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焰好久没吃顿像样的饭,坐下后自然大快朵颐,大概从小养成的习惯,吃得再快也没有吧唧声。
服务生接踵而至,送来的饭菜堆满整张桌子。
江行宁基本没动筷子,动了,也不过是把菜肴的精华挑起,放到她的碟中,然后提醒:“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苏轻焰:“???”
这人怎么跟她老外婆操同样的心。
她喝口水润润嗓子,胳膊肘抵在桌上,小手托着半张脸,透出几分懒散的妩媚,眼波倒是平静。
“江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我不想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
“男人的商业争斗,把女人扯进来挺没意思的。”
“你既然调查过我,应该更清楚夜阳是什么人。”
苏轻焰一口气说完这些,不见他给个反应。
没反应也是反应——不屑?玩味?
“整一小姑娘,称自己是女人?”江行宁眼角挑起,确实如同她所想,半嘲讽半玩味。
苏轻焰低眸把自己打量一番,强行辩解:“我有36D!”
“用胸划分女孩和女人,不具备说服力。”他余光一瞥,“何况,我不觉得你有36。”
苏轻焰想着,如果他说“除非你让我摸摸”之类的话,她挺想将杯里的水泼出去。
但他没有那么低俗恶趣味。
这让她有些沮丧。
她快适应地狱的生活,不希望有一双干净整洁的手把她拽出去。
何况,谁知道离开地狱后是不是另一个深渊。
“所以,你到底想怎样?看上我了?”苏轻焰深呼吸,不认为他是个大发慈悲的资本家,“可我一无是处。”
江行宁端起面前刚才被苏轻焰设想无数次泼他的茶杯,自动忽略她半被强迫的不情愿,慢悠悠道:“家里正好缺个花瓶。”
“花瓶除了插花,还有其他用途吗。”
恶俗化女性和自己的露骨言辞,她倒是说得直白又坦荡。
江行宁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大手撑在红木椅背上,隔着一定距离,也将她圈住,微微俯首,触及到她耳边的发香,“闻着舒心。”
语调一顿,不真切的笑意在嘴角漫开,“看着也顺眼。”
他离得太近,苏轻焰无意中一侧头,唇擦过他的下巴,弧度很轻,但果冻般的触感,似乎激起男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荷尔蒙,带有薄茧的指腹掰过她的脸,俯身吻住软软的红唇。
第八章 8
起初只是轻微试探,尝到甜头后一发不可收拾,唇瓣的绵软,远比想象中的更撩人。
苏轻焰感知自己被提起来,扣到他跟前,鼻息间是他若有若无,清冽的气息。
冷不防,她打了个颤,晕沉沉的大脑不知怎么指挥,鬼使神差地让她迎上去,反咬一口,舌尖抵着男人的牙齿,陌生感使人激进好奇。
同一个陌生男人接吻,只要对方没踩到她的毒点,不邋遢不油腻不猥琐,她可以接受,何况对方外在权势和自身条件不差。
和招招手便能引来无数女人追捧的夜阳相比,江行宁偏像于纹丝不动也能招蜂惹蝶,身居高岭,无人敢攀那种。
不过这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非善茬。
苏轻焰不想做任何一方的牺牲品,斟酌思考一番,与其死在夜阳手中,倒不如试试能不能在江行宁这边苟活。
想法怂恿着她的动作,小手慢慢地移开,凭感觉摸到裤袋,沿上则是宽实的皮带。
吻得情迷意乱时,江行宁脱离她的唇瓣,捧她下颚的大手没松开,让她和他保持平视,嗓音哑下三分:“你不喜欢夜阳了?”
苏轻焰微怔,眼神没躲闪:“谁说我喜欢他?”
“据说他做你保镖好些年。”他倒是没忍住眼底的笑意,“能呆在你身边超过三年的人,你不中意?”
“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却很少有人意识到它们的奴役性,只是为了讨一口饭而变得卑微。”苏轻焰说,“在我看来,夜阳比狗还卑微。”
她不屑讨好别人,自然不会为了讨好江行宁诋毁夜阳,这些话是早在心底扎根的事实,说不说都无妨。
江行宁看她的眼神不知是不是赞许,可能还有那么点小宠溺,给宠物顺毛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把手先松开,再骂人?”
苏轻焰一只手搭在他的腰身,随意闲适,但另一只手,无法忽略地覆在男人皮带扣处。
两人对话的时候,她的爪子正在慢慢地解。
解皮带。
被他直言点破,苏轻焰一脸平和:“都是成年人,你害羞什么?”
江行宁:“……”
她脸上写着“你上回剥我裙子时我什么都没说你现在也别慌”。
江行宁看了眼那截露在外的白皙脖颈,上面是他克制中留下的星点吻痕。
他的喉咙有些涩紧,没让气氛在沉默中趋于尴尬,开口道:“不是不会勾引男人吗?”
苏轻焰理所当然答:“只是摸一摸,我不会解皮带的。”
话音刚落,啪嗒——皮带的扣松开了,
皮带一端仍然贴着裤身,另一端被苏轻焰的小手握着。
大牌皮带未必更坚固,但实用和观赏性是较好的,除了外观漂亮,用起来也顺手,可以在短时间内解开。
苏轻焰算是见识到所谓的实用性。
她没怎么拨弄,怎么就解开了?
铁质板扣凉凉的,触感坚硬,带子质地又是以柔韧为主,容易解不容易扣。
在男人目光注视下,苏轻焰踌躇几番,决定试着将它重新扣回去。
抬起的小爪子没能如愿下去,悬在半空中,腕部被男人扣紧,动弹不得。
她不解地看了眼。
江行宁敛起翻涌的神色变化,及时止住她的为所欲为。
眼前的女孩,像只不知狼窝险恶狡猾的小白兔,悠哉哉在门前试探,试探完还满脸无辜:哦?你能把我咋地?
他当然不能拿她怎样。
重新系好皮带,江行宁恢复以往清雅冷贵的姿态,把一张账单放在桌上,“你欠夜阳的钱已经还了,你不需要受他控制,至于公司外债,等你父亲出来再谈。”
苏轻焰低头,仍惦记刚才被拒绝的事,漫不经心磨着指甲,“不喜欢这样吗?”
他稍怔,知道这话题不容易过去。
常理来谈,白嫩嫩的小手搭在板扣处,莽撞地试探,主动中带着笨拙,光是想到这个鲜艳的画面,就让人体温上升。
男人通常不会拒绝主动送上门且不需要承担责任的美事,这是本身的劣根性。
这种劣根性,在江行宁身上并没有明显表现出。
“喜欢。”他回答,“但是更想等到你也喜欢的时候。”
这番话,莫名其妙地给人感动。
苏轻焰呼吸一窒,眉头拧成小川字,千言万语絮在心头,以为他还有下文,却很长时间保持沉默。
她不好继续探讨皮带的话题,看了眼那份账单,从包里摸出笔和纸,“好吧,既然暂时不需要我卖,身,那我打个欠条给你吧。”
“随便。”
苏轻焰潦草写完欠条,一本正经地拿给他看,“行吗?”
他没抬头:“嗯。”
看都没看就答应,你谈生意也这么敷衍吗。
苏大小姐不情愿哼唧了声,懒得伺候了。
吃完饭后,苏轻焰算过今天的行程,去蛋糕店当收营员,去夜色打扫卫生,傍晚六点还有个车展等着她。
她之前算是一个娱乐小模特,雇佣专业摄影师,替她拍一些美美的照片,不商用不宣传,发布到INS上后没几天就收获一些小粉丝。
她不缺钱不缺关注,只是当爱好,所以没有经营自己,连模特圈的边儿都没沾上。
现在,爱好变成兼职,逐渐产生厌恶感。
车模站场一小时五百,两个点的提成,运气好的话,一晚上能赚四五千,对苏轻焰来说挺不错了,但车展并非天天都有,而且,多数时候运气一般。
毕竟她脾气臭,遇到动手动脚的客人,就想把方向盘拧下来扣他们头上。
…………
夜色。
苏轻焰找到秦绾,开门见山道:“你昨晚把西装卖给谁了?能买回来吗?”
“那件西装,其实我没卖。”整理衣服的秦绾迟疑半秒,“我自己留着了……你别误会,我是看你缺钱,所以就想借一点给你。”
苏轻焰从包里把昨晚的一沓钱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那谢谢你了,先给我吧。”
西装还回去,秦绾俏丽的脸蛋在这个密封的室内明暗不定。
“你待会是不是要去车展当模特?”
平时,苏轻焰不向任何人汇报自己的行踪。
不过,秦绾品质不坏,帮了她几次。
“嗯。”苏轻焰点头,“你也有兴趣吗?”
“我就算了吧,我个子矮。”
“……”苏轻焰沉默地看了眼比自己高出五公分的秦绾。
啧——
打击人呢。
秦绾想解释自己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为自卑所以不想抛头露面,苏轻焰挥手示意她不用讲,她都明白。
走之前苏轻焰瞥了眼秦绾身上新出的纪梵希小裙裙,漫不经心丢下一句:“裙子不错,谁送你的吗?”
秦绾脸色微微一变。
…………
据苏轻焰不完全统计。
她是车模中最漂亮的。
也是最矮的。
为车模量身定制统一规模的套裙,穿在苏轻焰的身上,最小号依然显大,后背露出一大截空隙,不得已只能用别针别住。
大冷的天,二十个模特站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衣服里塞的暖宝宝作用不大,小腿和露在外的胳膊僵硬得发紫。
这次车展以中等价位的中外合资车辆为主,价格在20-100W之间浮动,因此看客不少。
苏轻焰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站着,偶尔低头看看自己。
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好像真的没有36D。
这玩意是天生的,所谓按摩能增大都是男人骗女人的谎言。
不远处,主持人在临时搭建舞台上,开始简单的介绍。
“欢迎诸位来到远深和恒宁共同合作的大型车展会,在这里,你们将看到……”
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入苏轻焰的耳中。
这个车展不是远深冠名举办的吗,为什么和恒宁扯上关系。
双方是合作商?
苏轻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江行宁的身影后,稍稍松口气。
一个只关心她穿暖吃饱的大叔,看到她在这里挨冻,估计又要哔哔。
心头这样想,还是出乎意料看见不远处从九座奔驰上下来的江行宁,身边的应该是远深的老总和他老婆。
他们如果过来的话,苏轻焰必然会被发现。
她想起江行宁说的话。
不准穿这种衣服。
不然。
他见一次,扒一次。
苏轻焰认为这种行为很过分,尤其是不以性为目的,而以惩戒为由的双方亲密接触,有种被长辈教训的羞耻感。
在人过来之前,苏轻焰可耻地匿了。
匿到路边小树林旁。
哒地一声,火机打开声响传来,一串火苗紧接着燃起。
苏轻焰才发现这边还有人。
“你和他睡过吗?”
清晰的六个字,从熟悉的男音中透露出,表达的字面意思,从苏轻焰的脑海中翻过。
猛地转过身,她看见夜阳的身与形都沉浸在夜色中,蓝色火焰在火机上跳跃着,烟头仍是灭的——
他第一次点烟时出了差错。
是风太大的缘故吧。
“夜少。”苏轻焰走过去将江行宁给她的账单扔在地上,昂首挺胸,一字一顿:“我欠你的钱已经还了。”
“这和你回答我问题没有冲突。”
夜阳一动不动,身体僵着,表情硬化,犹如蹲在地狱门口的修罗。
“有的。”苏轻焰笑着回答,“我不欠你钱,所以你没资格打我,更没资格逼我回答你无聊的问题。”
她在笑。
对着他笑。
恍若隔世的笑容。
真漂亮啊——
漂亮得想让人毁掉。
夜阳踩在地面落叶上的脚步很轻,轻得不像他做事风格,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手中火机熄灭后,面色分外昏沉。
和她对上视线的那几秒,他很安静,孤寂。
可随之,暴戾从骨子里溢出,他突然抬手,扼住她脖子,狂躁到歇斯底里:“我他妈问你有没有和他睡过!回答我——”
作者有话要说:
江总:我想立马出场救媳妇,但狗作者硬要把我放到下章。
第九章 9
他死死禁锢着她的喉咙,力道大得仿佛能穿透肌肤。
呼吸,被勒得断断续续,肺部的空气无法正常交换,导致此时的苏轻焰,气息渐渐微弱。
脚下生起的冷风冻麻了小腿,浑身跟着失去知觉。
生命随时都可能被他捏死。
脸上的笑,已经被恶魔捏死。
一点点地消失,虚无。
她的双手慢慢下垂,微弱的挣扎在这里,起不了任何的作用,索性放弃。
即便性命被人左右在手,苏轻焰骨子里仍旧傲慢,哑声嘲谑:“废物就是废物,让对手沉迷美色,你就变强大了吗。”
只有废物,才会相信无能雄性推卸责任的词语——红颜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