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怎么可以……去亲陆横呢?
“叩叩……”舞蹈团门口传来轻叩声。
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出现在那里,“你们好,我找苏绵绵。”
苏绵绵认识她,她是陆横的母亲。
第43章
“绵绵她不是早就走了吗?”
花露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陆横,一脸奇怪道:“今天下午的时候有个女人来找她,把她接走了。”
“女人?谁?”
“呃……”花露想了想,“戴着大墨镜,我没看清……”
“操!”花露话还没说完,陆横猛地转身就往外面跑。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下来,在陆横的眼前蒙上一层阴影。
他坐上车,刚想踩油门,手机就响了。
是苏绵绵的手机。
“喂,苏绵绵,你在哪里?”
手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陆横突然暴怒,“操你妈!孙丽雅!你害死了我爸,你还想杀多少人!”
那年,陆横十三岁。
孙丽雅跟他爸亲妹妹的老公顾盛业滚在了一张床上。
正好男人落了资料在家回来拿,看到了。
那个时候,这个男人崩溃了。
心神恍惚开车带陆横出去的时候出了车祸。
他爸当场身亡。
陆横蜷缩在后座,看到男人满脸是血的盯着他,缓慢闭上了眼。
而他,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陆横一直记得这件事,死也不会忘记。
孙丽雅这个女人,就是个渣滓!一个不择手段,不知廉耻的渣滓!
片刻后,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是一个地址。
那家私人诊所。
陆横面色一冷,一脚油门下去,直奔私人诊所。
今天诊所没有营业,整个诊所都空荡荡的,连前台都不在。
昏暗的天色下,这间诊所像只吃人的野兽,静静伫立在那里。
陆横冲进去,一身热汗的他推开那扇门。
安静的小房间里。
小姑娘睡在那张躺椅上,闭着眼睛,青丝披散,身上的舞服还没换下来,漂亮的像是个长眠未醒的小仙女。
耳后传来破风声。
陆横猛地转身揍出一拳。
黑衣保镖被踹倒在地。
但很快,就有更多的黑衣保镖聚上来。
这些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陆横双拳难敌四手,一支针管狠狠地扎进他的后脖子里。
少年高大的身体缓慢疲软下来,他硬撑着神智,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只剩下那个躺在躺椅上的小姑娘。
“孙女士,可以开始了。”
世界很黑,什么都没有。
陆横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
他的眼皮很沉,浑身僵硬又绵软,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孙女士,可以了。”
陆横猛地睁眼,一把扯住站在自己身边的医生,掐住了他的脖子。
再次被命运扼住了脖颈子的医生直翻白眼。
少年坐在躺椅上,虽然掐着医生的脖子,但是他却没抬头。
那只手,青筋绷起,肌肉鼓动。
孙丽雅站在门口,看不清陆横的脸。
“小横,松手。”
她开口了。
少年缓慢松开自己掐着那个医生的手。
他抬眸,看向孙丽雅。
孙丽雅没戴墨镜,她站在灯光下,只能隐约看到少年半张脸。
她往前走了一步,面色渐渐苍白。
灯色下,少年的眼睛漆黑如墨,翻腾着浓厚的血腥。
就像是一只野兽。
孙丽雅的脸色变得惨白。
这个眼神,五年前出现过。
那个时候,车祸刚刚苏醒的,年仅十三岁的孩子。
就是用这种眼神盯着她的。
那是一种暗如死灰的沉寂。
就像是这个世界被黑暗笼罩,沉入深渊,再无光芒。
孙丽雅照看了他一个月。
十三岁的少年没有说过一句话,就那么静静的躺着,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表现不出任何兴趣。
就像是个空壳子。
医生说,可能是刺激太大,精神受到了影响。
毕竟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在自己面前一点点的流失最后一点生命气息。
这么小的孩子,难免受到刺激。
孙丽雅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从私人诊所带了医生过去,对陆横进行了催眠。
迫使他忘记一切。
只是奇怪的是,少年没有忘记他的父亲,没有忘记他看到的那一幕。
却意外的正常了。
明明医生说催眠很成功。陆横成功忘记了心底最痛苦的事。
不过孙丽雅没有深究这件事。
陆横是她的孩子,她绝对不允许他出任何事。
所以当接到医生的电话时,她立刻就想到。
催眠可能失效了。
孙丽雅对陆横进行了调查,利用苏绵绵,将他找了过来。
进行了二次催眠。
只是这次,效果似乎不是很好。
少年歪头,伸手挡住脸。
他坐在躺椅上,身躯佝偻着,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
孙丽雅听到他低低的笑声,氤氲嘶哑,透着不属于少年的深沉晦暗,就像是从远古之地而来,带着历史车轮滚动的沧桑痕迹。
“小横。”
孙丽雅哑着嗓子,又叫了一声。
少年低着脑袋,松开捂在脸上的手。
手掌濡湿,不知是汗,还是泪。
“老子就觉得这破灯这么眼熟。”少年抬头,注视着头顶那盏水晶灯。
医生站在旁边,看着他阴狠沉静的视线,颤巍巍道:“这灯我花了五千块呢。”
“哦,是嘛。”少年慢吞吞的从躺椅上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猛地抄起医生刚才坐的那个板凳,朝那盏水晶灯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水晶灯碎,发出巨大声响。
少年站在那里,身形巍然不动。
身后是狂乱飞舞的碎片和抱头鼠窜尖叫的苦命老医生。
“人呢。”
陆横走到孙丽雅面前,扔掉手里的板凳。
孙丽雅注视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察觉出浓厚的违和感。
可是她又抓不住这丝违和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哐当”一声,隔壁传来声响。
少年猛地侧身,出了房间。
他一脚踹开隔壁房门,就闻到屋子里沉浸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小姑娘一脸苍白的站在那里,青丝披散,面容惊恐,手里攥着一根尖锐的东西。
像是什么医用品。
她的脚下是一个身形魁梧的黑衣人,蜷缩着哀嚎。
地面上有喷溅出来的血迹。
陆横站在门口,走廊上开着灯,屋内很暗。
苏绵绵只能透过少年身后那一点点光亮看到屋子里面的场景。
少年就那么站在那里,站在黑暗里,他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我听到你的声音,就,就……”
苏绵绵虽然傻,但隐约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愿意成为陆横的累赘,摸黑找到了一个尖尖的东西,鼓足勇气,朝黑衣人刺了过去。
黑衣人哪里想到,这样长得乖乖软软,看着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女孩子,居然会对自己出手。
一点防备都没有的黑衣人就这样被苏绵绵给撂倒了。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孙丽雅说不能让人受伤,只需要看着就好。
而原本还想爬起来的黑衣人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神色不明的少年,果断选择装死。
少年站在那里,眸色晦暗不明,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只是天色太暗,苏绵绵的大眼睛里又满是泪光。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像小山似得站在那里,给她依靠。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这只任人宰割的雨燕。
明明怕的厉害,看到他的时候却勉强露出笑来。
漂亮的小牙齿,像洁白的小贝壳。
眼儿弯弯,擒着泪珠,眉宇舒展。
与他掐着她的小下巴,迫使她笑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原来,她也能这样笑。
“我,我捅了他的脖子……”
这是他教她的。
男人眸色一沉,突兀笑道:“很棒。”
原来,她也有爪子。
匍匐在地上的黑衣人慢吞吞地挪动着屁股,往旁边躲。
陆横走进来,一脚踩住黑衣人的脑袋,低头审视片刻,“你扎的哪?”
“脚,脚脖子。”
陆横:……
“回家了。”
“嗯嗯。”
苏绵绵扔掉手里的针,冷汗涔涔的小手冷得冰寒。
被少年炙热的大手包裹在内,轻轻揉搓。
私人诊所前面有一扇铁门。
小姑娘提着裙摆,正努力的蹬着小细腿往上爬。
“你往哪走?”
“出去。”小姑娘的脸被雨水打湿,眼睛却被冲刷的更干净。
亮晶晶的,像是因为自己没有拖后腿而觉得开心。
陆横站在那里,突然笑了,然后拖着人小屁股把她送了上去。
坐在铁门上的苏绵绵半身被雨水打湿,她低头,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陆横,磨磨蹭蹭的不知道该怎么下去。
少年伸手,拧开铁门,走了出去。
还挂在上面的苏绵绵:……
“你,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个门……”
“下来,我接着你。”
他本已习惯了黑暗,却看到了光。
后来光离他而去,他又归于黑暗。
可他开始疯狂想念他的光。
若他本来没看到过光,便会甘心沉沦黑暗,可事实是,他看到了光,还将她,拥在了怀里。
若我未见光,又何惧盘踞于黑暗。
“那,那你要接住我哦。”
“嗯。”
这次,不会再弄丢了。
第44章
风雨喧嚣的夜。
少年站在铁门下,面前是他的整个世界。
少女提裙,从铁门上跳下来。
裙摆被风扬起,青丝沾雨,如浸在远雾中的青山黛色。
苏绵绵扑进陆横怀里,心脏跳得就像是要从肚子里出来。
她抓着少年的领子,稳稳的被他抱在怀里。
那是一种雨燕归巢般的宁静。
即使外面风雨再大,只要他在,便能替她撑起一片安详宁静的天。
苏绵绵不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她。
男人强势又霸道,旁人都说,她是他养在掌心里的金丝雀。
苏绵绵见过姐姐的金丝雀。
名唤白玉,干净又漂亮,很会讨人喜欢。
姐姐说,她养白玉,就是为了逗趣。闲来无事瞧瞧,虽然平时也会心疼的跟眼珠子一样,但鸟终归是鸟,怎么都成不了人。
她是鸟,是玩物,终归成不了人。
苏绵绵垂下眼帘,缓慢松开了自己攥着陆横衣领子的手。
那边,孙丽雅从私人诊所里追出来。
“小横。”
陆横一把箍紧苏绵绵,径直开车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
小姑娘身体弱,淋了雨,又受了惊吓。
身上冷得厉害。
洗了澡,蜷缩在被窝里还瑟瑟发抖。
少年站在床边,看着小姑娘那张瓷白小脸,眸色深邃,犹如注视珍宝。
六百年前,他将他的珍宝弄丢了。
六百年后,他找到了他的珍宝。
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将她捧在掌心。
他怕,再次失去她。
强横无畏如他,居然也会有惧怕的东西。
小姑娘攥着陆横的衣摆,闭着眼睫,呼吸渐渐变轻。
她睡着了。
青丝团聚,小脸白嫩,美的像尊精雕玉琢出来的玉娃娃,连蹙眉的小表情都漂亮的不可思议。
陆横蹲在她身边,细细的盯着,不错眼的看,生恐落下一点。
六百年的空缺,他的寂灭,空洞,悲凉,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被统统填满。
他是个天煞孤星
谁与他亲近,皆没有好下场
初见时,小姑娘睁着那双惊恐的大眼睛,就那么撞进他的心里。
比他刚刚到手的那两颗世间罕见的琉璃珠子都漂亮。
澄澈干净,如涓涓清泉。
她的糕点,砸到了他。
身为帝王,陆横从来都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帝王。
因为他是一个暴君。
既然身为暴君,就会有自己的暴脾气和任性。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甩着长袖,进了绣楼。
坐在那小院子里,偏要她下来与他道歉。
一个大男人,要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出来与他致歉。
这事放在常人身上,难免会被人诟病。
但放在陆横身上,苏家人就要担心苏绵绵的小脑袋是不是还能安安稳稳的放在她的小细脖子上了。
小姑娘惊恐的站在他面前,被迫道歉。与他斟茶倒水,忙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