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大齐对四品官以下的考核之严,但对三品以上的官员考核却十分松懈,一切全靠帝王的裁决,以一人考核全部的重臣,难免总是会有失察和有失公允之时,但这便是这个帝王专权时的产物,是帝王权利的象征。
“每位官员在一地任期会有多长?”沈皎问道,这是她最为关心的问题之一。依照这几天,暗彦对王家的介绍,特别是讲到王家历代驻守西南的事情,让她在心中疑问很大,她觉得依照大齐对官员的考察之严,不会对于这个没有规定吧。若是有,王毅是如何在西南驻守十余年的。而依照她前世生活的时代,很少有国家会出现这样的任期。所以,她才会有此一问。
听到女孩的这个问题,暗彦眼中很是惊异,他觉得眼前的女孩这些天以来,给他的带来的惊讶越来越多,“这一点,在大齐并没有规定。不过,一般情况下,每四年的考核后,官员的官职都会出现较大的浮动,但也确实有官员在一个地方,一任就是一辈子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关于这一点,也是陛下经过王家一事后,想要对现在驻守边关的大将们作出的调整。”暗彦就现在天和帝最想施行的朝政和女孩简要地讲解着:“陛下想要让一个地方的驻军将领每十年更换一人,如此便是为了防止官员与驻军沆瀣一气,结党营私,但陛下又怕如此任命后,会导致军心紊乱。所以,现在正在与朝臣商议此事。”
暗彦对于女孩能问出这个问题,心中十分惊讶,不过,这几日来,眼前的女孩给自己带来的惊讶实在太多,这让他逐渐明白天和帝为什么让他来教导女孩的原因。
他对于眼前这个总能给自己带来惊喜的女孩有着绝非一般的期望。
沈皎听着暗彦对现在朝局的讲解认真的倾听,她没有想到天和帝在政治上如此敏锐和果决。不过,这些朝政对于她来说只能是多听多问,远远不是她以她现在的能力就能插手的事情。
“郡主,今日的讲解就到现在就结束了。”暗彦看着时辰,已经讲了一个多时辰,依照天和帝对他给元嘉郡主一次讲解不超过两个时辰界限很快就要到了。如此安排,不过是为了顾及女孩大病未愈的身体,害怕她过于劳累。
看着暗彦要告辞的动作,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焦急得问道:“下午我就要回府了,暗彦先生还会每天来给我讲课吗?”
前两日天和帝来看自己时,只顾着应对天和帝对她这些天学习朝政的一个检查评估,却忘了询问这个问题。
“陛下昨日已经对属下下了圣意,郡主回府后,属下依旧会每日前往淑惠长公主府,照常为郡主讲解官制和朝局,与现在并无区别。只是,陛下对郡主的所学情况的考察,改为由属下转述,郡主回答时,属下在一旁记录,与郡主核实后再转呈陛下。”
沈皎放下了悬着的心,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拿笔写字太长的时间,这样的决定于她而言,实在是最适合不过。她知道,天和帝现在是将她放在心上了,因着重视和怜爱,事事为她考虑周全,让她很是感激。
之后,暗彦便起身告退。
她在用过午膳后,便带着天和帝和谢太后等人的大量赏赐,躺在自己的盘凤纹彩绘同辇车上同淑惠长公主一同出了宫。
因今日是沐休日,出了宫门,她便看到自己的两个哥哥和一个芝兰玉树的少年迎了过来。
第50章 道谢
早已在宫门等候多时的沈长冀三人看到从宫中驶出的两辆铜辇车,赶紧驱马上前, 对着前面的马车请安。
“给母亲请安。”沈长冀兄弟两人对着里面的淑惠长公主行礼问安道。
“卫赜给淑惠长公主请安, 给元嘉郡主请安。”随着沈家兄弟的话声落下, 少年清朗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让你们久等了,都起身吧。”淑惠长公主温柔的声音在辇车中响起, 似乎对卫赜的前来没有丝毫的讶异,语气和蔼亲切地邀请道:“阿赜一起回府,和杯茶再回去。”
“卫赜谢殿下款待。”少年骑在马上,微微躬身一揖。
沈皎透过窗格,看到骏马上的少年嘴角带着笑意, 温润如玉,阳光点在乌黑的发梢上,透着点点金光,声音清润干净,好似能让人从心底里生出好感。
看着前面的少年,沈皎便想到这一个月以来卫赜送给自己的各种东西,除了珍贵的雪玉膏外, 还有各种精巧的玩具和书籍, 据三哥所说是卫赜特意搜罗来给自己疗伤时解闷用的。
想到那些陪伴了自己大半个月的那些玩具和书籍, 还有珍贵的雪玉膏,沈皎心中对卫赜很是感激,他待自己的事事周全, 便是两个哥哥有时也比不上。不是说自己的两个哥哥对自己不上心, 而是性格使然。身为武将的大哥和性格有些跳脱的三哥, 在性格上总会不够细心和体贴。而卫赜却不是,他似乎总能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东西,并花费心思为自己搜罗来。
单是这份心,便足以让她放下大半的心房,感激和亲近,想到这,她的嘴角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在卫赜道谢后,淑惠长公主便吩咐侍卫启程回府。
从皇宫到淑惠长公主府也不过两刻钟左右的时间,很快铜辇车便驶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沈长冀三人在大门处下了马,一路步行随着辇车走到了琼华院的门口。之后,沈长冀双手将妹妹从辇车上抱下,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孩走进闺房之中。
沈皎被安置在床上后,环顾四周的摆设,和她进宫前一模一样,纤尘不染,很是舒心。
“一路颠簸,阿皎可感到不适?要不要传太医?”淑惠长公主看着女儿有些苍白的脸色,一双美目中满是担忧之色。
沈皎听着母亲关切地问话,连忙说道:“阿娘别担心,我只是有些疲倦,并无不适,大家不要担心。”她这话不仅是对着淑惠长公主说得,也是讲给身旁的两个哥哥和卫赜听得,她看着身旁的三位男子眼中难掩的忧色和紧张,不由安抚到。
“一会儿还是让李太医来诊下脉。”淑惠长公主抚摸着女孩的脸颊,语气温柔地说道。
沈皎点了点头,让李太医诊过脉也好,省的阿娘和兄长们这般忧心。
沈皎朝兄长的方向看去,想示意他们安心。却发现三哥身旁的少年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目光中浓浓的担忧和关心之色,让她一愣。
她这时才想起,自早晨见到少年后,一直都没有和他问好,更别提道谢了。所以连忙福了福上半身,郑重地道谢:“多谢赜表哥这些日对元嘉的费心,除了珍贵的雪玉膏外,那些礼物我也都十分精致机巧,书籍也全都十分有趣,我很是喜爱。却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对赜表哥道谢。今日,才有机会对赜表哥道一声感谢,希望赜表哥不会嫌晚。”
卫赜看着眼前的女孩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提到那些自己送去的东西时,眼中和语气里浓浓的喜爱之情,他的心中就很是欢喜,他觉得自己这些天花费精力搜集来的东西总是没有送错,如此,他的心愿便达到了。
他做这些,要得并不是女孩如何感激自己,只是希望女孩能够开心的生活,即便是躺在床上养病。
他一直都记得第一日见到女孩时她乖巧可爱的站在天和帝的身边,清脆的笑声仿佛能甜到人心里,软软糯糯的叫着自己“赜表哥”,当时,他心里便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责任感,一种想保护眼前女孩的责任感,他觉得这也许就是兄长对待幼妹的感觉。
之后,他为了和女孩更多的相处,而不显得突兀,便去主动结交沈长映,还主动帮其和吴羽辅导功课,如此,每日便融入女孩在崇文馆的生活中了。
听到女孩受伤的消息后,他的内心充满了担忧和着急,但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见到女孩,只能每日向沈长映打听女孩的消息。在知道女孩是受了刀伤后,想也不想便将自己手中今年得到的唯一一瓶雪玉膏也送给了出去。
他怕女孩养伤时烦闷无趣,便让人从各处搜集一些精致奇巧的玩意儿,和自己看过的一些有趣的游记等书籍托沈长映送给女孩。
如此次数一多,再加上淑惠长公主对他所赠雪玉膏的感激,他很快便成功的成为淑惠长公主府的常客,将沈家人对自己经常的出现习以为常。
他知道自己所作的这一切,不过是想让女孩在漫长的养病中更加开心一些,当然,也想她对自己更加亲近一些,却绝不是为了让女孩感激自己。
他看着女孩严肃感激的神色,一脸郑重地同自己道着谢,心中并不开心。他觉得若是做这一切的是沈长冀或是沈长映,女孩绝不会是现在的态度,一定是会甜甜的笑着说一声谢谢兄长,就不会有别的了。
这就是他和沈家兄弟的差别。
“元嘉妹妹喜欢就好,并不值得妹妹这般道谢,如此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卫赜看着眼前的女孩,神色温柔的说道:“这些东西不过胜在新意有趣,并不贵重。我这里还有前两日搜集来的一些别的,明日就派人给妹妹送来。”
说道这,卫赜看向女孩比初见时还要苍白的脸颊和消瘦的小身子,似是想起了什么,郑重地承诺着:“雪玉膏若是用完,元嘉妹妹只管告诉我一声,我再派人送来。”
他这是没有雪玉膏了,可他祖父那还有。依照他祖父每日舞文弄墨的生活,十年都不会用得上一次雪玉膏。如此名贵的药膏放在那儿,只是个摆设,还不如送给眼前需要它的女孩。
沈皎看着眼前少年眼中充满了关心和亲近,便甜甜地笑了:“谢谢赜表哥,雪玉膏除了你送我的一盒,皇舅母也送了我一盒,曹御医说足够我用到痊愈了。”
“不过,赜表哥收集的东西明日可一定要送来啊。”沈皎对着卫赜俏皮地眨了眨眼,期待的说道:“元嘉每天可指着它们打发时间呢。”
沈皎对着卫赜亲近地要求着,她觉得正如皇后所说,卫赜为她做了这么多,亲近些又何妨?且卫赜是真心地待自己,她为何不能真心地亲近地待他呢?
卫赜看着女孩与自己俏皮地说着话,很是高兴,笑着应承到:“明日辰时之前一定给妹妹送来。”
“阿赜又搜罗了什么好东西?”沈长映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卫赜:“上次你送给了阿皎的游记,她可是喜爱极了,直接拿出来就看翻看。连我还站在她身旁都不理。”说道这,沈长映的语气有些酸,他堂堂沈家三公子,居然比不过卫赜送来的一本书。
不过,即便如此,沈长映还是将卫赜每次送来的东西一件不剩地送给妹妹,只为让妹妹能够开心,这便够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嫉妒卫赜送来的东西。
其实,他在卫赜送来这些能讨妹妹欢心的东西后,自己也特意寻找过一些给妹妹送去,虽然妹妹当时欢喜地跟自己道了谢,但之后却很少见到她拿出来把玩。如此,他便知道自己寻来的东西根本不对妹妹心思。不过,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送出的礼物会超过卫赜。
不过,在这之前要借鉴一下的,他沈三公子一直都是个虚心好学之人。
沈皎看着自家三哥一脸伤心的站在那里,嘴角不自觉得有些抽动。那日不是她沉迷游记,而是不想看向自家三哥在自己面前介绍他的礼物。
虽然她很感激三哥花心思为自己搜集礼物,但,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家三哥是如何想得。送她布老虎,一个华贵的布老虎,这她可以理解为她在自家三哥心中还未长大;但,三哥居然送给还卧床养病的自己一个纸风筝,还向自己源源不断地讲述着他前些日子去放风筝的乐趣。
对于一个会在床上静养两个月,且患有心疾,不能剧烈活动的人,跟她分享放风筝的经验,再送她一个风筝,这真的好吗?
她觉得若自己不是沈长映的亲妹,看在他是好心的份上,她一定会将送这礼物的人暴揍一顿,以平她心中的怒火。
看着沈长映一副委屈的样子,她觉得若是自家三哥日后总是这样给女孩送礼,他日后媳妇都找不到。
淑惠长公主看着面前的四个孩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很是欣慰,便起身悄悄地出去,将空间留给孩子们。
走出女儿的院门,一路往正院走去,府中还有很多的事物等着她去处理。其实按照她原本的想法,女儿回府后因该和自己一同住在正院之中,如此既方便照顾女儿,又能处理府中事物。可无奈,女儿执意要住在自己的院子中。
对此,淑惠长公主只以为女儿长大了,有些害羞与自己住在一起,便依了女儿的意思,不再勉强。
紫宸宫
天和帝看着下方站着的两人,对着左边的暗隐问道:“吕安交代出的另外五人可处置了?”
“回陛下,昨日收到消息,被滇王室安排进各地军中的五人已经全部秘密被捕,正在被秘密押解进京。”暗隐恭敬地汇报着。
听到暗隐的回话,天和帝点了点头。除了一开始的刺客春兰外,其余的十三人,他全部都没有透露给朝中,只是命人秘密地逮捕,审讯。不为别的,只为他丢不起这个人,为了他和皇室的颜面。
连身边的翰林学士都是滇王室的细作,若是这件事被传了出去,他绝对会颜面尽失,所以对这些人从来都是被暗卫秘密处理。
“西南的战事可有什么消息?”天和帝问出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
“回陛下,刚刚西南处的暗卫传来消息,梁国公已经连下滇国三座城池。”暗隐的话刚落,天和帝便连声地叫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听到这个消息,天和帝感觉自己这么多天因为滇王室带来的烦闷和屈辱全都一扫而空,心中畅快极了。
随后,天和帝又询问了西南战事的具体情况,听到后,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忙完这些,,天和帝才有心情与暗彦问起外神女的情况:“今日元嘉学习的如何?”
“已经为郡主讲解完朝中官员的考课和升迁。一直以来,郡主学得很是认真。提出的问题,虽不显眼,但往往能直击问题的根本,很是难得。”暗彦在天和帝面前讲述着自己这一个月以来对女孩的看法和评价。
“元嘉聪颖,日后必能为朕分忧解难。”天和帝想起自己每次对女孩的考教,心中很是满意,他觉得如此下去,他将会多出一个左膀右臂的良才也不一定。
“日后你每隔一日,向朕回禀一次郡主的学习情况。”天和帝对着下方的暗彦说道。
“臣遵旨。”暗彦看着天和帝对女孩的越来越重视,从原来的五日一禀,到现在的两日一禀,看来他对待元嘉郡主要更加认真的教学了,对郡主不妨倾囊相授。
对于这些,沈皎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所欠缺的知识实在太多太多,每一天她都在认真的,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学习着,弥补着自身的不足,提高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