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习惯。”他说,“奶太香……”
白夏“啊”了一声,心突突跳,紧张地抓紧了被子。
她正要警惕地询问“你什么意思”时,周彻忙补充:“我说有一股奶香。”
白夏顿了下:“刚刚那种香水味很好闻啊……”她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被子。
周彻沉静了一瞬间,她听到他不耐的声音:“以后别吃那么多爆米花。”
白夏这才明白过来,是她身上的味道?没误会就好。可是她都刷牙了,还洗了澡,身上应该没有奶香才对。
她没想太多,背对他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白夏和周彻在吃早餐,两个人没说什么话。周钰还在睡觉,今天早上没跟他们一起吃。管家沈萍知道昨晚那个补习老师的事情惹恼了周彻,一早见到周彻就过来道歉。
“周先生,昨晚的事情周小姐说会告诉您,所以我没及时通知到您,是我的疏忽。”
周彻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平静地说:“我和太太的卧室外人不能进。”
“明白,我会安排好人值班。”
白夏听到值班两个字一愣,这就是一个家,还需要安排人随时值班?她来周家的前几天都是沈萍带她熟悉这个家,沈萍四十多岁,成熟稳重,跟另一个佣人王叔分别管内管外,周家的佣人对白夏都很尊敬。
沈萍询问白夏:“太太,早餐不合您胃口吗?我叫阿月重新做……”
“不是,我吃饱了。”
周彻朝白夏道:“我等下去公司,五婶那边怎么说应该不用我教你。”
白夏点点头。
她回到楼上的卧室,站在阳台看见周彻的汽车驶远,拿出手机给王薇拨去电话。
“五婶,小钰的补习老师来我家了。”
“这我知道,小钰和老师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白夏心里好笑,说起:“这么说倒是发生了一点意外。”她将昨晚的事情说完,叹了口气,“我不能去揣度这个车老师是什么心态,她是小钰的老师,我该尊重她。但她毕竟是外人,我一个女人把一个貌美如花的同性留在家里,心里实在慌得很啊。五婶,五叔跟你现在闹离婚,我如今更能明白你的心情了,你也该明白我吧?”
王薇呵呵笑了两声,说老宅那边处理好就来把周钰接走。
挂了电话,白夏打开微信,把事情告诉给周彻。周彻没有回复她,佣人敲响门进来做卫生,她走出房门,在门外过道里望见了站得笔直的几个佣人。
沈萍果然已经迅速地安排了佣人值班。
她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周家其实很大,也有很多娱乐和运动设备,但她并不喜欢这个地方。刚住进来时的几天她觉得很新鲜,可现在知道这里于她没有归属感,只是个笼子。
白夏待得无聊,索性想出门走走。她本来打算让小顾把她那间房打开,取件普通点的衣服换上,但小顾说现在家里不方便,周彻已经下令她们把门锁上。
白夏没多说什么,回衣帽间找衣服准备出门。小顾跟来帮她挑,见她反复都没挑出款式,问她:“太太,您想挑什么,我帮您?”
“最便宜的是哪件?”
小顾愣了下,挑不出来最便宜的,只能尽力给她找。最后白夏换上了一条蜜桃色长裙,小顾一边帮她拉拉链,一边说:“都快五月份了,上城现在单穿裙子不冷了,太太要是怕冷就带条披巾吧。”
“不用。”白夏照照镜子,取出昨天新买的平底鞋,“这条裙子就是最便宜的?可我看着也很贵啊,多少钱?”
小顾想了想:“这个牌子都是五位数起步的……”
白夏忙把拉链一扯:“脱!”
最后她还是穿上这条裙子出门了。
小顾不让她再换,说裙子她穿着好看,而且整个衣帽间也没有她想要的那种便宜的衣服。
司机将白夏送到地铁站,她自己下车乘了地铁出行,打算去养老院陪陪奶奶。
第16章
白夏为奶奶选的是一家条件很好的企办养老院,没把奶奶送去公办养老院里,怕没有专业的护工时刻照顾奶奶。
这会儿,她刚到养老院,穿过花园上了楼,找到奶奶的房间。
护工沈阿姨正端着便盆从房间出来,白夏是突然过来,没跟沈阿姨打电话,她见沈阿姨看着她发愣,笑着说:“沈阿姨,我奶奶这几天还好吗?”
“你是小白?”
白夏笑着点头:“是我啊。”
“我没认出来,你变好看了……”沈阿姨打量着白夏,将白夏从头看到脚。毕竟她第一次见到白夏时小姑娘穿着一件很普通的毛衣,背着帆布包,脚上的白布鞋都泛着黄色,推着轮椅上的老人进来,和她一起搀扶老人坐上床。可就是这样一个打扮很普通的小姑娘却要了一个护理A档,并没有将老人送进普通房间。
此刻,眼前的小姑娘多了些优雅的气质,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将她轮廓照得清晰,她皮肤白里透粉,淡妆也很精致。蜜桃色的裙子粉嫩,却不媚俗,让从前那个活泼朝气的小姑娘多了些小女人的柔美。
沈阿姨看得出神,忽然“哎”了一声:“你看我,我怎么端着这东西跟你说话!”她忙把便盆往身后收一点,“我收拾完就来跟你说说你奶奶最近的身体情况。”
“好,我等你,沈阿姨你先忙。”
白夏坐到奶奶床边,奶奶徐归筠醒着,但是早已经因为瘫痪而不会说话。老人受苦一辈子,六十五岁的脸已经爬满皱纹,但唯独一双眼睛望见白夏来了,又含泪又带笑。她闭着眼想将情绪赶回去,再睁眼时只将全部的慈爱留在眼底,瞅着白夏,眨了下左边眼睛。
白夏一笑:“奶奶,我最近都好。”这是奶奶对她的问候,两人早就练好了这股默契,“华城我没回去啦,还是像从前那样在上城找了份超市收银员的工作,你别担心我,我前段时间工作忙,等‘公司’那里方便了我就过来看你。奶奶,我九月份打算重新复学,手续都办好啦……”
她跟奶奶说起最近的事情,将披肩直发绑成高高的马尾,拿出买好的水果切成丁喂给奶奶。
奶奶“啊”了好几声,也朝她眨眼好几次。
白夏问:“奶奶,你想问我我妈有没有找我要钱?”
奶奶很努力地摆了下头示意她“不是”,白夏想了想,笑:“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还给我藏了钱吧?”
奶奶这下眨着眼睛表示说她对了。
白夏笑了:“是你没生病前藏的钱吗?拿手帕包了好几层是不是?”白夏安慰奶奶,“那个房子都拆了,我妈应该把家具都搬得差不多了,那笔钱就不要了,我现在能挣钱,你别担心……”
阳光从窗户照进屋内地板上,白夏望着窗台那盆洒满阳光的绿萝,有些出神。
工作的那两年里是她第一次提早吃到人生会吃到的苦。工资并不高,她省吃俭用想给奶奶看病,想攒下来复学,但寄回去的钱却总是不够“花在奶奶身上看病”,赵淑芳的电话隔三差五打来,每次都告诉她“奶奶严重了,你再打点钱回来”。
她回老家的次数并不多,怕请假扣全勤,也想攒着路费。上一次还是被赵淑芳催着回老家的。那片违建房本就是违规建筑,土地也不属于居民,被政府收回,要拆房。赵淑芳叫回白夏,跟邻居堵在路口不让施工队进村。可是这些不是白夏回老家的目的,她回去后只想带走奶奶。
那天下雨,施工队耗到夜晚,最终还是将一片违建房拆成废墟,邻居都在哭,她却站在榕树下笑。她一边笑一边掉眼泪,背后有一辆黑色汽车也停在榕树下,她对着汽车后视镜擦了擦眼泪,转身找到出租车带走奶奶。
白夏收回思绪,将奶奶扶到轮椅上,推着奶奶在窗户下晒太阳。
“奶奶,等我挣到钱了就给你换个有阳台的房子。”
沈阿姨忙完回来和白夏说起情况:“你奶奶其实不至于全身瘫痪的,前几年要是细心照料她早就可以恢复语言能力了,我最近都在给她做按摩,我看她饮食和大小便都比刚来那几天健康……”
白夏在养老院一直坐到下午。
离开时刚走出电梯就看见花园里迎面走来一群特别的人。
说特别是因为前面的人都是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女,职场的派头,跟养老院里的老年风景太不搭。白夏走出玻璃大门,阳光下,几个穿西装的男人让开道,拥簇着中间高挑的男人。
白夏忽然就愣住。
男人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被人群簇拥而来。白夏记得他,是在老宅寿宴上见过一次的迟敬州。因为这个人长得很帅,她记得也深刻。
她这才注意到旁边有好几架摄像机,而他们正朝这栋楼走来。
白夏飞快提起包挡住脸,快步走下台阶。
她走得很快,没留意到身后迟敬州停下了脚步,看向她背影。
白夏走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才松了口气。
给小顾发去消息:我不回家吃饭了,不用做我的。
难得一个人出来,她又想吃烧烤了,但附近没有这个时间点营业的烧烤店,她拿出手机找到一家冒菜店,按着位置找去,夹了好多菜,要了变态辣。
周氏集团。
高层会议刚结束,周彻回到CEO办公室,女助理安惠在整理文件,他走进里面的休息室,林诚跟在身后,带上了房门。
周彻坐到沙发上,林诚汇报着:“从王政耀和几个股东手上收购的股份昨天我已经办妥了,我发现董事长这几天也私下跟几个股东有见面,老爷子现在很忌惮您。”
周彻道:“说重点。”
林诚微怔:“说完了。”
周彻瞄了林诚一眼,这才拿起放在休息室里的私人手机,看见白夏早上发来的微信:我跟五婶通过电话了,她说处理好和五叔的事情就来接周钰。
周彻反复看着这些字。
林诚却觉得老板是在发呆。他站的这个角度能看见一点内容,望见对话人是“老婆”,心里似乎明白老板的心思。
“周先生,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周彻没说话,却有种欲言又止的神色。林诚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素来冷厉果断的老板这副状态。
“我是您的特助,生活上的事情也可以交代给我。”
周彻这才道:“小女生都喜欢什么?”
林诚心里好笑:“是关于太太吗?”他见周彻没答,脸上摆着一句“废话”,忙说,“这也分人,像太太这样涉世不深的女性,我建议您可以让她看看这个社会有多美好。”
周彻想了想:“南山公馆在收拾吗?”
“那里都有佣人在打扫,您今晚要过去?我马上安排。”
周彻点头,拨通白夏的手机号码,彩铃声响了很久那头都没有接听,他稍微有些不耐烦,没等到最后一刻,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在沙发上,起身去穿西装。
“查一下。”
林诚明白,忙拿起周彻的手机搜索白夏的位置。
白夏的那部新手机林诚装过定位追踪,毕竟不管是出于首富太太还是两个人协议的关系,白夏必须是空白的,是随时随地必须要让周彻满意的。
位置查到,林诚准备报告给周彻,但见他整张脸都写着冷淡不耐烦,便没再开口。跟周彻坐上车后,林诚坐在副驾驶,把自己手机放在支架上,和司机说:“按这个地址走。”
车程倒是很短,二十几分钟后,黑色的劳斯劳斯幻影便停在了一家门头很小的快餐店前。
车子刚停稳,周彻透过车玻璃望见门头的“川味冒菜”便皱起眉头。
“周先生,您稍等,我进去请太太。”
“你确定她在这里?”
“太太的位置还没变,是在这里。”
周彻不说话,车厢里陷入一种森冷的沉静。
周彻好久才说:“不用去请,我打电话。”
白夏这次终于接起了电话:“喂,周先生,您有事吗?”
“在哪里。”
白夏坐在找来的这家小店里,被变态辣辣得浑身舒爽。嘴里又辣又麻,她吃得额头流汗,后背冒的汗也打湿了裙子,弯腰吃东西时能看见内衣的痕迹。
她从红油汤里夹起一块毛肚吃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今天我出来了,我在外面,一小时内就能到家。”她辣得舒服地“嘶”了一声。
电话那头半天不说话,最后传来两个字:“出来。”
紧接着,白夏听到周彻说:“我在门口。”
筷子在这突如其来里被她打落在膝盖上,裙子瞬间染上油汤。白夏愣得连忙站起来,惊慌失措地拿纸巾擦裙子。
油汤已经擦不干净了,留下很明显的一块印迹。白夏忙问店员卫生间在哪,冲进卫生间去洗裙子。
洗手液洗不干净那团油渍,反倒让整片印迹蔓延得越来越大。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白夏慌慌张张说:“您等一下,我马上出来,很快就好。”
她越慌水浇得越多,最后只能认命地停下,不能再洗了。
“白夏。”
“我马上……”打开卫生间门,白夏慌张走出去,后背的裙子却被门锁勾住,她小心地扯了下裙子走出店门。
黑色劳斯劳斯太耀眼,就停在门口处,但白夏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周彻看见她这幅模样。这么贵的裙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洗干净。
她的犹豫里,车子徐徐启动,开向前方。
白夏忙对着手机说:“周先生,你怎么走了?”
“交警不让停车,你到前面来。”
白夏忙追去。
汽车开得慢,周彻在后视镜里望见白夏小跑的身影,高马尾左右摇晃,她穿着一条颜色鲜嫩温柔的裙子,但裙摆上却全都是水渍,迎风这样跑起来时,两条细腿贴在那团水渍上,轮廓都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