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骄阳——张小素
时间:2019-06-17 09:18:27

      顾修然勾唇笑了一下:“知道,你吃醋了。真没想到,你竟然爱我这么深。”
      宋柔:“不然我也去酒吧找个猛男,跟人喝酒拥抱亲嘴,弄得满身香水味?”
      顾修然放下筷子,看着眼前的女人,声音不似先前那般带着点玩笑的口吻了,听起来认真又低沉:“宋柔,就算是玩笑话,也不要这样说,我听不得这样的话。”
      宋柔心说,你这个人真是,你自己能跑出去干,凭什么我连假设一下都不能假设了。
      他的眼神太过深沉,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于是闭了嘴。
      吃好饭,餐厅里就没剩下多少人了。
      顾修然叫陆书燕过来,说有点事想问她。
      陆书燕坐下来,宋柔问道:“陆姐,以前你们村有个叫周园的人吗,这个人怎么样啊?”
      听到周园这个名字,陆书燕的表情明显变了,那是一种很明显的悲伤的情绪,眼底瞬间就要溢出泪光来。
      她的声音很低:“他死了,在地震中死的。”
      顾修然递了张纸巾给陆书燕:“能具体说一下吗?”
      陆书燕擦了下眼泪,继续说道:“我坐过牢,被判了六年,因为表现良好,提前半年出狱了,回家的路上听说地震了,等我到了地方,去了他家里,房屋已经倒塌了,他被压在一条横梁下面。”
      “那条比人还粗的横梁就砸在他的头上,他的一条腿也被砸断了。他还那么年轻,大学马上就要毕业了,他马上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宋柔往陆书燕身边坐了坐,轻轻拍了下她的背,安抚着她。
      陆书燕抬头看着顾修然:“你们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毕竟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
      顾修然:“没事。”
      从教工餐厅出来,宋柔问顾修然:“陆姐说的是真话吗?”
      顾修然点了下头:“人的喜悦很容易伪装,悲伤却不容易。”
      宋柔:“那,怎么说,周园这条线就算断了啊。”
      顾修然:“赵航派人去了当年资助过周园的赵清家,再等等看吧。”
      宋柔声音低了下去:“陆姐一定很喜欢那个叫周园的人吧,她哭得那么伤心。而且她今年都三十二岁了,还没结婚,连交往的男人都没有过。”
      她想了想:“这样以来,陆姐身上的嫌疑似乎也可以洗掉了,她只是恰好和猥琐下流的流浪汉王兵是同乡罢了。”
      顾修然对此似乎还存在疑虑:“陆书燕当年坐牢是因为杀害同村一个酒后试图侵犯她的男人。这个男人跟王兵和孙刚一样,猥琐下流。”
      “程蕊蕊的案子里,王兵是被凶手设计送上门给程蕊蕊杀的,然后再让她去复仇杀橘园村的败类们,凶手在混淆警方的视线,让警方淡化对王兵的调查。这是凶手露出来的最重要的马脚。所以下洼村这条线一定要查下去。”
      “还有,陆书燕十分害怕警察,害怕到一看到警察就会发抖。这也与教化案存在一丝微妙的联系。”
      顾修然几乎可以肯定,教化案的凶手就是下洼村的某个人,且这个人与陆书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打了个电话给邵其峰,让他继续查下洼村村民的资料,不局限于对象是否是单亲家庭。
      下午,顾修然去上课,宋柔去图书馆看书。
      在图书馆的洗手间里,宋柔听到隔壁隔间有人说话:“同学,请问你带卫生巾了吗?”
      宋柔身上的大姨妈还没走,她的卫生巾是随身带着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小包卫生巾递给了隔壁的女生,对方道了谢。
      宋柔听着她声音有点耳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等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今天在陶正则的办公室见到过的那个女生。
      两人都认出了对方,觉得很有缘分。
      女生笑了笑:“我叫苗京,树苗的苗,北京的京,我读大三,你呢?”
      她拧眉想了一下:“我怎么看你这么面熟呢,你是柳依依,就是那个警察校花!”
      宋柔自己都差点忘了之前卧底的那一茬了:“那是我姐,我们是双胞胎。我叫宋柔,宋朝的宋,温柔的柔。”
      苗京又想起来了:“你是顾教授的女朋友!”
      宋柔点了下头。
      苗京笑道:“今天我听对面宿舍的人说,顾教授对他女朋友可好了,还在教工餐厅互相喂饭。”
      宋柔纠正道:“没有互相。”
      苗京嘿嘿笑道:“都一样都一样。”
      宋柔心说,不一样好吗,一点都不一样,是他非要喂她,她可没喂他。
      两人一块从图书馆出来,苗京准备去学生二食堂吃饭,宋柔想了想:“我也去。”
      她才不要跟顾修然一起吃饭了,让他跟那位钢管舞女郎吃去吧。
      打好饭,两人随便聊了聊,自然聊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陶正则的课堂上。
      苗京吃了块豆腐,抬头说道:“我性格其实是很开朗的,那次是因为家里出事了,才会一直哭。我爸跟我妈离婚,他们两个是双双出轨,都觉得我是拖油瓶,不愿意抚养我。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所以才会哭成那样。”
      “不瞒你说,其实我连遗书都写好了,就觉得不想活了。多亏了陶教授的心理疏导和治疗,要不是他,我肯定挺不过来。”
      “别看我们陶教授总是冷冰冰的,对谁都不笑。但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他是我读书十几年遇到过的最好的老师。”
      宋柔点了下头,她赞同苗京的话。虽然陶正则现在是教化案的第一嫌疑人。
      苗京压低声音:“等我大学毕业了,我就去追陶教授。”
      宋柔:“你不介意他的年龄吗,他好像已经三十六岁了,还带着一个七岁的儿子。”
      苗京挑了几根面条吃掉,抬头说道:“年龄不是问题,后妈我也会当好。而且你不觉得吗,陶教授长得很帅啊,那种成熟男人散发出的,由内而外的帅。”
      宋柔还真没注意到,她的眼睛光盯着顾修然看了。
      “但是陶教授他总也不笑啊。”
      苗京笑了笑:“一个善良的人,他即使不笑,内心也是充满善意和热情的。听说陶教授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他妻子的去世,等有了我,他就好了。我爱笑就行了,哈哈哈。”
      宋柔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祝你好运吧。”
      吃好晚饭也才五点多,六点不到。宋柔从餐厅出来,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对方使用本市座机打来的,一个女声从听筒里传来:“喂,是陶维维的妈妈吗,我们是高思围棋,陶维维跟班里的一个小朋友起了冲突,把人家的脸抓破了,对方家长已经到了,请您立刻过来一趟。”
      宋柔懵了一下:“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陶维维的妈妈。”
      女声听起来十分不悦:“您的电话号码是孩子自己写的,说是他妈妈的电话,怎么会搞错。不能因为孩子犯了错,您就不当人妈妈了。”
      宋柔解释道:“我真不是,您误会了。这样吧,我联系一下他的爸爸,让他爸爸过去。”
      宋柔赶紧给陶正则打了个电话,把陶维维的情况说了一遍。
      没想到陶正则发火了,倒不是对宋柔:“一天到晚就知道跟同学打架惹事。”
      宋柔:“维维他其实挺乖的。”这是她的真心话。
      陶正则:“约了学生做心理治疗,去不了。”
      陶正则说完就挂了电话,他刚从教室上好课出来,回办公室收拾了一下包就赶往自己的心理咨询工作室,连晚饭都没顾上吃。
      在政法大学门口,陶正则看见正在打车的宋柔,他似乎料定了她会去。
      宋柔赶到地方,走进了围棋老师的办公室。
      对方小孩窝在妈妈怀里抽抽涕涕的,看起来是刚刚大哭一场,小孩爸爸怒气冲冲地看着陶维维,似乎要不是看对方是个小孩子,就随时都能冲上去揍人。
      陶维维独自一个人坐在一个大大的沙发上,低着头,没人看清他的脸,也没人看到他哭没哭,可能也没人在乎他的感受,他看起来孤独极了。
      围棋老师看到宋柔,站起来说道:“您是陶维维的妈妈吗?”
      宋柔看起来很年轻,完全是小姑娘的模样,不像是个七岁孩子的妈妈。
      宋柔还没来得及说话,陶维维噌地一下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跑过去抱着宋柔的腿,抬头看着她。
      他的眼睛本来就大,又水汪汪的,就这样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这让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否认了。
      旁边的小孩从他妈妈的怀里出来,指着陶维维:“他撒谎,他根本就没有妈妈,他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我又没说错,他还打我,把我的脸都抓破了。”
      陶维维没有说话,他只是这样,紧紧抱着宋柔的腿,仰着头,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柔,眼角慢慢落下两行眼泪。
      小孩的哭多是伴着闹的,非得哭个惊天动地,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才行。
      而陶维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他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
      她看着陶维维,看到了她和姐姐的小时候,总有一两个小孩指着她们笑,说她们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是被抛弃的小孩。
      小孩子敏感又脆弱,听了会当真,听久了就会相信自己是被这个世界遗弃了的孩子。
      宋柔弯下腰把陶维维从地上抱起来,她还没抱着这么大小孩,有点沉,但她还是稳稳地抱住了他。
 
      第70章 
 
      宋柔抱起陶维维, 指了指对面的小孩:“你乱说什么, 说谁野孩子呢。”
      陶维维抱着宋柔的脖子, 转头看着仗着爸爸都在气焰嚣张的小孩:“我就说了, 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到底还是有点心虚,他的声音很小也很轻。
      宋柔有点抱不动了, 蹲下深想把陶维维放下来,陶维维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
      小孩的力气着实也大,宋柔根本掰不开。
      她只好坐在沙发上,让陶维维坐在她的腿上。
      围棋老师看双方家长都到了,讲了一下事件原委, 说是课间休息的时候, 几个孩子一块玩, 两人拌了几句嘴就打起来了。
      对方小孩的妈妈指了指自己儿子的脸,痛心疾首道:“老师你看看,这下手多狠,要是抓破相了, 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又指了指陶维维:“这么小就这么会打人,长大了还不得进局子啊。”
      宋柔一生性格柔软, 从来没跟人吵过架红过脸,她气急了也只会说一句:“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呢!”
      围棋老师也觉得对方小朋友的家长说话有点过分了:“大家坐下来,好好谈,看看这个事怎么解决。”
      陶维维窝在宋柔怀里, 终于有了点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样子, 委委屈屈地说道:“是他先骂我, 我才打他的。”
      宋柔挺直腰板,暗暗给自己打气:“打人是我们的不对,我们愿意道歉,医疗费和营养费我们也会负责,但那个小朋友必须先对陶维维道歉。”
      总被人嘲笑说是没有人要的野孩子,能把一个敏感的小孩逼疯。
      宋柔必须要听到这声道歉,给陶维维,也是给童年的她。
      宋柔把陶维维从腿上放下来,柔声对他说道:“不管怎么样,打人都是不对的,你先去给那个小朋友道个歉。”
      陶维维走过去,低着头:“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对方小孩使劲哼了一声,偏过头去:“野小孩。”
      陶维维抬起头,哭着说道:“你也得跟我道歉,你道歉。”
      对方妈妈搂着自己的儿子:“小孩子之间有点小口角小摩擦不是正常的吗,我家宝宝又没动手打人,凭什么要我们道歉。”
      陶维维卷起袖口,指着上面渗着血的抓痕:“他也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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