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花琉璃趴在桌上,探头去看太子。
“因为这两日琉璃遇到孤,都不太说话。”太子把花瓶摆到显眼的地方,情绪低落地笑道:“孤以为做错了什么事,让你讨厌了。”
花琉璃有些心虚,前两日在宸阳宫里见到太子,她确实跟着母亲匆匆走掉了,但不是太子有问题,是她问心有愧。
太子殿下待她那么好,她却因为太子的美色,起了那么邪恶的心思,所以前两天一看到太子,她就觉得心虚。
她躲在家里抄了整整两天的经书,自觉心灵已经得到洗涤,灵魂已经得到升华,才能理直气壮地见太子。
“殿下您误会了,您并没有做错什么,是臣女自己的问题。”花琉璃心虚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是在担心玳瑁国使臣死亡的那件事?”太子走到花琉璃身边坐下,温柔地解释,“你不用担心,大理寺已经把整个案子查清楚,这件事跟贵府的人没有半点关系。”
“幸好那日有殿下陪着臣女,不然就是玳瑁国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花琉璃赶紧借着这个话头说了下去,“只是不知是谁,会这样算计我们花家。”
“无论是谁,孤与父皇都相信,花家人不会做出这种小人行径。”太子犹豫着伸出手,在花琉璃头顶轻轻摸了一下,“所以,你不必忧心。”
感觉到头顶上的手掌,花琉璃下意识去摸,不小心抓住了太子的手指。
温软的手指在掌心划过,她不自在地松开手,干咳道:“能得陛下与太子信任,是臣女等一家人的荣幸。”
“琉璃在孤面前,不必说这么客气的话。”
宫女端来了水,太子在盆中洗干净手,一边擦手一边道:“还是因为孤的身份,让你顾忌了?”
好看的人,一皱眉一垂眼,都能牵动人的心神,花琉璃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无法看着太子露出不高兴的神情了。
她叹口气,她能拿太子怎么办呢?
洗干净手,花琉璃擦去手背上的水珠,忽然想起方才神情不对劲的谢瑶,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殿下,臣女觉得谢瑶有些不对劲。你身份尊贵,最好不要与谢瑶单独相处。”
“多谢琉璃提醒,孤记下了。”
琉璃不喜欢其他女子靠近他,看来他并不是一腔空欢喜。想到这,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瞧着太子这个笑,花琉璃的心脏又开始弹琴了。看来她抄的经书还不到位,等下回去以后,继续抄,要多抄,发自内心的抄。
至少不能把魔爪伸向太子殿下。
谢瑶回到公主府时,乐阳长公主已经到家了。她看着走进殿的谢瑶,脸色非常难看:“养你有什么用处,连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
她今天去见了贤妃与容妃,贤妃那个贱人的态度不必再提,没想到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容妃,竟然也拒绝了她的联姻提议。
容妃膝下的二皇子宁王,脑子跟二傻子似的,在诸位皇子中,既没有显眼的才华,也没有出众的武艺,竟然也敢拒绝她的提议?!
在宫里受了一肚子气,乐阳长公主对谢瑶这个女儿也越加不满:“若是你姐姐还活着,我也不用受这些气。”
大女儿无论是从气质还是容貌,都比二女儿强上很多,若她还活着,以她的容貌,早就能笼络住这些皇子,哪还需要她舍下脸,去与曾经瞧不起的人谈条件。
听到母亲又提到已经死去的姐姐,谢瑶垂首掩饰住眼底的寒意:“母亲,英王与太子都受了花琉璃的迷惑,女儿也没有办法。”
一个皇长子,一个太子,本就是皇子里身份最特殊的,偏偏都跟瞎了眼一般,瞧上了矫揉做作的花琉璃。
谢瑶不在乎英王喜欢谁,她只想知道,太子究竟有多喜欢花琉璃。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不断抱怨的乐阳长公主,沉默地回了自己院子,找出一块翠绿的令牌。
“父亲说过,凭借此令,能够调动邻郡的杀手。”谢瑶摩挲着令牌,发出嗤嗤的笑声,“太子表哥,既然你对我这么无情,就不要怪我。”
“毕竟……只有死去的男人,才无法去招惹其他的女人,对不对?”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愉悦的事,笑出声来,“你死了,我即使嫁给你的牌位,也是你的妻子,你说对不对?”
“郡主,您前两日不是说要远着些太子,怎么今天跟太子吃了顿饭,又约好三日后出去骑马踏青了?” 鸢尾把消食丸递给花琉璃,“您这样,让奴婢们很为难的。”
“鸢尾,不能怪我意志不坚定,实在是太子太好看,他只要一皱眉吧,我就什么都想答应他。别说只是去踏青,就算他让我披甲上战场,我都能当场点头。”
“色字头上一把刀,您都多久没看过其他男人了。”玉蓉把水端到花琉璃手里,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她手里的水却半点没洒。
“有太子这样好看的人在,我眼里哪还看得见其他男人。”花琉璃仰头把水喝下。
“可是,”玉蓉接过杯子,不忍地看着花琉璃,“太子早晚会娶太子妃的。”
花琉璃沉默,整个马车都安静下来。
“郡主。”鸢尾看着花琉璃失去笑容的脸,不忍道,“您若是喜欢太子,可以与他成亲,两位将军不会反对的。”
“谁说我想与太子成亲的。”花琉璃双手捧脸,“我只是在想,谁做太子妃比较合适。”
“那您想到了吗?”
“没有。”花琉璃诚实地摇头,“没人能配得上太子。”
玉蓉与鸢尾齐齐点头:“郡主说得是。”
反正没人配得上就对了。
三日后,鸟语花香,天空晴朗,花琉璃把太子送给她的马儿,从马厩里牵了出来,她走出府的时候,太子已经在等她了。
玉冠束发,一身浅色锦袍的太子站在那里,好看得像是天宫里走出来的。
“今天是个好日子。”太子翻身上马,“琉璃陪孤去郊外走一走可好。”
“好。”
花琉璃点头,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在内城里,怕突然惊马伤人,都有马夫牵着绳,直到出了城,太子才让马夫们松了绳子。
两人带着侍卫跑了一段路,忽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群马蜂,整个队伍都乱了起来。
“殿下,小心!”花琉璃见一支箭飞向太子的马,伸手一拉,把太子拉在了自己马背上。
胯下的马儿受到惊吓,嘶鸣一声狂奔起来。
花琉璃回头看了眼准备追上来,却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围住的侍卫,压低声音道:“殿下,有人想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孤无话可说。
第70章 逃命
漫天飞舞的蜜蜂, 明显是人在操纵,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 刚好把太子的侍卫隔开?
趁着马儿受惊的短暂时间里, 这些杀手就不要命似的冲了出来,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京郊并不是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 有农人发现不对劲, 扔下锄头就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叫喊:“杀人啊, 有土匪杀人啦!”
有杀手发现不对劲,驱马就准备去杀掉这个农人, 却被太子侍卫拦了下来。几招过后, 这个农人早就跑得不见了人影。
“速战速决。”杀手首领意识到农人可能会去叫援兵, 抽出腰间的刀,领着几个身手最好的,驱马追赶太子与花琉璃, “把这些侍卫拖住。”
“殿下!”东宫侍卫拼了命地杀掉一个杀手,就有新的杀手扑上来。
太子行踪需要保密, 为了能让太子安全出行,他们甚至提前安排了几队与太子、福寿郡主相似的人,往不同的方向走, 迷惑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但这些杀手,似乎对太子的行踪十分了解,而且是不管不顾地想杀了太子。
太子自小学习骑射剑术,若是把马背上的福寿郡主推下去, 或许不会被杀手追到,可是太子还带着体弱多病的福寿郡主……
侍卫们越想越觉得害怕,太子若是出了事,可是要牵连几族的。
两边人都杀红了眼,使出了看家本领。
“殿下送给臣女的这匹马,当真是神驹。”花琉璃按了一下太子的头,躲过一支飞过来的箭。她不敢让马儿停下来,又无法往城内的方向跑,只能往密林里躲。
如果是空旷之处,对方人多,又带了弓箭,他们就是移动的活靶子,不如躲进林子,这样也有了遮掩,杀手们的弓箭优势就没有了。
马儿一冲进密林,花琉璃就把太子从马背上拖了下来,踹了一脚马儿,让它朝相反的方向跑。
“殿下。”花琉璃把华丽的裙摆撕开,系在了腰间,“你跟我来。”说完,也不等太子说话,拉着他的手就跑。
“尽量不要踩叶青草密的地方。”花琉璃观察了一下四周,好在现在不是盛夏,很多小草长得还没有堆积的枯叶高,她拉着太子躲到一棵巨大的树干后面,凝神听辨杀手的方位。
“他们要杀的是我,你快走。”太子从腰间取出一把软剑,压低声音对花琉璃道,“孤不会有事的,你去后面躲着。”
“殿下,你身为一国储君,不该说这种话。”花琉璃敛下笑容,异常严肃地看着太子,“您是未来的君,我是臣。您的生死,牵系着亿万百姓的未来。今日只要臣女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她解开系在腰间的裙摆,从腰带里抽出一把软剑:“身为臣女,本不该在殿下面前带利器,但出宫在外,总有不安全的地方,请殿下宽恕臣女的欺君之罪。”
两人躲在树干后面,面对面地站着,太子看着这样的花琉璃,伸出手缓缓握住花琉璃的手,“你不想我死,我又怎么舍得让你为我拼命。”
“殿下!”花琉璃反手扣住太子的手腕,把声音压得更低,“若是臣女能平安归来,还请殿下为臣女保守一个秘密。”
“好。”
“殿下不问是什么?”花琉璃笑了笑,把剑柄与剑刃紧紧扣在了一起。
太子看着她熟练地组装动作,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
“殿下不要怕,臣女的婢女们很擅长密林寻踪,很快就能找过来。”当她却不能躲在这里了,因为那些杀手已经朝这边找了过来,她必须引开他们。
“等等。”太子把袍角一提,潇洒地扣在腰间:“这种事,怎能能让你这种小丫头去,孤……”
“好了,殿下。”花琉璃一把摁住太子,把他硬生生摁在地上坐下,“您学的是君子之剑,这样的剑术,是无法杀人的。”
说完,她拍了拍太子的肩膀:“乖乖等我回来,明白了吗?”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到地上的太子:“……”
“殿下,你听话,别闹了,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殿下,为了我,为了天下百姓,就当臣女求你,你一定不要出来,好不好?”花琉璃蹲在太子面前,深深地看着他的双眼。
太子红着眼眶:“那你呢?”
他后悔了,他宁可自己没有喜欢过她,没有对她动心,也不想让她陷入这样的危险中。
“殿下,您忘了吗?”花琉璃笑了笑,“臣女姓花,身为花家人,守君王,护百姓,乃是花家传承百年的族训。臣女不想成为一个不忠不孝之人,请殿下成全。”
太子颤抖着手没有说话。
“请殿下成全。”花琉璃笑,“您若是不愿,臣女唯有以死谢罪。”
“好。”太子哑着嗓子,第一次没有顾虑地摸了摸花琉璃的脸颊,“孤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臣女领命。”花琉璃勾起唇角对太子笑了笑,大步跑了出去。
太子从未见过花琉璃这种奔跑的样子,他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捂住隐隐作疼的胸口,努力压住想要跟着过去的冲动。
他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这个时候若是冲出去,琉璃做出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琉璃能在金珀军营中活捉阿瓦,定不会像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
父皇当年,被花将军与卫将军护在身后。
如今的自己,又被两位将军的女儿护在了身后。
他虽是太子,可也是人,想让理智战胜情感,实在太难了。短短几息间,太子竟把自己的唇咬出了血来。
他趴在地上,不顾地上的脏污,只想听清花琉璃离去的脚步声,这样至少能让他安心一些。
杀手们见太子躲进密林,便小心了起来,首领握紧剑柄,小心翼翼地往前探路。
“首领,有哭声。”一个听力特别好的杀手道,“好像是年轻女人的哭声。”
这些杀手都是豢养多年多年的死士,行事十分小心,他们一步步靠近声音传来的地方,发现一个肤白如雪的少女,正躲在草丛里捂着嘴惊恐地哭泣,看到他们出来,少女吓得连话都说不出,用手撑着地往后挪,眼泪不断地往外滚,煞是可怜。
注意到她的腿有些不自然的弯曲,首领用剑抬起少女的下巴,少女眼泪滴在了剑上,抖如筛糠。
“你是跟太子在一起的那个郡主?”首领戴着面具,语气轻蔑道,“太子为了逃命,把你丢下了?”
少女仍旧只是发抖,洁白的贝齿磕磕打颤,好半天才颤着嗓子道:“你们别杀我……”
她的声音柔美细腻,就像是无助的小奶猫,除了祈求他人垂怜,便再无其他的办法。
杀手首领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在紧要关头,被太子抛下的女人:“告诉我们,太子往哪个方向逃了?”
少女哭着不说话。
首领不耐烦地把她从地上拎起来,掐住了她的脖子:“不说的话,我就让他们扒光你的衣服,让你死都死得不体面。”
“不……不要……”几滴热泪落在首领的手背上,少女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求求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