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琛看向周东民:“疯了,小嫂子她疯了。”
王薇道:“小夏啊,你们都结婚快三年了还穿什么婚纱,你快把小彻的骨灰放下。”
林诚命令保镖将骨灰从白夏手上抢回来。
怀里一空,白夏哭喊着“不要碰他,不要打扰他”,她发了疯地要去抢骨灰,但被保镖和小顾拉住。
周围全都是人,与其说是来吊唁,倒不如说是在看热闹,没有人会懂白夏的痛苦,也没有会站在她这边。她嘶喊:“他不可能死的。”她又喊着,“那个撞到他的司机在哪,我要他把周彻还给我。”然而她最终求的还是骨灰,她哭哑了嗓音都没有人能帮她说话。
“周太太——”人群里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白夏回过头,视线穿过眼泪望见迟敬州模糊的轮廓,他大步走上前从保镖手上拉起蹲坐在地上的她。
“您节哀……”迟敬州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只剩下这样一句安慰。
白夏祈求似的望着他:“迟总,你帮帮我,我要带上周彻回家。”
迟敬州看向林诚:“风水一说是周总自己信的,还是大家信的?”
林诚一顿:“周先生没有提过,毕竟意外是谁都无法料到的事。但信这些风水也是为了周先生走得极乐一点。”
“林特助,周先生生前很爱周太太,既然他不幸离世,后事也该是由周太太来操办……”
“迟总,这是我们周氏集团和周家的事情。”林诚打断迟敬州,“还希望迟总不要插手,感谢您今天前来吊唁。”
“林诚!”白夏终于忍不住道,“你是周彻最信任的人,连你都不明白我的心情吗?”
“太太,恕我无能为力。”
白夏觉得这一刻的林诚极度陌生,她望着沉冷严肃的林诚,这个人完全不像从前那样忠心,难道周彻走后林诚已经变了心?
林诚朝周老爷子道:“太太的状态不适合来这里,不如请太太先回休息室或者家里吧?”
周老爷子颔首,嘱咐宋毓:“你陪着小夏。”
白夏说她哪也不去,她就要守在这里,她要送周彻最后一程。
出殡的时间定在第二天清晨,白夏一直守到了晚上,周家人和前来吊唁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周东民和周琛在这里守夜。
白夏朝他们两道:“四叔,周琛,我来守夜,你们回去吧。”
周琛:“小嫂子,你状况不太好,还是我和我爸来。”
小顾也劝白夏先回家去休息,白夏谁也没理。周彻的骨灰匣子被锁在一个透明的保险柜里,她几次想去抱抱他,但因为一触碰到保险柜就会发出报警声,白天林诚劝得有些恼了,对她吼道让周彻安安静静地走。
白夏现在不敢再抱,她望着骨灰盒不敢眨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泪,只感觉到双眼很疼。周东民父子俩守到凌晨便抵不住困意去了里屋的房间休息,白夏仍不愿走。
灵堂里只有小顾陪着她,她终于可以在这样的安静里跟周彻说说话。
“不是让我等着你吗,你怎么不信守承诺啊?”说到这里,白夏忽然顿住。周彻说过好几次他一定会回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是他的设计?不对,如果是他设计的,他怎么会把她排除在设计之外?听说周琛也跟林诚去了M国料理周彻的后事,被火化的人一定是周彻,否则怎么会逃过周琛的眼睛。
如果这一切不是设计,那就是算计?两种药物遇到酒精的反应不是巧合,是人为的?连酒驾车也是人为?
白夏喊小顾:“去找林诚!”
林诚赶来后,白夏说出了这些疑虑。
林诚道:“太太,我知道您不愿接受现实,但是尸检的结果做不了假,这的确是意外。我也很希望是人为的,让我们查出真凶,这样至少心里的痛苦能有个安放的地方,明天周先生就出殡了,太太还是休息上几个钟头……”
“你为什么不信我?”白夏急着说,“我一直以为你是周彻最得力的助手,但是你如今的种种行为让我觉得无法接受,他信他真的是因为意外才走的?”
两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将周东民父子俩引了过来。
父子俩都在为林诚说话,周琛道:“小嫂子,是我亲自送我哥去火化的,我知道你没办法接受他死亡的消息,也想见他最后一面,但现在人已经走了,他回不来了……”
白夏痛苦地捂住耳朵,她深深望着林诚,对这个原以为是最忠心的人反倒失望透顶。
三个男人都在指责她不应该在最后的时刻吵到周彻安息,白夏不愿再呆下去,冲出了祠堂。
灵堂里一时安静下来,周东民叹了口气:“林诚,我看小夏她有点责怪你的意思,不要紧吧?”
“没关系,我能理解太太,只是她不理解我罢了。”林诚苦笑,“您不知道,其实这几天在周家太太已经跟我吵过好几……算了,今晚我来守周先生,你们去休息吧。”
周东民亲自给林诚递上一杯温水:“没关系,我们父子俩陪你一起。说到小夏,哎,我说句不中听的,小彻没有孩子,他妈又昏睡不醒,他那么多财产到头来不还是要分给小夏这个外姓人。她年纪轻轻,还在这里哭得肝肠寸断,明天的事啊都说不准,指不定她没两年就拿着钱重新找了别的男人。”周东民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看我说的,这都是我们那辈人里屡见不鲜的事了,你别放在心上。”
林诚沉思许久,也有些苦恼:“太太的事我不清楚,周先生的确没有做过财产分配,明天送完周先生下葬后,我也在苦恼他的巨额财产该如何分配。”
周东民看了周琛一眼,周琛对上眼神,走到门口守着。
周东民道:“他和白夏是夫妻,财产自然是该分给白夏嘛。”
“其实太太和先生早就……”林诚惊觉自己险些说漏嘴,忙喝水压住话。
周东民径自笑起:“早就离婚了,在今年的二月份,对不对?”
“您怎么知……”林诚手上的水杯砰一声摔碎在地,他忙说,“手滑了,我去个洗手间。”
*
白夏从祠堂回到周家。
她没让任何人跟上楼,书房里,她照着密码打开周彻的保险柜。
许多重要和机密文件都在她眼前。周氏集团和白周集团的股权证明,白周集团的许多机密合同,他所有财产的证明文件,以及他们的离婚证和结婚证。
白夏翻开结婚证,抚摸着照片上男人的脸颊流泪,她想起正事,在网上查找靠谱的律师事务所。她现在不敢依靠林诚,也不想请迟敬州帮她。周彻生前不喜欢迟敬州,她不想让他走得也不放心。
她在查找时看见网上的新闻热搜榜,周氏集团总裁逝世。她手指颤抖地点进去,望见黑白色的讣告时终于溃不成军,匍匐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小顾守在书房外敲门,白夏安慰自己要振作,在网上查找到上城最知名的律所,联系上一名代理律师。
律师鲍津了解完情况,有些犹豫:“周太太,周先生的身份地位特殊,他的财产分配自有他的特助和私人律师来接管,我可能无法……”
“是我聘请你的,你是我的代理律师。我聘请你只不过是防备着万一,假设我的担心真的发生,他的特助到时候站到了我先生的对手那边,我才会启动你帮我维权。你知道的,不管结果如何,这是上城首富的案子,对你及你们律所来说都是一桩有利的好事情。”
鲍津思考了许久:“好,我愿意成为您的代理律师。”
白夏将和周彻的状况以及这桩意外的疑点说完,鲍津道:“暂时先不谈周先生死亡的疑点,毕竟我不是警察,您目前要做的是如何合法继承周先生的遗产……”
“等一下。”白夏小心地说,“我和我先生中途离婚过,目前还没有办理复婚手续。”
“什么?”
鲍津觉得自己受到了玩弄,跟白夏说完一番法律道义便礼貌地回拒了她。
白夏僵硬地握着手机,她明白,她如今不是周彻的合法妻子,还有什么资格守好周彻的东西?倘若林诚真的站到了周家人那边,他完全可以一手将周彻的遗产安排得明明白白。她可以不要这些东西,但周彻不喜欢周家人,她不希望这些便宜了他们。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白夏不想认命,如果她欺瞒林诚说她早就跟周彻复婚,拿从前的结婚证当证据呢?她望着手上这份结婚证发怔,忽然有些惊住,为什么证件上没有“双方离婚,证件失效”的印章?
白夏焦急地拨通鲍津的电话:“鲍律师,如果我拿从前的结婚证证明我是我先生的合法妻子呢?”
“周太太,这是违法的事,我不会……”
“那我再咨询你一个问题,离婚之后,原结婚证上是不是会注明证件失效?”
“这是当然。”
“如果没有注明呢?”
“不可能,除非根本就没有离婚。”
白夏出神地望着手上的结婚证,眼里涌出热泪,她耳边始终盘旋着这句“根本就没有离婚”。她终于明白周彻走之前为什么提到他会保管这份结婚证和离婚证了;她终于明白那次在华城,他撞见她和迟敬州在同一间酒店房间里时为什么会说捉.奸的话了;她终于明白,他总是喊她老婆,总强调她是他的太太。甚至在离开之前,他没说回来复婚,而是说回来办理婚礼。
他们根本就没有离过婚,离婚证才是假的。
白夏又哭又笑,这个周烦烦真的很讨厌,竟然骗了她这么久啊。
*
白夏离开周家和鲍津约定了地点见面,她没带任何人,怕身边的佣人透露给林诚。忙完这些,她赶在了出殡仪式前回到周家老祠堂,但却没看见出殡的仪队,灵堂只有几个打扫清洁的佣人。
“他们人呢,骨灰盒呢?”
“太太,仪式现在都快结束了。”
“怎么会,不是八点钟吗?”
佣人告诉白夏,风水大师说仪式需要提前,他们天没亮、在五点多钟时就已经将周彻下葬了。
白夏赶去墓地,林诚和周家人恰好从墓园里出来,她冲上前质问林诚。
“谁改的时间,谁改的?”
周老爷子杵着拐杖道:“是我。”他神态严肃地说,“小彻走得突然,我们只希望他在地下能过得好一点,风水大师说什么我们就依什么,你别怪林诚。”
白夏盯着林诚冷笑:“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林诚摘下黑色西装上别的胸花:“太太,您说。”
他们来到树荫下,绿叶遮挡住清晨的阳光。
白夏:“周彻生前的股份都该怎么处理?”
“按照周氏集团的规定,会交由董事长重新分配……”
“那是周彻的财产,不属于董事会和集团公司,如果他去世,我作为配偶拥有第一继承权。”
林诚微微一笑,看了眼陆续上车的周家人:“白小姐,你别忘了,你这个周太太是因为什么才当上的。三年一过,你早就不该是周先生的妻子。”
“你背叛了周彻?”白夏不可置信,虽然她隐约猜到,可还是不愿相信周彻唯一信任的人会做出这种事。
“太太,我没有,这不算背叛。既然你跟周先生已经不是合法夫妻了,这笔遗产留给周氏集团也是很正常的。”林诚道,“我希望你不要再参与遗产分配的事,至少这样从前周先生送您那套别墅我还可以帮您争取回来。”
“你做梦。”白夏盯着林诚,“我会起诉你们!林诚,你这样做不觉得对不起周彻么,他从前最信任的就是你,他把你当亲人!”
林诚握着拳头,好久后说:“我也为周先生的死难过。对不起,我才29岁,我要为我的发展考虑。白小姐,说到底,你也不算是周先生真正的太太,你完全可以为自己想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算不得自私。”
白夏摘下胸花狠狠甩在林诚脸上。
她没有时间悲伤,她问过安慧了,周氏集团等下就要召开股东大会。
*
上午十点整,周氏集团最高会议室里端坐了二十多名大小股东。
林诚公布出周彻名下的股份和资产,周老爷子作为董事长,提出以集团发展的名义将周彻的所有资产归为集团资产,股权由他与周东民兄弟二人继承,股东们开始投票。
票选结果不言而喻,人走茶凉,哪怕有股东站周彻这边,也不敢拿自己的利益安危提出质疑。
可这份融洽却被门外沉冷的女人声音打破。
“我还没有投票呢。”
穿着一身黑裙的白夏走进办公室,她扫视了一眼众位股东,走到周老爷子身边。
“爷爷,怎么没有我的位置?”
周老爷子不作声,周东民冷冰冰道:“我们这是股东大会,你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做什么?”
“我是周彻的妻子,我没明白我哪里不相干?”
“你们已经离婚了。”周东民笑道,“这是林诚亲口说的,他可是总裁特助,总不能欺骗我们。”
周东新也说:“白小姐,你跟小彻结婚就是为了钱,你们在今年二月份就离婚了,离婚之后你去了华城,开办了少儿英语这家培训机构,如今小彻发生意外,你这是想来分他的财产?”
“我跟我先生夫妻之间吵架闹别扭的事五叔知道得这么清楚?我们就是吵架,怎么传到你们耳朵里就变成了离婚?”白夏身边站着鲍津,她问鲍津,“鲍律师,我先生这种情况,他的财产应该怎么合法分配?”
“根据《公司法》第七十六条规定,自然人股东死亡后,其合法继承人可以继承其股东资格,若公司章程另有规定则除外。而周氏集团的章程里并没有这项股东为继承人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