之外,一定会找叶婴麻烦的吧?
叶婴没想到林远时会想到这一步,稍稍停顿了一下。
“没关系的,小婴,你跟我说,我会保护你。”
叶婴抬起头。
林远时像是掉进了她眼中的沉沉星河,心脏狂跳几乎不能呼吸。
“我会拼尽一切,保护你。”
声音轻轻,语气却是坚不可摧的。
这句话拨弄着叶婴心底最柔软的琴弦,震得她整颗心都在颤抖。
“我是、自愿的……”
他的眼中,所有光亮瞬间熄灭。
“哦,这样啊。”
又是他自作多情了呢。
“那你高考之前就会走么?”
终于遇到一个令她有些底气的问题了,叶婴赶忙说:“不,不会。我会等到高考之后,手续还在办理。”
可是这对于林远时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无非就是早几天失去她,和晚几天失去她的问题。
结果都一样。
“什么时候回来啊?”
叶婴重新低下头去:“看、看小朗的状况。”
林远时站直了一些:“哦。”
晚自习快要下课了,在楼顶能隐约听到教室里响起一阵骚动。
叶婴的心中闪出一个念头,像是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
不大,不刺眼,但终究是一席希望。
“你……会跟我一起去么?”
林远时:“不会。”
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考虑。
林泽宴忽然回归,霍文初地位堪忧。
林氏势必有一场动荡。
如果林泽宴真的抱有野心过来,势必早有计划,林如许和林老爷子都是站在他那边。
林远时这时不可能出国。
他必须保护他的母亲。
这句话像是一壶水,浇熄了叶婴心中的火苗。
“哦。”
“不早了,回去吧。”林远时忽然转过身。
叶婴看着那道高瘦的背影:“你之后会来上学么?”
问完之后林远时已经关上了天台的门,没有听到这句话。
更加没有回答。
他走得那么急,甚至没有送她回寝室。
叶婴以为他只是负气。
却不知道那个高大干净的少年眼眶通红,再不能在她身边呆一刻。
因为再过一刻,他就再也控制不了心痛蔓延。
落下泪来。
不出林远时所料,就在高考前一天。
霍文初在林氏出事了。
新明珠集团亲美,霍文初在董事会上提出合作之后,遭到众人的一致反对。
就连之前她联络过的那几位董事,也都尽数倒戈相向。
齐齐整整,要说背后没有推手,谁都不会相信。
董事会要换掉霍文初执行总裁的位置,霍文初没有发言权,最大股东林老爷子不肯表态,林如许并没有保护妻子的意愿。
霍文初几乎站在整个世界的对立面。
傍晚时分,林泽宴找上林远时。
林远时觉得奇怪。
这位大哥回来挺长时间了,一直都很安分,林如许觉得亏欠,对他非常好,但是林泽宴却总是显得生疏,陪伴老爷子的时间更多一些。
跟林远时也就吃饭的时候能够见面,但从来不会多话。
“好。”
到了书房,林泽宴关上房门。
林泽宴找林远时没有别的事情,只是给他看了一些照片和报道。
照片里面包括了霍文初和之前破产的晨星集团太子赵星的聊天记录。
张秘书联络记者的记录。
林泽宴的dna记录。
还有张秘书指使人在某处老旧小区放火的记录。
林远时一张一张看下来,“什么意思。”
林泽宴又露出那种瘆人的笑容。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林泽宴用他滑腻的声音讲述了陈佳玉和霍文初之间的纠葛,他所说的全部内容,有证有据,条理清楚。
林远时拿着照片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你早有准备。”
“当然。”林泽宴摊了摊手:“我不喜欢做没有准备的事。”
林远时放下那些照片,十指交叠,“你想怎么样?”
林泽宴:“你别紧张,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的。”
这些照片都只是对林远时的威胁,他真正的目的在后面。
“什么忙?”
林泽宴笑容消失,俯身下来,近看着林远时:“我看中了二弟在林氏的股权。”
林远时抬起头,林泽宴对上他错愕的目光,忽然笑了起来。
他是回来讨债的。
霍文初总裁 的位置,林远时太子的身份。
他全都想要。
林远时没有猜错,林泽宴能够咽下母亲的仇恨,能够在林家表现得这样平淡。
就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我也有一个条件。”林远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
林泽宴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些证据全部归你,仅此一份,没有存档,之后,我也不会再提起。”
“你不想为你母亲报仇么?”
林泽宴的脑海中浮现起那个疯女人举起棍棒打在他身上的情景。
眸光一闪即逝。
“呵。”
他轻笑一声,没再说别的。
高考那天早上,林远时没有按时起床。
霍文初到他的房间一看,林远时全身滚烫,烧得厉害。
霍文初慌忙叫来了私人医生,医生给他喂了药。
“他怎么样了?”
医生皱了皱眉:“这孩子经历了什么。”
霍文初:“怎么了?”
医生:“到诊所拍个片子,我没估计错的话,他烧成严重的肺炎了。”
霍文初:“啊?但是,但是他今天高考。”
医生:“下午能醒过来就不错了。”
霍文初的心一下子凉了。
“之前高烧过一次,身体的底子就已经不好了,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糟蹋的,年纪轻轻的,体格子怎么成了这样?”医生严厉道。
“上一次是淋了雨,没有办法。”霍文初说:“那,他什么时候能好啊?”
医生瞥了霍文初一眼:“看情况吧——过来诊所。”
霍文初:“哎,好。”
林远时整整病了两天。
点滴,药物,吃了无数,但是体温怎么也降不下来。
身子滚烫得很,人整个人消瘦下来,原本活脱青春的大男孩,现在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