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人拿着手机拍起了视频。
晏真只觉得万分尴尬，随着那些起哄的同学越说越离谱，她心里越来越恼。
她一直认为像喜欢一个人这种柔软而又隐秘的情绪，男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让人围观，尤其是在对方女生并不认识你的情况下，那感觉如同逼人就范一般。
不明真相的人会以为两人有什么交集，这时候要是女生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搞不好还会被人说刻薄，心狠。
她深呼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气恼，声音带上了冷意：“抱歉，我不喜欢你。”
寸头男生笑容一垮，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顿住了动作，目光直直地看向晏真背后。
吃瓜群众一下子失了声，呆呆地把头转往同一个方向，仿佛是有人在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晏真蓦的转身。
围观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开了一条路，司则一只手抄在口袋里，闲闲地站在她身后三五步远的地方，身姿清隽挺拔。
晏真看着他犹如巡视地盘的猫殿下一般，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边站定。
吃瓜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司则侧过头，低垂了眼尾望向她，冲她微微扬了扬下巴：“可以走了吗？”
见晏真点头，他才转过头对男生淡淡的说了句：“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
两人一离开，周围立马就好像被解除了封印一般，瞬间闹腾了起来。
围观的吃瓜群众小林噼里啪啦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基友基友！！】
基友：【……我们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小林：【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还记得昨天跟你过说的那个小姐姐吗！！】
基友秒速甩了一条微博视频链接过来：【是这个？】
【S大新鲜事：三个人的故事！著名司姓学霸现身告白现场，场面一度令人窒息。】视频声音很嘈杂，发布时间是5分钟前，底下评论已经破百。
美少联：【0.0谁有视频里小姐姐的所有联系方式！！】
R.S【同问！谁有司学霸的联系方式啊啊啊？】
加个鸡腿啦啦啦：【楼上，你是大一新生吧？学霸他没有QQ，微信！连电话号码都没有！！手动狗头.jpg】
菊大喵：【学霸气场好强大啊~现在当学霸的，颜值都要求这么高嘛QAQ】
璃梨黎1705：【脚踏两条船无误，一看就婊里婊气的。】
菡雪小懿：【我觉得小姐姐和学霸配一脸啊！尤其是两人站一起的时候，学霸侧头看小姐姐的眼神实在太苏乐！！】
哪儿来的风：【就算是学霸，也不能打断人家告白吧？】
没有姓名的基友：【诶？只有我注意到司大佬说的是“我们”赶时间吗？此处很耐人寻味啊。】
今天不是很高兴：【原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男生都是看脸的，真是肤浅。】
一位姓王的同学：【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
…
你山哥：【恕我直言，颜值不高就不要学人家追女生，你看这下悲剧了吧。】
叫我女王大人：【哈！你们学霸的清高孤傲人设这下崩了吧，整天瞎几把吹。】
无处不在的小林：【放屁！学霸和小姐姐早就在一起了！而且小姐姐当场就拒绝了告白好吗！！！】
*
S大图书馆是全校最高最宏大的建筑，据说早在10多年前藏书量就已经达到150多万册，是全国图书馆界都能排的上号的存在。
晏真跟在司则的后面，托大佬的福，一路上不停地被人行注目礼。
大佬他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从容自若地往图书馆方向走，无不适应。
进门穿过三层楼高的大厅，司则从储物柜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带着晏真坐到休息区。
“照片都在这里，你看一下，有没有把握。”司则打开电脑，轻点了几下，将屏幕转向晏真。
晏真被他放在鼠标上的手吸引了注意力，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椭圆形的指甲被修剪得干净而整齐。
啧，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不过是一两秒的功夫，晏真就把注意力撤回电脑上，接过鼠标，将照片都浏览了一遍，然后再一张一张细细地看。
这些命途揣测的古籍，历经时间和空间的流转，因为保存不当，变得千疮百孔。
有些叶面支离残缺，有些已经粘结成了纸棍，几乎不能展开，更有甚者已经老化成了碎片。
晏真抿着唇，表情越来越严肃凝重，不时将画面放大之后仔细察看，鸦黑的睫毛如同颤动的蝴蝶翅膀。
许久之后，晏真才吁出一口气，从之前沉重的心情中缓过神来。
司则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过，又带了两瓶水回来，把其中一瓶的盖子拧开，递给她。
晏真无比自然地接过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喉，才开口说：“修复的时间大概会比较长。”
她招呼了司则一起看屏幕，指着其中一张状态稍好的：“这种，相对来说比较快，没有特殊情况两三天一叶。”又换了一张，“像这种，十天半个月才能修复一叶。”
司则被她凝重的神色感染，不由慢慢坐直了身体。
“最糟糕的情况，”他看到她侧过头来看着他，缓缓说道，“是找不到修复用的补纸。”
第3章
晚上9点多，晏真看了下一边敷着藻泥面膜一边玩手机的室友：“霏霏，我要视频了。”
任绮霏头也不抬：“谁啊？视吧。”
晏真看着她糊得绿油油的脸，忍俊不禁：“一会儿你别出现在我镜头里，我怕你吓到我男神。”
谁知任绮霏突然抬起头叫到：“纳尼？你们早就在一起了？我怎么不知道！”
晏真打开微信，不甚在意：“怎么一惊一乍的，敷面膜表情不能太大，当心长皱纹。”
“我是说这个！”任绮霏一把跳下沙发，把手机举到晏真面前。
她们学校著名的八卦号【S大新鲜事】今天下午发了一条视频微博，其中有一条评论被点赞顶到了前面：【放屁！学霸和小姐姐早就在一起了！而且小姐姐当场就拒绝了告白好吗！！！】
下面跟了一溜的：【你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实锤呢？】
晏真看完被囧得抽了抽嘴角，真是神展开啊。
任绮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笔，举到晏真面前，顶着一张绿绿的脸，清了清嗓子，又开始一本正经地采访：“请问当事人，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晏真一本正经地配合：“感谢导演，让我实现了S大半数女生的梦想。”
“噗”，任绮霏甩下笔，冲向卫生间：“我绷不住了！哈哈哈，我去洗面膜。”
晏真点了视频通话，那边过了一会儿接起来。
N国现在是白天，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老爷子穿着浅咖啡色的衬衫配深灰色羊绒背心，头上戴着一顶草帽，坐在河边，气色很好，精神矍铄。
“真真呐~”外公很开心地跟她挥挥手。
“哎，外公。你穿这件衬衫很帅呀！”
“是吧，这还是我小伙子那会儿穿过的呢。”
“那得多少年啦！”
“就十多年前吧，我六十那会儿。”
晏真被他逗得乐不可支。
外公转了转手机，画面里不远处也有三五个外国男子坐在一起钓鱼。
“外公，你怎么不跟旁边那些老外坐一块儿呀，是不是听不懂他们说啥？”
不服老的外公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我是不想跟那些30来岁的小孩儿一起钓。”
闲聊了一阵，晏真说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这就对啦，我跟他们说，我外孙女修起书来那手艺也是出神入化的呢。”
“……外公你也太夸张了。”
老爷子理直气壮：“这哪能谦虚，自家孩子永远都是最好的。”
*
每个古籍修复师都有一套自己惯用的工具。
周六上午，晏真回家了一趟。
坐飞机从S市出发到Y市，两个小时就能抵达。
晏真爸妈都陪着外公去了国外，她先回家洗了个澡，下午打车去了镇上的外公家里取工具。
虽然已经快到9月底，Y市的秋老虎依然威力十足，路边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明晃晃的太阳晒得柏油马路都在反光。
镇上还保存着一片白墙黛瓦的老房子，与周围的高楼林立一对比，这里的时光就像是凝滞了一般。
晏真打着伞，踩着青石板路，没多久就站在了贴着红色对联的门前，拿出钥匙打开门，棕色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小院里的紫藤花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无人打理，倒是让它可以无拘无束地生长了。
毛笔，排笔，镊子，棕刷这些便于携带的都被她塞进了半人高的黑色大行李箱里。
剩下的被她仔细包好，用快递寄往学校。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大包小包。
*
回到S市下了飞机，晏真去托运处取了行李出来，意外在接机处看到了司则。
在一堆高矮胖瘦的人群中，这位大佬犹如鹤立鸡群，只是眼神有点放空，怕是在神游四海。
晏真倒是没有自恋到以为司则是来接她的，正在纠结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不打招呼吧似乎有点不太礼貌，怎么说他现在也算是她的半个老板了。
这时她旁边有几个小朋友兴奋地大叫着冲向来接他们的妈妈。
司则被引得转过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楞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眼前的少女扎着马尾辫，穿着短袖T恤，被牛仔裤包裹的两条腿又细又直，背着双肩包，拖着一只与她纤细的身材明显不符的超大行李箱。
晏真见已经被看到了，就上前打了声招呼：“好巧啊。”
司则嗯了一声，过了会儿又补充了一句：“好巧。”
两人都是尬聊型选手，说完就大眼瞪小眼。
晏真正琢磨着是不是该说再见了，就见一位戴着墨镜，穿着衬衫西裤的中年男子迈着大步，一阵风似的走到他们身边。
随后，他取下墨镜看看晏真，又看看司则，满脸的不可思议：“我这不是幻觉吧，我要跟大姐汇报一下，她儿子竟然在机场跟女生含情脉脉地对视！”
聂意鸿是个医生，这次正巧被邀请来S市给一位病人做手术，提前通知了外甥来接机，顺便聚一聚，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幕。
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没什么，但是放在他这个满心满眼只有数学的大外甥身上就耐人寻味了呀。
司则无奈地看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舅舅一眼，向晏真介绍道：“这是我舅舅。”
晏真也被聂意鸿的话惊得懵圈了一下，不知怎么就跟着脱口而出：“舅舅？”
“哎！”他很开心地应了一声，“走走走，不要杵在这儿了，舅舅请你们吃饭去。”
司则坐在驾驶位座上开车，一路上晏真有些尴尬地向聂意鸿解释她只是因为要给司爷爷修复他收藏的古籍才会跟司则认识。
“古籍修复师？懂了。”聂意鸿听了，笑着说：“古迹重装，如病延医，某种程度上跟我们医生还挺像的嘛。”
晏真拼命点头，如小鸡啄米。
接着又听他一拍大腿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
晏真晕倒，这位舅舅，你真的有听我解释了吗？前面那个姓司的司机，你就不能管管？
马上就要进市区了，司则问舅舅和晏真，有什么想吃的。
晏真说她都可以，没有忌口的。
聂意鸿拍板：“那吃川菜啊，大热天川菜和空调更配。”
到了饭店，司则去停车，聂意鸿带着晏真选了一个包间。吃饭的时候，晏真才知道，司则这位舅舅是有多坑他外甥。
大佬他竟然一点辣都不会吃！专门倒了一碗开水，吃之前什么都要先放进碗里涮一涮。
即便如此，没一会儿，这人就被辣得眼尾都泛了红，嘴唇更是红艳欲滴，倒是比平日里多了一丝烟火气。
晏真看了几眼，默默地给他帖了个秀色可餐的标签。
司则没吃多少便放下了筷子，坐在一边安静地喝水。
晏真有些于心不忍，问他：“要不要点一些不辣的？”
聂意鸿随意地摆了摆手：“不用管他，川菜馆里他只爱吃开水白菜，嘴巴刁钻得很，这家店做不出来。我们G市倒是有一家，下次让司则带你去吃。”
晏真：“……”
我还能说些什么。
饭后，司则先将他舅舅送去酒店。
临下车前，聂意鸿表示很欣慰：“我这个外甥，原本还担心他要跟数学过一辈子了，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晏真：“……”
我已经没脾气了。
回到学校，司则从后备箱拿出她的行李：“我送你回寝室。”
晏真立即拼命摇头：“我自己回去就行。”
司则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略一思索，恍然道：“我舅舅说话有点不着边际，不好意思。”
不不不，大佬，你不看社交软件不知道，我是怕你的爱慕者往我寝室里塞刀片。
晏真此刻的求生欲已经满格。
第4章
最近校园论坛很热闹，吃瓜群众感觉吃到了连环瓜，特别劲爆。
首先是一个树洞帖。
【树洞：我喜欢一个男生，从高中到大学。】
……
【男神理科很厉害，好像学什么都很轻松，我不可抑制地产生了想要了解这个比自己厉害的人的冲动。越是了解，就越发现这个人真的很棒，篮球打得很好，字写得很好，人缘很好，总之哪哪儿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