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悦有些疲惫，跟茂承讲了一声，便要回去休息。
石星耀跟石星辰两兄弟一直注意这里，见皇后神情有些不对，石星耀原本想跟前看看，但被身边的吴淑仪按住，将女儿塞到石星耀怀中。
见此，石星辰直接起身追了上去，没人看见，吴淑仪嘴角有些冷笑，也不知道到底在笑什么。
皇后这边刚离席，就听着身后似乎响起歌舞，想到茹姹说的，不少人都准备了才艺献给陛下。
严清悦神色淡淡的，只要一切按着她想的做就行。
这边刚走不远，还能听见宴会上丝竹之声，严清悦觉得此地空旷的很，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石星辰追了上来，见严清悦扶着玉石做的凭栏，大口呼吸，以为严清悦是难过了。
以前严清悦是什么样的人，石家兄弟是最了解的。
此时能亲自给茂承选妃，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石星辰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很快收敛下去，叫了一声：“清悦。”
许是白天是个晴天，此时天上竟然有些点点星光，严清悦被身后的声音一惊，猛地转了身。
俏脸上似乎有些苍白，唇还是红艳艳的，只是微微抿了抿，微风吹过严清悦的发梢，似乎被石星辰喊了名字，眼睛有些失神。
石星辰愣在原地，等严清悦说了句：“好久没人喊我的名字，竟然有些生疏了。”
这话像是自嘲，石星辰定定的看着严清悦：“这几年过的还好吗。”
严清悦回忆了一下：“说不上好不好，就是有些后悔。”
跟在后面的茂承听到这话，脚步一顿，看着前边的两个人。
石星辰疑惑的看过来。
严清悦让茹姹下去，此处只剩石星辰跟严清悦两人，坐在凭栏上，石星辰看着害怕，伸手护着，严清悦见此笑道：“你跟石大哥都是这样，一直护着我。”
石星辰笑了：“你可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不护着你护谁？”
“那你们护的也太好了。”严清悦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出来：“我挺后悔没听祖父的话。”
石星辰喉头微动，转而又道：“茂承对你不好？清悦你为什么要给茂承选妃？”
这个问题，不是第一个问她的人，但这个人是石星辰，严清悦面上不由得没了什么伪装。
过了不知道多久，严清悦才带了些恐惧说道：“我怕死，星辰哥，我不想被茂承杀死两次。”
“我也不想待在皇宫里，就怕哪天进了冷宫，悄无声息的死在里面。”
石星辰跟茂承听到此话，俱是震惊。
怎么也想不到严清悦会说出这样的话。
茂承则比石星辰更多了不可言说，皇后这话，似乎隐藏着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皇后会说不想被自己杀死第二次？
难道说上辈子皇后的死，并不是自杀？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茂承心里都是不可置信跟愤怒，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茂承的手心留出鲜血，让茂承清醒了些，转而听见一向儒雅的石星辰愤怒道：“陛下对你做什么了？清悦他怎么你了！”
被石星辰这么以说，严清悦有些想哭，自从重来一世，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严清悦，在自幼一起长大的人面前，委屈极了。
但重生一事，实在匪夷所思，严清悦拉了拉石星辰的袖子：“没有，星辰哥，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见茂承让人端了毒酒过来，让我喝下去，我没法挣扎。”
“最后想的是，他茂承决定不了我。”
听到说是梦，石星辰冷静下来，但看着严清悦十分憔悴，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梦里，我一头撞到柱子上，死了。”
严清悦说的简单，但茂承心被揪着一样疼，怪不得自己上辈子总觉得不对。
皇后不是自杀。
是有人假冒自己的圣旨，给皇后端去了毒酒。
皇后怎么可以信，自己怎么可能杀她，茂承眼神空洞，也不知道这会在想些什么。
等茂承想走过去的时候，发现怎么也抬不动脚步。
只听前边传过来皇后的声音：“我知道不应该牵连你，但是星辰哥，你能帮我吗，我不想在皇宫待下去了。”
第21章
石星辰看着眼前的女孩，今天以前，在他眼里，严清悦仍然是多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但是过了今天，似乎原本很多属于严清悦的东西都不见了。
让他心疼，又恨自己当初的放手。
“那是梦啊，不是真实的。”石星辰仿佛有些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
“就算是梦，现在严家倒了，我对茂承来说大概没有用了吧。”
石星辰听到这话一愣，但想到严清悦这些梦境，开口说道：“清悦你准备怎么办？”
见石星辰同意，严清悦这才扯了点笑容道：“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给你传消息，不管要用多久的时间，我一定会离开皇宫，再也不当什么皇后了。”
“你听那边的丝竹声，茂承应该快选好，自己要哪个贵女当他的妃子了。”
茂承不知道皇后跟石星辰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只知道心里疼的厉害。
他心爱的人说了那么多话，一字一句，像剜心一样，片片到肉，刀刀见骨。
可这一切都是他茂承自作自受。
同时茂承又有些埋怨严清悦，你怎么就不能信我呢。
当初也好，娶你的时候也好，现在，以至于上辈子，我都是爱你的。
可茂承又想，当初的自己都弄不明白对严清悦的感情，稀里糊涂的，只知道用一切手段把严清悦留在自己身边。
病态般的想把严清悦圈起来，不让她沾染到外面的一切纷争。
甚至茂承上辈子都准备了，如果他战死沙场，就让心腹回都城把皇后娘娘带走，天涯海角也好，就算自己死了，也要护得严清悦一生平安，一无忧无虑。
可就是圈起来的这段时间里，正是皇后受到伤害的时候。
自己亲手将皇后关在了牢笼里。
猜想皇后上辈子可能经历了什么，茂承脑子里一片空白，是自己错了。
从头到尾都错了。
茂承心里清楚，自己的皇后是个极聪明，有胆识的女子，可他就是想养着皇后，养在自己怀里。
偏偏就是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死在自己的手里吗。
好好的宴会，先是皇后离席，接着贵女们表演才艺，谁知道贵女们刚上去。
陛下就追着皇后的脚步走了出去。
宴会人众人面面相觑，只有如今的苏阁老并不吭声。
但帝后之间的事无人敢说，也只有私下议论几句。
第二天传出来陛下生病的消息，也让众人解除了疑惑，怪不得陛下走的那么早，也没留下看众人的献艺。
之前茂承跟严清悦之间还在冷战，严清悦让人安排皇庄住所之时，特意离茂承有些距离。
毕竟是陛下生病，严清悦纵然身上惫懒的很，还是带着茹姹去茂承的别院看看。
正好碰上御医的弟子端着煎好的药进去。
严清悦闻着有些恶心，强忍了下来。
茂承一口喝干了药汁，见皇后难受的很，让人快打开窗户。
看着茂承虚弱的很，严清悦觉得奇怪，茂承身体一向康健，怎么现在看来脸色苍白。
真的坐了下来，严清悦也没什么话好说，只能吩咐胡儿小心照料，胡儿红着眼圈。
别人不知道陛下为何病倒，他是知道的。
昨夜陛下匆匆追着皇后娘娘出来，听到石家二公子跟皇后娘娘的谈话，回来就病倒了。
御医只说急火攻心，到了晚上又是发热发寒。
吃了几剂药下去，这才好了些，只是胡儿不明白，为何皇后娘娘就因几个梦，就对陛下百般怀疑。
明明陛下已经知错了。
可这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知错就行了的。
茂承没了之前的自信跟傲慢，此时病歪歪的躺在床上看皇后。
严清悦硬是感觉看见了当年初见茂承那几年的感觉。
他那时候就是瘦弱的厉害，别人不看好他。
可祖父喜欢，这才让最没可能成为皇帝的茂承，有了跟别的皇子一搏的机会。
虽然至今严清悦都想不明白，为何祖父那么看好茂承。
但也就是祖父的看好，才让自己跟茂承有了接触的机会。
让严清悦知道茂承是个心有沟壑，聪慧敏捷的人，从此对茂承情根深种。
茂承见皇后不说话，心里理解，但也难过的很，又看这药味实在让皇后难受。
笑着道：“皇后你先回去吧，省的过了病气，等我好些了，我去找你。”
严清悦看着茂承的笑，似乎跟之前有些不一样，此时的笑多了些雍和纯粹。
茂承怎么一下子内敛了许多，比之前的锋芒毕露，骄傲自得，更多了平和。
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收到了剑鞘之中。
严清悦不明白一夜之间，茂承的变化怎么这么大。
反倒坐在茂承旁边，伸手摸了摸茂承的额头。
茂承见皇后伸手过来，不由得说道：“怎么手这么凉，可是穿的单薄了。”
严清悦颇尴尬的收回了手。
见此茂承也没再说别的，只让胡儿递来个手炉，严清悦见此知道茂承是要送客。
刚要出门，听着背后茂承犹豫的说道：“我生着病，怕染给你，这才送你出去。”
这是罕见的茂承解释他的做法。
严清悦转过头看了一眼，点头，心里觉得奇怪，但并未多想。
等皇后主仆出去，茂承看着门口叹气，如果能让皇后回头，大概自己做什么都愿意吧。
茂承这场病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不过两三天就已经开始在皇庄处理朝政。
等严清悦再次见到茂承，严清悦正在逗狗子捡东西，被那蠢狗子逗得前仰后合。
茂承很少见到现在的皇后有这样的表情，站在远处看了几眼，想了想，还是离开了。
被宫人提醒陛下刚刚来过，严清悦也只看见茂承的背影。
既然茂承不过来，严清悦也不会想主动去找。
她这几天容易累的很，玩一阵就要躺着睡个大半天，今天总算有了精神，突然想起来石大哥的妻子吴淑仪。
上次宫中见面，吴淑仪的表现太过奇怪了点。
正在严清悦想着去打听一下消息，石星耀石大哥竟然主动找上门了。
第22章
石大哥并不是一个人来见严清悦，带着的还有他那怯生生的小闺女。
这次严清悦总算知道了小闺女的名字，石兰若。
见石大哥有话要说，严清悦让茹姹带着兰若去吃些果子，留下石大哥说话。
石星耀看了看眼前的皇后娘娘，印象里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转眼成了妙龄少女，又嫁作人妇。
石星耀先向严清悦赔礼，上次石夫人在殿前失仪，虽说陛下跟皇后都不计较，但石星耀还是要道歉。
严清悦见此拦着道：“石大哥何必这么见外，吴淑仪是你的夫人，我跟茂承怎么可能跟她计较。”
一声石大哥，让石星耀放松下来，坐在严清悦对面道：“淑仪她，也不是这样的，只是这次有些接受不了罢了。”
这话说的奇怪，严清悦奇怪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石星耀这次过来，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此事，也就直接说了出来：“是兰若的事。”
“娘娘你也知道，我为官是在东南府一带，淑仪的家人也都在那里，东南府民风彪悍，人人尚武，这倒没什么。”
石星耀说起来有些叹气，他本人长在繁花似锦的都城，从小身边的女子无一不是顶尖的贵女。
自己女儿却要养在贫瘠的东南府，这让石星耀颇有些接受不了。
“臣想把兰若放在娘娘膝下养着，您也知道，石家在都城已经没了近亲，算来算去，也只有放在娘娘你这，我也放心些。”石星辰坦然说了此话。
严清悦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又问了句：“陛下知道此事吗？”
石星耀回道：“前几日禀明过陛下，陛下说全凭娘娘做主。”
这种小事，倒也不用多加考虑，原本严清悦想一口答应下来。
但一想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皇宫，说不定离开之前还有个戴罪之身，这让严清悦有些犹豫。
皇后的犹豫石星耀都看在眼里，只听皇后说道：“这事倒也不难，只是。”
严清悦的话未说完，石星耀就道：“若是娘娘是因听着什么传言，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这让严清悦更加奇怪，点头道：“我跟陛下商议过后再给你回话吧。”
石星耀点头，临走之时犹豫道：“硬要将兰若送到娘娘身边，我也是极为不舍，但此事必须为之，还望娘娘见谅。”
严清悦点头，只是心中更加疑惑。
待石星耀走后不久，胡儿就赶了过来，受陛下嘱托，将其中一部分内情告知了严清悦。
东南府的事说起来也并不复杂。
别人家都是慈母严父，到了石星耀这里，心疼自己女儿生在此地，就比之别人娇养了些，这让东南府很多本地的官员多次嘲笑。
原本吴淑仪也并未说什么，石星耀比别的男子更要体贴些，东南府不知道多少夫人羡慕吴淑仪有个好丈夫。
东南府的生活也算美满，可石星辰觉得，兰若迟早是要回到都城，不如早点送回去，也好让兰若学学礼仪。
石家父母皆已不在，因着小时候的关系，石星耀有意将孩子放在皇后身边养着。
吴淑仪这就不愿意了，母女分离，自然难舍的很。
以前不管是什么事，石星耀总是依着妻子，可这次的决定，却一直不退让。
原本就要说通妻子，可吴淑仪有天下午去了同僚妻子那坐了会儿，回来就大发雷霆。
说什么都不愿意将孩子放到皇后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