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胚胎着床在子宫以外的地方，然后，必须流掉。”
“医生每天要检测我的hcg指数，当它变成正常的时候，就说明胚胎被杀死了。”
初六顿了下，强调:“对，杀死。”
这两个字很沉重。
“我在那之前，打电话和你说肚子疼，你没有理我，我去找你，你也只是敷衍 。”
那几天陆远嘉和家里吵架，心情不好，就没有顾上初六这边。
“真正让我绝望的，是你。”
他手上的力气渐渐松了，初六把手抽出来，手腕上， 明显可见的一圈红痕。
她转身往里面走，刚走两步，想到什么又停下。
“这些年我用的钱，我都记着，以后会还给你。”
说完她进去了，陆远嘉也没动。
“宫外孕……”他嘴里呢喃着这几个字，手指越握越紧，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心头堵的死死的。
天塌了。
陆远嘉眼眶红红的，看着初六的背影，想追过去，可又不敢了。
他的六六，怀过他们的孩子，然后没有了。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一点都不知道。
晚上苏柠柠洗完澡出来，翻手机看见初六给她打了电话。
于是她回拨了过去。
“有点想哭。”初六一开口，声音哽咽，吸了两下鼻子，整个都是堵住的。
“那你哭吧。”苏柠柠也没问为什么，小声的说:“我听着。”
“他喜欢过的女孩有好多好多，我只是其中一个，也不会最后一个。”
初六边哭边说。
她其实特别坚强，上次躲着哭的时候，被苏柠柠撞见，她还背过去了，不想让她看到。
已经有那样的过去了，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
起码给她留有最后的自尊。
可她现在很难受，想找个人倾诉。
“刚认识的时候，他对我特别好，我高三学习，他都会陪我到十二点。”
她没有被人爱过，陆远嘉对她的爱，是平生第一次，她真的特别珍惜。
也特别的感动。
“可是……”初六哭的苏柠柠都心疼了，不在她旁边，也知道她现在肯定哭得不成样子。
好几个断断续续，后面没能说清楚了。
“可是他就一点一点不喜欢我了。”
她一个小姑娘，举目无亲，和家人决裂之后，陆远嘉就是她所有的依靠。
“我就是难过，一想到他就难过。”初六声音很小，小的像是在和自己拧巴，拧巴不过来。
“那我们就不想了。”苏柠柠声音柔柔的，也很小声的说:“你以后，还会遇见对你很好的男孩子。”
“到时候，就忘了他。”
别人都觉得初六为人冷漠，不好接近，可苏柠柠知道，她只是不懂怎么和别人相处。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也应该被好好的保护。
“你不哭了，你哭我都想哭了。”苏柠柠鼻头酸酸的。
“你的裴先生对你那么好。”初六真以为她哭了，自己还哭着也来安慰她。
“他爱你，肯定有很多。”
初六的意思是，裴靳对她的爱，会远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多的多。
裴靳上楼的时候，隐隐听见苏柠柠房间有哭声，他心一紧，推门就进去了。
苏柠柠刚挂掉电话，去拿纸巾过来，哭得像个小傻子。
听见声音，她回过头来看着裴靳。
“看什么看。”苏柠柠知道自己现在哭得有点丑，把脸捂住，不悦道:“陪哭你不知道啊。”
“陪哭？”裴靳愣了下，看她刚刚挂掉的电话，大概猜到了什么。
“不是你哭就好。”裴靳松了口气。
“啊？”苏柠柠皱眉，愣愣看着他。
“你哭，我会心疼。”裴靳的目光凝在她身上，轻声道。
明明还是那么薄凉的声音……可不让人觉得反感了。
苏柠柠垂下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一会儿之后，她嘀咕出声:“心疼我的人多了去了。”
那么多人宠她，又不差他一个。
裴靳眸光沉下，话语缓慢，道:“可我只有你能心疼。”
第33章
元旦很快就到了。
裴靳说有朋友要来家里住, 就让阿姨把客房收拾了出来。
“裴先生，我今天想吃小龙虾。”苏柠柠穿着睡衣从房间里出来, 对楼下的裴靳说:“要很辣很辣的那种。”
最近几天风刮的越来越大, 看天气预报是说会下雪。
而苏柠柠一觉睡起来嘴里没味道, 想吃辣的了。
她平时喜欢吃甜的，甜甜的饭她都会很喜欢, 说要吃辣的，这还是第一次。
裴靳点点头, 应了声“好”。
这些日子里，都是苏柠柠点单, 她说要吃什么, 裴靳就给做什么。
很多不太会做的, 他也都去学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候，几乎不下厨房的裴靳，厨艺已经变得十分熟练灵活。
裴靳看了眼时间, 去拿了外衣过来，一边穿一边说:“你去把睡衣换了。”
“干什么？我不要。”苏柠柠摇头, 道:“在家里穿着睡衣舒服。”
反正她又不出门, 外面那么冷她才不想出去呢, 穿着睡衣在家里玩才是正确的选择。
“等下我的朋友要过来。”裴靳说着, 看了她一眼, 道:“我不希望他觉得, 我喜欢的人……很邋遢。”
“你才——”苏柠柠瞪了他一眼:“邋遢呢。”
就算穿着睡衣, 她还是收拾的很齐整的好不好。
这些天以来, 苏柠柠已经把裴靳喜欢她这件事，从奇怪，转变成了理所当然。
除开他有时候一两句话真让人听着不舒服，其余时候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特别听话。
这种感觉，特别的舒爽。
“我就不换。”苏柠柠朝他拱了拱鼻子，道:“穿着睡衣我也是小仙女。”
苏柠柠哼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苏柠柠凑到窗户外去看，裴靳已经开车从车库里出去了。
她回来，拉上窗帘，站在镜子前，上下打量着自己。
抿着唇角，提了提自己身上的睡衣。
苏柠柠又托着下巴在思考。
他现在肯定是去机场接朋友，再顺便买小龙虾回来。
听说他那个朋友，是在美国自己创业，还是苏铮崇拜的人。
可能是个和他一样，一本正经的老男人。
那……穿睡衣是有点不妥。
于是苏柠柠打开衣柜，跳了一件蓝色的毛衣，小裙子，顺带还戴了个耳环。
素颜，涂了口红，看起来有气色一点。
她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觉得这个打扮会显得自己比较成熟。
不会像个小孩子。
苏柠柠想，才不是要给裴靳挣面子呢，绝对不是。
她只是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
穿睡衣也好看，可换身衣服，会把她的美充分显现出来。
裴靳去机场接梁森，回来路过超市，他停下车，准备进超市。
“什么时候要劳烦裴总您亲自来采购了？”梁森跟在他后面，这真进了超市，笑着调侃他。
“家里助理和阿姨都罢工了？”
“柠柠想吃小龙虾了，家里没有，我过来买。”
裴靳进了超 市，径直往海鲜区走。
他顿了下，接着道:“顺道接你。”
梁森冷哼了一声。
“我知道，我也就是个‘顺便’。”
“你这都当自己女儿养了，还是没半点进展。”
梁森就喜欢挖苦他，多年好友了，有什么话说，也不避讳。
“你‘女儿’养三个月就能长大吗？”裴靳冷漠的回他。
“巧了，我没有女儿。”梁森一拍手，笑得不正经。
“对了，我大舅子想见你一面，你安排出来时间，看什么时候有空。”
裴靳提着龙虾从超市出来，突然就想到这件事。
“你大舅子？”梁森惊讶，眼睛都瞪大了。
“你这是拿我去讨好她家人了？”
梁森反应过来，冷哼了一声:“又没我什么好处，我干什么要去。”
还大舅子。
也不知道大舅子本人知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成为大舅子了。
“那你别住了。 ”裴靳停下脚步，冷漠道:“自己出去找酒店吧。”
梁森这下是看清楚了，这么多年，他还真是没把裴靳这个人看清楚过。
重色轻友。
“我见还不行吗。”梁森懒懒应了一句。
“你说说你大舅子都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
“他也是学计算机的，现在在创业，你和他交流下经验，顺便鞭策一下他。”
裴靳顿了顿，强调道:“别让他太嘚瑟了，看清下自己几斤几两重。”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你有什么事，最好使唤他一下。”
裴靳加重了“使唤”这两个字。
“千万不要见外。”
梁森越听越疑惑，问道:“怎么你这听着是要整他？”
“没有，为了他好。”裴靳淡然回答。
梁森突然想到什么，挑眉问:“你这大舅子多大了？”
裴靳想了下，回答:“二十四岁了吧。”
好像也不对……
“也可能二十三。”
“你一把年纪了，这样喊人家一个小伙子，你不害臊吗？”
梁森觉得这可真有趣，他喊人家喊的挺顺口的，好像真就是自家人一样。
“我多大年纪？”裴靳朝着梁森，反问:“反正没到三十五。”
梁森今年三十五岁，裴靳说这话就是故意损他。
“三十五岁怎么了，我又不找十八岁的女朋友。”
梁森悠悠的回答。
裴靳:“那也总比没有女朋友强。”
梁森:“……”
“你别嘚瑟，你有没有，还不一定呢。”
苏柠柠听见外面的声音，拉窗帘看了一眼，看见裴靳和另外一个男人往公寓走。
于是她拉了拉衣服，顺整齐了，开门走下楼。
刚下一楼，裴靳和梁森也进来了。
苏柠柠特别乖巧，站在客厅里，朝着梁森点头，笑着道:“梁先生好。”
裴靳听见苏柠柠这么乖的声音，都愣了下。
而后他道:“他这个年龄，你该叫叔叔了。”
梁森还来不及说话，苏柠柠应了一声，重新打招呼，道:“梁叔叔好。”
梁森心口又多了一根利箭。
可他还是要保持微笑，目光快速的扫了她一遍，故意用大人的口吻说:“真是个乖孩子。”
梁森看苏柠柠之后，心里就在想，这裴靳喜欢人家，怕不是单纯的见色起意吧。
水灵灵娇俏俏的一小姑娘，往那一站，谁看了不喜欢。
裴靳看梁森盯着苏柠柠看了有好几秒，把装龙虾的袋子往他手上一塞。
“去厨房把龙虾处理了。”
“我是客人。”梁森低头看自己手上多出来一袋龙虾，扔也不是，还也不是。
“客人一来你就让他干活啊？你这主人当的不地道。”
“反正客人和仆人，也就一字之差，差不多意思。”
裴靳接着朝厨房扬了下头，说:“厨房在那边。”
“客人和仆人……”梁森冷冷瞟了他一眼，小声说:“就你这硬拗的解释，出去可千万别说跟我一所学校毕业的。”
“实在太丢人。”
裴靳没理他，转过头来看着苏柠柠，眉头渐渐皱起，扫过一圈后，目光停在她的嘴唇上。
“跟我过来。”裴靳声音突然严肃，拉住苏柠柠的手，往楼上走。
他拉着苏柠柠进了她的房间，让她在化妆台前面坐下。
苏柠柠不懂他要干什么？
“这个是卸妆水吗？”裴靳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在其中锁定了一瓶透明的液体。
苏柠柠点点头。
于是裴靳拿了块化妆棉，沾了卸妆水，俯身下来，给苏柠柠擦嘴上的口红。
苏柠柠禁闭住嘴巴，往里面一抿，含糊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随便说一句而已，你不用真的打扮那么好看。”
裴靳声音阴沉沉的，像是六月的天，突然就变了。
“在家里就别涂口红了。”
出去的时候她还穿着睡衣，一点没收拾，现在回来，不仅衣服换好了，还加了耳饰，涂了口红。
这些裴靳都注意到了。
这就好像……苏柠柠专门打扮，都是为了这位客人。
虽然他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可自己心里这么想了，就不太开心。
“来，柠柠乖，我们先擦了。”裴靳像是在哄着她，声音轻柔的，帮她一点点把口红擦了。
他手指冰凉，触在苏柠柠的唇瓣上，停顿了片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