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得时刻铭记,英雄不是单纯的为了以暴制暴而存在。只有真正的拯救他人,将陷于苦难的人从泥潭中救出,才是真正的英雄。”
芦户歪了歪头,“就像是欧尔麦特你一样吗?”
“不……就连我,也还在这条路上努力探索。”
欧尔麦特的话似乎有些沉重,尚且年幼的A班雏鸟们了解的还不算透彻,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英雄就是个被大众所承认的职业,工作是救人――仅此而已。
先是英雄,再去救人。
先去救人,因此而成为英雄。
这两者有些天差地别的不同。
不过这些还不是这帮热血高中生能够轻易理解的事情,欧尔麦特一扫略微沉重的情绪,大手一挥,“总之雏鸟们!!!为了成为更为优秀的英雄!!β操场集合!!!”
*
“塚內警官,麻烦了。”
“不不不,橡皮头先生太客气了,本来我们就应该找时间和万间同学聊一聊,你们能特意过来一趟,我反而很感谢。”哪怕季节已经到了夏季,依旧穿着风衣的冢内直正笑着看向坐在一旁的雷鹰,和蔼的说,“听说你生了一场大病,现在怎么样了?”
“还行。”雷鹰冷冰冰的回答。
她没什么兴致的随便打量冢内的办公室,视线扫到冢内桌子上的一个饭盒,还没有吃完的红烧肉盖饭散发着阵阵香气,雷鹰的胃部不禁痉挛了一下,移开视线。
察觉到雷鹰有盯着他桌上的盒饭看,冢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呀……一直在加班没什么时间吃饭就定了个外卖,味道还不错。要不要推荐给你?”
“……不。”雷鹰语气更加冷漠的拒绝。
这个时候冢内的助理进来,在他耳边轻轻耳语,冢内便对着雷鹰和相泽消太说,“可以了,跟我来吧。”
两人跟着冢内进到了一个刑讯室,穿着监狱服戴着*屏蔽的关键字*和特制黑色眼镜的瘦弱男人坐在桌子的一边,听到他们进门的声音后微微偏过头,咧开嘴露出一口黑黄的牙,恶心的轻笑。
“哎呀,今天是谁来了呀?”
冢内向二人解释,“他是通过与人对视和言语交流为前提使用个性,所以我们为他准备了特殊材料所做的眼镜,现在他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很安全不必担心。”
相泽消太点了点头,但为了以防万一――无论是敌人耍花招还是雷鹰暴走,他都决定留下来。
让精神状态不稳定的雷鹰和敌人独处一室,傻子也干不出来。
只不过他站在房间的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去打扰雷鹰。
雷鹰拉开椅子在男人对面坐下,他发出“嘿嘿嘿”的兴奋笑声,探头探脑的想要知道冢内带来的人究竟是谁,但是特制的眼镜夺去了他的全部视野,他只能凭借声音去猜测。
是谁呢?会是谁呢?让橡皮头亲自带来――能够通过冢内和他见面――
啊,没错了,就是她了吧。
男人惬意的哼笑一声,放松的坐在椅子里,熟稔的与雷鹰打招呼,“呦,来啦?”
雷鹰死死的掐着自己的双手,眼神锐利的盯着男人,像是要在他身上活活盯出一个血洞。
诡异的安静了一整天的情绪现在开始躁动,太阳穴突突直跳,口腔里也蔓延开一股血腥,头阵阵钝痛,仿佛有谁在头里不停用锤子四处乱砸。幻境里的画面一遍遍重复在眼前,她得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才能保持理智。
她开口,声音沙哑,还带着快要实质化的凶狠杀意,“那两个人是谁?”
“――杀害我父母的那两个人是谁?”
第45章 对峙
冢内说敌人的个性是[记忆幻境],能够将人拖进他自己或者是其他人的记忆当中,并强迫其重复某一个片段。而个性发动的前提是要有肢体接触读取记忆,然后通过对视和交谈把人带进幻境。
但雷鹰觉得这个幻境没有那么简单,那个[记忆]也并非是她真正的记忆。
人类的记忆有限,在一个事件中经历的片段更是有限,在那场幻境中,雷鹰被折磨的记忆的确是她的经历,但除此之外,逃难的人群――地下车库――还有父母临死的场景――那两个黑衣人――都不是当时的雷鹰能够看到的。
如果那个幻境真的是她的记忆,那么她记忆之外的画面应该是一片空白,但幻境却给她缺失的部分做了补全,将整个爆米花事件呈现。
雷鹰更愿意相信――更准确的说是希望――敌人的个性是[历史重演]而不是[记忆幻境]。
现在,关于她自己的痛苦、委屈、不甘,她都一股脑的抛在脑后,她只想知道杀害她父母的凶手是谁,在这个问题面前,其他的痛苦都不是大事。
她逼视着忆司境幻――那个男人,身上是快要溢出来的仇恨,充斥着红血丝的双眼加上眼底的青黑,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要复仇的厉鬼,“――杀害我父母的那两个人是谁?”
还留在房间的相泽消太听到雷鹰的问题一愣,他是绝对没有想到雷鹰想要见敌人的真正目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问题。毕竟从A班众人的描述来看,他们只经历了被折磨的那段记忆和一部分灾后的画面……
不过绿谷的确说雷鹰在幻境里一开始就和他们分开,没过多久他们就被拖入记忆,最后也是因为听到了雷鹰的怒吼,从幻境中脱离。
那么……雷鹰提到她父母的事,是在幻境里看到了当年的经过吗?可是雷鹰并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又怎么会体现在幻境当中?
相泽消太突然想起来欧尔麦特曾经说过,雷鹰的父母被困在地底,浑身刀枪,死于饥饿和失血过多。
相泽消太的眼神越发充满怀疑,冰冷的注视着那个敌人。
雷鹰的到来也让忆司也很是意外,本来以为和雷鹰不会再有什么接触了,但没想到雷鹰竟然自己送上了门。
啊啊……那这就不是他狠毒啦……他被警察抓住……就让他尽最后的用处吧……
大人啊,请看看他,他是多么的忠心。
一定会将万间雷鹰这个宝贵的棋子送往您的身边,哪怕不能亲自带回,也要在她心里埋下一个种子。
“呵呵呵……哈哈哈……”低哑病态的笑声从忆司的嘴里溢出,粘稠恶臭的口水从他嘴角流了出来,他哼笑着将雷鹰的问题扔了回出去,“那是你的记忆啊,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雷鹰恶心的皱起了眉毛,手指无意识的抠着桌面,“你他妈别装蒜。”
“呵呵呵呵呵……小雷鹰,你现在又不是我的伙伴,我为什么要把我的个性跟你说的那么明白?要不咱们再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吧。”
雷鹰皱起眉头不回答,男人一脸惋惜的“啧啧”两声,“真的不来?那真是可惜了……无极赖最近还说有些想你呢。”
额角猛地一跳,雷鹰脸上竟闪过一丝茫然,“……你说谁?”
“无极赖勇太啊,也算你半个师傅吧。怎么,才来雄英这么点时间,就把他忘了?”
“他怎么会是你们的人――”雷鹰的语速迅速加快,男人却突然打断了她。
“他怎么不会是我们的人?他当兵出任务差点死了,是我们老大救回来的呢。也是我们老大让他接触你的。”
男人突然笑得意味深长,话语就像毒蛇的舌头缠上雷鹰的脖颈,让她喘不上来气。
“小雷鹰呀,你怎么不想想你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是怎么平平安安、脱离警方管控长这么大的?”
“是我们一直在帮你哦……都说了你是我们这边的,对待伙伴我们可是很友好的~”
“你不是想找杀死你父母的凶手吗?我们可以帮你哦~”
雷鹰心里一突,有种荒谬感充斥胸膛。
对方什么意思?什么叫她一个人平平安安的长大多亏了他们?
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就盯上了她?无极赖勇太是他们的人?那除此之外还有谁?凭什么认定她就是敌人方――
烦躁和厌恶越发汹涌,巨大的不真实感砸在她的头顶,她控制不住的剧烈喘息,眼前的画面开始出现花白的光点,头部针刺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咬着嘴唇闷哼出声。
他妈的,如果真如对方所说,她这么多年的生活算什么?被敌人施舍关怀吗?谁他妈的需要他们的帮助?
哎呀哎呀,开始慌乱的吗?
男人听着安静的房间里传来压抑着怒气的喘息声,长长短短毫无规则,每一声却都十分粗重。
他勾了勾唇,裂开唇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大人说的很对,要想让雷鹰真正加入他们这边,就要让她陷入慌乱和自我否定,打破她仅剩的道德感――然后彻底拖入泥潭。
得让她知道,她和其他人早已经不同。
雄英可不是她的好归宿。
“你就是我们这边的啊……你以为你选择留在雄英就可以了吗?英雄可不会接受你的……想想你的双手,那真的干净吗?”
男人的话意有所指,像一把利箭钉在雷鹰胸口的靶心,将她最抵触的记忆勾起,泼洒一地粘稠的恶意。
那的确是她最不想、最不想承认的过去。
雷鹰死死抠着桌面,“……那不是我故意的。”
“啊……那不是故意的呀。”
慵懒的语调悠悠重复雷鹰的话,在雷鹰的耳里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
“呵呵呵……如果那不是有意的……那我这里呢……”忆司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暗紫色的掐痕仍未消失,他故意扯开领口,让狰狞的事实暴露在雷鹰眼前。
那是她掐的。
她差点杀了他。
忆司充满恶意的说,“这你该不会也说不是故意的了吧?承认吧,你早就是我们这边的了――”
“啪!”相泽消太一掌拍在桌面,吓的忆司抖了一下,眼睛被挡住后他的感官越发清晰,清冷强硬的气息就在离他很近的位置,他仿佛被一个凶猛的野兽按在了爪下,恐惧使他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失策了,没想到相泽消太还待在这个房间。
相泽消太表情阴狠,警告着忆司,“给我注意你的说辞。”
雷鹰的精神状态现在十分糟糕,带她来见敌人本就是一次冒险的决定,这个家伙还不停的刺激她,简直就是在玩命,他甚至都开始后悔带雷鹰来见他。
他又转身安抚雷鹰,宽大的手掌按在她的肩膀,清冷的气息将她包裹,“冷静点,别被他的话影响。”
身为成年人的可靠感在这一刻总算起了点作用,在相泽消太的安抚下,雷鹰紧闭着眼睛揉着额头,剧烈的喘息之后又慢慢的平静,再睁开眼的时候一双暗紫色的眼睛只有冰冷的怒意,不再慌乱。
没错,她根本就没有必要听敌人废话。
她是犯过自己不想承认不想去回想的过错,但那不是她的本意,她甚至无法控制,而且该指责她的绝对不是该死的敌人,也不想听他瞎逼逼。
雷鹰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她已经一个人挺过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她能够理智的认清自己,可能早就崩溃了。敌人的言语可能会让她痛苦,但想彻底击溃她?
别他妈开玩笑了,可去他娘的蛋,当她这么大白长的?几句屁话就想让她投靠敌人?
更别提他还使出那种手段,折磨的她要发疯,她他妈的脑子锈了会投靠这种人?
而且最为主要的最为主要的――
雷鹰的眼睛颤抖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八木俊典的身影,按在她肩膀的手触感也越发清晰。
万物听令的个性调动,神经开始紧绷,仿佛一道道透明的线连接了忆司的大脑和四肢,抢夺了他对身体的控制权。
雷鹰缓缓开口,每一字每一句都蕴含着重如千斤的力量,压在忆司的命脉,【忆司境幻,告诉我,你的个性,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两个人是谁?】
忆司的脸突然爬上了一丝茫然,在相泽消太惊愣的眼神中,他突然妥协,喃喃的开口,“我的个性……”
*
“万间同学真是帮了大忙,没想到他会说出那么多的情报。”
在雷鹰和相泽消太与忆司共处一室时,冢内就呆在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通过单项玻璃和各种电子装置监视着审讯室内的情况。
他整理好忆司和雷鹰两人的对话,将材料交给身旁的助手,带着一脸的歉意看着雷鹰,“你父母的事情我们也会帮忙追查,请不要灰心……”
“至于他那些你一定是他们那边的人的言论还请不要在意,敌人就是如此可恶,总是想用言语蛊惑人心,挑拨离间。我们相信你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去敌联盟的。”
雷鹰低垂着头,细碎的刘海挡住她的眼睛,半张脸都被掩藏在阴影之中,她没有回答。
她现在很烦躁。
冢内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快点回去休息吧。”
他和相泽消太对视了一眼,两人互相点了点头,相泽消太便走上前对雷鹰开口,“走吧。”
两人坐进了相泽消太开来的车内,一路上车厢内都充斥着压抑的气息,沉重的让坐在驾驶位开车的相泽消太额角都一阵阵抽痛。
啊……麻烦。
这几天的信息量太大,无论是雷鹰真正的遭遇,忆司爆出的一直潜伏在雷鹰身边的言论,还是意有所指的[你的双手真的干净吗]的话,都是一个个难以处理的巨大问题。相泽消太突然觉得,他应该再好好了解一下雷鹰当初被冠上[具有犯罪潜质]这个标签背后的真正原因。
车子缓缓开进雄英,相泽消太熄了车子的火,通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排的雷鹰,向来暴躁易怒的家伙从醒来后,除了和忆司对峙之外就一直一副低沉压抑的样子,反倒让人有些怀念之前张牙舞爪发疯的时候。
起码那样还算有些活力。
相泽消太烦躁的敲打着方向盘,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他猛地下车打开雷鹰旁边的车门,冷声开口,“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