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算法——杯晚
时间:2019-06-19 09:25:22

  那是初见的那一眼,她站在讲台上,他坐在同学间。
  他真好看。
  她真可爱。
  终于,慢慢的,走到了一起。
  姜屿的目光柔和下来,弯了弯唇角,说:“好吧,我喜欢你,喜欢你,只喜欢你。”她仰着奶白色的小脸,短短的低双马尾垂在肩膀上。
  因为高三毕业典礼的缘故,高一高二今天放了假。此刻,整个学校都是热恋的气氛,连空气都是深深的欲说还休与情不自禁。
  梁岩含笑看着小姑娘,倾身而下,吻住她海棠花瓣般的唇。
  缱绻,缠绵。
  微风徐来,风中带着香甜的气味,令人沉醉。
  你听那风声,风声里吹来的一字一句,都是,我喜欢你。
 
 
第54章 重逢(一)
  姜屿将八宝饭中的豆沙用筷子捞完后,连饭带盆丢给姜大柱。
  姜大柱一手一根筷子, 委屈道:“你好歹给我留一口豆沙啊。”
  杨素虹白了他一眼, 取过盘子, “你不吃我吃,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囡囡抢吃的。”
  姜大柱赶紧抢回来。
  姜屿笑了笑, 捞了点豆沙馅送到姜大柱碗里。
  杨素虹道:“前两天你舅舅给你介绍的那个……”
  姜屿按了按额角,无奈道:“杨女士,我回来多久, 就相了多久的亲, 连过年走亲戚都给我介绍对象。我一个人挺好的, 你们能不能别操心了。”
  杨素虹:“就当是交朋友,多接触一些人, 你别这么排斥。你们年轻人现在不都讲人脉嘛,这都是人脉啊。以后你工作上, 或者是生活上, 托关系啊都用得上的。”
  姜大柱哼唧了一声, 说:“介绍的那些小子, 没哪个能配得上我们囡囡的。”
  杨素虹八卦道:“对了,你上次带回来吃饭的那个同事,犹太人是伐?犹太人好啊,小孩子聪明。”
  姜屿扶额, “都跟你说了, 那个是我徒弟啊。还有, 他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只是皮肤黑。”
  姜大柱调和道:“好了好了,不聊这个了,吃饭吃饭。对了,囡囡,露露下礼拜就要开学了。”
  杨素虹跟她商量:“你那边有点远,我和你爸想了想,要不你们去住A大边上那套房,你看怎么样?”
  姜屿倒是没什么意见,答应道:“好啊。”
  **
  江晨露24号开学,23号到的H市。
  江父江母一个劲地跟姜屿道谢,姜屿笑道:“姑姑姑父,你们跟我客气什么啊,把我当成外人了不是?”
  二老在H市住了一晚上,翌日上午就回了云南老家。
  姜屿与江晨露在过年期间接触了一下,同张床睡了两晚上,所以现在不算陌生。
  姜屿对她说:“你就把我这儿当成自己家,不用拘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不了我嫌弃你,直接抛下你,跑去住我另一套房。”
  江晨露:“……”
  江晨露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姐,我现在还是病人,你不能这么对待我。”
  姜屿:“再卖萌就把你丢出门。”
  姜屿将新买的向日葵花束插入花瓶中,一边修剪一边问江晨露:“我下午去A大和你们辅导员谈一谈,你要不要一起去?”
  江晨露摇摇头,撅嘴道:“不要,辅导员只会踢皮球。”
  姜屿放下花剪,摸了摸她的手背,柔声宽慰道:“没事的,以后再也不会有那样的事情了。”
  午饭后,姜屿回公司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Dehal是一家老牌跨国科技公司,主要经营计算机软硬件的设计研发等工作,1994年进入中国,以H市为总部,在北京、深圳设有分部。去年夏天姜屿申请了转岗到Dehal杭州的人事调动,如今她在中国总部从事自然语言处理研究工作。
  皮肤黝黑的北京小伙子夏铭从茶水间端了两杯咖啡,并将其中一杯送到姜屿桌上,问道:“Karena,你待会儿还要出去吗?”
  “是啊,谢谢。”姜屿啜饮一口咖啡,夏铭了解她的习惯——加奶不加糖。“你先看几篇最近的论文,我发你邮箱了,关于解决sequence to sequence模型存在主题词千篇一律的问题。”
  与江晨露辅导员陈老师约的是三点。
  两点半,姜屿打了个车去A大。
  车上,她接到辅导员打来的电话。辅导员满是歉意:“姜小姐,非常抱歉,我家里出了一点急事。”
  姜屿正想说,没事,改个时间吧,就听辅导员说道:“我已经联系好了江晨露的班主任,不如你直接和他交流,你看这可以吗?”
  大学里,班主任基本是个一学期见不到几次的角色,可有可无。
  不过,其实都差不多。
  姜屿便道:“可以的。”
  结束与辅导员的通话后不久,一个新的号码随即打过来。
  姜屿接了电话,“喂,您好。”
  低沉醇厚的男声自电话那头传来,他说:“您好,我是江晨露同学的班主任,敝姓梁。”
  男人磁性内敛的嗓音,温润清透,仿佛漫天飞雪中席卷而来的滚滚炭火,瞬间占据她的整片脑海。
  姜屿微楞,抱着手机迟迟回不过神来。
  他的声音如同平静的海面上浪花由远及近:“姜小姐?”
  姜屿这才堪堪回神,云淡风轻地笑道:“抱歉,我刚上的士。”
  他报上了办公室地点。
  姜屿回道:“好的,梁老师,我大概还有十分钟。”
  他道:“嗯,好的。”
  江晨露是姜大柱远房表妹的女儿,去年考上了A大法律系。
  因为寝室矛盾,她被联合欺凌长达两个半月。剪碎内衣、热水壶中遭人频繁撒尿、被褥泼水等,不一而足。
  其间,江晨露多次找学院辅导员反应情况,但都被挡了回来。
  因此,她选择在跨年夜当晚,写好遗书,躺在湿漉漉的寝室床位上,割腕。
  所幸隔壁寝室有人回来得早,过来借水,门没关,看到一地的鲜血与苍白闭目的江晨露后及时拨打120。
  人这才救了回来。
  那个时候,姜屿还未回国。江父江母都是朴实的农民,所以出事后一直都是姜大柱和杨素虹在帮忙与学校交涉。
  姜大柱与杨素虹虽然不是软弱的人,但面对说辞一套又一套的辅导员,交流上总归还是吃了不少亏。
  因此,姜屿一月中旬回国后,姜大柱就将这个重担交到了她身上。
  姜屿先前已经两次前往A大进行交涉,立场坚定,双方迟迟难以达成一致意见,所以这事儿一直都没有具体进展。
  说来奇怪,她记得第一次去A大与几个老师见面时,班主任也在场,明明是位女老师。怎么过了个寒假,班主任换人了?
  **
  办公室里空调打得暖和,姜屿穿着深绯色连帽羊绒大衣,有些燥热。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一地金黄温暖。
  梁岩站在书架右侧的柜子前,问她:“喝茶还是咖啡?”
  姜屿:“就白开水吧,多谢。”
  玻璃杯上方水汽袅袅,明净的无色液体波澜不惊。
  他在沙发旁边的藤椅上坐下。
  西装笔挺,英朗清隽。
  尘埃漂浮,空气中弥漫阳光的焦灼味道。
  姜屿看着面前的玻璃杯,开门见山:“梁老师,我们家江晨露的事情想必你有过了解。此次过来,主要还是想要与贵学院交流协商解决办法。”
  姜屿顿了顿,继续说:“我们的诉求很简单,就是希望学校可以给那几位参与欺凌的同学记过。”
  梁岩语调舒缓,声音十分悦耳:“好的,我会和院里进行沟通。”
  姜屿倒是完全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毕竟她先前已经与辅导员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扯皮。前两次,辅导员一再强调,学生还小,应该宽宏大量给个机会,前途重要。
  甚至,辅导员明里暗里表示江晨露内心不够强大,不适合学法律,劝她转去理工科的专业。
  姜屿抬起眼,笑道:“梁老师行事风格倒是与陈老师颇为不同。”
  梁岩眉宇深邃,鼻梁高挺,整张脸立体俊朗。他平静地看着她,语气缓和却掷地有声:“每个人理应为自己的行为举止负责,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如果江晨露同学想要走司法程序,我校也愿意提供职责范围内的便宜。”
  姜屿点点头,道谢:“那就有劳梁老师了。”
  梁岩:“客气了。”
  姜屿又坐了一会儿,二人皆是一阵缄默。
  她犹豫了许久,不知该不该如阔别已久的老友般来一句敷衍的寒暄。
  最后,还是梁岩先开的口,他道:“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屿将散落的鬓发绕至而后,礼貌得体地笑道:“就最近,过年前刚回来。”
  梁岩轻轻点了下头。
  又是缄默,气氛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住。
  一秒,两秒……
  姜屿在心中倒数了十秒钟,鼓起勇气打破这个尴尬。她起身,笑道:“那梁老师,你们学院内部先沟通,有什么情况再联系。”
  梁岩跟着起身,颔首道:“好。”
  接着,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车钥匙,“我送你。”
  姜屿连忙道:“不必了,我男朋友就在地下车库,谢谢梁老师。”
  梁岩抬眼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嗓音清醇:“嗯,好,慢走。”
  **
  一出楼,姜屿就给叶敏钰打电话:“见鬼了,你猜猜我那小表妹的班主任是谁。”
  叶敏钰笑道:“不会是梁岩吧?”
  叶敏钰知道梁岩在A大工作,但不过是随口一猜。
  姜屿扶着额头,跟她说:“我现在人都还是懵的。”
  叶敏钰惊讶道:“你们见过了?擦出什么火花没?”
  “正常的家长与老师之间的交流,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叶敏钰揶揄道:“看到旧情人的感觉如何?他是不是比以前更帅了?”
  姜屿叹气,说:“我下次还是找辅导员交流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他。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光坐在同一间办公室里,我就觉得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叶敏钰不再调侃,转而问起江晨露的事情:“你这表妹现在心理状态怎么样,需不需要找个心理咨询师?”
  姜屿道:“还好,早在春节的时候,这傻孩子就已经想开了。”
  这不是姜屿回来后第一次见到梁岩。
  她是上个月回来的,到H市后不久,就有同届的T大校友攒了个局子。
  地点是在景区的一家高档俱乐部。
  她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哗啦啦的。
  初见的时候,飘大雪。
  重逢的时候,落大雨。
  天气总会渲染氛围,让记忆变得愈加深刻。
  彼时姜屿已经开始接手小表妹的事情,从包厢里出来接了个电话。
  偏巧不巧,她打完电话回包厢的路上,碰到梁岩从楼上下来,正一边走一边与同行的人说话。
  姜屿虽未来得及从那群人中辨认出他,但是他那独特的音色,她一耳就听了出来。
  他道:“齐老放心,我们胜算很大。”语气平稳,却听得人心里徒然生出不少信心来。
  姜屿听到一个苍老的男人说道:“梁律师,那就拜托了。”
  在他们走到底楼前,姜屿慌忙闪身躲进一旁的杂志区,避了开去。
  这算是一场双方都没有见到对方面貌的重逢。
  虽然是场毫无意义的重逢。
  但是分手多年的两个人之间,本身就最好毫无意义、再无纠葛。
  **
  过了一天,夜里,董宁宇得知布彦山难得不加班,就将梁岩、刘瑞杰、张功都喊出来一道喝酒。
  五人聚在城西银泰五楼一家生意火爆的重庆牛蛙店,董宁宇事先托人取了号子,才避免两个小时的等位。
  啤酒各干掉两罐,董宁宇咧嘴拍着刘瑞杰的肩膀:“兄弟啊,以后喊你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刘瑞杰喝了口啤酒,笑道:“你这话说的,张功这小子不照旧跟我们混得好好的吗?一通电话就出来,喝到几点就几点!”
  张功是他们中间最早结婚的,现如今孩子都叫名四岁了。
  布彦山怅惘道:“真羡慕你们啊,一个个都有家了,就我和岩哥,孤家寡人一个。”
  梁岩轻轻一笑,朝他举起啤酒罐,低笑:“我们有工作充实,不孤寡。”
  张功叹道:“这婚姻啊,真的就是围城。我可羡慕你们了,一个人多自在,想干嘛就干嘛。我啊,我现在都舍不得出远门,舍不得我家的小公主啊!”
  布彦山翻了个白眼,气道:“这个人怎么讨厌成这副样子?我还以为你要吐苦水,结果又是撒狗粮?”
  在场众人顿时哄笑。
  梁岩:“围城也非不好,多少人进了围城就不想出来。”
  董宁宇砸巴两下嘴,瞅着梁岩说:“岩哥,你今天……不太正常啊。”
  梁岩涮了根小油条,淡淡道:“有吗?”
  董宁宇就势问起:“姜屿回来有段日子了,你们见过吗?”
  梁岩与姜屿早在七年前就分道扬镳,一开始他好好的,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结果过了一年,姜屿刚出国那会儿,他简直发了疯一般,天天烂醉如泥。
  董宁宇特意飞到北京,站在他们寝室,戳着他的心窝子声声质问:“你这样自暴自弃,哪天搞得你导师都放弃你,你还怎么配得上姜屿?人姜屿天高任鸟飞,你呢,你要做一个自甘堕落的废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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