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经验不足NG的时候,陆钟声会用自己的技巧迅速带着她入戏, 两人之间的CP感也很足, 一个对视、一个笑容,就能演出满满的暧昧情愫。
特邀的英国导演对他们很满意,原本定下三天的拍摄时间,到第二天就顺利完成到只剩最后的重头戏, 也就是那场吻戏。
根据导演的要求, 这段最好是能一次过,最重要是女主的情绪。短短一个吻的时间,她需要从忐忑到惊喜,最后是甜蜜中夹杂着憧憬。
这对第一次演吻戏的顾伊橙来说, 无疑是巨大的挑战。当然更大的挑战,是要和陆钟声接吻。
不管是真还是假,这都将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时刻。
威斯敏斯特桥上, 依旧有冷风飕飕而过。她经过第一天的教训, 特地裹了条驼色羊绒围巾, 手搓着柔软的毛线,听导演讲完了戏。
然后,所有人先离开, 留男女主单独培养下场戏的情绪。
顾伊橙有点不敢看旁边的人,抱着胳膊趴在桥头,低头望着蓝绿交接的河水被林鸽轻点儿过,脚尖一下下踢着石台。
陆钟声望着河水里两人挨在一起的倒影,突然笑了笑道:“这么看,是还挺般配的。”
“恩?”顾伊橙怔怔转头,等意会过来,撇了撇嘴道:“哪里配,我看我和导演站在这里也挺配的。”
陆钟声微眯起眼,又问道:“那你看过那些视频没?”
“没看。”顾伊橙很老实地回答,她点开过一个,然后肉麻得赶紧关了。
陆钟声手托着腮想了想,突然拿出手机,胳膊往她肩上一搭,还没等顾伊橙反应过来,就给他们两人自拍了张合照。
顾伊橙眨了眨眼,看见荧屏里的定格才回过神来,嫌弃地问道:“你干嘛?”
陆钟声把那张照片亮在她面前,眼角带着笑:“让你好好看看,配吗?”
顾伊橙看着照片里挨在一起的两张脸,不知为什么,耳根有点发热,掩饰地把脸撇开道:“看不出来,不就是两个人嘛,除了性别不同,没什么特别。”
陆钟声捏着手机,身体往前倾了倾道:“好,那我发上微博,看别人怎么说。”
顾伊橙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看他正低头摆弄手机,急得上前一步问:“你没发吧?”
陆钟声把手机往口袋一揣,耸耸肩:“发完了。”
顾伊橙狐疑地盯着他的表情,根本不信他会这么疯,可心里又忍不住有点打鼓,正想掏出手机看一眼,那边导演已经在喊演员就位准备。
直到摄影机就位,顾伊橙脑子里还是没法抹去那张照片。
她还记得小小的手机荧幕里,他们两人的头靠在一处,旁边是平静流淌的泰晤士河水,他笑得那么好看,下巴斜压着她的耳廓,眼里有一束光。
他不可能发的吧,除非是真的疯了。
可他如果真发出去,微博会爆炸吧。他们这算是什么,还没开始就公开恋情吗?
她越想越忐忑,又隐隐有种诡异的甜蜜感,还未从这情绪中抽离,导演已经大声喊出:“a”
她紧张地按着衣角,眼眸里还留着茫然地怔忪,陆钟声却已经拉住她的手,往上滑进毛衣衣袖,再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手掌的温度贴着小臂,嘴唇却是干燥而清冽,就这么轻压着她的唇,毫无任何冒犯之意,温柔而克制。
她在他的气息里莫名安心下来,还未想好该是什么情绪,他带着她的脸稍偏了个角度,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闭眼。”
她再没比这更听话的时候,立即紧紧地闭上了眼。
四周暗下来,她突然感受到由他肌肤间传来的情绪,像炽热的烟花般,抵死燃尽的深情,于是抓住他的衣袖,眼角向上轻弯,任自己跟随他沉溺在这份甜蜜中。
直到导演喊了“卡”,仿佛一声符咒,将她梦中唤醒,连忙松开手,同他隔出安全距离。
副导演笑着跑过来,激动地挥着手臂道:“导演说非常好,尤其夸了小橙,第一次吻戏就拍的这么好,完全符合角色的情绪。”
顾伊橙抿了抿唇,还未彻底从刚才的情绪里出来,副导演一副了然模样,拍了拍她的肩道:“休息下,再拍下一条。”
她按了按胸口,转头去看陆钟声,发现他半靠着栏杆,接过助理给他递过来的热水喝了口,眉宇间有种淡然的随意。
再想起刚才拍照的事,突然明白这是在带她入戏,为了让她真实地进入那种患得患失的忐忑感。
于是走过去,很认真地朝他鞠了个躬:“谢谢陆老师。”
陆钟声从杯口氤氲的热气中抬起眼,眸间渐渐涌上笑意,然后将折起的一条腿放下,上前一步,把杯子塞进她手里。
顾伊橙本能地接过来,然后呆呆往里瞧了眼,没明白什么意思,是让她做助理回报吗?
陆钟声看得笑容更深,身子往这边偏了偏,轻声道:“你拿着暖手。”
因为没想到吻戏会这么顺利,最后一个镜头拍完后,日头正好落下,所有人都发出解脱般得欢呼声。
顾伊橙还没完全出戏,手心里的表针滴答滴答滑过,看桥柱上,最后一抹霞光渐渐隐去,突然生出种股不知由何而生的伤感。
副导演接了个电话过来道:“刚才詹总来电话了,他现在正好在敦伦,说咱们这次拍摄提前一天完成,他请你们聚个餐,庆祝一下。”
顾伊橙和陆钟声互看一眼,他们累了一天,并不是很愿意参加这种应酬,但詹子中是戴铂的中国区BOSS,他既然开了口,又叫上摄制组一起,确实不太好拒绝。
果然到了饭局,詹子中就盯上了席间唯一的女明星,又是打趣又是劝酒,明里暗里,多少都有那么点占便宜的意思。
顾伊橙从十八线走上来,对这种场面早有一套应付的法子,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灌了不少酒,陆钟声在旁边给她挡了几次没挡住,脸渐渐冷了下来。
他低头点了根烟,然后把打火机重重砸在桌上,对还在劝酒詹子中道:“詹总坐了这么久飞机,应该挺累了吧。”
詹子中脸上还挂着笑,摆手道:“不累不累,我飞习惯了。”
陆钟声微眯起眼,往前点了点烟灰道:“詹总不累,我们可累了。”
这话说出来,热闹的场面顿时变得有点尴尬,顾伊橙已经喝得有点晕,这时把杯子放下,偷偷瞥了眼詹子中的脸色,在心里感叹:果然资源咖,太刚了。
可她还没感叹完,陆钟声已经撩起衣袖看了眼表,再把烟摁熄,冲着詹子中笑了笑道:“詹总慢慢喝,我们得回去了,还要准备明天的补拍镜头呢。”
他迎着满桌子的目光大剌剌站起,直走到顾伊橙身后,拽着她的胳膊把她给拉起来。顾伊橙被晕乎乎拉到门口,才留意到他刚才说的是“我们”。
直到被塞到出租车上,她还没回过神来,扭头对旁边的陆钟声问:“我们就这么走了……”
陆钟声看她神情醉得跟小猫似的,手指抬起又收回,托在自己腮边道:“你还能喝吗?”
顾伊橙不知为何笑了起来,头靠着窗玻璃,眯眼看着窗外的车流道:“你不怕得罪他?”
陆钟声靠过去,手搭着她身后的座椅问:“你怕吗?”
他靠得有点近,顾伊橙皱眉挥了挥手,拍去他鼻息间扑过来的热气,然后抬起下巴对着他道:“我广告都拍完了,他有本事就把我换了!”
陆钟声勾起嘴角,搭在靠背上的手指没忍住,绕着她搭在耳边的发尾轻拉了下,道:“果然酒壮怂人胆。”
顾伊橙这才发现,两人这个姿势让脸贴的极近,连忙往后退了点儿,头转向窗外,努力掩饰脸上的热意。
直到车开回酒店,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因为是男女主角,他们被安排在相邻的两间房,顾伊橙站在自己的房号门口,努力镇定地从手包里找着房卡,假装没看到他从旁边投来的视线。
好不容易将房卡捏在手里,全怪那人高大的身子挡住走廊灯光,再加上酒精作祟,她弯着腰,努力了几次也没把卡给插。进去。
正急得手都有点抖,有人站在她身后,弯腰握住她的手……
“滴”的开锁声不及她心跳剧烈,她不敢回头,因为感觉他的呼吸就在颈边,手心都被汗给湿透,缩着脖子轻声说了句:“谢谢。”
打开的房门里一片漆黑,她的手还被他牢牢握着,他没有动,却好像也根本没放开的意思。
顾伊橙的心更慌了,深吸口气想甩开,谁知高估了自己现在的力气,反而踉跄一步往里跌,被他顺势一推靠在墙壁上。
房门“碰”一声关上,黑暗里只有两个粗重的呼吸声交错在一处,陆钟声按着她胳膊的手用力又松开,终于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渐渐有点失控,顾伊橙手心松开,那张被捏湿的卡掉在了地毯上,陆钟声的脚往后退踩着那张卡,让顾伊橙猛然惊醒过来,又羞又恼推了他一把,骂道:“陆钟声,你他妈精。虫上脑啊!”
陆钟声在黑暗里看着她,然后手撑在她旁边的墙壁,弯腰轻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道:“还没有,算你走运。”
他好像生怕自己会后悔,强迫自己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顾伊橙身子一软蹲下来,手背扶在额头上懊恼地想:她是真的喝多了,刚才如果陆钟声没有退那一下,她可真敢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这太可怕了!
第32章
第二天, 伦敦的仍是不足10℃的低温。
顾伊橙在T恤外面穿了件深棕格纹外套, 九分裤露出浅浅的脚踝,踩着黑色马丁靴,拉下帽檐,匆匆钻进商务车里。
导演一早就通知, 拍摄完全结束,执行组如释重负, 马上安排好乘专机回国。
因为宿醉的关系,她在去机场的整段路上,都将身子缩在座椅里闭目养神, 黑色报童帽搭在脸上, 耳朵里钻进许多人交谈的声音。
不管她如果回避,还是能听到一两句陆钟声搭话的声音,抱着胸换了个姿势,把半张脸压着真皮靠垫,太阳穴还有些刺痛,令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在这个圈子呆得久了, 就知道在浮华背后掩藏着许多无序的放纵。
做艺人压力过大, 又需要在外人面前保持完美状态,背地里总有自己的发泄方式。她知道许多人私生活都不干净, 在男女关系的界限上也与普通人不同,像剧组夫妻这样的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她从未听过陆钟声有这方面的传闻,不知道是他真的洁身自好, 还是掩藏的够深。
车里的人不知道聊着什么大笑起来,顾伊橙环着肩,眼睫动了动,渐渐能说服自己泰然处之。
他们在伦敦街头连演了两天的情人,情绪放进去就很难轻易收回。又怪那晚走廊里橘色灯光太暧昧,房卡偏要作乱,还有酒精撩乱心神。
所以那个吻,就当作是个留在异国的美好意外。等飞机落地后,就不必再提起。
她头磕着软软的靠垫,渐渐在平稳的行驶中睡去,直到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才被人叫醒。想抬起胳膊去整理头发,却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件衣服。
捞起来发现是一件浅灰薄呢大衣,好像是上车时,陆钟声放在手边的那件。
陆钟声的助理就坐在她对面,见她醒来笑得露出白齿,把胳膊伸出去道:“声哥刚才怕车里太凉,让我拿给陆老师搭一搭。”
不知为何,顾伊橙从这笑容中看出了某种心照不宣的洞悉,她略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然后将衣服递回去,没说话,只扒着车门走下去。
登机前都是集体行动,顾伊橙拖着行李从陆钟声身旁匆匆走过去,肩膀碰了碰,布料摩挲出轻微的刺啦声,刻意忽略掉那道停在自己背上的视线。
等到飞机从停机坪上起飞,顾伊橙将眼罩带上,正想再补个眠,却感觉旁边的座位一沉,然后有人靠过来问:“你想喝什么?”
她咬了咬唇,一把将眼罩拉下来,果然看见陆钟声手里拿着两个杯子举在她面前,问:“咖啡还是牛奶?”
她没忍住笑出来:“陆老师兼职空少了?”
陆钟声没理会她的调侃,认真想了想道:“你昨晚喝多了,还是牛奶吧,对胃好一点。”
听到“昨晚”这个字眼,顾伊橙心头便微妙地被搅了搅,接过热牛奶低头喝了口,可抬眸时他还在看她,又问了句:“昨晚睡得好吗?”
这还没完没了了!
顾伊橙捧着杯子把牛奶都喝下去,舌尖卷着嘴角的奶渍,含糊回道:“还行吧。”
陆钟声手指屈起叩着扶手,就这么微眯着眼看着她,看得顾伊橙额头都出了层汗,昨晚她可没占他便宜,怎么这人好像要找她讨个说法一样。
他们坐在机舱最前排的座位,后面的工作人员要不躺在座椅上休息,要不正戴着耳机看视频,于是顾伊橙把杯子放下,朝他那边靠过去小声道:“昨天咱们都喝多了,有些事记不太清,我也不想记得,就当没发生吧。”
陆钟声似乎嗤笑一声,道:“我没喝酒。”
顾伊橙瞪着他一脸不服气:“你喝了。”
“没喝多。”他头往下压,在她耳边咬着字句道:“没到酒后乱。性的地步。”
顾伊橙好不容易平静的心,被他给搅得快发海啸了,慌乱地往后一退,胳膊撞到桌板上的空玻璃杯,就这么“咕噜噜”滚到印花地毯上。
她连忙弯腰去捡,谁知抬头又撞到桌板,疼得一阵兵荒马乱。
陆钟声没好气地把她拉起来,手掌按在她被撞到的地方轻揉道:“你需要怕成这样?”
顾伊橙被他弄的有些烦躁,扒开他的手道:“那我该怎么办,和陆老师好好谈那个吻?再顺便讨论下技术问题?”
陆钟声表情看起来很不痛快,几乎可以算是瞪着她,过了一会儿竟是笑出来,仍是伸手过去,给她不轻不重地揉着头顶道:“你可以再大点声音。”
顾伊橙被吓了一跳,这才想起往后看,幸好没人留意这边的动静,按着胸口重重靠在椅背上,又听他在耳边重重说了句:“顾伊橙,你到底在怕什么?”
这句话像尖锐的砂石,咯得她心脏钝痛,往窗外偏过头,鼻尖莫名涌上丝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