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就静静地听宋喜德讲女王大人的作精日常,再看看宋喜德眉梢眼角不自觉带出的宠溺微笑和那种背负着甜蜜负担的喜忧参半。
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俩人加一起都一百多岁了,在她这个刚刚失恋的年轻单身狗面前,居然疯狂地撒狗粮?
还有没有人性了!
宋喜德沉浸在郁瑾给予的甜蜜烦恼中,无暇顾及姜棠的悲愤,虎目含着祈求看向姜棠,竟然显得有些可怜。
罢了罢了,这些年没少在老宋这里蹭吃蹭喝,他对自己比对俩亲儿子都好,死活要在郁瑾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虽然是他自己想不开,可谁让那个作精是她自己亲妈呢?
“你先稳住她,我明天就去我外婆家商量对策,放心吧,郁女士身体好得很,跑步比我都快,前两年还参加铁人三项,获得了四十岁以上女子组的季军。”
郁家她外公文武双全,是有名的儒将,外婆虽然是大家闺秀,但当年日子不太平的时候,上山下海,登高爬低,飞机大炮拖拉机都开过,堪称巾帼英雄,家里基因杠杠的好。
只有她,因为中和了姜家那边的基因,外表和运动天赋都随了她文弱书生的老爹姜栋梁。
好在虽然不擅长运动,但姜棠也身体健康很少生病。
思维发散得有点远了,姜棠意识到这一点,回过神来,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眼前人身上。
却见宋喜德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姜棠道“我们领结婚证之前已经和郁将军和郁夫人见过面,他们也说服了你妈妈,她也基本同意不打掉孩子了。”
所以呢?姜棠一脸黑线,那您老今天还来找她干什么,专门撒狗粮吗?
“你妈妈她有心结,不敢见你,她小时候对你关心不够,要再生个孩子,怕你心里有想法。”宋喜德终于说出了今晚真正的来意。
见姜棠脸色不好,他立刻竖起手指“糖糖,伯伯跟你保证,即使你妈妈生了孩子,她对你的感情也不会改变,伯伯也会把你当成亲生的孩子看待的!”
宋喜德样貌憨直,因此说出来的话显得特别可信,他郑重其事道:“我跟老大商量好了,你成年了,也该有自己的产业了,回头让他看好什么地段,先买几套房产,住宅和商铺都来几个,放在你名下。等毕业如果你想创业,找好项目需要多少投资只管跟伯伯讲,嫌创业太累就来德驰工作,或者有别的打算也只管告诉伯伯,总之一切随你的意愿。”
看着宋喜德小心翼翼地做着保证讨好自己,姜棠明白了,宋喜德哪里需要她做说客,他和妈妈必然已经有了默契,是必定要生下这个孩子的。
只不过郁瑾过不了自己那关,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面对她,所以一直再逃避。
宋喜德却是个果断的人,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便偷偷背着郁瑾过来找她,直接挑明,算是长痛不如短痛的意思。
姜棠忽然明白了许多事情。
难怪母亲开始操心她的终身大事,却一直没有和她见面。
难怪宋乃奇约她出来,看着她的眼神温柔里带着同情。
难怪宋乃林明明拍戏忙到飞起,还一直嚷嚷着要带她出国散心。
就连一向疼她的外公外婆,也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却没有提前向她透露半分——这当然是妈妈要求的,外婆虽然慈爱,却向来不会违拗妈妈的意见。
也是她傻,她怎么会以为需要自己去说服外婆一起做妈妈的工作呢?妈妈是外婆的亲生女儿,她们才是骨肉相连亲密无间的!
她叫姜棠,她姓姜,郁家的掌上明珠和公主,从来都是郁瑾,而不是她。
至于姜家,姜家她父亲和继母还有两个弟弟,也是和和美美的一家。
所有人都觉得她会伤心难过,因为这么多年来相依为命的母亲要嫁人了,不仅嫁人,她还有了新的孩子,那个孩子会有完整的家庭,TA父母是相爱的,TA的出生被大家祝福和期盼。
而她也确实挺没出息的,因为她确实伤心了,心里先开始是发慌,慢慢开始发凉,凉到冰点之后是一片灰茫茫的虚无。
终归是要一个人了吗?
这孤寂的人生旅途,果然并没有另一个人能始终陪着她。
她终归要独自走完剩下的路,哪怕还有万水千山,哪怕路上崎岖不平。
心里荒凉,姜棠面上却笑的越发甜蜜:“我妈早就说要给我买房子,就是最近一直没空去看,原来在这里等着呢。那我可得好好琢磨一下了,非敲宋伯伯个大竹杠不可,以后房子租出去,我就是个包租婆,天天混吃等死咸鱼躺!”
听了这话,宋喜德高高吊起的心脏终于归了原位,高兴得眉毛都要飞起来,哈哈大笑:“这就对了,女孩子就应该无忧无虑的,德驰马上要上市了,原始股也有你一份,老大告诉我文件都做好了,就等你哪天有空去签个字。”
姜棠做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感激又不失矜持地接受了。
这如果是在戏里或者小说里,她自然可以做一个有傲骨的人,马上站起来义正言辞地表明:她不稀罕钱,也不稀罕什么股票和房子,别想用这些来打动她!
然而现实中就是,她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只会增加大家的尴尬和烦恼,逼着宋喜德想出更多办法,或者给她更多好处来弥补。
都到了这个地步,木已成舟,她何必再蹦跶着找存在感,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不好吗?
宋喜德果然更加高兴。
到了他这样的年龄和身家地位,所有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如果还有问题,那就砸更多的钱。
最怕就是钱失去了作用。
他当然不会认为姜棠贪财,但姜棠这样的女孩子,他除了钱之外也没什么能给她的。
并且他觉得这孩子和她母亲相比,过于柔软了。
同样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天之骄女,郁瑾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格,姜棠却既不骄纵,也不娇气,反而极其会察言观色,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几乎不曾做过任何惹人反感的事,如果这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并不喜闻乐见,他会心疼。
第23章
当晚, 拿着玻璃碗, 覃骁第一次按响了对面的门铃。
他的邀请显然被当成了一句客套话, 除了偶遇,最近和姜棠之间再无交集。
都市生活就是这样,作为邻居, 仅仅一墙之隔,可如果生活作息不同, 也不刻意去找对方, 一年到头碰不到一面都有可能。
不过俗话说得好, 山不来就我,我还可以过去, 必要的时候,覃少爷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
覃骁结束会议的时候已经很晚,回来洗了澡换了衣服就出来了,看看表, 将近十点,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还不到入睡的时间,而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 应该已经到家。
因此尽管没有人开门, 覃骁也不打算放弃,继续按门铃, 并朗声开口:“糖糖,我是对面的覃骁。”——单身女孩子在家, 是不应该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果然,听到他自报身份之后,门后终于有了动静,先是踢踢拉拉的拖鞋声,然后还有碰到什么东西的响声,好像隐约还有丝丝呼痛的声音。
覃骁皱了皱眉,立刻又道:“你别急,慢慢来。”
“咔哒”一声,门开了,门后是那张让他印象深刻的娇艳小脸,姜棠笑嘻嘻地看着他“是你呀,有什么事吗?”
覃骁仔细看了她一眼,又轻轻嗅了一下,道“你喝酒了。”用的是陈述句。
姜棠还是笑嘻嘻地,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举起一支红酒瓶给他看“是啊,拉菲呢,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覃骁看她摇着细瘦白皙的手臂,把门打开,侧了侧身,一副邀请他进门的姿态。
抿了抿唇,覃骁上前一步,跟着女孩进了屋。
屋子里略微有点乱,但布置得很温馨,沙发上散落着她的随身包和手机,她回来后显然也洗了澡换了衣服,身上是一件宽松保守的睡裙……覃骁内心点点头,觉得这样挺合理,毕竟和身为异性的哥哥合住,女孩子即使在室内也不应该穿的太清凉。
他这边还在观察环境,那边吧台处,姜棠已经又拿出一个杯子,并倒了一杯红酒递给他:“给你。”
覃骁下意识地接过来,姜棠已经自顾自和他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一口灌了半杯下去。
覃骁皱了皱眉,忍不住问她:“红酒是这么喝的吗?”看看吧台上一支瓶子已经空了,这支也去了一小半,旁边醒酒器里还有残余的酒液,显然她开始的时候还是在品,后来就直接灌了,这是想醉的节奏啊!
而且应该已经喝了很长时间。
姜棠仍是笑嘻嘻地,拿手指放在被红酒浸润了的嘴唇前:“嘘,我们悄悄地喝,别让我哥知道,不然他又会骂我。”
见覃骁拿着酒杯不动,先是有些呆愣愣地看着他,后来忽然就生气了,甜美的小脸板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怎么不喝,怕我下药吗?”
覃骁:……
在她的监视之下,覃骁只得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嗯,酒不错,虽然醒的时间不够,口感也还是可以的。
看他喝了,姜棠高兴了,语气十分雀跃“尚佳回家给她妈妈过生日,没有口福,我不给她留,统统都喝光。”
尚佳?覃骁猜想是上次和她一起过来的女孩,便没有多问,只听姜棠又接着念叨:“吴桐居然给我打电话问出国的事,哈,她难道以为我听不出来她在炫耀吗?费尽心机!她以为我会和她抢李安阳,呵呵,那是我不要的,不是她抢走的,我还不至于沦落到要抢男人。”
这下覃骁确定她是真的醉了,伸手要拿走她手上的杯子,姜棠双手抱着酒杯侧身躲过,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覃骁耐心哄她:“你喝的太多了,先缓缓。”
姜棠摇摇头,得意地笑:“不怕,不怕,我跟你讲,我发财了,以后吃油条吃一根,扔一根,喝豆浆喝一碗,倒一碗,红酒嘛……算了,拉菲挺贵的,我喝一瓶,你喝一瓶,这样不浪费,哈哈,我也是传说中的暴发户了!”
见她在自己进来之后因为忙着说话,顾不上往嘴里灌酒了,覃骁便也不再执着地抢她的杯子。
而是引着她说话,问她:“因为什么发财?”
姜棠不笑了,漫不经心又带些无奈地道“生孩子啊!”
覃骁愣住了,定定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姜棠却似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杯子重重地放在吧台上,腾出两只手一起比划,一边比划一边说,就像夸张的舞台剧表演。
“先是宋乃奇,宋乃奇啊!今天下红雨了吗?他居然主动约我出来,嘘寒问暖,听说我住的房子是租的,就说家里也有物业在这个小区,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当我是傻子吗!”
“而且宋乃奇什么时候这么闲了,他十八岁的时候就像个老头子,我和小林一闯祸他的表情就像要杀人,我才不信他忽然就变善人了。”
“还有宋伯伯,宋伯伯一向大方,这次更豪爽了,哈哈,他们要给我房子,给我商铺,还有股票,我以后要变富婆了,我好高兴,你高不高兴?等我有钱了,天天请你喝酒好不好?”
“好,”顺着她的话点点头,覃骁听见自己接着问:“为什么?”
姜棠小脸显得有些迷茫:“什么?”
覃骁的声音还很平静:“为什么要给你那些,股票房子什么的?”
姜棠瘪瘪嘴,还是那句话:“因为要生孩子啊。”
说完她忽然沉寂下来,不再笑了,表情也严肃了许多,低垂着眼皮,过了许久才开口问覃骁:“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其实我一点都不期待那个孩子。”
“哪个孩子?”覃骁发现自己居然有点紧张,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因为他十分肯定姜棠绝对不是朱莉误会的那样的情况。
“那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啊,还没出生呢。”姜棠似乎有些不想再说了,抬手正要再去拿酒杯,却被覃骁攥住手拦住。
“说清楚,到底是谁的孩子!”讲故事讲一半什么的,最不道德了。
姜棠“哎呀”了一声,娇声嗔他“你抓疼我了。”
女孩天生嗓音柔软,再加上长相甜美,似乎永远不会和人生气的样子,骂起人来都像在撒娇。
并且她从小就怕疼,一疼就委屈,委屈之后的嗔怒看起来就更娇了,覃骁即使心急,也立刻放松了力道,但抓住她的手却没有放开。
态度也改成轻声诱哄:“好,是我的错,我不该用力,你告诉我,是谁要生孩子,生的是谁的孩子?”
姜棠居然叹了口气,摇摇头:“我都不好意思说。”
“必须说!”覃骁感觉自己耐心有点告罄了,忍不住用了命令的口吻。
他和姜棠的交情尚且没有熟悉到那一步,她清醒的时候,他自然不好用这种口吻,但她现在喝醉了,东一言西一语,像个孩子,对外界的反应也变迟钝了,覃少爷胆子就大了很多。
果然,姜棠一点儿都没觉得他态度有问题,作为家里的吉祥物,跟一群霸道哥霸道姐在一起待久了,她被命令的次数太多了。
连反应都习惯成自然,微微嘟起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带些委屈带些埋怨带些不自觉的服从,然后大概是唇边有酒液感觉发粘,她还下意识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
覃骁感觉自己喉咙开始发紧,不过他却舍不得错开眼神,再凑近一步,微微低下头,她身上的少女芬芳和酒香混在一起,交织成一种特别而又迷人的味道,惹得人想凑近一些,闻一下,再闻一下覃骁也果真又凑近一些,香气愈发浓郁,熏人欲醉,明明觉得有些不妥,他却舍不得退开,近乎凑在姜棠耳边哄她:“告诉我,好不好?”
大概是呼出的气息让她耳边有些发痒,姜棠微微躲了躲,覃骁如影随形,立刻又凑上去。
见姜棠反抗无力,覃骁的胆子又大了几分,他很清楚自己这是趁人之危了,有欺负她的嫌疑,不过他从来也没拿自己当道德标兵。
最关键的是,他觉得好像有点管不住今晚的自己。
像是感觉到窘迫,又像是拿他没办法,姜棠妥协般说了出来“是我妈啦!她居然怀孕了,我这么大人了,还要再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哎呀,好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