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骞的长子王耀,现如今除了身上的爵位,也不过是个四品在京的武官,也是王骞去的突然,不然怎么也会给长子铺一条通天之路,只可惜一切都没来得及。
而今,王家大姑娘不过是个子爵兼四品在京武官的嫡长女,如何配得上当朝荣国公的嫡长子兼世子?
若王家大姑娘才能出众,眼界过人,倒也罢了,门第不够,旧情来凑,以贾王两家祖上的旧情,两家结亲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但,连许锋都知道,王家虽然让女儿家读书,不过是让她们识几个字,会看账本便可。
读书是为了明智明理,不读书便不明事理,不明事理便容易给家族招祸,如此一来,王家大姑娘这样的门第,又如此品貌,如何能嫁给贾赦?
许锋毕竟是被贾代善教养大的,早就从贾代善对两个儿子的安排看出了痕迹,贾家要改换门庭,爵位总有传没了的那一日,但若是成功转换门庭,成为书香世族,贾家就能一直传承家族,永远不会缺当官的人才。
只不过贾代善心有顾忌,担心改换门庭会失败,才保险一些叫没什么脑子的长子习武,次子习文。
若次子能成功转换门庭,皆大欢喜,若不成,好歹还有长子习武,将爵位延续下去,走他的老路去挣军功。
贾赦性子不行,就给贾赦娶一门贤妻,教养好下一代,贾家总不会走王家的老路。
而王家姑娘,真叫贾赦娶了她,来日贾家文不成武不就,娶的媳妇又是个只会看账本的蠢妇,贾家岂不是完了?
“这府里还是老爷做主,老爷根本没打算让你娶王家姑娘,不过是太太一头热罢了。”许锋劝慰了几句,忽然想起贾赦叫他来的原因,好奇的道,“不过,大爷你怎么突然想起探听唐姑娘的行踪了?”
“我……我只是想,能不能再她没进门前,见见面,若是成婚前能两情相悦,就再好不过了。”
对许锋,贾赦倒没什么隐瞒的心思,如实说了原因。
“大爷,你居然也会向往两情相悦,我不是听错了吧?”
许锋错愕的看着贾赦,觉得他今后要重新看待这位赦大爷了。
贾赦没吭声,原主那种品性,难怪许锋会这样看他。
“大爷,你别怪我说句实话,你若是想跟唐家姑娘两情相悦,想制造偶遇,都没用,你还不如好生改改你那贪恋美色的毛病,说来都可笑,你明明至今都是童子身,反倒在盛京得了个贪花好色的盛名。”
“别说了!!”贾赦恼羞成怒的瞪着许锋。
那名声是他想要的吗?!!
许锋见贾赦恼羞成怒,耸耸肩,明智的闭嘴了。
贾赦苦笑,原身做的那些调戏民女的好事,却要他来背锅。
虽然贪花好色的名声是背了黑锅,但是救人却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引发的后果也不能怪原身。
这是他自己惹的祸。
算算时日,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将近一个月,最初穿过来正是风寒夺命的紧要关头,他时时刻刻都在跟死神赛跑,若非他求生意志坚定,又有数名太医连夜救治,他的小命恐怕就没了。
即使如此,等他清醒过来,已经是他穿越过来的第七天。
至于他怎么知道是第七天的,实在是他穿过来那天,正好听到有人说‘六日后便是除夕了,赦儿如今这幅样子,祭祖的时候该……’这句话。
而他醒过来,已经是大年初一。
除夕那日是腊月三十,六日前便是二十四,从二十五开始算,到初一正好是第七天。
虽然捡回一条命,但风寒却反反复复一直好不了,因此他又在床上躺了十天左右,待到能下床已经是元宵的前两天,元宵那日能出门,还是他特意缠着疼爱原身的祖母贾江氏许久才得的恩典。
别人穿越就是金手指加逆袭,美女权势,想要什么有什么。
他穿越却是要跟死神赛跑,才能挣下性命,挣下性命还不算完,还要调养身体,否则身子垮了常年都要跟病魔抗争,未免太苦逼。
在床上躺了二十来天,若非还有知觉,他都快以为自己是个残废了。
而让他穿越后这么凄惨的罪魁祸首,在贾赦看来,就是寿山伯世子董维。
若不是他偷袭伤到原身的头,原身怎么会受伤感染风寒命悬一线,原主若是不消失,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穿越?
所以都是董维的错。
若非自己这些日子遭的罪,贾赦也不会记恨董维,若非记恨董维,也不会在明知风寒未愈的情况下,还要拼死给董维添堵,搅了董维英雄救美的好事。
现在人是救了,也顺利搅了董维的好事,可也把自己坑了。
其实救人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在现代,救人不必考虑清誉的问题,以至于完全没想太多,当时只想给董维添堵,待到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大爷,探听唐姑娘的行踪,我劝你就别想了,还不如趁唐姑娘没过门,多看几本书,免得到时候唐姑娘说的话你一句都听不懂。”
贾赦:“……”
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说不出口。
那唐姑娘当真这么好?一女百家求,形容这位唐姑娘,当真不是虚言。
但贾赦认为,人家姑娘可能真的是好,但求娶唐姑娘的,却未必是因为唐姑娘好,怕是更多的还是想拉拢唐太傅吧?
贾赦私心里想着,等身体康复,他偷摸寻个机会去瞧瞧这位唐姑娘,看看盛名之下,是不是名副其实。
次日晌午,贾赦才用了早膳,没多久,便听到外边儿小厮的呼喊。
“大爷,大爷,宫里来人了,老爷让您赶紧去正门接旨!”
贾赦心里叹息,不论如何难受,还是乖乖去了正门接旨。
接旨过后,贾赦终于见到了他那传说中自幼酷喜读书,祖父和父亲最疼的嫡亲胞弟,贾政。
说来他穿越至今,这还是头回见这个胞弟呢。
他能感觉到这个便宜弟弟对他的鄙夷厌恶以及……痛恨。
这绝对不是他的错觉。
什么情况?原身做了什么?
“赦儿,你随我来!”
贾赦原本还想跟贾政多说几句话,探探这个弟弟的底,看看这传说中酷喜读书的胞弟,到底有多厉害。
不料话还没出口,就被贾代善点名,只好暂时歇了探究的心思,打算回去后让许锋查查贾政为何会突然恨他。
在原主的记忆中,虽然与这个同胞弟弟不是很和睦,也是互相瞧不上眼,讨厌着彼此,但到底是嫡亲的兄弟,血脉是分割不开的,但他不过是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二十来天,怎么这便宜弟弟突然就恨起他来了?
心里揣着事儿,神思不属的跟着贾代善进了荣禧堂的书房。
“赐婚的圣旨有两道,一道在咱们家宣读,一道已经传去了唐家,事已成定局,你最好不要给我闹出什么丑事来,听到没有?”
特意把他叫来荣禧堂,就是把在东院警告他的话,再重新说一遍吗?
贾赦不由心疼自己,原主到底给他亲爹留了个什么鬼印象?
怎么便宜爹对着他除了警告还是警告?
第6章 赦老爷(06)
“明日一早,你随我去一趟唐家,”说着见贾赦脸色还有些虚弱的苍白,神情缓了缓,道,“你身子还虚着,去荣庆堂瞧瞧你祖母,再回屋歇着去吧。”
贾赦:“……”
警告一遍就赶他走,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亲爹果然如原主记忆中那般,跟去世的祖父一样喜爱会读书的胞弟贾政,若非他是嫡长子,他这爹怕是不会这么为他劳心劳力,还再三叮嘱。
低头告退,贾赦先去荣庆堂看望了祖母,祖母似乎不知道他昨晚为了救人落水的事儿。
一边哄着祖母,贾赦一边在心里琢磨。
看来便宜母亲已经完全掌握了内宅,不想让祖母知道他的消息,就能让祖母诸事不知的在荣庆堂静养。
贾赦看着双鬓斑白的祖母江氏,心里有些酸涩。
整个荣国府,怕是只有这位祖母江氏是真的疼爱他。贾代善是因为他是嫡长子,不得不管他。贾史氏对他不过面子情,骨肉亲情却没多少,毕竟不是自小养在身边的孩子,自然会偏疼幼子一些。
而贾赦到底是江氏从小养在身边的孩子,自然会偏疼一些,但江氏也没有说喜欢贾赦就不喜欢贾政,只是相对而言会更偏心贾赦一些。
贾赦看着这位祖母的气色,怕是命不久矣。
贾赦压下内心的酸涩,想到不知去了哪儿的原主,心里默默做了个决定。
有空便来陪陪这位老人,尽一尽孝道。
毕竟,原主是不可能再来陪江氏了。
在荣庆堂呆了半刻钟,就被江氏赶了出来,说他风寒未愈早些回去休养。
回到东院正好碰见回来的许家兄弟。
“你们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说着贾赦脱下身上的大氅丢在屏风上,和衣躺在床上,盖上被子,才觉得舒服许多。
许锋坐在桌边倒了杯茶,喝下去,道,“我们都是你的随从,你没正经事安排给我们做,我们能出去干什么?”
“许杰不是还管着铺子吗?”贾赦疑惑的问。
许杰笑呵呵的道,“什么都要我亲自办,还要掌柜做什么?”
“你倒是惯会偷懒。”贾赦失笑,倒也没说什么,只要不误事儿,怎么管理铺子那都是许杰的事儿,出了问题总之都是找他的。
忽然,贾赦想起之前接旨的时候碰见贾政,贾政对他的态度很不对劲。
“我卧病这些日子,一直没见到二弟,府里发生什么事了?刚去接旨的时候正巧二弟也在,我瞧着他对我的态度似乎不大对劲。”
“不对劲?”许锋想起什么,嗤笑,“二爷怕是心里怨怼大爷吧?”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贾赦从许锋的表情上看出端倪,不由追问道,“我似乎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吧?往日我与他两看相厌,到底还有些兄弟血脉的情分,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原本大爷与二爷倒还有些情分,不过如今,二爷怕是心里恨死你了。”许锋笑道。
贾赦捂额,“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许锋见他话说的这么明白,贾赦还没听懂,便笑而不语。
许杰见状,只好接过话,“府里头谁不晓得二爷倾慕唐姑娘?”说着想起贾赦与唐姑娘的婚事已经定下,便讪讪笑道,“当然,大爷平日忙碌,无暇顾及二爷也是情理中事。”
许锋心里嗤笑,暗道:平时忙碌?忙着去大街上调。戏民女?
得了重要的信息,贾赦不由皱起眉。
对于原主那些破事儿,有原主记忆的他,心知肚明。
原主记事起便一直跟老太太江氏住,江氏对他极好,几乎有求必应,而贾政是在贾赦三岁那年出生的,出生起便是太太贾史氏亲自带,老太太江氏也没有要求要养这个次孙。
因此,贾赦年纪还小的时候,贾政还在襁褓中,待贾政能跟着贾赦一起玩儿了,偏偏贾赦已经年满六岁,被贾代善一句话提溜到东院独居,并且起早贪黑的习武炼体。
再过个几年,贾政也六岁了,也被贾代善一句话搬到外院独居,却与贾赦起早贪黑的习武不同,贾政他每日是起早贪黑的看书读书,祖父贾源和父亲贾代善都十分喜欢会读书的贾政,而贾赦除了老太太偏爱他,祖父和父亲都对他十分严厉,以至于原主的叛逆心越积越深,祖父故去还有父亲压着,因此贾赦怎么也不敢对父亲叫嚣,只敢在府外仗势欺人,即便如此也有个冯敬跟着,防止他在外头拈花惹草,过早泄了元阳。
再等到贾赦和贾政十来岁,都有自己的独立思想了,朝堂的文武对立居然缩小到兄弟俩之间,习武的贾赦,瞧不起弟弟那整日咬文嚼字的迂腐模样,从文的贾政,一样鄙夷哥哥整日斗鸡走狗调戏民女的纨绔姿态。
即便如此,两兄弟互相看不惯,到底还是兄弟,没到相残的地步。
如今,闹出大哥即将娶二弟心上人的地步,性质就不同了。
古时有四大不共戴天之仇,亡国,灭门,夺妻,杀父。
若是贾政对那唐姑娘用情至深,两兄弟之间的仇便等同于夺妻之恨。
想到这里贾赦不由头大,这是要兄弟阋墙的节奏?
“大爷这是犯愁?倒也不必如此,二爷读了不少圣贤书,自诩君子,虽然迂腐了些,如今看来迂腐倒是好事,他熟读四书五经,自诩君子,心中爱慕嫂子可不是君子所为,他心里若是有谱必然会自己断了这份不该有的心思。”许锋见贾赦头疼的模样,不由劝慰道。
然而贾赦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贾赦嘴角抽搐,“你不明白。”
许锋或许认为贾政是个谦谦君子,哪怕迂腐了些,到底还是个读书人,读书人都很讲究,绝不会对嫂子生出什么妄念。
但是贾赦却不这么认为,今天跟贾政的碰面,让他断定那个便宜弟弟不是个豁达之人,被抢了心上人,又是叛逆期的时候,会产生什么后果难以预料。
贾赦愁容满面的样子让许锋大为不解,疑惑的问道,“大爷,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会兄弟阋墙啊!”贾赦叹道。
许锋闻言一愣,旋即嗤笑,“大爷也太看得起二爷了,二爷便是因唐姑娘对你心存怨怼,也绝不敢为了唐姑娘担上弑兄的罪名,一来他没这个胆儿,二来他也打不过大爷你啊。”
贾赦闻言捂额,“你说哪儿去了?二弟纵使对我再不满,也绝不可能生出弑兄的念头,他怨怼我,八成还是觉得我配不上唐家姑娘。”
“二爷的想法也没错啊,大爷你确实配不上唐家姑娘。”许锋轻笑道。
贾赦白了眼说风凉话的许锋,掀被子下榻,取了大氅往身上一批,疾步匆匆的往外走,“我去见老爷。”
继承原主记忆的贾赦很清楚这个胞弟的品行,确实是人品端方,谦恭厚道,平日里再看不起原主那纨绔模样,也从未在外让哥哥难堪,甚至有意的向外人解释,他哥哥不是好色之徒,屋里通房丫鬟都没有。
祖父与父亲疼爱贾政,并非只是因为贾政会读书而已,实在是品格方面,强过当哥哥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