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万种风情——丧丧又浪浪
时间:2019-06-19 09:34:23

  但是平心而论,宴随讨厌宴连归讨厌,绝不至于和姐姐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地步,青春期本来就是最敏感叛逆的时期,即便是一起长大的亲姐妹也容易在那个年纪频发矛盾,更何况是她们这样稍显尴尬的同父异母关系,十几年的泛泛之交突然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个时候两人的状态,是较劲,是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的赌气,是青春期独有的中二。
  对宴随来说,还是一种对父亲表达不满的方式。
  因为喜欢上同一个男孩子,两人的关系不可避免进一步恶化。
  按照正常的轨迹,未来大家都长大,思想成熟,不再孩子气,当时光展现出强大的力量,让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再重要,她们是可以和解回归和平的。
  但偏偏有了那个视频。
  明知傅行此是她的男朋友,可宴连背着她留在了傅行此家,她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也许拥抱了,也许接吻了,也许做了更过分的事,即便什么也没做,也已经触犯原则和底线。
  那一天开始,宴随真正把宴连列入自己人生的黑名单,到现在都没有放出来。
  此时此刻,两人在电梯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中间隔着的距离足够再站三四个人,一齐等着电梯越来越接近。
  宴连的手机有电话进来,拿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但好一会都没接。
  这种反应,宴随无需多想,这必定是宴其盛最近介绍的男孩子打来的。宴连离家出走归来以后,终于松口答应相亲,宴其盛马不停蹄物色了一个介绍给她,宴连没有反对什么,按照父亲的要求去见了面吃了饭,也加了联系方式联络。
  宴其盛高兴极了,光宴随听到的,他就已经问了三次进度,她没听到的不知道还有多少次,每回宴连都不咸不淡说还可以。
  也不知道宴其盛是真的听不出那里面的敷衍之意,还是不敢把要求提的太高,免得打击女儿本就为数不多的积极性。
  宴连把电话接起来的声音很淡,毫无陷入爱情的姑娘会表现出来的亲昵:“喂。”
  电梯到,那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宴连一边迈入电梯,一边客套回道:“谢谢。”走到数字键前停下,她只摁了自己要去的楼层,然后便远远退到另一边。
  宴随见怪不怪,摁了自个的楼层,开始看着头顶的红色数字打发时间。
  “我现在没空,你直接放前台就好。”宴连降低了音量的说话声是狭小空间内唯一的声源,轻轻的,一贯的柔和,但意思可以说是很冷漠了,“你不用给我送这些,我不喜欢甜食。”
  通话很快匆匆结束。
  电梯里寂静无声,再往下几层,停了下来,有一名公司的员工也要搭乘,门一开开清电梯里两位是何方神圣,立刻收了脚。
  宴随淡淡招呼道:“进来啊。”
  对方谄笑着哈腰,站在外头死都不敢进一步,连连拒绝:“谢谢随总,谢谢小宴总,我下一班,下一班,你们先请。”
  宴随重新看楼层数字,心里感到有点惋惜。和宴连单独待在一起实在太窒息了,来个人分散下注意力才好。
  宴连的楼层高,先下的电梯,走到电梯口她停下脚步,隐晦留下一句话:“丝巾不错。”
  不用照镜子,宴随便明白她在说什么。等门阖上,她在光可鉴人的电梯壁上看到自己丝巾下隐隐露出来的红色吻痕一角。这倒也不是傅行此故意或者情到浓时克制不住留下的,实在是她皮肤太娇气,稍一用力就容易留印子。
  早上傅行此遭到她控诉后心不在焉地哄她说他以后注意。
  她说:“没有以后。”
  结果半小时后被摁在卫生间,身体力行证明有以后。
  宴随将丝巾往下拉一点,痕迹被重新盖住。
  和镜中自己对视着,心里头烦躁无比。
  傅行此的微信消息很会挑时间,就刚好这个时间来的:「阿姨说你去上班了?」
  工作时间他们联系不多,有事说事,不太闲聊,读书那会就知道以不影响学习为前提,现在懂事了当然更不会让恋爱影响工作。
  宴随盯着这条消息定了半晌,给他回了句话:「睡不着,就来公司了。」
  收到回复,知道她大概率没有在忙,傅行此给她拨了个电话过来:“我这里有两张今天晚上艺术展的票,想去看吗?”
  看艺术展要满馆子走来走去,宴随想也不想便拒绝了:“累死了。”
  傅行此停顿一下,没忍住笑:“你太弱了吧。”
  发生过关系以后,女人很容易对男人产生依赖的情感。他一笑,宴随被感染,电梯到她办公的楼层,人多口杂,不方便回什么过火的话,她压住想上翘的唇角,肃着脸不断冲她打招呼的同仁点头示意。
  听到她那头此起彼伏的“随总”,傅行此也猜到她现在在外头,没等她回他的十八禁话题,另起提议道:“那去看电影吧,看电影累不到你。”
  宴随走近办公室把门关上,包随意丢到沙发上,处在独立空间,说话肆无忌惮:“那看完电影我和谁睡啊?”
  傅行此说:“反正不是和阿姨一块。”
  “我就要和阿姨一块。”
  “随你。”傅行此说,“你哪怕想睡门口小房子我也依着你。”
  门口小房子是个狗笼子。
  宴随笑骂:“你去死。”
  这天碰上点棘手的工作,宴随晚下班近一小时,吃完晚饭已经超过八点,她困得哈欠连天,正好从商场回傅家差不多要路过她家,绕不了多少路,干脆让傅行此送她回家。
  “行了,今天不碰你。你跟灼灼睡。”
  “不是我信不过你,是我知道自己魅力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宴随不信他,指挥道,“前面左转。”
  傅行此最终还是送了宴随回家。
  宴随下了车没走两步,又让他叫住,摇下驾驶室的车窗,把她落在座位上的手机递出去。
  她伸手去拿,傅行此缩回手躲避,数落道:“忘了手机,还忘了亲我。宴小姐这么归心似箭,是有多怕我。”
  宴随二话不说,脑袋探进去吻他。
  难舍难分之际,边上传来两声短促的鸣笛声。
  两人分开。
  边上并肩停了辆车,副驾驶位的玻璃降下来。
  宴随冲车里的人喊道:“妈。”
  傅行此的视线被宴随挡着,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知道来者是何人。
  听到宴随如是叫,回忆起婚宴那天不太愉快的经历,他心头的不安隐隐作祟,但面对宴随的母亲,他除了笑脸相迎还能如何呢。
  他抬手揩嘴角一下,确保自己没有染着口红,然后越过宴随冲罗子琴看去。
  罗子琴脸上满是欣慰的老母亲笑:“行此啊。”
  傅行此:“……阿姨好。”
  这丈母娘,属变色龙的吧。
 
 
第53章 
  罗子琴淡定得好像上次对傅行此阴阳怪气的人另有其人似的, 也不为自己的无礼多做解释, 表现得热情又亲切:“你们吃饭了吗?”
  虽问的你们, 眼神却是看着傅行此的。
  “这么晚了肯定吃过了啊。”宴随觉得她妈简直没话找话, 李代桃僵作答。
  罗子琴悄悄瞪她一眼, 示意她闭嘴不要打扰自己扮演友好的丈母娘,注意到傅行此还穿着短袖, 关切道:“最近晚上有点凉了,你记得多穿一点,别感冒了。”
  “诶,好。谢谢阿姨关心。”傅行此应了那句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只能猜罗女士口嫌体正直外加性情多变, 不管真真假假, 这种客客气气的态度比婚宴那天舒服多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不管她客不客气他都得恭恭敬敬的。
  再寒暄两句, 罗女士觉得自己的不良形象扭转得差不多了, 想来不会再给宴随拖什么后腿,她是时候退场给小情侣留点腻歪的空间了:“那我先进去了,你们慢聊哦。”
  “妈, 等会, 载我进去。”宴随把罗女士喊住, 转身看傅行此, 挑起眉来, “走了啊。”
  傅行此直勾勾地看着她, 不说话,不太想放人。
  宴随伸出食指,流里流气地挑一下他的下巴,嘴里发出一声哄小孩才用的“嗒”声,嗓音软绵绵:“乖了。”
  明明是哄人的话,但用了撒娇的口吻说出来,你都不分不清她究竟是哄你还是要你哄。
  这招她总是对傅明灼用,傅明灼很吃。
  从前傅行此对此不屑一顾,觉得傅明灼这丫头耳根子太软,碰见美女撒娇就原地投降,成不了气候。
  现在么……他好像也挺吃的。
  没办法,这可能是家族遗传。
  *
  傅行此很快就后悔心软放过她了,接下去的两三天,两人不约而同地忙了起来,即便一个难得有空,另一个必然没空,除了傅行此每天抽空给她送个下午茶或者夜宵,其余时间就靠着手机联系几句,聊胜于无。
  周天傍晚,傅行此晚上有应酬,刚关机打算出办公室,秘书转告说老爷子找他。
  老爷子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看到他来,头也不抬:“几个分公司的视察,你去吧。”
  傅行此意外,提醒道:“不是已经定了大哥和王总去吗。”
  总部每半年便会派人对各地区分公司进行视察,这一趟的行程就在明天,为期二十余天,已经定了傅晨阳的爸爸和公司一个元老级别的王总前去,外加几个不大不小的领导,这阵容足够了,再加他就显得大题小做了,视察工作而已,实在犯不着去那么多号人。
  老爷子说:“你大哥不去了。你去。”
  以前这个工作向来都是傅晨阳的爸爸去的,差不多都是惯例了,老爷子突然变卦,傅行此虽是摸不着头脑,仍是应下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犯不着当面说,特意把他叫过来本来就已经很多此一举,现在老爷子说完了,既不让他走,也不说点别的,就在那专心致志地看着报纸,晾着他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人越老脾气越奇怪,傅行此不揣着明白和老头子装糊涂,直接问道:“您还有事?”
  傅老爷子把报纸翻页:“我听说你最近谈了个女朋友。”
  在婚宴那天傅行此和宴家夫妇会面过后,宗扬和宴森要结亲的消息就开始在圈内蔓延,老爷子观察了几天,发现孙子下班明显比从前积极了许多,料到这传闻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聊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傅行此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是。”
  “宴森,宴家的姑娘?”傅老爷子放下报纸,越过老花眼镜上方看他。
  “对。”傅行此继续回答。
  “我一直认同男人,当然不止是男人,只要是个人,重感情都是好事,代表有良心,有道义,但是过犹不及,太过拘泥于情情爱爱,不像个样子,你爸就是个活生生的反例。”傅老爷子面上看不出情绪来,又把视线投回报纸,“不反对你谈恋爱,这个年纪就是该谈恋爱,但是你最近工作不太上心。”
  简直不可理喻。傅行此耐下性子提醒老爷子:“今天周天,我在加班,昨天和大前天都在公司待到临近半夜,包括之前所有工作我都尽心尽责地完成了,我不觉得我让感情生活影响到工作了。”
  一通反驳有理有据,傅老爷子不和他多做纠缠,更换据点:“而且我觉得你可以找个条件更好的姑娘,宴太太不是她的生母,她要是个小子还能有点胜算,是个姑娘……宴家的家产多半都会到她妹妹手里。”
  “您误会了。”傅行此纠正,“本来就是妹妹。”
  傅老爷子这下彻底把报纸放下,懵圈了。
  傅老爷子还算是个开明的老头,秉持儿孙自有儿孙福的信念,孩子们的事,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少管闲事。有联姻扩大商业版图固然很吸引人,但傅家到了这个份上,他对孙媳妇的要求只有家世清白为人善良懂事,家境真没太多要求,门当户对自然是最好,不是也不强求。
  他唯独害怕傅行此用情太深。
  傅唯带给了他太深的阴影。那是他悉心培养教育了三十多年的继承人,更是他最喜爱的孩子,最后却因为一个女人失去了对生活所有的热情和希望,责任不要了,儿女不要了,父母不要了。傅老爷子甚至都不敢回忆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自己是怎样试图拉儿子走出来,发疯似的用最难听的话骂,也老泪纵横地恳求,可傅唯的精神状况太糟糕了,越来越糟糕,糟糕到他不得不忍痛放手。
  再不放手,他都怕儿子疯了,死了。
  所有对傅唯的期待,他都转移到了傅行此身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傅老爷子实在是怕死了儿子这种痴情的基因也遗传到孙子身上,他仅有的生命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第二个傅唯,不,即便是死了也承受不来。
  傅行此和宴家姑娘的渊源,傅老爷子大概知道一点,两个孩子在失去至亲的情况下抱团取暖的行为,他也不是不能理解,问题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孙子居然又和这个姑娘搅和在一起,老爷子不得不怀疑这是那该死的痴情基因导致的,他连续观察了傅行此一段日子,偶尔迟到早退或者干脆不来公司的行为令他越想越担心,越想越焦虑,什么要美人不要江山,烽火戏诸侯,君王从此不早朝的典故想了个遍。
  这不,实在忍不住了,就把人揪过来派点出远门的活,给小情侣降降温,至于嫌弃女方争不到家产什么的,完全是因为说不过孙子才信口胡诌的。
  但现在孙子说没和那丫头在一块,等于他这么多天来的殚精竭虑都是自己吓自己?老爷子狐疑思考片刻,不解道:“你不是和……”
  回想起前车之鉴,傅行此很忧虑:“爷爷,这话到此为止,你别说来说去的,宴随知道了要吃醋的。”
  傅老爷子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这点分寸我有,不用你说!”
  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傅老爷子不想显得自己朝夕令改,于是,傅行此出差的决定还是拍板定下来。
  *
  宴随最近忙,是因为宴其盛正式给了她官职,在项目管理部,中层领导级别,她的日常工作除了度假酒店的项目,还多了许多新的内容出来,新官上任,百废待兴,头几天实在是焦头烂额,分不出时间谈恋爱,别说解决傅行此的生理需求,她就是跟他聊天聊一半都困得忍不出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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