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线下的门店也都上了架,她本来打算戴个墨镜偷偷去看看有没有人买,会不会滞销什么的。
但是因为忙着给粉丝做破百万福利抽奖——这件事到现在才做好像已经有点晚,她不得不专心先把它解决,其他的事就都搁置到了一边。
等到终于想起关心自己的销量问题,网店里已经卖脱销,挂上了“售罄”的牌子,工厂不得不连夜加班跟上供应。
“全卖完了吗?”周可可对这个结果有些糊涂,“都是哪些人在买呀?”
光靠粉丝应该没这么给力。
她还记得预售成绩很普通,要不然商家也不会错误预估销量,导致备货严重不足。
“呃……”连顾桐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公司只找了几个小网红做推广,也没打算在这方面花太多预算的,但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其妙就给推火了。”
抖音和小红书已被全线占领,连豆瓣都盖起了高楼:“求拔草,最近风很大的乳酪甜心到底好不好吃?”
最赞第一是:“没买到。”
第二和第三分别是“真心好吃”和“我觉得还行”,前者的赞数持续走高,对于一个新晋网红产品,这个口碑已经算是相当可以了。
再去见费律师的时候,周可可顺便也给他带了一盒,还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一提到手里,他就认了出来:“噢,这不是最近很火的那个……”
“连费律师你也知道这个吗?”她吃了一惊,这才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它真的成了爆款。
费南将礼盒递给了助理:“怎么感觉在你眼里,我这个老男人很跟不上时代的样子?”
面对他的玩笑话,周可可的反应是不慌不忙地再把玩笑开回去,几句顺带的恭维把他逗得乐了好半天。
“来之前我还有点担心,现在觉得完全没问题了。”费南笑着抬手看了一下表,放平语气,“一会儿周小姐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就好,不用紧张。”
周可可倒收起了笑容,静下来,认真地把头点了点:“放心吧。”
他们这天并不是来商议周光耀的案子。
目的地是光华集团的办公大楼,周可可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的地方。
作为行业里曾经的龙头企业,光华在周光耀的经营下,一度风光无两。
如今它依然保持着运转,却多少能看出点颓败的气息,在这种特殊的时期,整个公司上下都透着一副人心惶惶的动荡感。
高层们正在顶楼开会。
恰逢董事会换届的日子临近,人人心怀鬼胎,明争暗斗,迫不及待地为了争取最大利益而提早站队。
当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拉开,周可可和费南出现在门后,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愣住。
“可可?”坐在首席位的中年男人诧异地起了身,走到她的面前,“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可可认识这个男人,并且相当熟悉。
从前的周光耀对他十分信任,经常请到家里来做客,她总是亲昵地称呼他“秦伯伯”。
然而出了事以后,和所有的人一样,周可可永远打不通他的电话,再得知他的消息,他已经在光华暂时代理董事长一职了。
他打量完周可可,皱着眉头朝向门外的员工:“周小姐是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用我父亲本人的权限卡。”周可可轻声说着,然后放缓语速,叫了他的职位,“秦,副,总。”
女孩的声音虽然还略显稚嫩,但冷漠和疏离的意味相当明显。
秦颂勉强镇住:“你先去我办公室等一等,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这里还在开会,是高层的内部会议。”说着,他就要张口叫自己的秘书。
“既然是内部会议,周小姐就更有理由参加了。”身边的费南打断了他,微微一笑。
周可可跟着费律师径自从男人的面前擦过,走到会议桌前,站在那里,面向一桌子神情各异的人。
“周总的股权只是暂被冻结,并不代表他不可以继续行使自己的股东权利,在法律上,他现在依旧是光华的董事长。”费南的目光掠过在场的每一张脸,波澜不惊地做着陈述,他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角落里有人在轻嗤。
“一个入狱的董事长?”
“金特助。”费南准确无误地点出那个人的身份,“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向你特别说明一下。周总目前的状态并不是在狱中,准确来讲那叫看守所,是为罪名尚且没有定论、仍然在调查阶段的嫌疑人准备的地方。既然是还没有定论的事,请你慎言,作为一名律师,我友情提醒你,每个人都是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的。”
对方没料到自己会被直接点名,立刻被震慑住,闭了嘴。
“再说句难听的话吧,即使真的入狱,周总在狱中依然可以不受影响地对公司进行管理和控制,并且只会比现在更加方便。这种事在国内不是没有先例,应该不需要我详细解释如何操作吧?”费南再看向所有的人时,他们都选择了沉默。
他便清了清嗓子,让到一旁,郑重其事地宣布:“从今天开始,周小姐会全权代表她的父亲出面,参与光华内部各项事务的决议。”
助理将周光耀签过字的授权书副本一一往下分发,费南再次问:“各位还有异议吗?”
依旧是无人应答。
笑容在眉梢不经意地闪现,他恭敬地俯身为周可可拉开了椅子:“那么周小姐,请坐。”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可以明天早上来看~
第36章 Coco Cool
周可可心无波澜地坐下, 开始了她的主持。
她并不关心这场所谓的“内部会议”是在讨论什么, 周光耀已经把自己的意思逐条整理归纳, 她今天来的主要任务就是转达。
这对她来说并不难,毕竟从十几岁就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她最不害怕的就是这群生意场上的人,无论是说场面话也好,打官腔也罢,她都没什么压力。即使中途有人故意将她往不利的话头里带, 费律师也能第一时间将人先堵回去。
只是眼下的桌前围着的都是些曾经相处融洽的叔叔伯伯们, 周可可怎么都觉得有点讽刺。
会议结束,她就带着费南在这些人阴沉的脸色下扬长而去了。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火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接下来做的事还有很多。
周可可到底还是没接触过企业,从前在学的都是课本上的理论知识,实际上手起来, 在很多方面都是一头雾水, 大部分需要从头学。
今后怕是需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在上面。
光是在费律师的律所办公室里,她就认真地请教了很多问题,一一记在备忘录上。
“你很用功。”面对女孩埋头记录的模样,费南悠悠感叹。
她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 没说什么,便接着疾笔书写。
费南看着备忘录上密密麻麻的墨迹,有些出神。
“其实我费了很多口舌劝周总签那份授权书。”
“为什么?”周可可还是更专注于笔下的记录,而对于男人说的话,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因为她听得不是太明白。
什么叫“费了很多口舌”?
对于周光耀来说,能够重新夺回对公司的掌控权, 应该是件求之不得的事。
一定是费南哪里搞错了。
“我从周总那里回来,他说……”费南顿了顿,思考该如何准确复述那段不成调的原话,“还是让女儿走了这条路,他心里很难过。”
周可可停了笔,再度抬起头来。
“这条路?”她眨着眼睛,琢磨它的涵义。
“周总说你一直有自己想要从事的事业,比起接手他的公司,他更希望你去做你想做的事。”费南告诉她。
然而事实却是,去光华替父亲争回董事权利这件事,是周可可主动提出来的。
别说周光耀,连费南也不太相信,这是她一个小姑娘自己主张的计划,天知道她下了多少功夫才弄清了这其中的可行性。
费南持续在感叹,周可可则也在为他的话愣神。
其实因为她一心想要钻研厨艺,父女俩没少吵过架,他们感情好归好,一涉及到这个话题就完全无法沟通。
所以才有了后来周可可瞒着父亲去博古斯学法餐的事,说实话,巴黎和里昂之间相隔几百公里,两地来回真的好累。
周光耀怎么可能忽然间改变想法的呢?
想得糊涂,她不觉哑声失笑:“坏老头。”
“他哪有这么好心。”她自言自语地喃喃着,然后才转向费南。
“费律师帮我转告他,尽管放心吧,我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哪有这么容易被他影响到。”
“好。”费南看着她,点点头。
也是同时,她拿起随手放在脚边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卡片,在背面现写了一串六位数字,然后递给他。
“这是?”费南没有立刻去接,他当然知道她给的是什么,但是没弄明白她的用意。
“这是我自己了解到的价格。”周可可稚气未脱的眼睛总是传递着一种没有攻击力的纯净感,却往往在下一秒说出惊人的话,“费律师先拿着吧,如果觉得不够,可以再向我开口。”
对方更是困惑了一下,试图提醒她:“噢,其实易先生已经……”
“我知道哦。”周可可说。
“如果不是他,我恐怕没有机会坐在这里跟费律师聊天,”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说起那个人,眼神陡然变得温柔,“易先生……不仅是我的先生,他也是我的贵人。”
费南的眉头慢慢舒展。
她话锋一转,认真地道:“不过接下来,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周可可再次把那张卡递了出去。
“为谁做事,就拿谁的薪水。”她的话语柔中带韧,掷地有声,“费律师,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而当他送她下楼,看见易寻停在路边的车的时候,她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跑过去,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可爱的女孩子。
费南却觉得,只是把周可可当成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实在是一件错得很离谱的事。
他没有跟过去,就站在原地,向易寻远远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来了呀?”周可可还算矜持地先回头与费律师挥了手,才带着脸上一层薄薄的红面向了易寻。
他刚要回答,就听见女孩子的语气跃起了一股小小的兴奋:“正好,我有些不懂的东西想向请教你呢。”
还不等他拉车门,她就自己打开,一头钻了进去。
商场上的那些事,要再往深层次里探讨,已经不在费律师的解答范围。
而周可可身边明显有更合适的老师。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易寻给出的剖析和解释确实来得简明透彻得多了。
“要学的东西好多噢。”周可可把备忘录塞回包里,下意识摸了摸脑门。
脑袋就那么点大,一天之内接受了这么多信息量,她感觉自己沉甸甸的,人有些晕乎。
易寻托住了她的后脑勺,关心道:“累了?”
顺着他手里的力量,周可可慢慢靠倒在他的肩膀上,“嗯”得很小声。
脑子里的那根弦,紧绷了一天,直到这个时候才得到了放松。
她听见易寻轻轻的笑声:“周小姐今天顺利吗?”
那个称呼让她微微怔了一下,反手就在他的胸口捶打,红着脸道:“你笑话我。”
她的力气小得可怜,打在他身上,更像在挠痒痒,她刚要收回手,就被他握住放了回去,按在那个地方一直握着。
“没有。”易寻说,“我在想,可可一定表现得很好。”
周可可仰起脸看着他,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了翘。
“当然了,”她不无得意地说,“我很厉害的。”
对视之间,两人的距离无形又靠近了些。
易寻的吻有清冽的薄荷味,温热的舌尖轻柔地扫着她的唇瓣,她手指抓紧他的衣服,迷乱地回应。
感觉到女孩轻推肩膀,他以为她还是在为有司机在场而感到害羞,稍稍停顿,贴着她的唇低哄:“没事的,别害怕。”
车稍稍放缓速度,行驶在路上,更平稳了一点。
缠绵也由此来得更悠长,他承托着她的重量,想要攫取得更深更深。
周可可软绵绵地倒在了易寻的怀里,缓了口气,才想起来跟他讲:“刚刚经过那个路口,我看到了以前念过书的学校。”
易寻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倒退的风景。
“想去看看吗?”他收回目光,在她的额角上吻了吻。
下一个路口,司机便调转了方向。
正值放学时间,明礼女高的校门前人潮攒动,背着书包的少女们三三两两从里面走出来。
周可可趴在窗口远远地朝那边眺望,若有所思地道:“我以前就在这里读高中。”
对于这个地方,她说不出怀念,只是忽然觉得,好久没有过来看看了。
“易寻的学校是在哪里读的呢?”感觉到男人的手在梳理自己的头发,她问。
他说出一个名字,她笑了:“真的呀?”
“我本来也是想去附中的,我的分数够了,而且其实我不太喜欢女校,可是那边离家有点远,爸爸又不愿意我跟他分开住。”周可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觉得这里就好,家就住在附近,可以让我每天都走着上学。”
“差一点就当了易寻的学妹了。”周可可自得其乐地沉浸在思绪中。
面前车门被打开的时候,她才发现易寻已经从身后下了车。
他朝她伸了手:“下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