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金怔了下，额角浸出冷汗。
虽然他才跟在夫人身边半天，可依这半天的观察，他却已看清楚夫人在主子心中的份量。
宋欢见他们二人不回答，心中了然。
裴砚那厮虽然交待了这两个监视人看着她，不让她走出营帐，但他并未直接挑明。
既然他不明说，那就是给了她钻空子的机会。
宋欢眼眸弯了弯，抿唇轻笑：“看来侯爷不曾这般吩咐你们二人。”
“侯爷让我好生歇息，是担心有人来找我，扰了我。可不是让你们拦着我，不让我出门。”
小金：“……？”
他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主子的言下之意究竟是什么，他当然能听明白。
可夫人这般解释……他也委实不好反驳……
“夫人说得有理。”
这时，旁边沉默的另一个人却突然出声，“是属下二人会错了主子的意思，望夫人莫要怪罪属下二人。”
宋欢诧异看了这人一眼，这年轻人是在帮她？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秦十。”
宋欢点点头，这年轻人她记住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们现在明白了侯爷的意思就好。”
说罢宋欢迈开步子，去了旁边锦月的小帐里。
锦月躺在床榻上，人已经歇下了。
她今天也是跟宋欢一起奔波劳累了，傍晚时宋欢尚且睡了会儿，锦月却是一直都不曾合眼。
宋欢不忍心叫醒她。
可万一她救不回裴沉的命，今晚也许就是锦月最后一次见裴沉的机会。
她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锦月的肩，“醒醒？锦月？”
“嗯……”锦月睡的不沉，呓语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夫人！”看清是宋欢，她忙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您、您怎么在这儿？现在什么时辰了？奴婢睡过了头了吗？”
“没有。”宋欢轻声对她道：“你别慌，先起来洗把脸换身衣裳。”
锦月闻言不敢懈怠，立刻起了身。
半刻钟的功夫，她便收拾妥当了。
帐中只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火，宋欢看着烛光中鼻尖冒着细汗的姑娘，深深吸了口气，“方才有人来帐中向侯爷禀报，说是……裴沉他们受伤了。”
锦月原本红润的脸庞霎那间变得苍白，言语却还在强撑镇定，“裴、裴护卫受了伤？……严重吗？”
宋欢嘴巴微张，正想安慰安慰锦月，系统却在此时突然给她发来消息。
「亲，您此次需要改变其命运的目标人物「裴沉」——生命值已不足六个时辰。请您尽快展开拯救行动。」
宋欢：「什么鬼？」
「才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好不好，裴沉的生命值怎么就不足六个时辰了？」
系统：「亲，目标人物「裴沉」的生命状态现在很不稳定，极易发生生命值骤降的情况。」
宋欢眉心一拧，她现在连人都没见到，怎么救？
“有些严重。”宋欢改变了策略，她拉着锦月往外走：“你得快些过去。”
宋欢这话顿时吓得锦月四肢冰凉。
“带我们去药帐。”
宋欢对秦十道，“裴沉和裴深他们在的药帐。”
秦十和裴沉自是认识的，再看宋欢身后锦月姑娘的模样，他心中瞬间明白了什么。
只怕这位锦月姑娘便是送给裴沉宝贝荷包的那位姑娘……
“夫人、锦月姑娘，请跟紧属下。”
秦十二话不说，急步领路。
小金见状也是一脸肃色，紧跟在宋欢与锦月二人身后保护。
……
月朗星稀，寒风刺骨，像刀子似的，一下一下刮在众人脸上。
约末走了两刻钟，秦十的脚步在一间大营帐外面停下了，转身道：“夫人，正在此处。”
宋欢颔首，带着锦月往帐中走。
药帐的门帘被挑开了一半，不停地有小药童进进出出。
见到宋欢和锦月，他们会忍不住看上一眼，而后飞快的收回视线，继续去忙自己手上的事。
宋欢看到药帐门帘上染上了一滩新鲜的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锦月的身子却是一虚，险些连路都走不稳，宋欢急忙搀住她的胳膊。
“锦月别怕，没事的。”宋欢低声在她耳边安慰，而后带着她进了药帐。
刹那间，血腥气和药味混杂在一起，铺天盖地的朝她们二人袭来。
宋欢眉心紧皱，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了。
整个帐中，军医、小药童、受了各种不同伤势的人全都挤在了一起。
虽说勉强一人有一块窄床板可以躺着，算是不错。
但卫生环境……一个字——差！极差！
裴砚在药帐的最里面。
宋欢一眼便瞧见了他的背影，这厮便是在这药帐中，那一身让人望而生畏的气质也让人难以忽略，连他身边路过的小药童都会刻意离他远远的走。
裴砚身边两侧的小床板上，躺着好几个身受重伤的黑衣人，几名军医正在围着他们进行急救，小药童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来来往往。
宋欢神色一紧，看来裴砚是派他们一队人去执行秘密任务。
那裴沉和裴深也应该离就在这几人之中，宋欢握紧锦月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然而她刚走近裴砚，却见顾芮娘“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侯爷，求您可怜可怜锦枝这孩子，留她在侯爷身边伺候罢……”
宋欢：“……”这顾芮娘是疯了吗？
现生死攸关该救人的时候，她求裴砚把锦枝留在身边？
“顾大夫，你在威胁本侯？”裴砚的语气甚为平淡，甚至隐隐透着分笑意。
宋欢在这厮的身后却听得毛骨悚然，这语调……她熟。
想当初她跟裴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厮便是笑容云淡风轻的看着她去死……
“芮娘！你糊涂了！”
陈济望着跪在裴砚身边的顾芮娘，面容惊惧。
这样的顾芮娘，他从未见过。
可如今这幅模样的裴砚，陈济却是见过很多次。
他急道：“芮娘，快向主子赔罪，然后去给裴护卫医治箭伤。”
“陈伯期！”顾芮娘却是不听，转头看向陈大夫，“你若是真心疼我，就过来跟我一块儿求侯爷！”
陈伯期？宋欢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都愣住了。
陈大夫就是陈伯期？书中男主的幕后军师？
那眼下这情况可就严重了，书中讲过陈伯期尽心尽力帮男主对付裴砚的原因，裴砚杀害了他的妻女，两人之间有血海深仇。
当时宋欢看到这里的时候，是狠狠的吐槽了一把裴砚的。
一个手握兵权的男人却害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女，真是不要脸、小人。
可现在……行吧，果然什么事情都不能只看表象。
而这时，裴砚扬声唤道：“来人，将顾大夫——”
“等等。”宋欢一个箭步冲上前，搂住裴砚半条胳膊，笑问：“这事儿没那么严重吧？”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陈大夫在书中的戏份，那为了改变裴砚这厮将来悲惨死亡的结局，必须现在就从小事做起。
裴砚凝眉看向宋欢，方才她一踏进帐中，他便察觉到了她的气息。
早该料到，这女人不会安分听话。
“你过来做什么？”
裴砚声音微冷，眸中危险的光不减反增：“来见裴沉，还是来求情？”
宋欢：“……来见你。”
开玩笑。
眼神要是能杀人，这厮估计都把她凌迟死了。
这时候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哄他啊！
裴砚低声嗤笑：“嗯？是吗？”
宋欢点头如捣蒜，看了眼周围纷纷投来的视线，鼓足了勇气凑到裴砚的耳边。
“是，当然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我想你想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所以就来见你了。”
不就是甜言蜜语吗！她会一箩筐！
“……”裴砚的耳朵渐渐发红。
此时，系统的提示却再度响起——
「亲，您此次需要改变其命运的目标人物「裴沉」——生命值已不足四个时辰。」
宋欢：「！！！」
「卧槽！你这生命值降太快！」
系统：「……亲，请您注意文明用语。」
宋欢没搭理系统，也顾不上再哄裴砚。
她松开裴砚的胳膊，笑意收敛，认真对他道：“顾芮娘先别动。”
说罢，她径直朝裴沉躺着的床板走去，“锦月，过来。”
依破系统的品行，说不定下次就直接告诉她裴沉的生命值变成零了！
“……”裴砚双拳蓦地攥紧，眼底划过一抹暗光。
宋欢这女人……半句话都信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金金：欢欢你能不能先救人？
宋欢：？？？我的错？
金金：……不，裴醋坛子的错。
宋欢：破系统有毒，我还是先救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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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这不可能
床板上， 裴沉双目微闭， 人已经处在半昏迷状态。
一位军医正在给裴沉身上被刀剑砍伤的伤口止血、包扎， 动作手法干净利落。
宋欢看向这位军医，这人须发青白参半， 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看他手上的动作应该也是行医多年。
只是他将裴沉腿上与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完以后，却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筹莫展地看向没入裴沉心口的箭头。
宋欢垂眸， 看到那个箭头，眼神也是一紧。
此时，两名卫兵已经走到顾芮娘的身边，只等裴砚最后下令。
裴砚面色微冷， 淡淡看了顾芮娘一眼。
顾芮娘心神一颤， 明明裴砚的神色淡漠之极，并没有透出什么情绪，却让顾芮娘心底无端升起一股恐惧……可她余光环顾四周， 最后视线落在性命岌岌可危的裴深与裴沉身上。
其他人的伤势虽然严重，却只是普通的刀剑伤， 没有他们二人来的棘手。
他们二人， 如今身上皆中了倒刺勾的箭头，整个军中能处理这种箭头的人只有她和她夫君。
顾芮娘转头看了一眼她夫君，如今锦枝还没死，她夫君已然不将她的话听在耳里……
她一定要让锦枝活下来跟着侯爷，得到她应该有的地位……
顾芮娘眼睑闪了闪，心一横道：“侯爷， 如今裴深护卫与裴沉护卫二人身上的箭伤，民妇与夫君勉强有几分把握医治，民妇斗胆，求侯爷答应民妇的请求。”
“芮娘！”陈济低喝一声。
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言，他跟顾芮娘成亲十五载，从未见过她如此执着的去求一件事。
他虽也心疼锦枝那孩子，可锦枝这回是真的做错了，且是大错特错，罔顾军法，为一己之私害他人性命。
莫说身为医者，便是寻常人，此事也不得原谅。
主子是治了锦枝一人的罪，不曾怪罪他与芮娘教导之过，已是念了他们在军中行医多年，给了他们脸面。
况且为医者，救死扶伤乃是他们的本分。
芮娘怎可以此来要挟主子！
更何况，主子又岂是任人要挟之人？
“芮娘，你说的什么胡话！”陈济疾步走到顾芮娘身边，冷声呵斥：“快起身为裴沉护卫医治。”
又忙对裴砚作揖行礼：“主子，内子一时糊涂，望主子开恩。”
裴砚目光冷了冷，看在陈济的面子上，他方才也只是想将顾芮娘关押起来，而不是真的要处死她。
且裴深与裴沉自幼便入了裴家军，若是能救活，他自然不可能看着他们去死。
裴砚双眸危险的眯起，“既然是一时糊涂，顾大夫且起身罢。”
“主子大恩，属下定铭记在心。”
陈济大喜，弯腰想要扶起顾芮娘。
顾芮娘却挣脱了陈济的手，如今侯爷已经松了口……她不能半途而废。
可她也看得出来，眼下侯爷已然心生不快，若是她再以此胁迫侯爷，只怕会适得其反……顾芮娘的眼角余光看向站在锦月身边的宋欢……
“侯夫人！”她哀戚一声，扑向宋欢：“求您，饶了锦枝的命！”
正在敲系统软磨硬泡要攻略的宋欢：“……？”
顾芮娘这个人是魔鬼吧！
这是非要拉她下水？！
「系统宝贝！你快点！救救孩子！」
「你不是说会随机掉落攻略吗？现在就是你该出场的闪耀时刻，你不要掉链子啊！」
系统：「亲，请稍等。本系统正在数据库中搜寻……」
而这时，药帐中躺着的伤兵，已经有许多都将视线投向了宋欢。
他们都不知道锦枝被处死的原因，甚至有很大一部分人甚至尚且不知道锦枝明日便会被处以绞刑……
裴砚的脸色犹如腊月寒冰，他冷声道：“依本侯看，顾大夫根本无心救人。”
“来人，将其带出药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