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骄阳——张小素
时间:2019-06-17 09:18:27

      流浪汉被人骂惯了,脸皮厚,像是没听见一样,伸手抓住程蕊蕊,使劲在她身上闻了一口:“你身上真香。”
      程蕊蕊挣脱开,愤怒地推了流浪汉一把,对着那双猥琐的眼睛大喊:“滚蛋,不然我杀了你。”
      流浪汉没再往前去了,他是个怂蛋,他怕坐牢更怕死。他一般都是躲在暗处猥琐,今天实在没忍住才上前来的。
      程蕊蕊来到自己的出租屋前,看见地上的百合花和蛋糕。
      心里那股子不快瞬间一扫而光,她蹲下来,伸出手想要拿地上的东西,想起来自己刚才推了流浪汉一下,手上一定脏了。
      她先打开门回了家,一遍一遍用洗手液洗手,觉得不够,又用了点消毒液,这才算把黏在身上的那股猥琐的目光洗掉。
      她洗好手,将鲜花和蛋糕拿回房间。
      原来那束她也没舍得扔,又找了个花瓶将这束新鲜的插了起来,两束花中间是那块栗子蛋糕,蛋糕上花朵造型的奶油栩栩如生,写着情诗的卡片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感觉自己是被人深深爱着的。
      宋柔没想到,她被人举报了。
      有人写匿名信,说她假扮大学生混进大学校园,严重影响校园风气和纪律,肯请严肃处理。
      顾修然很快跟校方解释清楚了,说宋柔是市局派来配合犯罪心理研究室的工作的。
      这事没对宋柔和顾修然产生什么影响。
      但宋柔很好奇,是谁写了这封匿名信。
      她怕给顾修然惹麻烦,一直都很低调。大多是时间都是默默待在图书馆看书,或者在校门口的咖啡馆里。
      有时候图书馆的人多了,她不好意思占用大学资源,会主动让出位子,另外找个校外的地方看书学习。也有时候待在家里,不跟着顾修然过来。
      其实,她现在是顾修然的女朋友,进出学校找自己的男朋友,甚至待在男朋友的办公室里,都是很正常的事。
      到底是谁想把她从政法大学赶出去。
      宋柔边走边想,她唯一能猜到的是,会不会是顾修然那个沾花惹草的玩意惹来的祸端。
      她当然相信顾修然不会跟别的女人搞什么暧昧。是他那双桃花眼太妖孽了,雾气昭昭的,随便看人一眼都好像带着化不开的浓浓深情,想不被人误会都难。
      难道是某个女学生或者老师什么的暗恋顾修然,然后想把她赶出去。
      宋柔想得入了神,没注意到左边飞速开过来一辆电动车。
      其实就算注意到她也不一定躲得开,那辆车就是冲她来的。
      千钧一发之际,宋柔被人拉了一下,电动车只碰到了她的小腿。
      宋柔转头看到是刘立军救了她。
      她笑了笑:“谢谢啊,要不是你,我的腿得被撞断。”
      她小腿被碰得又疼又麻,险些站不稳,刘立军说道:“去医院查查吧。”
      宋柔拿出手准备给顾修然打电话,想起来他这个时候还在上课,又把手机收了回去:“应该没事的,休息一下就会好。”
      刘立军:“前面有家诊所,不然去诊所看看也行。”
      宋柔想了想,一会顾修然知道,准要带她去医院一番折腾,查这个查那个,恨不得把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查一遍,太费事了,他下午还有个讲座呢。
      宋柔听取了刘立军的意见,准备去诊所看一下。
      “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就行。”
      刘立军不放心:“没事,我带你去。”
      两人一块往诊所去了,因为疼痛,宋柔走起路来一脚高一脚低。刘立军因为跛脚,走路的时候也是一脚高一脚低。
      宋柔转头问道:“刘立军,你的脚还能治好吗?”
      刘立军答道:“我这是天生的,都这么多年了,应该不能了吧,我也没去看过。”
      他家里穷,父母在他**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亲戚也不愿意领养这个残疾的孩子,他是一个人长大的,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哪有钱去看病。
      宋柔的外婆退休前在乡下当小学老师,看刘立军可怜,自己垫学费让他读完了小学课程。
      刘立军问道:“宋柔,张老师身体还好吗?”他很感激宋柔的外婆,要不是她,他连字都不认识。要是不认识字,他现在就没有办法读泰戈尔的诗集了。
      宋柔笑了笑:“我外婆身体很好,上次还听她提起过你,你要是什么时候回橘园村,可以去看看她,她一定很开心。”
      刘立军点了下头。
      到了诊所,刘立军让宋柔坐在椅子上休息,自己去窗口挂号了。
      宋柔从包里拿出钱包,发现包里一分钱没有,现在是电子支付时代,钱包里没钱还真挺正常的。
      刘立军拿着挂号单回来:“现在就可以进去了。”
      医生检查了一下宋柔的小腿:“皮肉伤,没事,擦点药就好了。”
      刘立军问道:“会不会伤到骨头了,需要拍片子吗?”
      医生一边开药一边说道:“不用拍片子。当然,你们要是实在不放心,也可以拍一下看看。”
      宋柔:“不用。”
      刘立军:“那开吧。”
      两人同时开口。
      医生笑了笑,看了刘立军一眼:“你人真挺好的,一般把人撞伤了,为了少赔医疗费,都是能怎么省钱怎么省。像你这么厚道的人真不多见了。”
      医生明显是误会了宋柔和刘立军的关系。
      宋柔皮肤白,气质好,穿着打扮也很有品味,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一看就很有教养。
      刘立军身上就穿了一件已经被洗得变了形也认不出颜色了的秋衣,下面是一条黑色运动,裤子膝盖上还在工地上沾了泥灰。
      这两人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又一块来看病,只能是肇事者和受害者的关系了。
      宋柔解释道:“医生您误会了,他不是撞我的人,他是我的朋友,是他救了我。不用拍片了,您开点药就可以了。”
      医生开好药,刘立军把宋柔带到外面的椅子上坐着,自己拿着单子付钱领药。
      拿好药,两人从诊所里出来,宋柔当然要把医药费给刘立军:“我身上没带现金,我给你转账吧,微信和支付宝,你方便哪个?”
      包里的药加起来快两百块了,这对一个泥水匠来说,不是小数目了。
      刘立军:“不用了,你借了诗集给我呢。”
      宋柔:“两百块都够买好几本诗集了。”
      刘立军:“真不用。”
      他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医生的药单,叮嘱道:“这个药水,一天可擦数次,那个药片,一天吃三次,一次一粒,温水服用。”
      宋柔笑了笑:“刘立军,将来要是哪个女孩子嫁给你了,肯定会很幸福的。”
      刘立军脸红一了,腼腆地笑了笑,又低声说道:“谁会看上我啊。”
      宋柔:“一定会有好姑娘看上你的。”
      两人往政法大学走去,路过程蕊蕊工作的面馆,刘立军一边走一边悄悄往面馆里看了看。
      隔着玻璃门,能看见程蕊蕊系着围裙,端着一碗面放在客人桌上。
      她似乎有点热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擦了下汗。她的脸蛋红红的,是秋天里漫山遍野的红苹果的颜色。
      宋柔觉察到刘立军的视线:“那个就是程蕊蕊工作的面馆。你今天救了我,我请你吃面吧。”
      刘立军赶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去吃面。”
      玻璃门上映出他的影子,他的头发太长了,险些遮住眼睛,乱糟糟的,跟身上的衣服一样,一点都不整齐。脚上的鞋子也是,还破了个小洞。
      他是直接从工地上过来的,没收拾也没打扮。
      听见宋柔的话,他窘迫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柔想了想:“那改天我请你吃别的。”
      两人继续往政法大学走去,宋柔看见刘立军朝着面馆的方向转了好几次头。
      她小声说道:“刘立军,你喜欢程蕊蕊吧?”
      上次在橘园村,她和程蕊蕊坐在外婆家门口聊天,刘立军从门前走过,程蕊蕊塞给刘立军几个橘子,他拿了一路,只在鼻尖闻着,一点都舍不得吃。
      这让宋柔想起了顾修然,他也是这样,以前念书的时候,她送给他橘子,他带回家或者放在书桌抽屉里舍不得吃,直到橘子烂了,不得不扔掉。
      她笑顾修然傻,橘子是吃的,又不是看的,他说她不懂。
      刘立军的心思被人看透,他有点慌张地说道:“你怎么知道?”
      宋柔学着程蕊蕊的话:“因为在面馆门口,你看着她的时候,那一刻,你的眼睛会发光。”
      刘立军好一会没回工地,等他再回去的时候,工头看见他也没说什么。这也就踏实勤快的刘立军了,要是换成别人,工头早该发火了。
      一向喜欢欺负老实人的牛强看见刘立军走过来,伸腿绊了他一下。
      刘立军差点被绊倒,但他没说什么,拿起和水泥的铲子准备开始干活。
      牛强笑了一下:“跛子就是跛子,走个路都能被绊住,”
      刘立军将小桶里的水泥搅了搅,蹲下来继续干活。
      牛强瞥了下嘴:“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窝囊。”
      刘立军像是没听见,完全不理会他。
      旁边的工友看不过去了:“哎,牛强,你少欺负人。不然告诉工头了啊。”
      牛强看了蹲在地上的刘立军一眼,觉得无趣极了,到一边干活去了。
      晚上放工,工人们将建筑工具放好,准备回去。
      突然有人大叫一声:“打架了,牛强和刘立军,快拉架!”
      工头听见声音,很是生气,这个牛强天天活干的最少,就会惹是生非欺负老实人,这回他非得好好教训一下他。
      工头卷起袖子拨开围观和劝架的人。
      他一下傻了眼了,只见被摁在地上揍的人是牛强,而揍他的竟然是刘立军。
      他们从没见过刘立军跟谁脸红过,连跟人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这会儿却像是不要命似的,一圈一圈往牛强身上捶。
      工头抱住刘立军的腰,把他拉开:“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牛强抱着肚子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唤:“工头,刘立军打人,让他赔我钱。”
      工头瞪了牛强一眼:“赶紧滚吧你。”
      牛强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一边跑一边骂:“刘立军,我不就拿了你两个橘子吗,你那橘子都烂了还跟个宝贝似的藏在床头,脑子有毛病吧。”
      宋柔站在顾修然的办公室窗前,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她认识的唯一一个医生:“喂,郑闻。”
      “我想问一下,就是那种天生的跛脚,左腿比右腿短了差不多六七厘米,这种能治吗?”
      “病人今年三十多,应该快四十了吧。”
      “细聊?你什么时候有空。对了,我请你吃饭吧,上次我外婆的事辛苦你了。”
      宋柔挂了电话,她一转头就看见了顾修然。
      他靠在办公桌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哟,跟谁约吃饭呢?”
      宋柔知道顾修然的德行,这个人吃起醋来一点理智都没有,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说道:“没什么,就一个老同学。”
      顾修然走过去,抬手勾住宋柔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那你心虚个什么劲。”
      宋柔差点忘了,他是个犯罪心理学专家,一眼就能看穿她。
      本着认真学习的心态,她虔心请教:“顾教授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修然在宋柔心口的地方点了一下:“因为我就住在你心里,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当然知道。”
      宋柔拍开顾修然放在她心口的手爪子:“说话就说话,你摸我胸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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