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叶路赞成。
“况且,人这辈子是想活就能活的吗?她求生,我们就能断了她的路!”叶贵妃的眉眼更冷,带了一丝阴狠,“爹也不是没埋钉子进去,起出来,直接动手便是。到时候推到疫症头上,谁也查不出什么。第一次毒不死她,我就不信她有命逃第二次!”
“对对对!”叶路几乎要拍掌了。
“大乱之际,就得乱上加乱,才能浑水摸鱼。”叶贵妃智商渐渐上线。
她就是冲动,霸道,做事不计后果,于是经常把心机压到泥里去,倒也不是全无算计的。
“对对对对!”叶路要给自己的妹妹跪了。
叶贵妃却见叶良辰的神色没有波动,继续加码道,“之前不动手,是怕事败,引起赵平安的警觉。现在都这节骨眼儿了,爹你还犹豫什么呢。现如今的局势是:不是她死,就是我们亡!说不得,只好搏一搏了。”
若不是你鲁莽乱搏,至于小叶妃身死吗?至于到现在这个被动局面吗?至于把一把好牌打到稀烂吗?叶良辰心想,可又不断劝自己冷静理智。
事已至此,再骂人也没有用了,不如想个办法,全家同心,才能渡过难关。
自己生的儿女,再蠢,也得哭着帮手。
“记着,做大事之前,必须先留后路。至少,要做两手打算,一计不成,还能套上第二计。”叶良辰摸了摸从昨天到现在,几乎被自己揪没的胡子,“钉子起出来用,可以。但这是内部的操作,不与外人知。而对外,还要先下手为强的。”说着,他招了招手。
三颗姓叶的头颅凑在一起,研究着一些肮脏无比的主意。
他们没发觉在慈德宫外,一个低头顺目,神情窝囊,毫不会引人注意的小太监在一下一下扫着地。虽然屋内的话说声并听不清楚,但某些情形还是可以窥得一二的。
与此同时,赵平安并不知道宫里三个姓叶的又在算计她。人的精力有限,她现在全心全意的应付即将到来的疫情。
天才亮,穆远派了五名士兵进府,说是要加强防卫。
然而当赵平安拿到穆远的亲笔信,才发现有四名是穆远自己的亲卫,武力值相当高的那种。另一位叫楼清扬,大江巨富,人称楼大掌柜。
说白了,就是医药全国连锁店的新一代掌门人。
穆远知道太多人盯着公主府,还给楼清扬做了伪装,省得楼大掌柜大摇大摆的,让人发现真身,就会坏了他们提前掌握的一些信息,给敌人补救的机会。
楼清扬也算光棍,见面之际就把昨晚和穆远见面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赵平安听了个通透,而后以光棍对光棍,连怀疑也没有,直接就给楼清杨种了痘,然后把几个医生召集在一起,详细制订了预防疫症扩散的措施,以及发现新病例的应对措施。
最后让钱老父子及药僮三人留意府内有无病患,配置现有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再派楼大掌柜和唐太医一起,先把小小的病情控制住。
小小的症状已经发作得很厉害,再不救,真的会死人的。
“阿布,小布布。”打发走几个大夫,她叫来揣着小本子记记记的阿布,问,“唐太医给你种过痘了吗?”
“是钱二大夫给种的。”阿布老实回答。
真疼啊,那个钱二真不该当大夫,手太重了,当屠夫差不多。仿佛,好似,比在战场上被人拿刀劈了,拿枪捅了还疼。
“总之,你知道了种痘是怎么一回事了。”赵平安笑眯眯,“我这还有几只药,你跟你主上大人联络一下,也给他种上。”不知东京城会不会爆发疫情,她实在是不放心。
芳菲给她传送过来的东西,前后共两批,有对症的西药,还有疫苗。
她知道,芳菲已经是竭尽所能了,近期供药可以,疫苗供应就无能为力了。她府内的侍卫,几名大夫,重中之重的暗卫,还有心腹宫女及得用的丫鬟都种了痘,她惟一担心的就是在外面奔波的穆远和他身边的人。
为了公平起见,对刘指挥也不能厚此薄彼。
可刘家也好,穆家也好,都是一大家子,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只能保证最重要的人。
穆远是没问题的,也不知为什么就那么信她,估计她给他毒药,他也毫不犹豫的一口饮尽。至于刘指挥相不相信她……她觉得那一位是不容易认定的人,但一旦认定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应该可以接受种痘这种新事物。
于是疫苗,她留了十支,一边五支。
只是,谁去种痘这种事还是要选择一下的。为避免交叉感染,她想来想去觉得阿布身体强壮,种了痘后容易形成免疫力,由他去给穆远种,然后穆远再去找刘指挥。
“我?!”阿布果然大惊。
让他拿刀容易,挡刀也可以,但拿着那样细的针在人家手臂上画十字切口,还把一些不知是脓液还是什么的留在伤口里,他真的感觉很惊悚。
不过他种的时候,倒没闻见那些药液有什么异味……
“我怕不行呀。”他抓抓头。
“为了你主上大人不染病,你试试吧。”赵平安把一个小盒子递到阿布手里,里面有针有药,当然是改良过的,“我听闻你们在战场上,因为随行军医特别少,受了伤,也是互相治疗的。”
第142章 于礼不合
“话是这么说,但是……”那都是大血口子呀,很粗放。
砍人他会,轻轻只划破点油皮,对他来说真的很有难度,手劲不好控制,感觉是很精细的操作,简直是张飞拿起绣花针。
瞬间,阿布忽然有点理解钱二大夫了。
“去吧。”赵平安却不给他机会解释,只挥了挥手。
然而到了晚上,阿布却传回这样的消息,“我主上说了,这件事要大长公主亲自对他解释。他不信任属下,怕我会胡说八道。所以,还请大长公主自己办这事吧。”
一边说,一边把那个小盒子又放回桌上,随后又重重着补一句,“他说得特别坚定,特别诚恳,绝对不容质疑的那种。”
赵平安怔了怔,心中又是无奈,又是酸涩,又是欢喜,简直五味杂陈。
阿布是穆远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不然也不会派来做双方的联络员。可如今他说出这样的话,明明是想念她,想见到她呢。
多么明确的借口。
出事以来,两人都是隔空喊话,看得见却离得远。可不知是不是正因为如此,再加上生死未卜的未来,思念却加倍强烈了些。
从前看不见,好多天听不到对方的消息,倒也不觉得如何。毕竟,虽然她爱慕穆远,穆远似乎对她也很有感觉的样子,终究没有定情。
不过是暧昧的男女,什么也没点明。
如今看得见,却不能亲近,反倒是很折磨人的。她每日里为了天花疫情做着紧张积极的准备,考虑很多问题。但只要一闲下来,必定会想念穆远,特别特别特别希望他在身边。
难不成,穆远也是如此吗?
是软弱,让她渴望他!
那么是危机,拉近了他们的心,强化了他们的感情吗?
这是虚妄的情绪,还是真实的情感?会不会像泡沫那般,看似繁华一片,很快就会戳破?
赵平安的心乱了。
阿布却不让她乱下去,直不愣登的问,“大长公主请给个回复,我主上等消息呢。若是大长公主答允的话,人定时,我主上会在老地方等着公主。”
人定时,也是人静时,正是夜阑人静之夕,古称亥时,现代的晚上九点到十一点。
这个时辰在古代,绝大部分已经睡了。
人家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们这是约在深更半夜,怎么想怎么像偷*情。
其实阿布更为难,因为他好好一个暗卫,风里来,雨里去,刀枪见血,暗夜无踪,结果现在成了给主人暗搓搓传信儿的小丫鬟。
他很尴尬的好吗?
好在赵平安心烦意乱之下没有做太多考虑,居然很快就点头答应了。
虽然她答应之后又有些后悔,怕这种见面无益而有害,可再看阿布已经没了影子。那反正她是不能失约的,就不如去看看吧。
因为阿布来问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赵平安没有多少时间犹豫,最后还是略打扮了下。
她告诉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是为了免得憔悴,让穆远担心。其实心里很清楚,她是想让穆远每回见到她都要着迷的。
所以她整出了现代的丸子头,空气刘海(类似),穿了素净的宽袖白衣,同色的皮毛斗篷,还戴了翠绿的小耳环,琢磨着这在暗夜里看起来会比较显眼,也许会有点仙女的气质。
却没想想,也可能像鬼片。
不过等她挑着灯笼,哆哆嗦嗦来到那片荒原的时候,穆远已经等在那儿了。
他穿着军装,头发束得一丝不苟,没戴帽子,只是神情间带着掩不住的疲倦,显然这两天一直在忙碌。就像大战之前的备兵、布阵,琐碎的事一大堆,要考虑的问题千千刀。
这是为她打的仗呀。
赵平安瞬间就心软了,心动了,望着穆远浓重严峻的眉眼,只觉得这个男人无处不好。
“见过大长公主。”穆远规规矩矩的施礼,目光却没有规矩的下垂,反而仔细而认真的盯着,似乎要确认眼前人是真实的,而不是影子,或者他的幻觉。
“你就不能叫我平安吗?”赵平安轻轻道,声音在寒夜里显得又脆又软,“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
没错,连阿布都被穆远发到远处去了,负责警戒四周,不让任何人靠近。
唉,好像给偷*情男女望风的啊。
“好。”穆远沉吟了下,答应。
虽然觉得有些于礼不合,但再想想,他们这样见面已经于礼不合了。又想想之前在浴桶里,还有在落水后,于礼不合的事多了……
而且那个名字,他在心里不知叫了多少遍了。
“平安。”他轻声道,暗中吐了口气。
仿佛心里有什么地方变得圆满了,就胀在胸口,感觉连这冬日的寒夜都似乎甜美起来。
“你要打针,不对,种……痘。”被穆远的目光灼着,赵平安有点结巴。
为了气氛不那么暧昧,她打算说正事,可是却很生硬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哪知道穆远只应了一声好,就动了动身子,接着迈开长腿,稳步向她走过来。
就像他之前的要求那样,带着不容质疑的气息。
赵平安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你站着好好说话,不是不让你靠近么。”她急忙解释,“我需要你在外面协调,我需要帮助,你不能染上病!”
“不是说种痘就可以预防?我不走近了,你怎么给我种?”穆远貌似不疾不徐。
“不是说让我给你解释?我正要给你讲讲原理,并不是我帮你种。到时候阿布……哎呀你不要再走了,不然就太危险了!”
眼见穆远就要到眼前,赵平安感知到自家的小短腿比不上人家的大长腿,人家一步,她得跑两步,何况人家是前进,她的后退。
于是,距离很快拉近了。
“别过来!别过来!你到底要干吗?别过……”
还没嚷嚷完,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可穆远却突然加快速度,只两步就近在咫尺,忽然把赵平安一把抱在了怀里。
赵平安整个傻掉了!
真暖和啊!真宽阔安全啊!真舒服啊!真想就这么窝在他怀里到天荒地老得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第143章 本宫给将军种痘
穆远受了什么刺激?!
平时那么守礼,严肃到了拘谨程度的一个人;冷到似乎撩不动的男人;克制律己到像一部机器似的家伙,怎么突然主动到令人害怕的程度了?
被什么附体了吗?
赵平安脑子里纷乱无比地想着,可身体却一动不能动,任由穆远拥抱着她。
寒冷的冬夜里,漆黑晦暗之中,他抱着她……
好半天,正当赵平安以为自己会被穆远的体温熨烫得融化之时,他却忽然放开她,略带点严肃地说,“这样,若你得了疫症,我也会被传上。既然如此,往后就不必分隔着说话。”
他说得那样正经,绷紧的脸似乎都要把他眸内的星光掩盖了似的,这一冷一热,一硬一软,那矛盾的气息凭白令他看起来格外可爱,特别温柔。
赵平安的心都要化了。
他的意思,她懂。
就是说他要与她同生共死,万一她染上天花,那他也要染上。人们都说行动力大于说服力,他这样做真比说什么情话都动人。
这让她忽然生出一股勇气,就像胸口里有壶水给煮沸了,不断冒出水蒸汽来。
于是她想也没想,上前拉住穆远的领口,把他的头拉得低了些,然后踮起来脚尖,用力的,准确的,响亮的,吧唧一口亲上他。
他的唇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一点不冷硬,而是微凉,软软的,带着冬天的气息。
穆远瞬间被石化。
“天花最可怕的传染源不是身体接触。”特别还是穿着这么厚的冬装,“而是体液。”
她的目光也闪闪发光,就那样直直盯着穆远,说不出的勇敢,还有点俏皮,“你真想同甘共苦,抱一下未必传得上,倒不如我的方法更有效。”虽然不是湿吻,只是嘴唇相贴,但总比拥抱要亲近得多。
她的方法?这是她的方法吗?这个方法实在让人欢喜。
解除石化的穆远只觉得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下意识的伸手握住赵平安的手臂。
他是军人,从小在军中、在战场上长大,侵略性和进攻性是融化于他的血脉之中的。他会很主动很主动,只要对方小小的“挑衅”就能轻松激起。
而赵平安虽然三世里都没什么经验,非常可耻,但她是女人,有女性强烈的第六感,她感觉穆远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像火山就要喷发的样子。
她不是介意来个干*柴*烈火,来个彼此相融,反正她喜欢他,想要招他做驸马的。而且这是个荒院子,根本没有人来,黑漆漆的房间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