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夜阳半蹲着身,将裙子往她怀里一塞,“五分钟,把它穿上,不然,我帮你穿。”
衣料太薄了,拿块破布挂在身上,挡的都比它多。
苏轻焰还是没有动,面庞像个毫无生气的人偶,美丽冷漠。
三分钟过去,夜阳没等到她任何动静,嗤嗤地笑,俊脸流露出饶有兴致,“非要我亲手帮你穿,是吗?”
他抬起的指尖快碰到衣领时,苏轻焰抬手制止,拿开他的狼爪,看向滚远了的菠萝包,“你把我面包弄掉了。”
漂亮晶莹的瞳眸微抬,写着几分认真:“拿点吃的给我,不然我没力气如你所愿。”
“使唤我?”
“你既然能拿来这身裙子,多拿点吃的,不会降低夜少的矜贵身份。”
她说得轻描淡写,不卑不亢。
搞得夜阳以为自己是欠债的,她才是大爷。
两分钟,一盒饼干被夜阳从服务生盘中摸走。
他扔给苏轻焰的时候,她也换好衣服。
少女身材曼妙,不施任何妆容,也把烂俗的红裙穿出不一样的娇媚,肩膀白皙圆润,锁骨凹凸有致,其他的风光更不必说。
是让人一眼千年难忘,俯首甘拜裙下,宁掷千金一夜那种魅惑。
肩膀和膝盖的伤,反而更添凄凌美。
…………
昏沉的房间,月色泄入,地板上的蜡反照出暗光。
江行宁推门进去,在灯亮起那一刻,一目了然地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女孩,扎着蓬松的马尾,碎发在耳边散落,格外惹眼的是那身衣裙。
嗯。
非常糟糕的裙子。
这年头,陪酒的姑娘爱穿黑白灰,简单时髦。
她身上这颜色,仿佛零几年在东弯流行的,艳俗,烂街,除了给人视觉上冲击效果,留不下太大印象。
江行宁发现她的唇动了动,像是在犹豫该说什么好,样子羞赧无助。
实际上,苏轻焰只是为了舔掉黏在牙齿上的饼干。
嚼饼干的清脆声暂停后,房间格外清静,她稍稍侧过身,和他正式对上目光,打了照面。
苏轻焰看见男人朝她这边走来,领口敞开两个扣子,让沉稳内敛的气势,多几分随意亲近感。
她是不是应该说几句?
谢谢西装?
谢谢五千块钱?
对于陌生的好心人,感觉没什么可说的。
那就闭嘴吧。
江行宁纵横商场多年,大抵摸清一些套路,这种典型的仙人蹦迪,未免太看不起他了。
今晚没喝什么酒,就算喝了,也不至于随意放纵自己。
他没管她,走进浴室。
等他出来,苏轻焰手中的饼干,吃得只剩半盒了。
她坐姿几乎没动,嘎吱嘎吱,像小老鼠似的嚼着嘴里的食物。
此时此刻的江行宁,身上只随意斜系了条白色浴巾,双腿笔直修长,八块腹肌深陷于麦色肌肤,突兀而不夸张,勾勒出的人鱼线在浴巾边缘若隐若现,线条优美。
黑色碎发滴着水,他单手用毛巾擦过,另一只手的指尖捏夹香烟,气息混杂着沐浴淡香,飘荡在空气中。
他最先打破寡言的气氛,开口问道:“你来这里就为了吃饼干?”
“不是。”苏轻焰抿唇,淡声陈述,“我是来勾引你的。”
“……?”
头一回见过勾引男人的招式是坐在沙发上心安理得地吃饼干然后端着庄重清冷的架子。
“怎么,没看上吗。”苏轻焰耸肩,“那就算了。”
反正她饼干吃完也想走了。
青白色烟雾从薄唇吐出,江行宁捻灭烟头星火,优雅浅笑,将她拦住:“等等——”
苏轻焰身体一僵。
只见他沾着湿意的手,逐渐靠近她,指尖挽起,然后,擦了擦她嘴角的饼干屑。
苏轻焰:“!!!”
第五章 5
布艺沙发柔软有弹性,苏轻焰深陷进去,着地的双脚冰住似的,浑身动弹不得。
连手上的饼干也逐渐尴尬起来。
空气静得可以听见男人指腹摩挲饼干屑的微声。
江行宁倒是淡定从容,在对面的沙发坐下,双腿修长得过分,浴巾只遮到膝盖,腿肌不似于健身房里的夸张突兀,线条几近于完美。
苏轻焰百无聊赖到看完饼干盒上的成分表以及生产日期后,提裙,起身,走至门口的时候,脚步又被身后的男声喊住。
他问道:“叫什么名字。”
苏轻焰停顿半秒:“李红。”
“多大了?”
“二十五。”
“我看过你资料。”
“哦。”苏轻焰换了个语调,“那就十九。”
干脆利落的承认,引得他唇际弧度勾得刚刚好,半嘲半笑,不多不少。
她连说谎都不认真。
漂亮的脸蛋恹恹的,像是在黑暗森林刚醒的睡美人,黑长直发流落至肩膀,浑身上下写满冷艳。
荆棘黑玫瑰,长得娇嫩又带刺。
那身艳俗又显脏的红裙,穿在她的身上,被衬托一种莫名其妙的凄美。
据说,看一个人漂亮。
连她指尖的颜色都会觉得好看。
江行宁扔掉手中灭了有一阵子的香烟,开口:“走什么?”
他离她还有三四米的距离,神色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痕迹,语调不缓不慢的,偏偏让苏轻焰生出三分异色,下意识往门口挪步。
因为一边看他一边走,苏轻焰的脚步一时间错乱得找不到自我。
男声再度响起:“横着走,把自己当螃蟹?”
苏轻焰:“……”
大脑嗡嗡的混杂着不知所起的东西,等到男人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半米不到,思考一片空白。
“不是要来勾引我吗?”
不知何时,江行宁往她所站的地方走来,等她反应,男人已经近在咫尺,近得可以感触到他身上的温度,庞大的身躯,挡住顶方光线,阴影投落,将苏轻焰笼罩得死死的,手边是门,后面是墙,前方是他。
退无可退。
避无可避。
在夜阳面前,苏轻焰是只被猫玩弄的老鼠,而在江行宁这里,她成了大灰狼口中的白兔子。
家养猫未必吃老鼠,但狼必然不会放过兔子。
苏轻焰随手把碎发撩起,微微抬头,态度不卑不亢,“江先生不是没看上吗,我不走,难不成留下来给你看笑话。”
“谁说我没看上?”
“看上的话,就不是这样子了。”
他逼得更近一些,单手撑在墙壁上,将她围得无懈可击,语气也重了:“哪样?”
这还不明显吗。
像他这样纵横圈子的老油条,外界打着洁身自好的名头,私底下不可能没干过吊事,搁这里调侃她什么?
正常男人,洗完澡,看到这里有个送上门的女孩,娇娇软软的,看上了就亲亲抱抱干正事,没看上就撵滚蛋。
他这杆儿钓鱼似的钓着,鱼上钩也不见收杆,戏耍谁呢。
苏轻焰的内心把他骂了一遍。
连带他的亲朋好友。
连家养的猫狗也没放过,都他妈是祖传的无赖吧。
见她没说话,小脸绷着,江行宁的兴致燃得快,灭得也快,调整浴巾系在腰间的位置,再次摸出一根烟,一边说道:“如果你觉得你啃饼干算勾引的话,可以等我饿的时候再来。”
苏轻焰:“……”
她不觉得他会吃饼干。
也不觉得这话在给她机会。
目送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阳台上,晚风透过拉开的窗帘,在房间肆意漂游,苏轻焰感觉的自己脸庞覆了一层凉意。
半分钟后。
苏轻焰来到阳台上,站在江行宁的身后。
上方的滔滔星河,前方的万家灯火,明亮醒目,都是温暖的光线,照得苏轻焰一阵恍惚。
茫然地伸出手,她搂住男人结实宽厚的腰身。
他个子挺拔,她踮起脚尖,也不过才及肩膀,苏轻焰半张脸贴着他的后背,咬着唇,压抑的情绪不知为何喷涌而出。
曾经她也是万家灯火中的一盏,如今,生活被狗,日过了一般。
如果苏家还没破产就好了。
如果爸爸妈妈还在就好了。
如果她不把夜阳带回家……
如果有如果就好了。
被女孩胳膊抱着的江行宁,一低头便看见她蜷起的掌心,透过五指的缝隙,可以看到红里透白的手掌,还有残留的血迹。
姑娘家细皮嫩肉,弄成这样,怪可怜的。
“我不会勾引男人。”身后是她没什么情绪的陈述,“如果你没看上,直说就好了,我们都不耽搁彼此的时间。”
两只围绕在他腰间的小手,不安又无措,被风吹久了,指尖泛红。
比起那些一上来就用涂着艳红丹寇指甲的手解皮带的女人,她确实嫩得很。
一根烟抽完,江行宁转过身,接过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扶过她的肩膀,哗啦一声——
领口被拽开了。
紧接着,大手将后面的衣领也拉开了。
入目的是一个烟疤。
还有第二个,三个……
凝白的后背,对称凸起的蝴蝶骨,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是极品的存在,怎么会有人忍心在上面留下疤痕呢。
指甲盖大小的烟疤,大约五个,不规则遍布。
和后背的纹身相比,这种真实存在,凝聚暴力的痕迹,确实更能激起男人脑神经的某种兴奋。
是变态,也是常情。
半吊着的红裙,颜色鲜艳,视觉冲击后,也容易迷惑大脑。
光从背影看,就如同一只刚出窝的小狐狸,媚到极致而不自知。
“夜阳是你什么人?”江行宁突然问道。
衣物被拽得差不多的苏轻焰听到这个名字,好似已经麻木了,“仇人。”
晚风漫入她的嗓子,噎得她嗓音一顿,“我是他的仇人。”
说完后,她打了个喷嚏。
冷意袭来,身体比大脑先知。
见她着凉,江行宁说道:“先进去吧。”
沾有烟草味的男音落下后,他顺手拎小鸡似的把她拎到跟前,捞起她娇弱的身子,腾空抱住,大手捧在她的膝盖下方,另一只手则从后背环过腰身。
他抱她的姿势很自然,没有刻意占便宜。
苏轻焰双脚突然离了地,心脏骤停似的,下意识抓住他的衣领稳住平衡。
发现他的步伐是走向床铺的时候,她的心不由得颤了下。
第六章 6
在男女之事上,苏轻焰懂得一些。
这种污秽地方,她想不了解都难,有些客人就爱在洗手间搞情致,姑娘们哭爹喊娘的叫着,叫得别人虐待她们似的。
不过在这些事上,力道狠了确实是虐待。
再工整的衣冠,再俊美的皮囊,掩不住人类最原始的欲。
第一次接触,她也许会害怕。
可是害怕是最没用的东西。
天旋地转间,苏轻焰大脑眩晕,呼吸错乱,感官被男人的体温和气息充斥着,陌生的,浓郁的,刺激到每一处神经。
不一会儿,她被放在目的地——床。
从上方看,艳红长裙罂粟花似的铺盖在大床上,占了大半面积,黑色长发同样披散,覆在枕头上,托着苏轻焰娇小的脸蛋,晶亮的瞳眸倒映顶方的繁杂吊灯。
有一种漂亮是让周身事物黯然失色。
而她,美得让身旁每一处物,角落,跟着她一起好看起来。
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尝。
男人微微俯下身,薄唇擦过她的下颚,辗转到精致的锁骨,对待心爱玩物一般,轻柔却带着占有性。
苏轻焰的大脑跟随他的动作,引得一阵颤粟,突然抬手抵着他的肩头,“你有病吗?”
顿了顿,“别误会,我是指传染性疾病,比方说艾滋,或者梅毒。”
她问得,可真是一点都不委婉。
江行宁:“如果我有的话,你就不做了?”
“不是,有的话多做几次,我看看能不能找机会传染给夜阳。”
“……”
江行宁哑声失笑,反手握着她细白的手腕,气息更近几分,“苏轻焰,你现在穷迫潦倒还这么嚣张,做大小姐的时候岂不是能上天?”
她轻描淡写:“想上天,得有人罩着吧。”
“缺个人罩着你?”
“嗯。”
“你觉得我如何?”
苏轻焰看了眼上方压她压得刚刚好的男人,“你说的是这种罩?”
蓄势待发的罩着她,可真有脸说出口。
被他吻过的脖颈略带凉凉的湿意,良久没等到他的回答和动作,苏轻焰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
上方突然一阵轻松,负重感顿时消失。
继而,耳边传来江行宁沉稳的嗓音。
“欠他多少钱,我帮你还。”
“以后少穿这种裙子。”
“不然,看一次扒一次。”
然后他走了。
走了……
了?
苏轻焰目怔口呆一会儿,身上剩得七零八落的衣物和她一样,都被正经老男人吓得无法自我定位。
说他正经吧,也挺正经的,什么吊事没做就走了。
说他不正经吧,也没错,在她脖子上种了几颗小草莓,还剥虾壳似的把艳俗的红裙剥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