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作时光——月下蝶影
时间:2019-06-21 09:16:24

  “那我就躲到您这里来。”花琉璃理直气壮道,“您送给臣女的衣衫也是帮了忙的,所以惹出的祸您也要担三分责任。”
  太后被花琉璃的话逗乐,把之前那点怅惘情绪扔得干干净净,身边的小姑娘好看又可爱,哪还想得起一个已经作古的男人?
  卫明月从宸阳宫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寿康宫站着整整两排手托珠宝华服的宫侍,而太后就像是急于哄美人一乐的纨绔公子,让这些华服美饰任由美人挑选。
  哦,她那不省心的女儿就是那个被哄着捧着的美人。
  “这个额坠上的红宝石……”
  “你皮肤白嫩,配这个好看。”太后不等花琉璃开口,就让宫女给花琉璃收起来。
  “平日你穿的衣服颜色大多偏素淡,哀家觉得这套红色绣鎏金摆裙也好看。”太后挑出一条薄如蝉翼的披帛,搭在红裙上看了看,“这样一搭,穿在身上那便是天女下凡,完美。”
  “太后娘娘。”卫将军对钗环首饰并不是太感兴趣,只要看到这些钗环首饰,就觉得头疼。
  “这么快就回来了?”太后有些失落,她还想给花琉璃多挑拣几套衣服首饰呢。
  她年纪大了,平时没什么事,也就剩这点兴趣爱好了。
  也不知花家这小姑娘怎么长的,看着虽然瘦弱,却是天生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给这种小姑娘打扮,最容易给人带来满足感。
  “来,你过来,陪着哀家一起给琉璃挑挑。”太后朝卫明月招手,顺便嫌弃道,“哀家知道你跟应庭两个平日都很忙,但是你们有个这么好看的小闺女,也该给她好好打扮。老天让你们生下这么好看的女儿,不是让你们糟蹋她容貌的。”
  “太后,末将与外子哪里舍得让琉璃吃苦……”
  “在哀家看来,你们没有好好打扮她,就是糟蹋。”太后指着一盒首饰,“你看看,哪种最适合琉璃?”
  卫明月面色僵住:“太后,您还是让末将去边关杀敌比较容易。”
  “琉璃啊,你可别学你娘亲,年轻时嫌梳妆打扮麻烦,就穿着男装出门。”太后转身给花琉璃挑选儿珰:“惹得京城的姑娘们,不爱儿郎爱红颜。”
  花琉璃捂着嘴笑,难怪到现在,还有小姑娘闹着要嫁给娘亲呢。
  太后知道他们一家四口重聚,肯定思念满怀,所以并没有久留母女二人,把挑好的东西让花琉璃带走,便让她们走了。
  花琉璃回到家时,门外的牌匾已经由“花府”变成了“忠勇侯府”,守门的小厮也变成了穿着盔甲的士兵。
  “娘亲,爹爹不是已经上奏卸甲吗?”按照规矩,没有兵职的人,是不能有带刀侍卫的。
  “陛下让你父亲任兵部尚书,你父亲以旧伤难愈拒绝了。”卫明月跨进侯府大门,“陛下让你父亲保留了大将军的名号,又加封他为太子太保。”
  “原来如此。”花琉璃轻轻叹口气,“这样也好。”
  “小小年纪,家里的事情有我们大人操心,你叹什么气?”卫将军走到正位坐下,挥退一众来给主人行礼的家仆,“陛下给我也加封了侯爵,我跟你父亲现在就算不掌兵权,一门双侯也要惹得不少人眼红。”
  正说着,花应庭就带着花长空走了进来,一家四口总算有了好好说话的机会。
  “母亲。”花长空给卫将军行了一个大礼。
  “这些日子我跟你父亲不在,你把妹妹跟家照顾得很好,辛苦你了。”卫将军在儿女面前,从没有女将军的架子,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你们能平安归来,儿子就放心了。”花长空展颜一笑,“妹妹很乖巧,并不用我来管。”
  “你不用替她说话,她是什么性子,为娘心里清楚。”卫将军点了花琉璃额头一下,转头对花长空道:“我见你似清瘦了些,念书不要太用功,身体重要。”
  “对,身体最重要。”花应庭赶紧跟着点头,“在咱们家,人是第一,再谈其他。”
  “父亲,母亲,儿子心里明白,会量力而行的。”花长空道,“可是如今大晋四海升平,未来四五十年内,文官地位必会超过武将,我们花家现在需要一个文臣在朝中立足。”
  “那你以后要多喝点首乌当归鸡汤。”在全家都很感动的时候,花琉璃小声道,“还有黑芝麻也要吃上。”
  “为何?”花应庭好奇的问,“乖女,这跟你三哥念书有什么关系。”
  “因为念书太多,容易秃头。”花琉璃道,“三哥相貌英俊,若是没了头发,就不好看了。”
  花应庭与卫明月齐齐看了眼儿子,想象了一下儿子秃顶的样子,顿时摇头道:“那必须要喝。”
  他们花家,可没这么丑的儿子。
  花长空顿时沉默了,在这个瞬间,他深深怀疑自己可能是捡来的。
  “那个阿瓦皇子今天还闹不闹?”秃顶的大理寺卿摸着脑门,翻着手里的谱牒,看得津津有味。
  “还是裴少卿的方法好使,今天给他喂了半碗水,他乖乖喝干净不说,也不吵不闹了。”负责看守阿瓦的官员道,“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没放弃见福寿郡主的打算。”
  “不用理会他。”为了查案,张硕把所有涉及案子的当事人家里谱牒都翻阅了一遍,发现了件有趣的事。
  “说到这个福寿郡主,我发现花家挺有意思的。”张硕朝坐在角落里翻阅资料的裴济怀招手,“来,你过来看看。”
  “大人?”裴济怀以为张硕发现了什么有用的证据,刚走近就见张硕给他指了指谱牒上的几个名字,这些人全是花家的先辈。
  “大人,您这是何意?”
  “提起花家,我们都觉得他们是武将世家,却没有注意到,他们家也出过好几位有能耐的文臣。”张硕指着其中一个人,“竟然还有位列文官之首,宰相之位的。”
  花家的这几个文臣,不仅大多都位极人臣,而且最后还都安安稳稳地告老还乡了。可能是因为花家人的军功太过响亮,竟没有人多少注意到这点。
  指点完裴济怀,张硕笑眯眯地把手中的谱牒收了起来,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门:“不过这都是人家的家事,与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干系,不用拿出去说嘴。”
  “大人说得是。”裴济怀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但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也许只是个巧合?
  “大人,太子殿下仪驾来了。”
  张硕不明白太子来意,赶紧站起身:“快迎。”
  “张大人不必多礼。”太子带着随侍鱼贯而入,抬手免了他们的礼,“孤今日来,是想见见那位金珀二皇子。”
  “您请。”张硕没有推辞,毫不犹豫地到前方引路。
  地牢有股难闻的味道,张硕已经习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太子身边的随侍早就掏出一块手帕,递到太子手上。
  太子用手帕捂住口鼻,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种地方的嫌弃。太子身边伺候的人,只要见到牢房里有相貌丑陋者,就赶紧拉开帷幔,把太子要经过的两边拦起来。
  前方地上若有不小心掉下来的稻草,太监们都会提前捡起来,仿佛这根草会脏污了太子殿下尊贵的双脚。
  裴济怀瞥了眼太子干干净净的脚底,昨夜他见到太子时,太子鞋上沾了不少泥,也不见那些伺候的人如此诚惶诚恐。
  “殿下,金珀国俘虏阿瓦就关押在这里面。”张硕让手下把门打开,作揖道:“殿下有什么想问的请尽管问,下官等人在外面候着。”
  大理寺的人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太子的人。
  论起识趣,大理寺卿是专业的。
  阿瓦手脚都戴着镣铐,镣铐上锁着铁链,铁链另一端被焊死在墙上,即使牢门大开,他也逃不出去。
  两天没有用食,让他看起来十分憔悴,干裂的嘴角泛着病态的苍白。
  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他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声音沙哑:“你……是谁?”
  来人身着华丽的锦袍,身后还跟着不少伺候的人,身份肯定不普通。
  太子看了眼牢房里不知道多久没有拖洗的污垢,没有走进去,甚至连太监端来的椅子也没有坐。
  阿瓦作为金珀国王最宠爱的皇子,长得还算不错,就是乱糟糟的头发,还有许久没有打理的胡须,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颓废。
  阿瓦等了许久,对方也没有说话,心里有些不踏实。他来到大晋国都后,便以绝食来试探大晋的底线,没想到大晋对他这个皇子不理不睬,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生死。
  大晋对他的态度越是淡漠,他心中越是不安,这代表着大晋已经完全不把金珀放在眼里,才会如此狂妄。
  弄明白自己处境后,阿瓦反而老实下来。因为他必须要活着回去,只有活着回去,才能成为金珀的王。
  “不知来者何人?”他扶着监牢围栏栏杆艰难地站起身,朝来人行了一个礼。
  “孤听闻二皇子对我大晋待客之道非常不满意。”太子微微挑眉,“今日一看,二皇子对大晋还是很适应的。”
  他长得好看,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再配上那上挑的眉毛,仿佛就像在嘲弄他人一般。
  阿瓦倍感屈辱,他低下头颅,不让太子看到自己的表情:“原来是大晋尊贵的皇子殿下。”
  “来者是客,孤这个主人,该来看看你这个客人。”太子微微抬手,太监把酒肉端到阿瓦面前,“听闻二皇子想见我朝郡主,郡主身为女子,怎好与二皇子见面,所以孤便亲自来了。”
  见阿瓦不动那些酒菜,太子神情微冷:“怎么,二皇子嫌弃孤给你准备的酒菜不合胃口?”
  “多谢太子殿下赏赐。”阿瓦冷着脸端起酒壶喝了一口。大晋皇帝对太子十分宠爱信任,他得罪不起此人。
  但他听闻大晋这片国土的皇帝,历来喜欢猜忌子女。太子行事如此狂妄,大晋皇帝早晚会对太子生出不满之心。
  待大晋几位皇子乱起来,他们金珀还有机会。
  想起投降书上送出去的那些国土,阿瓦便恨得红了眼睛。若不是他中了花家人的奸计,轻信了那个女人的谎言,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吃肉。”太子抬了抬下巴。
  肉已经有些凉,阿瓦两天没有吃饭,吃下去第一口觉得满足,再吃几口忍不住想往外吐,可是他知道,若是他此时吐出来,就会得罪这位来意不明的太子。
  他捂着嘴,把油腻恶心的肉硬生生咽了下去。
  “继续。”太子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直到阿瓦把桌上的肉全部吃完,忍得青筋暴起,太子才缓缓开口:“二皇子身为皇族,吃饭时要多讲究仪态风雅。不然让其他人见了,还以为金珀国皇室,不懂得何为礼仪之道。”
  被人强逼着吃下冷掉的食物,还被这么侮辱,阿瓦满腔的恨意几乎掩盖不住。
  “阿瓦皇子西骁勇善战,曾带兵屠杀我大晋葫州近万平民百姓。”太子眼神有些冷,“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说完,他转身离开大牢,朝守在门外的大理寺官员微微颔首,坐进了轿中。
  “殿下,您可是回宫?”
  轿内安静了片刻,太子开口:“去京郊道观。”
  送走太子,裴济怀道:“大人,太子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
  “今日乃恭惠皇后祭日。”张硕小小声道,“太子心情不好,是正常的。”
  “太子今日去哪儿了?”昌隆帝问身边的太监。
  “回陛下,太子身边的太监汇报说,太子去了一趟大理寺,然后准备去京郊散散心。”赵三财看了眼陛下的脸色,“可要召太子回宫?”
  “不必,今日随他去吧。”昌隆帝摆了摆手,这会儿有太监进来汇报,说是英王殿下求见。
  “不见。”不用猜就知道,老大是跑来告状的,昌隆帝懒得哄这么大的儿子,“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就知道盯着元溯找朕来告状。”
  赵三财低头研磨不说话。
  英王听说父皇有事不能见他,悻悻地转头去了临翠宫。父皇不见他,他就不能跟父皇说太子虐待俘虏的事了。
  “虐待得好。”贤妃听完英王说的事,看也不看英王,“本宫听说那个叫阿璋的皇子几年前带兵偷袭与青寒州相邻的葫州,杀了我大晋近万百姓……”
  “母妃,他叫阿瓦。”
  “我管他叫什么阿猫阿狗。”贤妃一拍桌子,“这种人被太子收拾一顿才好,你跑去告什么状?!”
  英王:“……”
  “算了。”贤妃越想越觉得生气,“反正太子已经开了这个头,干脆你也去找一找那个阿猫阿狗的麻烦,算是给那些无辜百姓出气了。”
  “母妃……”英王无语地看着贤妃,“我们这不是要找太子的把柄吗?”
  “这算什么把柄?”贤妃起身把英王推到门外,“你做事可长点心吧。”
  于是当天大理寺刚送走太子没多久,又迎来了脸色不太好看的英王。他们还没弄清英王的来意,就见英王对着金珀二皇子冷嘲热讽一番,才扬长而去。
  裴济怀疑惑地看着大理寺卿:“张大人,英王爷今天的心情也不好?”
  半个时辰后,打听到消息的宁王也到了。他脑子虽然不太好,但知道大哥跟太子做什么,他就跟着学的做人道理。
  只是他性格生来憨厚,又有些贪生怕死,不太能掌握骂人的精髓。他只好让门客给他提前准备好骂人的话,然后搬张椅子坐在牢房外,拿着稿子骂了一堆话。
  念完稿子,他觉得自己发挥得不够好,朝阿瓦所在的牢房呸了一声,才摸着微凸的肚子,心满意足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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