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尴尬了！这么想的时候，她就被太子瞪了一眼。
沈若轻：瞪什么瞪？他只是睡觉了，没受伤！谁让你们之前那么多人欺负秦峥一个！
不过身为一个逼格非常高的仙女，她是不可能主动解释这种事情的。她现在只想快点把秦峥带回去，以免再生波折。
干脆无视掉那些人，她对秦峥道：“我们现在就走。”
秦峥却摇头，道：“我有件事必须问清楚。”
沈若轻疑惑地看着他，这时候八皇子终于找到机会说话，道：“仙女姐姐，我知道，五哥想问父皇是怎么死的！我刚刚都听到了，是被秦峄害死的！”
秦峄让人将严小侯爷抬走，听到这话，抬眼看向沈若轻。
沈若轻疑惑地看了眼秦峥，“秦峄是谁？”
秦峄：……
秦峥：……
众人：……
沈若轻问完那句话后，才反应过来，有些歉意地看向秦峥，秦峥简要地同她解释了之前的事后，又看向秦峄，道：“你之前说，父皇是被我害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若轻想到秦峥问了他那么多遍，可太子始终不讲实话，便道：“我可以看穿任何谎言，还请太子直接说实话，免得耽误大家时间。”沈若轻刚刚才知道太子已经登基了，无奈一时不习惯改口。
此等皇家秘辛，若是在其他时候，众人早就有多远避多远了，恨不得自己当场聋了，但是眼下怀安郡主在这里，那座仙家楼阁还悬浮在所有人头顶上，他们只想在此地多留一会儿，才好多沾点仙气。
因而此刻没有一个人离开，甚至有些悄悄溜走的又偷偷跑了回来。
对上沈若轻的目光，秦峄冷冷扯了下嘴角，却一言不发。
“我来说！”正在这时，闫公公挤开人群，从后头冲了出来，在秦峄的冰冷的注视下跑到沈若轻跟前跪下，道：“沈姑娘，老奴来说，先帝为了让安王能顺利继位，自己上吊自尽，又将罪名嫁祸给陛下！”闫公公哭喊道：“安王殿下，沈姑娘，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大理寺的大牢看看，那些散布谣言的人都在那儿。还有……还有花大人他们，他们是先帝的心腹，肯定也是知道内情的！”
闻言，秦峥睁大了眼睛，向前走了一步，低头看着闫公公，“你说的是真的？”
看着安王眼角发红的模样，闫公公心里叹气，道：“有沈姑娘在，老奴哪儿敢骗您，此事千真万确！”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在沈若轻面前，没人觉得闫公公会说谎，一时间，众人望向安王的目光复杂不已。他们都不知道霜妃之事，对陛下宁肯自尽也要扶他上位的举动诧异不已，但是看一看站在秦峥身边的沈若轻，又觉得理所当然起来。
毕竟这安王……可是连天上神女也为之倾心的人啊！
这样一想，众人忽然发现，安王这张脸可真俊呐！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和怀安郡主站在一处，真真是登对。若是怀安郡主真要支持安王上位，那他们……是不是现在就应该上去表表忠心？这时候，已经有些自认心思活泛的人暗暗交流了一下眼神。
秦峥却并不在意那些涌动的暗潮，他得到闫公公的确认之后，又缓缓抬头去看秦峄，声音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既然如此，你方才为何不同我说实话？”他看着秦峄脸上的伤疤，猛地想起秦峄在江南遇刺的事儿，既然父皇为了让他继位，对自己都能下手，那他又怎么会放过当时占着太子之位的秦峄，难道……派人刺杀秦峄的人，就是父皇？
难怪……难怪父皇去世，秦峄却不愿守灵，难怪在护国寺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去做。
秦峥不敢去想，当秦峄知道父皇要杀他时是什么心情。
而这一切，全是因他而起。
秦峄与秦峥对视，望见他眼中诚挚的愧疚和自责，脑中忽然浮现出刀光剑影间，秦峥对他说的那句话，“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呵，笑话，秦峥要是知道那瓶药被他喝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保持如今的心境。
心中这样想，但秦峄的目光依旧在对上秦峥的视线时怔住了片刻，回过神后他自嘲一笑，沉在眼底的阴霾，终究是散去了些。
这一晚上，真是峰回路转的，没想到老皇帝活着的时候不让大家太平，死了也要让两个儿子斗上一斗，七八十岁的人了怎么比我还幼稚？沈若轻眼见太子和秦峥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下来，很想拖着下巴感叹几句，可惜周围人太多，她高贵优雅端庄的仙女人设不能崩。
眼见天都要亮了，月亮都要从云层中跑出来了，沈若轻正要让秦峥先跟着她走，有事明天再说。上面忽然传来一个优雅柔媚的女声。
“这么久了，谈完了吗？”
那楼阁里，竟还有一位仙子！
围观群众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往上瞧，就见二层处的纱幔被人掀开，一道身着橙红色广袖华服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如同一支盛放到极致的牡丹，顾盼流转间，明艳大气，不可方物。
人群中有几位年长的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那倚在二层栏杆处的女子，这……这不就是当年的霜妃！
第97章
霜妃的美名，京中年纪上了四十的老人, 无人不知。
以致于当他们看见怀安郡主入京时万人空巷的盛况时,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霜妃随同太后入京的情景。
今晚在场的这些宗室勋贵里, 大多是曾追逐过霜妃的人, 当年那道明艳动人的橙红身影早已成了他们记忆中挥散不去的朱砂痣。
岁月不饶人，如今他们垂垂老矣，而霜妃, 依旧是当年的模样，红衣张扬，面若芙蓉。
看着那立在楼阁上，貌若二八少女的人，有些人眼眶不由微微湿润，悄悄抬起袖子遮住了面容，生怕叫那人瞧见自己如今苍老不堪的模样，可却又忍不住从缝隙里偷偷往那处瞧，只盼着，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同时心中暗暗想，当年便觉得霜妃不同凡俗，还道她早已香消玉殒, 却没想到……早该想到的, 如此美貌脱俗, 本就不该是凡尘中人。
安王可是霜妃之子，她如今来这里，为的是什么, 众人心中已有了猜度。
在场认识霜妃的，大多已经是一家之主了，而那些年轻人，则是满眼惊艳地盯着霜妃瞧，恍恍惚惚想着，这位仙子，又是何人？
秦峥也抬头，望向了楼阁二层，见到肖宣以后，他微微一怔，下一刻，就见那一身橙红衣裳的女子，从楼阁上跳了下来，衣袂翻飞，墨发飘舞，如同一只轻盈的红色飞鸟，翩翩落地。
沈若轻笑着推了下秦峥，“快见过你母亲。”
秦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嘴唇动了动，却叫不出口。
肖宣也正看着秦峥，这孩子看着就像是她和皇帝的结合体，已经二十多岁，在这颗星球上可以成家立业了，但在她看来，却还是个未长开的小孩，不过没关系，等服用了进化剂以后，他一定会长得更壮更好看，如此，才配称是她的儿子。
“叫不出来没关系。”肖宣笑道：“这么大个儿子，我也不太习惯。你直接喊我的名字——肖宣，这就行了。”宇宙联盟各种族混居，也有些种族是对父母直呼其名的，她并不在意这个。
秦峥却立刻道：“不行。”
沈若轻站在秦峥身边，对他眨了眨眼睛，道：“那你就跟我一样，喊前辈吧！”
秦峥这才嗓音干涩地说了句“前辈”。顿了顿，他看着眼前容颜明艳的女子，又想起来当初父皇看到投影时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父皇他……一直很想你。”
肖宣哦了一声，道：“真巧，我一点也不想他，不过他现在既然已经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秦峥听了这话，怔了一下。而那些认识霜妃的老人，则有些幸灾乐祸起来，该！先帝当年娶走林霜，后来林霜死得不明不白，他们这怨气积了二十多年，现在一看，林霜不但活的好好的，还半点都不在意先帝的模样，不由得都有些高兴。
肖宣说完那句话，就把目光从秦峥身上移开，扫了周围一圈，道：“我今日特意过来，自然是来给我儿子撑场子的，你们之中谁欺负过我儿子，老实站出来，别等着我一个个找，到时候我可不会那么好说话。”
沈若轻噗呲一笑，道：“肖宣前辈，霸气！”
那些认识霜妃的人，听见她这样霸道的语气，默默一笑，心道，她真是一点都没变。至于那个名字，他们只当是霜妃的仙号，没过多纠结。
而不认识霜妃的年轻人，听到这番话，则纷纷吃了一惊，安王的生母不是霜妃吗？霜妃不是死了吗？
这些出身世家的年轻人大多心思活络，很快就脑补出了一出故事。再看秦峥时，眼神中就充满了羡慕妒忌，难怪这小子运道如此好，怀安郡主喜欢他，先帝宁肯拼上命也要将皇位传与他，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出身不凡啊！
四周一片安静，护国寺的住持还想过去同肖宣和沈若轻说话，但刚刚走近，就被肖宣发觉，只见她柳眉一竖，怀疑道：“你欺负过我儿子？”
住持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老衲、贫僧没有。”
“噗。”沈若轻被那个矮胖和尚给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白衣美人笑颜如花，仿佛明珠生辉，将这庭院照得一片亮堂，也将这院中沉凝的气氛驱散了不少。
这两位仙子都如此貌美，怀安郡主又素来是个心善的，只要肯认错，应当不至于受苦吧！
这样想着，就有人站了出来。
沈若轻打量了一眼，全是些年轻人，其中有几个宗室子弟，还有些方才和秦峥打架的御林军。跟宗室子弟比起来，站出来的御林军就有些惨了，一个个面色憔悴的，显然都是被秦峥打伤的。
沈若轻站在秦峥身边问他，“这些人都欺负过你，你要惩罚他们吗？要的话肖宣前辈一定给他们好看。”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很好玩，好像秦峥是自己的宝宝，然后她正在给自家宝宝出气。
倒是秦峥看着站出来的那些人，愣了一下，才道：“不用了，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已经不记得了。”他说着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哎！秦峥的脾气就是好。
既然秦峥都这么决定了，肖宣也不会追根究底，她让那些人一一排队给秦峥道歉，至于御林军就算了，肖宣知道他们也是听命行事。
沈若轻对肖宣道：“前辈，太子的生母，多次陷害秦峥，还派人暗杀他，你可要帮你儿子讨回公道啊！”
沈若轻可没忘记，如果不是她来得巧，秦峥早就死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了秦峄，目光有些微妙。没人会怀疑仙子口中说出的话。
沈若轻对太子的印象很好，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太子人挺好，本性不坏，这事儿跟他无关，全是他母亲做的。”
闻言，秦峄不由看向沈若轻，对方却没看他，她的目光从来都只落在秦峥身上。秦峄也说不清此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扯了下嘴角，道：“要杀要剐，只管来。她已经被我关了起来，现在日子也并不好过。”
儿子向着母亲，本是人之常情，新帝能将先皇后关起来，而不是纵着她成为太后，继续逍遥跋扈，已经是极难得的了。
沈若轻知道他们囿于联盟法，没法亲自将皇后绳之於法，能做到的也只是假借现在的身份，给这些土著一个震慑，让他们不敢再对着皇后献殷勤，让皇后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过得快活而已。可她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像皇后这种坏人，按照联盟的法律，是要被流放到垃圾星上一辈子挑拣垃圾过苦日子的！还有专门的机器人盯着她，直到看到她受尽苦楚、赎完罪过，才允许她去世。
她对秦峥道：“你是什么想法？”
秦峥对她一笑，而后看向秦峄，道：“我相信三哥能秉公执法，惩恶扬善，以正国风。”大赵这些年来表面安定，其实这栋大厦看不见的地方，早已有不少木料散发出腐朽的气息，正需要秦峄这样一位作风霸道、行事强硬的君主。
对上秦峥信任坦诚的目光，秦峄嗤了一声，忽然道：“那药被我吃了。”
“什么？”秦峥疑惑地看着他。
秦峄补充道：“当年你出生时，霜妃给你留下一瓶药，被我吃了。”
沈若轻没想到太子居然会亲口说出来，有些惊讶。
肖宣也讶异地看着他，这孩子挺有意思啊，在这种情况下还主动提起这事，他就不怕他们突然发怒，向他施压吗？
秦峥并不知道进化剂的事，沈若轻给他解释了一通他才明白。
沈若轻道：“如果你当年喝了那瓶药，上次体检你就能过了，那我早就带着你回家了。”
闻言，秦峥的面色便有些复杂起来，片刻后，他释然一笑，主动走到秦峄跟前，道：“都已经过去了。”
秦峄一愣。
便听秦峥继续道：“我出生的时候，你也才三岁，什么都不知道。并不怪你。”秦峄从来就不是那种心思狠毒之人，他们先前打架的时候，虽然秦峄看起来招式狠辣，却没有一招真的伤到他。
而听了这话，秦峄冷硬的心肠忽的微微一热，像是刹那间有一泓暖泉淌了进去，这时，他又想起先帝说起这件事，看向他时那带着恨意与谴责的目光……
是啊！他当年也才三岁，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先帝却将罪责都怨到他身上，当年的事，先帝自己就没有责任吗？明明错的，从来都不是他。
如果是此刻对秦峄说出这些话的是其他人，那秦峄一定会嗤之以鼻，但说这话的是秦峥。他因为服用了那药的缘故，自幼便聪慧敏锐，尤其善于看人。
定武侯和母后表面对他亲热，其实只是将他当做权力博弈的工具；秦嫣嫣刁蛮恶毒，却实实在在将他当做兄长敬重；严小侯爷虽是定武侯的长子，但其人勇武忠诚，因此他将他留在身边……
而秦峥，他知道他说出的这番话绝对是出自真心。
这个人，真是叫他想恨也恨不起来。秦峄直视着秦峥真挚坦诚的目光，半晌后，终于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浅，却是真心的笑容。
沈若轻一直盯着两人看，虽然她对太子的印象不错，知道他不是个坏人，但是现在太子毕竟有点变了，她刚来时他还把刀架在秦峥脖子上，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发难。也因此，她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太子的这个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