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岩温柔地笑道:“好,我过会儿就去水产区。我们再买个两个绿叶菜吧,西芹?”
姜屿扑哧笑出声,问他:“绿叶菜西芹,梁律,这道菜你打算怎么做呀?”
他含笑低声道:“待会儿,我亲自教你做。”
姜屿正要开口,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江晨露熟悉、轻微的声音:“梁老师好。”
“你好。”梁岩朝她微微一笑。
江晨露促狭地笑了笑,小声问道:“在和师母通电话?”
梁岩扬了扬手机,笑道:“家里的小外甥女,今天过来了。”
江晨露“哦”了一下,笑着挥挥手,“梁老师,不打扰了,我先走啦。”
隔了两秒钟,姜屿出声道:“泥煤!”
梁岩垂眸笑了一声,笑声低沉磁性,十分悦耳。他缓缓道:“是你妹,嗯……不过也对,确实也是我妹。你妹就是我妹,我妹就是你妹。”
姜屿:“……”
姜屿气呼呼道:“大侄子,你说谁是你小外甥女呢?”
梁岩笑道:“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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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梁岩脱了西装进厨房做饭,姜屿依旧趴在沙发上打手游。几分钟后,梁岩拉开厨房玻璃门,深咖色轻松熊图案的围裙系在细窄的腰间,喊道:“梁太太,进来陪我说说话呗。”
姜屿狡黠一笑,脆生生道:“你叫声爸爸,我就过去。”
这是重逢后,她第一次露出女儿家的娇态。她束着长长的马尾,小脸白净粉嫩,眼眸乌黑明澈,仿佛回到了高三的年华里。
梁岩弯起唇角,看向她的目光如四月暖阳,顺从道:“姜爸爸。”
姜屿露出满意的笑容,苹果肌饱满洁润。她将手机揣进外套口袋,穿上拖鞋,啪嗒啪嗒地朝他飞奔而去。
梁岩眉目温柔,张开双臂。
姜屿跑到他身前站定,笑道:“想得美,进去吧。”她伸手将他往厨房里推,囔囔道:“你姜爸爸饿了,快一点。”
在姜屿的强烈要求下,梁岩先煮了个油焖大虾。虾装盘后,他切了两段葱,撒在表面。
梁岩拿了碗筷,但姜屿偏偏就喜欢直接上手吃。她用手抓起一只色泽红亮的明虾,一边喊着“好烫好烫”,一边迅速剥壳。
他不由浅笑,目光里满是宠溺,含情脉脉地问道:“味道怎么样?”
他正打算切西芹,所以右手一把菜刀。
姜屿咽了咽口水,盯住菜刀锋利的刀锋,“那个……有话好好说……”
梁岩笑道:“你剥一个给我尝尝吧。”
姜屿:“我是用嘴剥的。”
梁岩的笑意逐渐变态:“没事,正好。”
姜屿瞪了他一眼,选择用手给他剥一只,沾了汤汁后送到他嘴边。
梁岩略低下头,一口咬住。
剥好的虾肉与她粉嫩的手指。
姜屿:“……”
他的眼尾眉梢染上浅淡的笑意,保持这个姿势不松口。
姜屿无奈道:“差不多得了啊,快做饭。”
他抬起眼,幽幽地瞥过来,还是不松口,反而将侧脸往她那儿靠了靠。
姜屿明白过来,当即吧嗒一口亲上他的脸颊,红着脸催促道:“可以了啊,别得寸进尺。”
梁岩满足地松开嘴巴,转过身开始切西芹,低声笑道:“真想欺负你,从厨房到沙发。”
姜屿:“……”
姜屿:“你是不是禁欲太久,脑子出毛病了?”
梁岩笑了一声,笑声醇厚磁性,犹如月光打在初雪的枝桠,温暖而令人迷醉。
姜屿存心气他,兴致盎然道:“哎,对了,你知道今天登记的人为什么这么少吗?”她清脆地笑道:“我查了黄历,今天不宜嫁娶,是大忌。”
梁岩提起刀,倏然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姜屿忙端起油焖虾,往外溜走,“我先把菜端出去。”
午饭将近一点钟才吃上。
梁岩翻开钱包,撷出建行卡,递给姜屿,微微笑道:“上缴工资卡,密码100084。”
姜屿一愣,随即扑哧笑出声,接过卡。她故意朝他钱包里瞄,问道:“咦,你还有好几张卡啊?”
梁岩笑了笑,说:“这两张卡,平时用不到。这张卡是公务卡,你明白的;这张工行卡是律师费,但我接的案子比较少,这项没啥收入。所以啊,我以后只能仰仗梁太太给我发零用钱。”
姜屿挥了挥银行卡,昂着小下巴,挺直腰板傲气道:“嗯,看你表现!”
梁岩夹了个虾,剥出完整虾仁,自然而然地放入姜屿碗中。他浅笑,嗓音清冽醇厚:“梁太太,您的虾。”
姜屿嫌弃道:“看来你已经忘了啊,吃虾还是要自己剥才香,特别是用嘴剥。”
以前梁岩就会给她剥虾,但姜屿喜欢自己吃,偶尔还要气鼓鼓地怪他把虾都剥掉了。久而久之,他便只好不帮她剥了。
那个暑假,梁父梁母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晚上,梁母做了基围虾。姜屿如往常般用嘴剥壳,熟稔迅速。梁母几番蹙起眉头,最后还是温和亲切地提醒她:“女孩子这样,有点粗鲁喔,太不文雅了。”
如今,姜屿也只在外边注重餐桌礼仪,一回到家,就打回原形。
梁岩咬了一口虾,慢条斯理地用牙齿去壳。吐出虾壳后,他搁下筷子,笑意绵绵地看着姜屿。
他勾着唇角,双眸深邃幽静。
姜屿吓得筷子一颤,“你干嘛笑得这么不正常?”
他站起来,伟岸的身影往前倾俯,宽厚的右掌托住她的后脑勺。绵长而热烈的拥吻,这一小口虾仁在两人唇齿间来回互渡,津液旖旎。
由于隔着餐桌,他的动作受限,恨不能从桌面爬过去。
动情处,姜屿猛地推开他,背过身擦口水,忿忿道:“吃饭就吃饭,胡闹什么……”
虽然是生气的语气,但这声音软糯清甜,在他心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望着她纤细娇小的背影,似乎瞅见闪烁的流光。那是那些一个人守候的岁月里,明朗而又模糊的身影。而如今,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划过岁月的长河与沉淀的隔阂,她就这么回到了他的身边。
七年,恍若一梦。
梁岩弯起唇角,眉眼温柔缱绻,深沉道:“我们来日方长。”
姜屿:“……”
有朝一日,来日方长。
太污了。
第73章 燕尔(二)
饭后, 梁岩牵起姜屿的小手, 笑道:“梁太太, 请允许我带您参观一下我们的家吧。”
八十九平方的房子, 二室一厅一厨一卫, 格局分明,与对门姜屿那套房子是对称的构造。
主卧以冷色系色调为主,整体透着冷静与克制。毛绒绒的地毯与几抹蓝绿的装饰壁画,将温暖、平静与柔和浸染在卧室中。恰好到处的极简式精致,性冷淡与温馨感的平衡。
梁岩牵着姜屿走到靠白色大壁橱这头的床头柜前,道:“这里的东西是你的, 想不想看一看?”
姜屿笑道:“你给我买了新婚礼物?怎么办,我什么都没给你准备。”
梁岩抱住她的额头,亲亲落下一个吻, 温柔地笑:“没有新婚礼物, 我可以把我自己送给你吗?”
姜屿推了推他的胸膛, “你不就已经是我的了吗?”
她弯下腰,拉开第一个抽屉。
整齐摆满不同牌子、不同色号的口红, 纪梵希小羊皮、阿玛尼红管、YSL圆管等不一而足。
姜屿随手取了两支,看了看日期,发现一支是去年产的,另一支则是三年前产的。
她随口笑道:“你可别告诉我, 每年都会特意给我准备几支口红啊。”
梁岩:“倒也没有特意准备, 都是顺手买的。你不在的这些年, 每次一个人单独路过商场美妆专柜, 或是机场免税店,我都会进去随便逛一逛,挑一两支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的颜色。”
姜屿垂下眼眸,看着这满满一抽屉的唇膏,心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猛烈撞击。她粲然一笑,问他:“你这过期了怎么办,多浪费啊,而且要是我们没有复合,难道你要把这一抽屉口红给你未来的女朋友吗?”
梁岩道:“我隔一段时间就会看看日期,清理过期和即将过期的。如果包装上没有生产日期,就用批号查。消磨时间,当作消遣。”
他没有回答后半个问题,没有说出那句“不会有别人”。他认为,这实在是没有必要的,毕竟始终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与她无关,又何必说出来平白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姜屿转过头,踮脚亲了亲他的下巴,“梁岩,谢谢你这些年给我买的口红。”
梁岩翘起唇角,双眸深邃地凝视她,笑道:“还有未来很多年,你要不一并感谢了?”
姜屿扬起灿烂的笑脸,昂首道:“那留着这辈子慢慢感谢。”
下午,姜屿叫了个茶点外卖,与梁岩一起窝在客厅沙发看电影。
新婚第一天,姜屿选取的影片是多年前他们曾经在租住的公寓看过的凯拉·奈特利版《傲慢与偏见》。
这个版本评价不高,不少人说凯拉·奈特利没有故事女主角伊丽莎白的书卷气,但姜屿却很喜欢。
她躺在梁岩怀里,梁岩靠在沙发上,一如当年。
姜屿兴致盎然道:“哎,你看男主的冰山面瘫脸,是不是跟你高三那会儿一模一样?”
梁岩反驳道:“我那不是傲慢,我可不敢对你傲慢。”
姜屿笑道:“嗯,你就是装那啥,哈哈哈哈哈……”
梁岩低头,用嘴唇堵住她的笑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自是一番巫山云雨。
姜屿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个不停,她只好推开不断凑上来的梁岩。
电话是江晨露打过来的。
姜屿按下屏幕上的接听键,“怎么了呀?”
一出声,嗓音的嘶哑程度,连姜屿自己都被吓到了。
江晨露:“姐,你感冒了?”
姜屿作势咳嗽了两声,说道:“没,没有。”论一个奥斯卡伪影后的自我修养。
“早上是不是穿裙子了,露腿了吧?天气是暖和了,但你身体畏寒,自己……”江晨露同学对她进行一番深刻的批判后,问道:“我要去买菜了,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姜屿瞥了一眼梁岩含情脉脉的凝视,清了清嗓子,说:“今晚要在朋友家开派对,明天才回来,不用做我的饭了。”
江晨露:“坟头蹦迪?”
姜屿:“皮痒?”
江晨露:“都感冒成这样了,还通宵PARTY,你难道不是想在自己坟头蹦迪?”
姜屿默默吃下这口暗亏,总不能告诉她,老子刚睡了你班主任。
这时,梁岩上手,抓住姜屿的右脚脚踝。
姜屿:“!!!”
他露出勾人的笑容,眼眸深不见底。
姜屿:“……”
她想要缩起脚,但无奈被他握得太紧。
姜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对电话里的江晨露说:“姐姐有分寸的,我这边不太方便,先挂了。”
她方挂断电话,手机还未来得及放下,就见一道伟岸的身影压下来。
又是一番天翻地覆。
待暮色苍茫,餍足的梁岩抱着精疲力尽的姜屿从头亲到脚。
姜屿有气无力地叹道:“你还有完没完了?”
梁岩浅笑:“没完,整整七年,寤寐思服,想得都快要发疯了。”
姜屿怅惘道:“我们分开的时间,比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长得多。”
梁岩亲吻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撒在她白皙的脖颈间:“接下来这一个七年,接下来所有的七年,我们都会在一起,至死方休。”
人家是七年之痒,他是七年守候。
漫无目的、毫无希冀地守在原地。
好在他运气不算差,守株待兔,守回来这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
次日十点,姜屿回到家中换了个衣服,准备出门。
江晨露:“你今天还要出去浪啊?”
姜屿笑道:“高中教练生日,跑过去凑个热闹。”
姜屿赶到陈树家,林煜瑾等人已经都在了。
许霆也在场,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气质卓然。多年未见,年轻时候的矛盾大多都能付诸一笑。姜屿礼貌地朝他微笑致意,他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不是大寿,小生日,所以陈树就在自己家摆了一张圆桌,师母负责下厨,十来个人热闹热闹。
姜屿跟林煜瑾提及Cathy:“她特别向我打听了你的事情,言语间对你很是钦佩。”
林煜瑾照旧不卑不亢地笑道:“大家的选择方式不同罢了,没有什么好钦佩的。总要有人搞学术研究,总要有人搞工业发展,同样的,总要有人搞基础教育。没有我,也还有千千万万的教育工作者。”
午饭十一点半开席,陈树吹完蜡烛,喟然叹道:“真好啊,又离退休进一步咯!”
陈树响应晚婚晚育的号召,孩子要得晚,所以他的独子陈靖暨年方十一,正在读小学五年级。
有人逗陈靖暨,问他:“我们这里有工程师,有研究员,有老师,有编辑,有证券分析师,你以后想要做什么呀?”
许霆高考后填报志愿选择的是经济系,如今是一名证券行业从业者。
陈靖暨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要和我爸爸和猫哥哥一样,做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