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买卖越谈越不划算了，康淮明道：“你知道他们给圆周财富是什么条件吗？”
“什么条件？”
康淮明从桌面一沓的黑色文件夹里，抽出了其中一个，递给康晓淇。
康晓淇翻开后，快速浏览。
康淮明：“他们给我们的条件要比给圆周财富的高。”
按道理安信达有品牌优势，鸣杉应该优先选择安信达才对，康晓淇甚为不解：“为什么？正常逻辑下，他们应该会选择我们吧？”
“姓于的可能看上了圆周财富的背景，他们想靠上大山。懂吗？”
康晓淇的政治觉悟一直很低，她理解不了父辈们这种想方设法背靠大山的做法。
“我们要提高价格去跟圆周财富竞争吗？”
康淮明：“再提高价格，这庄收购还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吗？之前周辕想约我见面，我前两天不在海安就没见着，我想主动约他明天见一见。”
“爸爸你打算怎么做？”
“退一步，卖圆周财富一个人情，我们暂停对鸣杉资产进行收购。”
“退出鸣杉收购战？”康晓淇这一段时间为了这个收购案付出很大的努力，如果收购成功，那将是她的一大业绩，她坚决不同意，“爸，没有这样自打退堂鼓的。你纵容了圆周财富的扩张，等它发展壮大了那对我们将是最大的威胁。”
康淮明：“你这个格局太小了，市场那么大，我们可以各自发展，没必要挣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的。”
“爸，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千方百计拉拢周辕，是为了他背后的资源。但是，我有时候又想，爸爸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目的？”康晓淇放低了声音，“是不是周辕抓住了爸爸的什么把柄，所以你才那么忌讳他讨好他……”
康淮明瞪着女儿，这种话可能也只有他女儿敢直言不讳地质问他，半响他才问：“是不是柯宇翰那小子跟你说什么了？”
“他能跟我说什么。”康晓淇转念一想，反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以前从来不会把事情想那么复杂的，自从跟柯宇翰谈恋爱，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也跟着多了。”
“跟他没关系，我一直在回想那次在会议室里……”康晓淇想了想，自己也没有任何证据，便又不想说了，“我是瞎猜的。但是爸爸，我不同意停止对鸣杉进行收购。下周一高层例会，我会据理力争。”
据理力争也没用，康淮明在公司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没人能阻拦。
康淮明不想跟女儿再纠结这个话题，他说：“你啊，先忙你和宇翰的婚礼，其他事情都可以先缓一缓，放一放。”
康晓淇把文件夹放回桌上，她站起来准备走人，“我对婚礼没有憧憬，也没有幻想。我现在的心思就在鸣杉上面。”
康淮明看着女儿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
……
周芽在办公室看林经理发过来的报告，眉头渐深，她合上笔记本电脑，拿起手机出了办公室，然后往楼下走。
蓝岚正要跟上来，周芽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忙你的，不用跟来。”
蓝岚顿住脚步，应了一声。
到了风控组的办公区域，进了林经理的办公室，林经理正在跟下属员工在讨论一个分析报告。
看见周芽进来，林经理忙让下属先出去，“周总看了我发的鸣杉产品数据分析吗？”
“我看了。”周芽微微绷着脸，也不坐下，“都是根据我们昨天写出来的公式梳理出的结果吗？”
林经理已经感觉到周芽的不爽快，他忙站起身解释：“那个公式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因为时间紧急，我们有一半是套用昨天的公式，另外一半则套用了最常用的公式进行风险分析，我们对比过两个产品，用两个公式分析出的结果都是差不多的。”
一句“差不多”把周芽给惹毛了，她说：“林经理，你我都是学数学出身的。‘差不多’这个词，在数学里是不存在的。1和1.01之间在语文里是差不多，但在数学里，它相差0.01。数据要精确，不能有丝毫马虎大意。”
周芽在公司素来好说话，大家都惧怕周辕，却并不怕这个全公司职务最高的女总裁，今天是周芽第一次这么严肃地跟下面的人说话。
林经理心里有些发毛，他道歉：“对不起周总，是我要求不够严谨……”
“另外一半产品的数据分析全部重新做，今天要给到我结果。”周芽转身欲走，走之前说了句：“辛苦了。”
下班后，周辕周芽两人坐在周芽办公室的沙发上联机玩游戏。
蓝岚敲门进来提醒：“周总，下班时间到了，要不要叫司机在楼下等着？”
周芽忙着玩游戏，没抬头：“不用着急，我们晚点再走。”
蓝岚小声试探地问：“是不是风控那边的分析报告还没出来？我看他们好像要集体加班。”
“你有事你就先回去吧。我们在这儿等就行。”
蓝岚忙解释：“我没事。”
“那你叫人给加班的同事定一下工作餐。”
“好的。”
等蓝岚出去，周辕边玩游戏边轻声笑问：“跟内奸斗智斗勇，好玩吗？”
周芽自嘲：“可太好玩了。头发都要掉光了。”
“今天你把林经理吓得不轻，他做事向来严谨，结果一次疏忽就被你逮个正着。”
“其他事情我都可以放宽尺度，但是数据相关的分析绝对不能不严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老婆说的有道理。”大佬拍着老婆的马屁，游戏里则毫不犹豫拿枪对准了老婆，“啪”一声枪响。
下一瞬，周芽拿起抱枕砸过来，“你是不是找死！”
“让你跟我一队……”
周芽又拿起抱枕砸过来……
风控部门的同事在九点前终于把报告赶出来了，周芽回到办公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文件，周辕站在她身后，俩人快速翻阅另外一半的数据报告。
她这边还没看完，林经理来了。
他满脸的愧疚，“对不起周总，这个报告结果跟下午的不一样。”
结果确实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周芽咬咬唇有些可惜，“看来我们要改变计划了。”
林经理：“要不要马上叫宋总监回来开会？”
周辕周芽互相看了眼，周辕不想让蓝岚感受到丝毫的信息，他放低了声音：“辛苦了林经理，接下来有什么事，我们微信再沟通，今天都早点回去吧。”
林经理有些不明白，但看周总那谨慎的态度，也不好多问，忙点头说：“那我先走了。”
林经理出去后，周辕无奈耸耸肩：“这块肉我们是吃不下了。”
周芽：“我们要告诉安信达吗？”
“凭什么？”
“毕竟你也算是安信达的股东啊……”
“我只是小小股东。”
正说着，周辕手机震动，他看了一眼，笑道：“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周辕接了电话：“喂，康总……我听说了……明天啊？可以啊，几点呢……行，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周辕对老婆说：“我明天去会会那个老狐狸。”
周芽：“你打算怎么做？”
“或许，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周芽点点头，打座机让蓝岚进来，给她安排了几件工作，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公司的现金流出现了问题，让蓝岚通知财务部陈总明天上午十点到她家开会。
“好。”蓝岚问：“明天的会议，我和小范要参加吗？”
“不用了。难得周末，你们约会去吧。”
……
第二天上午十点，周辕周芽家的书房里，陈总、宋珍珍、白启华和林经理都在，周辕宣布正式停止对鸣杉资产的收购计划。
宋珍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差点撞雷了，她绕过沙发，把手中茶杯放在茶几上，坐了下来：“鸣杉握着个手榴弹在手里，他们可真沉得住气啊，还敢给我抬高收购价格！由衷佩服。”
周辕：“这是心理战术。”
周芽笑道：“听说于总是心理学教授。”
宋珍珍：“差点就上当了。”
林经理再次检讨：“这次要不是周总发现问题，我们差点就真上当了，我有责任，我深刻检讨。”
周辕对林经理还比较信任，他也不想让林经理过分难堪，便说：“以后一定要多注意，绝对不能有下次。”
林经理：“知道了。”
周芽：“下周把我们旗下产品也做一次全面的风控排雷，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林经理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下周会安排。”
白启华玩味地笑道：“要是这个炸.弹炸在安信达的手上，会是什么后果？”
周辕：“这就是我们这次会议的真正目的，刘总，美国那几家公司开始准备资金，越多越好。”
刘总忙说：“明白。这个周末我就着手准备。”
周芽提醒：“要跟美国那边的财务公司充分沟通，不要出现漏洞，免得被FBI盯上。”
刘总：“好的。我会注意。”
周辕继续往下安排工作：“资金运作交给老白，怎么在股市上收集筹码收割安信达，就看你的了。”
白启华问：“目标是多少？”
“10%-15%之间，分开几个账户购买，不要引起SEC的注意。”
白启华点头表示知道怎么操作，“目前柯庆华和康淮明加起来的股份在32%左右，他们要是达成协议，作为一致行动人，那么我们要想控股安信达，手中股份必须要多于32%才可以。”
宋珍珍问：“我们手上目前有多少安信达的股份？”
周辕：“我手中有1.2%，之前这一年的时间里，我让老白在二级市场逢低购买安信达的股票，目前也有1.5%左右，这次如果能收集到15%的筹码，那距离我们成功控股安信达，就只剩下不到一半的进程。”
白启华：“万一，安信达也放弃这次收购呢？”
周芽：“下午周辕要去见康总顺便探探口风，安信达会不会放弃，主要还是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周辕：“如果我们退出，鸣杉让利足够多，安信达放弃这次收购的可能性不大。”
白启华怂恿道：“老大，去放上一把火。”
周辕笑：“我是那种人吗？”
“你就是。”
……
下午周辕在高尔夫球会所跟康总见面，两人边打球边聊天。
春夏交替之际，天气很适宜户外活动，康淮明先挥一杆，然后边走边问周辕：“那天我听助理说，你打电话来约我见面，我刚好在南京出差……”
太阳有点刺眼，周辕微微压了压帽檐：“太久没跟康总见面了，想找你叙叙旧。”
康总晃了晃手指，笑道：“你呀，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有事。”
周辕：“本来是有事的。”
“这话怎么说？”
周辕：“关于收购鸣杉的案子，我是想，我们两家鹬蚌相争竞争，鸣杉渔翁得利，那对我们看来说很不合算。”
“对，英雄所见略同啊。”康淮明没有急于表达安信达可以为了圆周财富退出收购鸣杉资产，这种重要抉择必须要在适当的时机下说出来，让对方充分感受他作出让步的不易，不能说早了。
周辕不知道康总心里的小算盘，他笑道：“那是我之前的想法，可惜有些事变化太快，我们已经决定放弃收购鸣杉，退出这场收购战。”
康总诧异：“为什么？”
如果圆周财富退出，对安信达来说，那绝对是一个好消息，康晓淇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我们的资金出了点问题，”周辕挥杆打出一球，“只能放弃……”
“那太可惜了。”两人并排往前走，康淮明笑道：“我呀，昨天才跟晓淇说，既然圆周财富有意收购鸣杉，那我们不如就退出，自己人何必打自己人呢？”
周辕：“谢谢康总的好意。可惜我们要错过这次的机会了。我们退出后，你们至少可以往下压10%的价格，鸣杉没有其他可选择的余地，我猜测他们会妥协。”
“往下压10%他们不会答应吧？”
球快要进洞了，康淮明轻轻挥杆，高尔夫球在距离洞口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下。
“你们的谈判团队可以试试。毕竟没有了圆周财富这个备胎，鸣杉自己也会重新评估收购价，他们未必不会答应。”说完，周辕握住球杆，对着球洞的方向轻轻推球，可惜力度小了一点，球停在了洞口处，周辕无奈笑了。
康淮明意气风发地走前去，结果一杆进洞。
比赛结束了，周辕把球杆交给了球童，拍手恭维：“这就是实力。佩服。”
康总今天心情甚佳，他谦虚笑道：“单有实力还不行，还要有运气。走吧，我们去喝茶。”
第83章
这几天下起了雨, 天气转凉了。
周芽起床后打了个喷嚏, 她昨天参加万丰集团的酒会, 可能酒店的中央空调太冷了，她受了凉，今天有点感冒的前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