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随说:“赃款,分我一半。”
“不分。”傅行此走过去,把她手里的钱都收走,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托着她腋下把人提起来跪在床上,凑近她的眼睛,“这是你爷爷奶奶给我的钱,为什么分你。”
“不义之财。”老人给这钱是给孙女婿的见面礼,给不婚主义,纯属浪费一片心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傅行此手在她腰间缓缓摩挲,眼神幽暗:“你爷爷心甘情愿给我的,我正大光明拿的。怎么就不义之财了?”
“就不义。”宴随话音未落,被他猛地一把摁倒在床上,短促的惊呼刚从喉咙溢出,嘴唇已被急切的吻堵住。
宴随本来是跪的姿势,脚尖九十度弯曲踮在床上,这一下下去,脚尖垫在下面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她差点以为自己的脚要废了,足后跟也抵在尾椎上,总之是个非常不舒服的姿势,她想叫又叫不出声,只能拼命捶他背。
傅行此趁机吻得更深,还算有点人性,把她两条腿从身下解救着捞出来,盘到自己身侧。
不多时,宴随的不适感淡下去,勾着他的脖子给他回应,鼻息间,除了牙膏清冽的薄荷味,还有淡淡的酒味。
情迷意乱之际,手机铃声大作。
傅行此手胡乱在床上摸索片刻,找到声源,他们两人手机一样,也不知道是谁的,他看一眼来电显示:妈妈。
不消多说,是宴随的。
他松了她的唇,把手机塞她手里,身子不再半悬空,严严实实压下去,将脸埋在她脸旁。
宴随花了几秒钟平稳呼吸,忽略胸腔被挤压的不适,清清嗓子,按了接通:“喂,妈妈。”
宴其盛和罗子琴吵了架,按照正常程序得经历几天的冷战期,不过这回傅行此上门的重磅消息让宴其盛名正言顺有由头找老婆聊天,这个台阶太大了,罗子琴想不下都难,于是前一晚的争执便在夫妻俩的心照不宣中被跳过了。
“阿随,睡了吗?”
“正打算睡了。”正打算睡了傅行此。
“我听你爸爸说,行此今天去你爷爷家吃饭啦?”寂静夜里,罗子琴的声音透过话筒,很清晰传到傅行此耳朵里。
宴随担心自己呼吸重,让罗子琴听出端倪来,因此竭力克制,吐息轻了又轻:“他临时出差回来刚好路过爷爷家。”
“妈妈都没正式和他碰过面。”罗子琴抱怨,“倒是先让别人见上了,哪有这样的,你让他明天来家里。”
“可他明天早上就得走。”宴随说。
罗子琴很不开心:“别人都见过了,就我没见过,这像话吗,我是你妈妈诶,是最重要的家长。”
“你不是早就见过他了吗?”宴随啼笑皆非,“这有什么好看的啊。”
傅行此听到这里把脸埋到她脖颈间,呼吸落在皮肤上酥酥麻麻,她嫌痒,退开一些,结果他凑得更近,用极轻的声音催促她:“快点。”
罗子琴浑然不知自己打断了什么,还在抱怨:“那怎么能一样啊,每回都是匆匆忙忙说不上两句话。要是明天实在来不了的话,那等他出差回来你把他带回来。”
“看了再说吧——”宴随打马虎眼。
正这时,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
“行此,睡了吗?”是宴其盛。
傅行此半抬起身子来看宴随:“……”
宴随回视:“……”
电话里罗子琴仍在步步紧逼:“什么看了再说啊!别人都见过他了,结果我没见过,你还把我当妈吗?你这样很伤妈妈心。”
宴其盛也继续敲门:“行此?”
现在的情况就是,傅行此应宴其盛,会被罗子琴发现他们正共处一室。
而宴随出声应罗子琴,则会被宴其盛发现。
宴其盛第三次敲门的时候,傅行此不能落个不尊重老丈人的罪名,别无他法,应道:“怎么了?叔叔。”
罗子琴听到傅行此的声音,立刻停止了喋喋不休。
宴其盛问道:“你明天什么时候起床,我送你去机场。”
傅行此哪好意思四五点钟麻烦宴随的爹,谢绝了好意:“叔叔不用麻烦的,我叫车就行。”
“那么早,这里又偏,你很难叫到车的。”宴其盛坚持。
“真的没事,我会想办法过去的。”
几个回合过后,宴其盛败下阵来:“真不用跟我客气,那要不让阿随送你吧,跟阿随总犯不着不好意思吧。”
“诶,好。”傅行此只想他赶紧走,立马应下。
门口没了声音,宴随正打算硬着头皮继续和母亲通话,宴其盛的声音又来了:“阿随,听到没有?明天送行此去机场。”
屋内两人惊悚对望一眼。合着老头什么都知道,还在门口装半天糊涂,真是难为他了。
宴其盛:“早点睡觉,别明天起不来。”
宴随:“……”
好半天,有气无力回了一句:“知道了。”
宴其盛大概是离开了,但屋内陷入诡异沉默。
过几秒种,罗子琴若无其事叫道:“阿随。”
“啊?”宴随万念俱灰,尴尬得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罗子琴说:“你把电话给行此。”
宴随破罐破摔,二话不说把话筒举到傅行此耳边。
“阿姨。”傅行此打招呼。
罗子琴也不说虚的,问他什么时候结束出差工作,邀请他到时候去家里做客。
傅行此应得客客气气,没拒绝罗子琴的邀请:“具体时间还不确定,差不多再十天半个月……嗯,好……好,谢谢阿姨……阿姨再见。”
电话的最后,罗子琴非常委婉地提醒他做好安全措施。
傅行此:“……”
罗子琴提醒到点子上了。
“你带了吗?”
“我出去出差为什么会带?”尽管不抱希望,傅行此还是问道,“你有么?”
“这我爷爷家,我怎么会有?”
两两对望片刻,傅行此说:“超室有卖吧,我去买。”
“别去。”宴随一把揪住他,“超市老板刚才看着我们走过,认识你的。”
让父母知道也就算了,这一去,明天早上风言风语就该传遍整个村了。
再沉默片刻。
“那怎么办?”
“要不你忍忍。”
傅行此感到太阳穴猛烈一跳,他尽量心平气和:“大小姐,我专门为了你一句公狗腰回来的。”
“都说了是水萝卜发的,你听不懂人话的吗?”
*
傅行此再回来,是十一天过后,晚上十点多到的家,他一进门,有小小的声影叫着“哥哥”,从楼梯直奔他而来,他撇下拉杆箱,伸手将傅明灼揽过,然后抬眸看楼梯缓缓下来的另一道声影,他看着她笑,抱着傅明灼迎过去,走到宴随身前,揽过她。
舟车劳顿归来,左手是责任和牵挂,右手是羁绊与深情,所有的疲倦一扫而空。
楼下,管家和阿姨欣慰看着这一幕。
阿姨看着看着便湿了眼眶,侧头去擦眼泪:“我多少年没见行此这么开心了……太太要是在天有灵,一定也能放心了。”
第57章
第二天是个周日。
宴随一大早迷迷糊糊被傅行此吵醒, 她半掀开眼皮看他, 他站在衣柜的镜子前打领带。
“干嘛去啊?”她问道。
听到动静, 傅行此回头看她, 但她声音太轻, 他没听清楚,遂问:“什么?”
宴随困得没力气说话, 闭着眼睛没理他了,她虽然没看时间,但能从自己困的程度判断出此刻应该还很早。
过一会他收拾妥当,临走前到床边弯下腰找她:“我去公司了。”
除却中秋那天短暂的会面,两人差不多近一个月没待在一块了, 即便有前一晚的纵情发泄也不足以抵消思念, 人家说小别胜新婚, 他们是“新婚”外加小别,依恋程度自不必多说, 黏糊了好一会傅行此才走。
宴随再醒来的时候是十点多,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醒是醒了,不过整个人还是懒懒散散, 脑子也混混沌沌, 她有点难以想象傅行此究竟是怎么做到那么早就起床去上班的。
“非人类一个。”她掀被子的时候嘀咕了一句。
说来说去因为责任。责任和负担成正比, 担负着继承人的重担, 当然不能像个纨绔一样随心所欲。傅老爷子有两个儿子, 傅家家中男丁除了傅行此, 还有他的大伯和堂哥,都比他年长,都比他阅历丰富,傅家不至于为了身外之物玩手足残杀尔虞我诈的戏码,但这不意味着他就高枕无忧,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他必须谨言慎行,兢兢业业,不然难以服众。
闲来无事,宴随下午也去了趟宴森,恰好碰到宴其盛,宴其盛看到女儿大周末还不忘公事,感到由衷的欣慰。
中秋节那天接到宴连相亲对象家里打来的电话过后,宴其盛和宴连的关系又一次陷入僵局,他倒也不是不讲理到非要宴连跟对方成事,只是他通过此事发现女儿依然没法敞开心扉认真为自个的终身大事考虑,这让宴其盛感到焦虑,对女儿性取向的怀疑更是与日俱增,每每想到,都觉得自己愧对亡妻,没有照顾教养好女儿。
宴连说自己尽力了,也妥协答应宴其盛继续相亲,但接连两个,都是让她第一面就否决掉,再不肯多联系。
宴其盛觉得她是故意的,宴连觉得宴其盛对女婿的执著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父女俩各执一词,谁也没法说服谁,话不投机半句多,但凡凑在一起就要爆发矛盾。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牵着男朋友妹妹来上班的宴随显得省心又懂事。
最近宴其盛挺忙的,宴随好几天没在家里见着他了,几天没见,人的变化对比很明显。宴随一眼便看出宴其盛消瘦不少,皱眉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宴其盛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事多,人烦。”
他头上有白发,宴随粗略一扫看到的少说也有七八根,宴其盛已经五十好几,但因为保养得宜,也一直活跃在工作一线,所以宴随从前从来没有父亲也会老的觉悟,在她心里他的形象一直都是伟岸强大的。
父母老了,这种念头是很触目惊心的。宴随不忍再看,嘴里没露情绪,装作不经意地叮嘱道:“你别不把身体当回事。”
宴其盛肺不大好,前几年就诊断出肺大泡,医生建议手术,但他抽不出空,便一直拖着。
“有什么办法。”宴其盛笑了,“你和姐姐快点成长,独当一面了,爸爸才敢把压力卸下来。”
*
傅行此走了将近一个月,除了有分公司的考察汇报工作,还堆积了数不胜数的工作等着他处理,忙得跟个陀螺一样团团转,一整天下来只抽空和宴随有只言片语的联系。
宴随等他到十点,他还没有任何要回来的迹象,包括半小时之前发给他的微信他也没回,半小时前她问他:「今天还回家么,不然我回去了。」
手机提醒微信新消息,宴随以为是傅行此,结果是罗子琴:「什么时候回来?」
罗子琴还不知道傅行此已经出差回来,宴随不太想让母亲知道,不然一定会被催着带傅行此回家。前次去爷爷家是阴差阳错被爷爷撞个正着,盛情难却,不然宴随不会带他回去,现在平白无故的,她实在不想拉着他做那些个无用功。
正想回母亲「就来」,结果就在这时手机一震,傅行此的消息如同及时甘霖:「别回。」
女儿连续两天夜不归宿,罗子琴很敏锐:「行此回来了?」
宴随别无他法:「嗯。」
如宴随所想,罗子琴立刻发起邀请:「那你让他来家里做客。」
现在比不得当年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当然幻想过身披白纱嫁给心爱男孩子的场景,构思着和他一起生活白头偕老的蓝图,但也就是单纯想想,结婚听起来像下辈子才能经历,比世界末日还远几分。
处于现在这个年纪,身边朋友同学开始陆陆续续迈入婚姻生活,宴随慢慢接受自己这一代人长大成人的事实,她不急着结婚,更做好宁缺毋滥绝不随意交代终身大事的准备,晚婚,甚至不婚。知道傅行此对成家的排斥,她原本好端端地抱着活在当下的态度,从来没想过那些有的没的。
但让罗子琴这么三番两次地提及,宴随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浮气躁,好不容易才模棱两可地糊弄过母亲。
傅行此说是让宴随别回,但事实上宴随一直等到体力不支睡过去都没等到他回来。
后半夜,也不知道几点了,他终于姗姗来迟,洗漱完上床来抱她。
他衣襟和发梢微潮,湿意令宴随感到不适,冲过澡的身体冰凉,在最短时间内让她清醒过来。
“几点了?”
傅行此在黑夜里低头衔住她的嘴唇,辗转温存好一会才松开她,回答:“两点多。”他手在她衣裤之间一小截裸/露腰肢来回摩挲,似乎对她滑腻的皮肤爱不释手。
念及他操劳过度,宴随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动:“快点睡。”
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并没有让傅行此珍稀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他手往她衣服里钻,在她背上摸到满手滑腻腻的温热皮肤,满意了,又问道:“你爸妈喜欢什么?”
宴随一顿:“干嘛?”
“你妈妈不是想让我去家里做客吗,我今天把大部分事情处理掉了,明天应该会比较空,可以早点下班。”傅行此说,“要不就明天晚上吧,你问问你爸妈有没有空,他们喜欢什么,我让助理去置办。”
宴随眼睛眨了眨:“不用管她,小孩子闹脾气一样,又不是真的没让她见过。”
“那你老妈,我怎么不管。再说我都答应她了,”傅行此重复问道,“她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