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画七
时间:2019-06-21 09:15:04

  这是唐灼灼重生后第一次见到霍启,他同霍裘同时进来,兄弟两眉目有三分相似,气势却是截然不同的。
  霍启继承了几分言贵妃的阴柔,面若冠玉肖似谪仙,笑起来更是叫人觉着如沐春风,一双上挑的凤眸比女子还要迤逦几分,刘氏站在他旁边,倒是显得黯淡无光了。
  唐灼灼上辈子只匆匆见过他几面,莫不是胡茬满脸,颓废不已的模样,倒是没想到原来他还有这样意气风发的时候。
  霍裘才进殿里,就注意到了一脸浅淡笑意的唐灼灼,虽然她身子坐得笔直,但目光处处透着灵动,不是他想象中坐立难安的模样,眉头这才稍稍缓了下来。
  没有觉着不自在就好。
  他微微转了转手里的玉扳指,顺着她的视线瞧到了身边的霍启身上,眸光顿时黯了下来,无尽的幽光凝在一起,成了两汪深不可见的幽潭。
  这女人,瞧谁呢?
  直到他们两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唐灼灼才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转而去瞧自己衣裳上绣着的花纹。
  这殿里可没她说话的份。
  太后将一切看在眼里,也见惯了他们兄弟两个冷淡的模样,笑得眯了眼睛问:“可是刚从你们父皇那回来的?”
  霍裘冷淡地点了点头,倒是霍启站起了身毕恭毕敬地回:“回皇祖母的话,孙儿正是从父皇殿里出来,心里念着皇祖母的生辰,便想着同皇兄一同过来蹭顿饭吃。”
  太后笑而不语,过了半晌才道:“你们有心了。”
  “老六如今也越发进益了,哀家前阵子还听你父皇夸你能干,不错!”
  霍启敛下眼里明晃晃的得意,语气仍是谦逊的,道:“孙儿那都是些小打小闹,当不得父皇的夸赞。”
  唐灼灼顿时无趣地抿了抿唇。
  尾巴都快翘上天了,还装谦逊呢!
  太后笑了两声,视线转到从一开始就漠着脸的霍裘身上,说出的话有些意味深长:“哀家就巴不得你们这些兄弟长出息,未来辅佐老四,也好减轻他的负担。”
  像是想到了什么,太后微微坐起身来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是兄弟,自幼的情分做不得假,多的哀家也不想说,你们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当霍启重新坐回椅子上的时候,唐灼灼分明瞧到了他有些狰狞的面容,生生将他脸上的阴柔之气破坏得淋漓尽致。
  那是一种遮也遮不住的愤怒和不满。
  唐灼灼也有些意外,太后瞧上去竟像是多疼霍裘几分似的。
  但这这么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霍裘本人倒是眼皮子也没掀一下,就连面上漠然的冰寒之色都没变过,从头到尾谁都没瞧一眼,唐灼灼心里觉得纳闷,又隐隐有些担忧。
  这顿午膳用得极为压抑,全程没人发出一丝声响,再美味的佳肴都像是在嚼蜡一般,加上殿里浓重的檀香味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唐灼灼觉得胸口有些闷,却还是面不改色地等着太后放下筷子。
  霍裘期间瞧了她一眼,才第一眼就深深地皱了眉,小姑娘面色呈现出不正常的苍白,吃得也少,就连捏着筷子的纤细手指都有些泛白。
  等撤了桌,霍裘就朝面有倦意的太后道:“皇祖母,孙儿想带灼灼去母后宫里问安,早间来得急,倒是还未去瞧过母后。”
  太后浑不在意地摆摆绣着凤纹的衣袖,声音稍显疲倦:“你们自去就是了,晚上还有宫宴,你父皇费了很大的心思,你们别耽搁了时辰就好。”
  话说到这里,唐灼灼也明白晚上的宫宴才是重头戏。
  从慈宁宫里出来,当空的烈日一晒,唐灼灼脚下一个微微的踉跄,脑子里有片刻的眩晕。
  霍裘眉心顿时打了结,面上裹了一层深浓的寒霜,他下意识地握了唐灼灼白得刺眼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身子一僵,当机立断沉声喝道:“张德胜,请太医!”
  唐灼灼缓过劲来,冲着霍裘道:“殿下不要。”
  “我身体无碍的。”她顿了顿接着道。
  情急之下,她倒是连妾都不称了。
  霍裘死死地抿了唇,目光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游移,越瞧眉心就皱得越紧,他表情阴鸷得很,用力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手指头道:“你很不舒服。”
  用的不是疑问的口气,而是满满的笃定和森寒。
  这才多少天?就连着病了两场,她的身体什么时候这样虚弱了?
  唐灼灼拉着他的袖口朝前慢慢地走,才恢复了点力气就骄横地道:“不许去。”
  也不知道是在同张德胜说还是霍裘说。
  正午的烈日当空照,在狭长的宫道上撒下一层金光,明明是热极的天,一座座宏伟大气的宫殿如同一位位远古沉默的武士,远处的红墙绿瓦闪着熠熠的光,隔着久远的距离就让人感到眼花。
  后边跟着人却出了一头的冷汗。
  他们这些人最怕的,就是太子和太子妃之间出现分岔。
  左右遭殃的都是他们。
  霍裘凛冽的剑目中蓄满的都是冬日夜里起的冰棱,唐灼灼松了他的那一角衣袖,她舔了舔泛白的嘴角,轻轻冲着他摇头:“殿下,此时请太医,不合适。”
  今日是太后的生辰,她贸然传太医多少会让太后心存芥蒂,再加上这里不比东宫,总不能再折回太后的慈宁宫。
  让人借题发挥,对霍裘不好。
  霍裘望进她灵透澄澈的眸子里,突然想撬开她脑子瞧瞧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
  “你在担心皇祖母对孤不满?”
  唐灼灼初初的眩晕过去,冲着霍裘笑:“这是老毛病了,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
  霍裘不耐地替她遮了大半边的太阳光,语气稍带讥嘲:“你的事孤不清楚吗?”
  唐灼灼默了默,玉白的小手指摩挲着手里柔软的帕子,就是不肯松口。
  霍裘气急,像是又看到了前些日子与自己呛声不断的唐灼灼。
  只不过那时,她是为了气他。
  霍裘索性不再去管她,强硬地吩咐道:“将太医请到皇后宫里,张德胜,你亲自去。”
  唐灼灼才想开口,就被面色阴沉如水的男人蓦的摁在了一面的宫墙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一个假媳妇系列(微笑脸)
  我和我媳妇的日常:
  我:呜呜呜媳妇我卡文了!我哭,我爆哭!
  她:没事,我也卡,后天的更新还没写完。
  我:……
  我:不好意思打扰了
  原来说好的时速五百都是骗人的,真正时速五百的只有我!
  弱小,无助,又可怜。
 
 
第二十章 
  唐灼灼惊得身子僵硬,而后一张芙蓉面被慢慢地熏红了,她的后背抵在了冰凉的墙面上,惹得她皮肤上起了细细的疙瘩。
  原先跟在他们身后的宫女太监远远的就止了步,霍裘身着太子礼服,侧脸浸在金色的光波里,像是画像上的无双战神,强硬,冷冽,连带着唐灼灼的眼瞳里都驻进了绚烂的金光。
  她有一瞬间的愣神。
  “殿下!”反应过来后却是羞恼的,她双手抵在霍裘胸前推拒,而后又警惕地望望四周,四下的宫道无人,只剩阳光肆无忌惮地洒落下来。
  她的声音娇糯又带了几丝难以言说的羞意,霍裘低低笑了一声,目光扫过她近在咫尺的脸庞,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她细腻精致的下巴。
  “现在知道怕了?”
  唐灼灼被他抚过的地方都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目光闪烁着道:“殿下……有人瞧着的。”
  霍裘觉得她这样子可爱得紧,但也知道这时辰不对,心里暗叹一声,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唐灼灼僵着的身子放松下来,对着霍裘讨好地笑。
  霍裘眼里蓦然燃起了幽淡的火光,垂在衣侧的手指动了动,声音又低又哑。
  “再敢撩拨,回去收拾你。”
  于是直到唐灼灼和霍裘走到了长春宫的宫门前,她的脸也还是热的,前头的男人衣袍带风,背影挺直如修竹,压根没露出半分异样的表情。
  唐灼灼咬牙,这男人就是面上端着架子,实则没脸没皮得很。
  这宫里,四处都是人,他也真不怕有损他太子的英名。
  唐灼灼出了慈宁宫,就觉得身子一阵轻,不知怎的,那殿里总给她一种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像是身子飘在云端而脑子里却沉了一块大石。
  “殿下。”眼瞧着拐了一个弯,长春宫的宫门紧闭,唐灼灼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喊住了距离她三两步的霍裘。
  等他望过来,唐灼灼就走到他身旁低低地问:“晚上的宫宴,爹爹会来吗?”
  霍裘挑了挑眉,“四品以上的官员及侯爵都会出席。”
  他顿了顿,目光有些复杂:“想家了?”
  唐灼灼缓缓地点了点头,明媚的眸子黯了下去,她瘪了瘪嘴道:“好久没见他们了。”
  “殿下,你和六皇子不和吗?”
  话才问出口,唐灼灼就想扇自己一巴掌,全天下都知道的问题,她居然问出了口。
  他们和不和她心里明镜似的,不过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话。
  霍裘脚下的步子一顿,面庞上的寒气肆意,深浓的剑眉皱得死紧,目光落在她澄澈的眼里,道:“他心术不正,以后见了远着点。”
  他还记着慈宁宫里这女人盯着霍启不眨眼看的事。
  唐灼灼了然地点头,自顾自地嘀咕:“难怪今日六皇子妃对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这样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旋即她又拉了拉霍裘绣着蟒纹的衣袖,面上又委屈又恼怒:“殿下,那刘氏说今晚要给些厉害我们瞧瞧,让我们名声扫地!”
  在霍裘瞧不见的地方,唐灼灼掩住了眸子里的涟漪,露出的侧脸仍是委屈又娇气的模样。
  在霍裘跟前撒谎她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他久久不说话,她的手心出了些汗,沾到了他矜贵的衣袍上。
  “殿下?”她仰起红粉的小脸蛋,眸子黑亮黑亮的,像是嵌了一颗月明珠上去。
  霍裘忍了忍,到底顾忌着还在宫里,他凝神望了她一会,突然转过身去,声音克制而低沉:“叫你莫再撩拨。”
  唐灼灼有一瞬间缓不过神来,旋即睁大了眸子,面色涨红起来,“殿下好不讲理,我分明在认真地说事,六皇子妃那里……”
  到底是不得不防啊!
  霍裘猛的闭上眸子,再睁开时手掌靠大拇指的位置迅速变成了紫黑色,他皱着眉头将那股痛楚压下去,打断了她:“宫宴的事情你莫管,孤都已安排好了。”
  霍启和言贵妃是什么德行,他怎么会不知道?闭着眼睛想想都知道他们会在宫宴上生事。
  他自然有办法应对,定要让他们打落牙齿和血吞。
  但这不能牵连到他女人身上!
  唐灼灼演技太过拙劣,分明就是拐着法地提醒他,这让他心里又胀又怒。
  她原本就该是那个骄横跋扈的烂漫少女,不谙世事不通世故,当初强娶她的时候,霍裘就已想好了。
  她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妃,但唐家人能护好的东西,到了他霍裘这里,怎么就不行了?
  唐灼灼不明白他为何变脸如此之快,才心下腹诽几句,就瞧见他转过身来,神情阴鸷得很,偏偏也十分认真地道:“刘氏若再惹怒了你,还回去就是了,无需顾忌那么多,皇祖母不会怪罪的。”
  唐灼灼闻言低头思索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她也能大概猜到霍裘心里的想法,一时之间鼻子有些泛酸。
  层层金黄的光晕逐个叠加到漆红色的宫门上,唐灼灼闭了闭眼,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前世那凄清无人的冷宫。
  她也曾住过这华丽的长春宫,但最熟悉的却还是冷宫!
  三年的时间,霍裘几次去瞧过她,带着深浓的酒意,醉的不省人事,手腕上的力道却大得惊人,他拉着她出了冷宫的院门,说要带她回宫。
  被她平淡而执拗地拒绝了。
  在她看来,住在冷宫,相当于与霍裘断了所有干系,那是唯一让她心中好受的方式。
  唐灼灼不动声色紧了紧手中的帕子,霍裘以为她是因为紧张,道:“母后人好,你大可不必紧张。”
  李德胜上前敲了敲紧闭的宫门,不多时门就从里头打开了,面容姣好的宫女瞧到是霍裘,脸上堆了柔和的笑。
  “奴婢参见太子,太子妃。”
  “若姑姑不必多礼。”霍裘抿了抿唇,冷硬的面庞罕见的放柔了些问:“母后可醒了?”
  “娘娘这几日身子好了些,醒得也早了一点,今日早间还同奴婢说殿下会过来呢。”
  霍裘低笑了两声道:“还是母后料事如神。”
  边说边大步进了殿里。
  唐灼灼有些讶异,但一丝也没表现出来。
  青天白日的,又是一国之母的长春宫,何以闭门不开?
  她皱眉细想,却愕然发现这位继后低调得很,她前世统共都未见过一面,哪怕是她和霍裘大婚之日,太后和琼元帝都一脸笑意受了他们的礼,但一旁的凤座上却是空的。
  他们到小花园的时候,皇后关氏正摘下一朵娇嫩的红芍,晶莹的露水沾到她青葱的指甲上,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儿臣请母后安,母后金安。”
  皇后见他们来了,眼神亮了亮,旋即走到唐灼灼跟前扶起了她,细嫩的玉手带着馨香的暖意,细腻而不浓郁,正是恰到好处。
  “老四,这就是你中意的唐家娇娇?”
  唐灼灼被皇后拉着好一顿端看,再一听到皇后蕴着浓烈笑意的声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就连霍裘也别开视线,轻轻咳了一声,声线清冷如山顶的清泉水,暗蕴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母后。”
  皇后关氏却像是见怪不怪了,一张芙蓉面上满满的全是笑意,边笑边道:“上回你们大婚,我恰巧病倒了,如今多瞧瞧怎么了?”
  唐灼灼琉璃般的杏目里光泽涌动,这个皇后和她想的样子好似怎么也重叠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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