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转头问顾修然:“那个中介怎么对魏母这么好?”
顾修然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要不是早就认识,就是存在某种利益关系,比如,魏家要买房子。”
宋柔想了一下:“魏连虎是个存不住钱的,还有赌瘾,他自己住的房子都是租的,又拿什么来买房子呢?”
她抬头看着顾修然:“这会和魏连虎的失踪有关系吗?”
赵航打开车门,回头看了看宋柔:“来,岚岚,过来坐你航哥的车。”
宋柔抖了一下,转头笑道:“还岚岚呢,赵队你在肉麻谁?”
赵航靠在车门边上,抬了抬下巴,眼神带着一丝挑衅:“你就说,上不上我?”
顾修然也已经帮宋柔把车门拉开了,她转身钻进去,冲赵航说道:“我要坐宾利。”
赵航站在车门前,看那辆黑色的宾利开走。
同样的话他不是没和宋岚说过,他们之间的那些骚话。
他似笑非笑地说:“你就说,上不上我?”的车。
她会挑眉一笑:“看不出来啊,原来赵队喜欢在下面。”
只是眼前,她再也不跟他打情骂俏了,他心头一阵低落。
邵其峰抱着笔记本电脑钻进车子,他抬头看了看赵航:“谢谢赵队啊,还帮属下开车门。”
赵航满脸不爽地看了他一眼:“滚蛋,谁让你坐副驾的,坐后面去。”
邵其峰啧了一声:“光棍何苦为难光棍”
顾修然开车,却不是往市局的方向去的,车子最后停在了北峦二中附近的一片廉租房边上。
两人从车上下来,宋柔问道:“这是哪里?”
顾修然:“去魏连虎家看看,找找线索。”
宋柔边走边问道:“刚才那具无名碎尸会和魏连虎有关系吗?”
顾修然:“不好说,先进去看看。”
这一带是城中村,整片建筑没有一个统一的规划,一栋栋房子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是五六层的老旧居民楼,有的是低矮的自建房。道路又窄又脏,跟陈麦文住的九福巷环境差不多。
头顶不知谁家晒出来的内衣还在往下滴水。顾修然将自己的手护在宋柔头顶,把她圈在自己胸前。
又窄又小的石板路被夹在两幢建筑物中间,阳光照不进来,地上湿滑一片,石板与石板中间生了青苔,旁边滚落的原木上钻出来一朵朵黑色的蘑菇,能闻到一股**的气味。
魏连虎家在东片区域的一栋二层楼的老房子里。石墙的院子里有个白发驼背的老头坐在门边剥豆子。
顾修然敲了敲门问道:“请问,魏连虎住在这里吗?”
老头耳背,看了顾修然一眼,大声问道:“找谁?”
顾修然调高音量:“魏连虎,大虎。”
老头这回听清了,手上的豆子也不剥了,拿起边上的拐杖,撑着站起来走过去,脸色很不好看:“大虎已经好几个月没交房租了,你们是他的朋友吗。先交两个月的,两个月八百块钱,不接受那个什么扫码,只要现金。”
宋柔笑了一下:“我们不是他的朋友,就是很久没见到他了,也联系不上,所以来他家看看。”
老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不行,没有钱不行。”
顾修然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
老头看了看烟盒的包装,接过来:“进去吧进去吧,只准看一小会。”
说完从将钥匙扔给顾修然,从烟盒里拿出一根,坐在门边抽了起来。
顾修然带着宋柔上了二楼。
说魏连虎的房间是狗窝,狗都不愿意。这里太乱了,沙发上横七竖八地堆着几件衣服,也不知道有没有洗过。水泥地板上散落着几个外卖盒子,里面的冬瓜排骨已经发霉腐烂了,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顾修然递给宋柔一幅手套,两人戴上,开始找线索。
这里很多东西都是成双的,枕头是一对,牙刷也是。衣柜里有几个空了的衣架,上面的衣服应该是被人取走了。
顾修然在床头柜上发现几张过期的彩票,旁边本子上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彩票号码,中间甚至还夹杂着几个手绘的中奖号码规律分析图。
宋柔走过来:“看来魏连虎有买彩票的习惯。”
顾修然点了下头:“这不奇怪,不学无术的人往往更喜欢不劳而获。”
他低头将本子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有几个数字被圈了起来,旁边标注的日期是三个月前的一天。
顾修然拿出手机,查阅了那一期的中奖号码。
结果显示,这串数字中了八百万大奖。
他迅速查阅了关于那期彩票的新闻。
领奖人戴着老虎面具,手上拿着那张中奖的彩票,跟彩票站的领导合影。
宋柔睁大眼睛:“这人不是魏连虎,这是个女人。而且这个日期,魏连虎已经被我姐姐抓到牢里去了,他在监狱里。”
顾修然点头:“魏连虎买彩票中了大奖,还没来得及去领,彩票就被人拿去了。”
宋柔仔细看了看照片中戴着面具的女人:“这是谁?”
顾修然:“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人很眼熟?”
宋柔想了想:“是孙翘吗,就是前面我们在政法大学见着的,头发又黄又蓝的那个?”
顾修然摇了下头:“不是她。”
宋柔抬头:“那是谁?”也不可能是魏母,魏母身材矮小多了。
顾修然:“是我们今天才见过的人。”
饶是宋柔脾气好,此时也急地想锤爆顾修然的狗头,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卖关子。
顾修然勾了下唇:“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宋柔抬头看了看顾修然,目光从散开了两粒纽扣的衬衫领口往上,滑过凸起的喉结,再往上是那双几近完美的唇形。
像是怕她够不到他的唇,他很体贴地低下头来,那双桃花眼里含着笑,垂眸看着她。
她被这男妖精勾得恍惚了一下,心脏砰砰直跳。一只野猫从窗边窜过去,碰翻了窗台上的半瓶矿泉水瓶子。
瓶子落在地上发出的响声将她从被蛊惑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恼羞成怒,抬头捶了他胸口一下:“赶紧说。”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还眉来眼去地勾人。
她的小拳头落在他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不光不疼,还很痒,连骨头都被她这一下挠酥了。
他从一片桃色中找回正题:“这位就是今天碎尸案的死者。”
宋柔下意识地问道:“那是谁杀了她啊,难道魏连虎偷偷回来了,看见自己的大奖被人侵占了,讨要不成就把人杀了?”
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魏连虎还活着,那我姐肯定也活着,她只是被魏连虎囚禁起来了,对不对?”
顾修然不想给她太无谓的希望,他理智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杀她的人不一定是魏连虎。”这间屋子透露出来的所有信息都表明,魏连虎从来没有回来过。
宋柔才不听,她像一只抓住浮木的溺水者,拼命在房间里找魏连虎回来过的证据。
她掀开揉成一团的被子,一把带血的西瓜刀徒然出现在眼前。
她转身,笑了笑说道:“顾修然,这次你说错了。”
第27章
赵航带人赶到魏连虎的住处, 劈头就把宋柔骂了一顿:“谁他妈叫你擅自行动的。”
宋柔毫不犹豫地把顾修然卖了。
顾修然面不改色:“路过, 顺便进来看看。”
赵航靠在桌边, 看着顾修然:“老顾,能别老带着我的人到处跑吗?”
顾修然看了宋柔一眼:“你是谁的人?”
宋柔抓了抓头:“我谁的人都不是,赶紧干活行吗。”
物证科的同事拍完照片,一边检查一边说道:“刀柄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宋柔走过去,笃定道:“那一定是魏连虎把指纹给擦掉了。”
赵航看了她一眼:“蠢不蠢。要真是魏连虎干的, 他能想起来把指纹擦掉,难道还想不起来把这件凶器扔掉吗, 放在家里等着警察来搜。”
宋柔冷冷地看了赵航一眼:“就是魏连虎干的。”好像只要能证明魏连虎还活着,姐姐就一定会回来一样。
赵航被宋柔的眼神吓了一跳, 他从来没有在她眼里看到过这样冰冷的神情。
他察觉到了她最近有点怪,但不管是原来的她,还是有点怪的她, 都从来没有露出这样令他陌生的眼神过。
赵航往前两步, 想要像以前一样, 抱一下她,安抚她一下,问她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失控。
他走过去,抬了抬手, 还没来得及动手, 顾修然突然上前, 一把把他拽开了。
赵航被一股蛮力拉过去, 碰到了身后的桌子,上面的半瓶啤酒滚了下来,砸在地上碎了。
顾修然拉着宋柔走出房间。
门口栏杆上放着几个塑料花盆,不知道养的是什么花,已经干枯成一片了,只有几片小幼苗从干涸的土壤里钻出来,被太阳晒得焉焉的。
宋柔冷静下来,抬头看了看顾修然:“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她乖得令人心疼,他一把将她揽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她。
宋岚失踪之后一直到今天,宋柔的表现都太过理智了。
她把所有的焦虑担忧和害怕都藏在了心里,她排解不了,在心里越积越多,终于在上一刻爆发了出来。
她接受不了任何可能导致宋岚悲剧的线索,甚至开始自欺欺人。
顾修然在宋柔头发上揉了揉:“你要是难受,想哭想发泄,想做任何事,我都陪着你。”
宋柔低着头,埋在顾修然胸前,长长的卷发垂下,整个人像一个失去了支撑的衣服架子,借着他的力量才算站好。
小院子门口有几个小孩在玩耍,嘻嘻哈哈地笑着。房东老头看见小孩来了,把烟灭了,回房间抓了把糖出来分给小孩子们,一时间,欢笑声更大了。
老头重新坐下来剥豆子,一边看孩子们闹一边咧开没牙的嘴巴笑。
阳光洒在一筐剥好的青色豆子上,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风一吹,能闻到清新的豆香。
宋柔揉了下眼睛,抬头笑了一下:“我没事了。”
顾修然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排除凶手在作案时戴着手套,Ta把凶器带回来,还没来得及扔的可能性。”
他不是在安慰她,只是推测这样一种可能。
赵航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抱在一起的男女,心尖像是被刀子划了一下,生疼。这几年,他与宋岚称兄道弟的同时,也时常涌动着模糊不清的暧昧。
他那时候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只当是成年男女之间孤独寂寞的无聊排遣,与情情爱爱生生世世沾不到边。
直到现在,他看着她被其他男人拥入怀中。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像是窒息了。心被摔碎,那碎片划进皮肉,连呼吸都痛。
她最近一切改变都是因为顾修然吗,她不碰烟也不喝酒了,是要下定决心与他长命百岁吗?
还是在备孕?
她连身体都变得柔软了,弱柳扶风,一碰就倒,这难道是爱情的滋润吗?
可这还是他的宋岚吗?
说好一块抽烟喝酒,单身到老,她却偷偷戒了烟酒,还有了个男人。
这让他感觉自己被她抛弃了,又痛又委屈,可又无处可说。
他没有立场。
赵航顿了一下,突然想起宋岚的个人信息登记表。她有个跟她同一天生日的妹妹,她们是双胞胎。
他这两天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怀疑,这太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