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骄阳——张小素
时间:2019-06-17 09:18:27

      对方妈妈一看就是吵架吵惯了的,一套一套的:“谁叫你先动的手。”
      陶维维低声说道:“谁叫他先骂我。我已经道过谦了,他也得道歉。”他回到宋柔身边,坐在她腿上,重新窝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老师出来打圆场:“既然陶维维小朋友已经道歉了,那XX小朋友也道个歉吧。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嘛。”
      对方一家人不肯道歉,不知道是要维系什么面子。
      场面就这样僵持了。
      对方爸爸看了宋柔和陶维维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一会我还要开会呢。”
      对方妈妈嘲讽地笑了一声:“你们知道我老公是干什么的吗,就被你们耽误的这一会的功夫要少赚多少钱知道吗,你们赔得起这个时间成本吗。”
      “我老公是程氏公关部的经理,程氏都知道吧,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程氏。”
      宋柔还是那句话:“你们家孩子要对陶维维道歉。”
      对方妈妈再次发挥自己的泼妇本性,冷冷地呵了一声:“说过多少遍了,不道歉。要是没做错事就道歉,不就是教孩子忍气吞声吗,这是正确的教育方式吗。”
      宋柔不光不会跟人吵架,她发现自己好像失语了,只会不断重复六个字:“你们就得道歉,你们就得道歉。”
      这个你们,包含着现在,也包含着她的过去。
      对方爸爸的耐心似乎到了极限,他走到宋柔和陶维维面前,伸出手指指了指宋柔:“你他妈还没完了是吧。”
      说完抬起手,不知道是要打陶维维还是打宋柔。
      他扬起的手还没落下来,就被一只坚硬有力的手抓住的手腕。
      顾修然重重地把这男人的手甩了出去,男人被甩地险些跌倒在地上,碰翻了后面的一个小柜子。
      对方妈妈赶紧站起来扶住她老公,尖着嗓子嚎叫:“哦呦,哦呦,不得了了哦,要杀人了哦!”
      顾修然蹲下来,握着宋柔的手,帮她把眼泪擦掉,柔声安抚她:“我说等我一起来,你非要先过来。”看似在责怪,语气却是宠溺的。
      对方妈妈拽着围棋老师:“老师,你刚才可都看见了,他们家大人动手打我老公。”
      围棋老师什么都没说,大概也是看不过眼了。
      顾修然站起来,看了一眼对方小孩,又看了一眼小孩爸爸:“你们父子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道歉。”
      小孩爸爸被人掀得差点倒地,面子上非常过不去,他要找回面子:“不道歉。”
      比起小孩爸爸的满脸戒备剑拔弩张,顾修然闲适地靠在桌边:“你是程氏公关部的经理?”
      小孩妈妈跳出来:“是的,我老公认识很多主流媒体,今天这个事,我们要曝光。”
      顾修然拿出手机:“是我想的那个程氏吗?”
      小孩妈妈挺了挺胸:“怎么样,怕了吧。”
      顾修然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拨了个电话,照顾到大家的好奇心,为了让大家都能听见,特地摁了免提键:“喂,舅舅。”
      小孩爸爸看着顾修然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膝盖一软,差点跪了。
      这个人称呼程氏的董事长为舅舅,那他就是传说中拥有程氏40%股份的董事长妹妹的儿子。
      顾修然:“鞠九十度的躬道歉。”
      小孩妈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懵逼中。
      小孩爸爸再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赶紧弯下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顾修然:“不够,再往下弯五度。”
      小孩爸爸低头照做,又摁着自己儿子的头:“你也道歉。”
      对方小孩不愿意:“不是说不道歉吗。”
      小孩爸爸抬手打了个儿子一下,吼道:“叫你道歉就道歉。”
      小孩妈妈赶紧护住儿子:“你这么凶干什么,要把小孩吓出毛病的。”
      小孩爸爸:“你给我闭嘴。”
      小孩走到陶维维面前,低下头:“对不起,我不该那么样说你。”
      “我不该说你是被人抛弃的没人要的野孩子。”
      听到这声道歉,宋柔和陶维维抱在一起差点哭了出来。
      顾修然看了小孩爸爸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爸爸战战兢兢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小孩妈妈似乎明白过来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件事是我们不对,我们已经道过谦了,陶维维手上的伤,医疗费和营养费我们都会负责的。”
      顾修然对着手机说道:“舅舅,公关部是不是有个叫xx的人,这人不能用了,回头我跟您解释。”
      先不说私人恩怨,就这种处理事件的态度,对待小孩和女人的态度,是怎么当上程氏的公关经理的。
      这种拖程氏后腿的员工,早开除为好。
      顾修然带宋柔和陶维维从围棋兴趣班出来,陶维维一直赖在宋柔身上不肯下来,像个黏黏球一样。
      顾修然捏着陶维维的脖子,语气十分不爽:“你自己没长腿吗。”
      陶维维抱着宋柔:“我没长腿。”
      顾修然抱着陶维维的腰,使了劲才把他从宋柔身上剥离出来。
      陶维维手脚并用,胡乱飞舞:“顾叔叔松手,松手。”
      顾修然把陶维维放在地上,转身拉住宋柔的手,将两只手往陶维维眼前晃了晃,用眼神和行动告诉他,她是谁的。
      陶维维不愿意,非要往宋柔和顾修然中间挤。
      宋柔看着这两个人抢来抢去:“顾修然,你怎么跟个小孩这么计较。”
      顾修然看了陶维维一眼:“这小孩精着呢。”
      陶维维扮了个鬼脸。
      顾修然让接送陶维维上下学的保姆先走了,他送陶维维和宋柔回家。
      到了陶维维家楼下,陶维维仰头看着宋柔,轻轻拽了拽她的衣服:“姐姐。”
      宋柔蹲下来,握着他的手:“怎么了?”
      陶维维看了顾修然一眼,把宋柔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姐姐,我能叫你一声妈妈吗?”
      宋柔摸了摸陶维维的头:“维维,你是个乖孩子,姐姐很喜欢你。”
      她终于还是说道:“可是姐姐不是你的妈妈啊。”
      顾修然靠在车边,显然是听见这边的声音了:“她可是我的老婆,是我孩子的妈妈。”
      陶维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跑到顾修然身边,露出奶凶奶凶的表情:“顾叔叔,我要跟你决斗!”
      顾修然弯下腰来,抱起陶维维,一下把他举到了头顶:“还要决斗吗。”
      陶维维直蹬腿:“姐姐,顾叔叔欺负我。”
      宋柔走过去对顾修然说道:“你这样会吓到孩子的。”
      顾修然:“那你对这小孩说,你是谁的。”
      宋柔看了顾修然一眼,这个人刚才在围棋兴趣班演的是一出霸道总裁打脸戏码,这会儿演的是儿童戏吗,他非得跟一个七岁小孩计较个什么劲。
      陶维维被举着,歪头看着宋柔,嘴巴扁扁的,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宋柔抬头看着被举在半空的小孩:“维维,姐姐可以是你的姐姐,也可以是你的朋友,唯独不是你的妈妈,懂吗?”
      顾修然满意极了,把陶维维从头顶放了下来。
      宋柔蹲下来,用纸巾帮陶维维擦了擦眼泪:“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有妈妈,甚至连爸爸也没有。”
      陶维维止住哭声,看着宋柔,把她往自己小小的怀抱里抱了抱,似乎想要安慰她。
      宋柔继续说道:“但是,姐姐有个很好姐姐,还有个很好的外婆,她们都很爱姐姐,就像维维有爸爸疼爱一样。”
      陶维维用手背抹掉眼泪,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不一样,我的爸爸根本不爱我,他烦死我了。”
      陶维维背起自己的小书包,低着头往楼道的方向走去。小小的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看上去十分孤独。
      “维维,”顾修然叫住陶维维,“你不是要决斗吗,下回到我办公室来,下围棋敢不敢。”
      陶维维转过身来,黯淡的眸子徒然亮了起来:“那我要是赢了呢,你就得把姐姐让给我。”
      顾修然走过去拍了下陶维维的大脑袋:“怎么还不死心呢你。”
      他想了一下:“你要是赢了,顾叔叔送你变形金刚全套。”
      陶维维果然比一般的小孩精,竟没被顾修然带偏,他眼珠子一转:“集齐十套兑换一个姐姐。”
      怕顾修然不答应,他拿出感应钥匙刷了卡,拉开楼道门就跑了进去。
      回家的车上,宋柔对顾修然说道:“你一定也感觉到了吧,陶教授和陶维维这对父子之间怪怪的,主要是陶教授,我总感觉他很爱陶维维,还是你对我说的,细节最能反映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情。”
      顾修然点了下头:“陶教授与妻子少年相识,是初恋也是唯一的爱人,他们感情非常深。而且他的妻子是个专业造诣很高的人,她曾是国内最年轻的化学教授,对国家做出过突出贡献。他们相爱并彼此欣赏,不管是作为爱妻还是作为化学天才,她都不该死于难产。”
      那种死法对一个天才来说,充满了遗憾,也辱没了她生平的荣光。她就算是死,也应该实在实验室里,就像战士应该死在战场上一样。
      宋柔低声说道:“但是陶维维是无辜的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生会害死他的母亲,就算知道,他作为一个胎儿一个婴儿,根本没有选择权,这一点,陶教授不会不明白的吧。”
      顾修然:“我们之所以会在陶教授身上看到他对陶维维隐晦的父爱,正是因为他明白这一点。可有时候,能明白并不等于能接受。”
      “人类的感情是很复杂的,经常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像你和我,如果我快要死了,你猜我会不会拉着你陪我一块死。”
      宋柔听不得这种话:“你不会死的。”
      红灯,顾修然停下车,转头看着宋柔:“从理智上来说,我当然不希望你陪我一块死,我应该希望你好好活着,余生都幸福。从感性上来说,我无法忍受当我死去,你跟别的男人拥抱接吻做。爱,光是想想我都得自己要疯,那还不如拉着你一块死。”
      宋柔生气了:“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不会死的,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要是成真了怎么办,要是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该怎么办。
      她顺着他描绘的画面想下去,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顾修然出现哪怕一丁点的不测,她看着他:“你要是死了,我就跟你一块死,我不想死,所以你也得好好活着。”
      看她眼底溢出悲伤来,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一下说道:“我就随便举个例子,说明人类的感情是非常复杂和矛盾的。”
      她盯着他的眼睛,大声说道:“你还笑。”
      她看起来很生气。
      顾修然小声:“我就随便举个例子,你……”
      她打断他的话:“你还说。”
      顾修然抬起手,还是去揉她的头发,被她一下拍了过去:“别碰我。”
      看她生气的模样,他竟然很高兴,还能笑着调戏她:“公主殿下息怒,臣知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宋柔:“你又笑。”说完转头看着车窗外面去了。
      顾修然笑着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爱我爱到这么深了吗,深到连一点假设都接受不了。”
      宋柔:“你去跟你的钢管舞女郎爱来爱去吧。”
      顾修然在心里问候了赵航这个叛徒一万遍。
      他拐了个弯,车子偏离了回家的路,在一家酒吧门口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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