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骄阳——张小素
时间:2019-06-17 09:18:27

      那些女人不会有能耐叫得动这种级别的打手。
      贺秦被揍得吐了口血,终于想明白自己得罪了谁了。
      他想起了今天下午在咖啡厅里看见的那个男人,那双令人寒冷和窒息的眼睛。
      他其实要是早知道那个极品美女是个有主的,他才不会去主动搭讪。先不说挨了人家男朋友这一顿揍。那种有主的女人肯定已经被她男人睡过了。
      他只喜欢处女,被别的男人睡过的女人都是肮脏货色,倒贴给他钱他都不会硬。
      贺秦被揍得趴在地上起不来,抱着为首的那人的小腿,哭爹喊娘地求饶:“大哥,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看收拾地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三个打。手才停下来,转身走了。
      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流浪汉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贺秦,狠狠在他背上踹了一下:“叫你狂,下次还敢欺负老子不。”
      “刚才那三个人都是老子派来的。”
      “把你身上的烟拿出来,快点。”
      顾修然接到李秘书的电话:“好,辛苦了。”
      挂了电话,顾修然走到阳台边点了根烟。他刚洗完澡,身上穿着浴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胸口露出一小片皮肤。
      今天天气有点冷,他把窗户都打开了一点,冷风直往领口里钻。
      他却不觉得冷似的,站在阳台边没动,一口一口抽着烟。
      烟头忽明忽暗,烟雾缭绕中能看见满天星辰。
      以前宋柔最怕他跟人打架,还吓哭过好几次。
      有一回她给他贴创可贴,边哭边说:“你能别跟人打架了吗,你打架的时候好吓人,眼睛都是红的,我害怕。”
      所以后来他很少跟人动手了。
      他一般都砸钱叫别人动手。
      这也怪不得他,是那人渣不长眼睛,公主殿下的主意也敢打。
      他没让人把那人渣的命根子剁了,就已经很仁慈了。他觉得自己不愧是一个斯文儒雅的大学教授。
      手机响了一下,顾修然看了一眼,眼里的冷峻瞬间褪了下去,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声音低柔,似情人间的呢喃。
      “喂,想我啦?”
 
      第55章 
 
      政法大学体育馆旁边原本有个舞蹈馆,可惜已经废弃多年了, 里面一直空着。
      校方觉得这么大块空地放着浪费, 于是准备改造一下, 把空置的舞蹈馆拆了,建一个健身馆, 以强健学生们的身体素质。
      一个月前动的工,旧的建筑已经被拆掉了,现在正在打地基。
      工地周围一圈被复合木板围着,只留了一个进出建筑工人和建筑机器的门,不会影响到学生们的学习和生活。
      寒冬十二月,建筑工人们身上只穿着秋衣外套和裤子, 却还觉得热, 他们的体力消耗太大了。
      泥水匠刘立军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继续蹲在地上砌水泥。
      他的毛巾本来是白色的, 现在已经被汗水浸的发黄了。
      有工友不解地问他:“刘立军,你怎么总喜欢买白色的毛巾啊, 一点都不耐脏。你该买深蓝色或者深绿色的, 一条能顶白色的两三条用。”
      刘立军笑了笑:“我喜欢白色的。”
      他没再多说什么, 他本就是个不爱讲话的人。
      工友们都很喜欢他, 因为他这个人特别实在, 他干活从来不偷懒,还经常帮着别人干, 什么脏活累活一点不嫌弃, 也从不挑三拣四。
      工头走过来:“大张, 你去把中间那块的水泥基线重新量一下,我怎么看着有点歪。”
      大张不想去,因为那边是暴露在太阳底下的,一点阴凉都没有,没人愿意去:“工头,我手上的活都没干完呢,得赶紧赶出来。”
      工头又指了指一个工人:“你去。”
      那人说道:“我背上过敏了,医生说不能晒得太热。”
      工头正想发作,刘立军直起腰来说道:“我去吧。”
      他说完,拎起自己的工具就过去了。
      一个工友小声对刘立军说道:“你傻不傻啊,太阳底下多热。”
      刘立军:“他背上过敏了。”
      工友切了一声:“你听牛强瞎扯,他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天天就知道偷懒。”
      刘立军没说什么,拿出卷尺蹲下来开始干活。
      他话不多,通常要是没人主动跟他说话,他一整天都不会说一句话。
      他喜欢沉默着干活。
      工友闲聊道:“哎,刘立军,你今年三十八了吧。”
      刘立军一边干活一边答道:“三十六。”
      工友大约也是看刘立军条件不好,左脚还是跛的,没问他为什么没结婚,不用问,肯定是因为没有姑娘愿意嫁。
      工友小声说道:“你可以买个老婆,越南那边有卖的,差一点的两三万就能买到。”
      谈到女人的问题,旁边一个工友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话题:“就是,你看你,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吧。你不会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吧?”
      刘立军腼腆地笑了笑:“不买,买媳妇是犯法的。”
      工友:“只要没人举报,谁管你家媳妇是娶的还是买的啊。我跟你们说,我表舅,今年都六十了,就上个月还买了个二十多的女的。你们猜怎么着,这个月就怀孕了。”
      另一个工友乐道:“老当益壮还是绿帽啊。”
      刘立军在旁边听工友们吹了几句,没再加入话题。
      过了一会,一个工友戳了下他:“刘立军,晚上放工陪我去学校门口买衣服吧,有摆地摊的,一套秋衣秋裤才二十块钱。”
      刘立军摇了下头:“不去。”
      工友看了看他身上已经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秋衣,领口都已经被磨出洞了:“我说,你也该买件新衣服了。”
      刘立军还是摇头:“不买,还能穿。”
      工友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吧,我请你,我给你买。咱们干建筑的,在工地上穿得脏点就算了,天天放工了你要是还这么穿,哪个姑娘能瞧上你嘛。”
      “就比如我,我有件真皮的皮夹克,我一穿上,我媳妇就夸我帅,还怕我被外面的女的抢去,偷偷检查我手机。”
      另一个工友开玩笑道:“刘立军肯定是存钱买媳妇的,他看不上两三万一个的,他要买贵的。”
      工地中午的饭是包工头直接在政法大学的食堂定的盒饭。
      陆书燕和学校食堂的一个同事推着一车盒饭过来。
      陆书燕把车子停在工地门口,对里面喊道:“吃午饭了,辛苦大家了。”
      工人们有的在水龙头边洗手,有的直接就过来领饭了。
      刘立军走到分饭的地方,陆书燕递给他两个饭盒:“小刘,米饭要是不够吃再过来领。”
      刘立军接过来笑了笑:“谢谢陆姐。”
      刘立军拿着饭盒,坐在一块水泥石头上,是固定的两荤两素。但他的饭盒跟别人的不一样,别人的都是一个狮子头,他饭盒里是两个。
      刘立军往陆书燕那边看了一眼,对她笑了笑,感谢她的好意和照顾。
      吃好午饭,喝点水,工人们坐着休息了一会,玩玩手机聊聊天什么的。
      刘立军在手机上搜了一下百合花,发现百合花的花语是纯洁、高雅、忠贞、神圣。他很开心,觉得那束百合买的特别好,很适合她。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自己摘抄的泰戈尔的诗句。
      纸张是从普通的练习本上撕下来的,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折线的部分险些要裂开,上面的铅笔字也被磨淡了,字体不好看,像小学生的字,但那一笔一划写得都很认真。
      刘立军靠在墙边,读了一遍又一遍。
      “爱的赠礼是羞怯的,它从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它轻快地掠过幽暗,沿途散下一阵喜悦的震颤。”
      晚上七点半放工,夜里没法开工,因为学生宿舍楼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夜里作业会影响学生休息。
      工地晚上需要人看一下,怕有人偷钢材和建筑工具。
      成了家的工人一般都带着老家的老婆一起在便宜的地方租房子,没成家的年轻工人玩心很重,放了工心就飞了,谈恋爱的谈恋爱,喝酒的喝酒。
      只有刘立军是个特例,他年龄大,但没成家,也没什么玩心。便主动提出留下来看守工地。
      留下来还有个好处就是不用在外面租房子,可以省钱。
      工地最里面的角落里有间临时搭建的小屋,里面有一张床,还有个80瓦的灯泡。
      结束了一天的辛勤劳动,工友们将建筑工具放好。
      一个年轻的工友拉住刘立军:“刘立军,今天带你玩去,去吗?”
      刘立军想都没想:“不去。”
      年轻的工友小声说道:“带你去洗头,还有按摩。我请客。”
      刘立军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是找女人,他还是不愿意去:“不去。”
      年轻的工友以为他是因为身体原因有所顾忌:“没事,你的脚虽然有点跛,但只要给钱,她们不敢笑话你。”
      刘立军:“你们去吧。”说完就走了。
      工友:“这个刘立军,简直没劲透了。”似乎没人知道他喜欢什么。
      等工友们都走了,刘立军吃好盒饭,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塑料脸盆,开始洗脸洗脚刷牙。
      他洗漱好,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圆形的小镜子,开始对着镜子刮胡子。
      他的剃须刀是手动的,不知道买了多少年了,像上个世纪的老古董,刀片却很锋利,险些把下巴刮伤。
      他刮好胡子,披了件外套出去,将工地大门锁好,往校门外去了。
      上次那束百合花已经有几天了,应该不鲜艳了,他打算买一束新的,还写上次那样的卡片,还有栗子蛋糕。
      她有胃病,不能饿,一饿就会疼。
      刘立军打算先去商场里排队买那家最好吃的栗子蛋糕。那家人特别多,但他不怕,他有的是时间。
      排了大半个小时的队,终于临到他了,可那块蛋糕上面的奶油造型的花被服务员不小心碰坏了。
      她最喜欢花了,他不想要这个被碰坏的蛋糕。
      “这个花坏了,给我换一个吧。”
      服务员忙得要命,看了一眼蛋糕,又看了看刘立军:“就这么一点,不影响的,拿着拿着,后面还有这么多人排队呢。”
      他穿着一件磨得发白了的军绿色大衣,能看见秋衣领口上破了的小洞,头发也长,乱糟糟的,脚上是一双黑色的解放鞋,鞋底沾着水泥。
      服务员把蛋糕盒子往前面递了递,语气不耐烦道:“到底要不要。”
      “不过是上面的奶油碰到了一点点,又不影响口感。”
      刘立军不肯接,固执道:“你给我换一个吧,我不要这个,这个上面的花坏了。”
      服务员:“后面一箱还得等二十分钟。”
      刘立军点了下头:“我等。”
      他买好蛋糕又去上次的花店买了束百合花。
      他抱着花和蛋糕走到政法大学门口的那家面馆,隔着一条马路,一个玻璃门,他看见她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面放在客人桌上,又忙着给旁边桌上的客人点单。
      她人那么小,忙成了一个陀螺,那么累。
      刘立军绕过面馆,从后面上了二楼,将鲜花和蛋糕放在程蕊蕊租住的房间门口,转身走了。
      他又回到了面馆门口,他觉得肚子有点饿,可他不愿意进去吃面。
      进去之后,他与她不过是顾客和服务员的关系,他不喜欢这样的关系。他宁愿远远站着,让他们中间隔着一条朦胧的诗一般的距离。
      而且,他发现她似乎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几乎每天都会过去吃面,是政法大学的高材生,长得也很年轻帅气,是他这个跛脚的没文化的泥水匠不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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