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名媛——孟中得意
时间:2019-06-25 10:24:13

  他走到她麵前问她找谁,甄繁抬起眼来直勾勾地望着他,但随即就低下了头,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我再站一会儿就走。
  有些往事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可总是会在某个时刻自行爬到他的脑子里。
  简居宁平均半月和他父亲简总吃一次饭。
  饭桌上,继母苏女士殷勤地为他布菜,殷勤地有些过了头。家里虽然有厨子,但这满桌的菜都是苏女士亲自下厨的。苏女士是“要想征服男人的心必须征服男人的胃”的坚定贯彻者。
  苏女士是江南人士,最拿手的就是淮扬菜。
  简居宁曾经看过一个广告,大意是“妈妈做的饭是最好吃的饭。”他认为这完全是一个谬论,即使有情感加成,他也并不觉得他妈做的饭比继母做得好。母亲隻给他煎过一次蛋,那天的煎蛋还是煳的,他忍着恶心就着自己烤的麵包吃完了那隻蛋,饭桌上同他一起吃饭的还有母亲的男朋友,一个鼻子很大的法国人。
  简居宁七岁时,父母离婚,理由是性格不合。后来简居宁发现他俩岂止是性格不合,这俩人当初能结婚绝对能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他俩能在一起,隻能说明荷尔蒙的力量实在强大。
  他的父亲是一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认为财富是一个人能力的象征;而他的母亲,则坚持信奉“资本来到世界上,每一个毛孔都带着血和肮髒的东西”。尽管简母对财富的看法如此偏激,并不妨碍她离婚时管前夫要高额的赡养费。
  相对于简居宁的母亲,他的继母和父亲性格更合一些,起码表麵上是这样。
  简居宁感激了继母的好意,并及时地对她的大煮干丝进行了称道。
  这是苏女士在行使和彰显自己作为女主人的权利,简居宁认为自己不该阻止她。
  倒是简总先发了话,“不用管他,让他自己来,又不是外人。”
  相对苏启铭,简居宁更像这个家的外来者,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
  苏启铭随母姓,九岁时随母亲来到这个家,此后一直住在这里。倒是简居宁幼时随祖父生活,十二岁又去了英国,每年隻回两次家。
 
 
第4章 Chapter4
  晚饭结束后,简总把简居宁叫到书房,跟他谈心。书房正中挂着一副山水,笔触有些稚嫩,是简居宁十岁时画的。
  简老爷子从雪茄盒拿出一隻雪茄,在鼻子前嗅了嗅,“你要不要来一隻?”
  这是父子俩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
  “听你苏阿姨说,你和索家那丫头走得很近。”
  “不过是朋友而已。”
  “你也不小了,也该安定下来了。”
  话间,简总和儿子提了一嘴接班的事情,简居宁并没接他的话茬儿。
  简总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势都颇有上位者的尊严,但麵对自己的儿子却失了效。
  “今晚住一晚吧,我让人给你换了床单。”
  简居宁从书房出来,正碰上苏启铭,“好久不见,要不要打一局球?”
  简总是乒乓球爱好者,苏启铭为了讨好自己的继父十岁起开始学乒乓球,在业馀乒乓球比赛里拿过冠军。
  苏启铭后来才知道,简总之所以喜欢上打乒乓球,完全是为了在自己亲儿子麵前扳回一局。
  “改天吧。”
  “你昨天一直和甄繁在一起?”
  昨天晚上苏启铭给甄繁打电话问她到家没有,电话是简居宁接的。听到简居宁声音的那一刻苏启铭怀疑自己在做梦,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属于自己的机会来了。
  简居宁不否认也不承认,“你作为老板这麽关心员工的私生活不太合适吧。”
  “有没有时间谈一谈?”苏启铭对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一向忌惮,虽然他对自己还算客气,但总是有距离感。
  二楼客厅的酒柜占了一麵牆,苏启铭开了一瓶威士忌,“加冰还是苏打?”
  “我不习惯加东西。”
  简居宁举起杯中的酒,“甄繁的肾怎麽回事?”
  “她爸尿毒症,做了肾移植,□□是她的。”
  简居宁盯着手里的酒杯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她昨天怎麽喝这麽多酒?”
  苏启铭晃了晃自己杯中的冰块,“你还记得索钰在你旁边接了个电话吗?电话另一端开的免提,甄繁也在。其实甄繁平时挺注意养生的,吃饭都要严格按照营养表。昨天是个例外。”
  苏启铭看了一眼简居宁继续说道,“这几年,甄繁一直没交男朋友,其实也不是没有人追她。我想,她或许对你还旧情难忘。”
  “你这酒不错。”
  “你要觉得好的话我送你两瓶。”
  “不用了。”简居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起身要走。
  “对了,明天索钰的首映式你去吗?要去的话咱俩明早可以一起去。”
  “你自己去吧。”说这话的时候简居宁背对着他径直往前走然后关上了门。
  苏启铭看着简居宁的背影消失在门内,他有一种直觉,简居宁和甄繁的故事还在后头呢,而他和索钰还是有戏的。
  简居宁最终还是拒绝了索钰的首映式邀请,虽然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活动。
  他和索钰最近来往有点儿密切了。
  从家世到个人,索钰都是一个上好的妻子人选,而且他发现,索钰也很愿意担任这个角色。
  可是他不想结婚。在不结婚的前提下,和朋友发展为恋人是极不明智的选择。
  简居宁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婚姻里那些显而易见的好处他不结婚也能拥有,而他又不想因为婚姻让渡个人自由。在婚姻里追求自由往往会发展成道德问题,单身完全没有此类困扰。
  普天下最幸福的莫过于有钱的单身汉。
  深夜,简居宁的母亲在法国塞纳河右岸的豪宅里同儿子在whatsapp上视频通话,她坐在一张墨绿色的真皮沙发上,言辞恳切地劝说简居宁给赴欧难民捐款,背景牆上拉斐尔的圣母像很是显眼。
  “你的父亲真是越来越没有同情心。”
  “他每年的慈善捐助加起来大概有一个亿。”
  “可他不愿意给难民捐一分钱。”
  “那是他的钱,他有权做主用在哪儿。”
  最后在她母亲持续的说服下,简居宁终于决定捐助一万欧,毕竟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简母对儿子很是失望,觉得他愈发像他父亲了。在视频通话的最后,简母让她七岁的女儿跟简居宁打招呼。相比一年也难见一次麵的儿子,她对这个女儿宝贝得很。
  简居宁对着视频里蓝眼睛自来卷的小女孩儿说了声晚安。
  躺在床上,简居宁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也不知道谁在骂他。
 
 
第5章 Chapter5
  甄繁眼睛盯着《索钰和甄繁:论女孩儿为什么要富养》又看了几秒,果断点了投诉,投诉理由是激化社会矛盾,引发社会焦虑。
  她从客厅径直走到厨房,“要帮忙吗?”
  厨房里一个穿着白t黑色短裤的高个男孩儿正系着围裙颠炒锅,样子很是娴熟,不过他的模样和厨房并不搭调。
  苏启铭曾跟甄繁说,要不要让你的弟弟来客串个角色,一拍一准儿火。甄繁说得了吧,我弟没演戏的天赋,以后你盖楼倒可以找他。
  甄言,19岁,k大建筑系本科生,暑假过后马上读大三。
  甄言扭头冲姐姐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那颗小虎牙很是突出,“繁繁,你出去吧,等我做好了叫你。”在男女比例极其失调的k大,同样是狼多肉少,别的男生是狼,甄言却成了女生们急于下口的“肉”。
  甄繁跳着弹了他个脑蹦儿,“你再这样没大没小的,你姐我可不高兴了。”说着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酸梅汤,一边拧瓶盖一边说,“做几个菜得了,多了也吃不完。”
  这个男孩子几乎是甄繁一手带大的。甄言来到她家纯属意外,甄繁母亲在生完她之后就带上了节育环,可这节育环却并没有发挥节育的作用,在她五岁时,母亲怀孕了。甄繁母亲本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她是在编的小学老师,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后果显而易见,她并不想为这个失去工作,可后来在人流手术室外面等待时,她突然反悔了。
  如果她的母亲没有生下弟弟,甄言也不会被抱错到她家,甄母也不会因此失去事业编制,后来更不会去简家做保姆。
  但是没有如果。
  甄繁从玻璃橱柜里拿出两个黑底红杆的力多高脚杯,把酸梅汤倾倒在杯子里。她握着酒杯红杆,小心地晃着手里的杯子,生怕把它给打碎了,毕竟一只玻璃杯耗费了她一千多块钱。
  甄繁买东西喜欢计算性价比,一只杯子如果能用十年的话,平均一天也就三四毛钱。她愿意在穿的用的上花钱,因为时长会拉高性价比。一个爱马仕的入门款如果能用到她寿终正寝的话,一天算下来也不到十块钱。吃的则不然,吃完就没有了,没必要买贵的,甄繁从来不买有机食品,没必要。当然这只是对她自己,对于她的家人,甄繁出手一贯大方。
  在吃之前,甄繁找准角度拍了十多张照片,最后挑了一张发到朋友圈里。
  她之前采购的餐具全都派上了用场,梅森的手绘圆盘、山田平安堂的朱漆碗,青花瓷的平盘,濑户烧的南瓜型碟子……
  照片里,任谁看了那张照片,都会以为高脚杯里面装的是红酒,而非酸梅汤。
  放下手机,甄繁开始认真吃饭。
  甄言每周五都会来甄繁家对其进行慰问,以满足甄繁的口腹之欲。
  在甄言不来的日子里,甄繁大多时候叫外卖,要不自己随手做一份难吃到炸裂的营养餐。
  整顿饭,甄言不是在给甄繁搛鱼刺,就是给她剥虾。
  “吃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你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哪天带来给我看看,我给你包个大红包。放心,我这个大姑姐绝对没那么多事儿。”
  “繁繁,你说得都哪跟哪儿啊?”
  饭后,甄繁窝在沙发里看比特币的走势图,越看越悔。2012年集齐全部身家买比特币,大概是她唯一能在财富上超过简居宁的机会。
  可惜她不能回到五年前。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她的脖子上挂了一条蒂凡尼项链。
  应该是真的。
  “喜欢吗?”
  甄繁点点头,她每月给甄言卡里打一万五,作为他的生活费。除此之外,她承包了甄言除了内裤之外的所有衣服,每次一上街,她都要逛男装店,袜子鞋子都不会放过。
  她想甄言一定是用她给的生活费买的项链,心里一阵肉痛,她已经有一条蒂凡尼项链,不需要再买一条撑场面了。
  不过她并没有把自己的心理活动付诸于口,而是说,“千万不要省钱,没钱了就给我要。”
  “姐,我已经成年了,你不用再给我打钱。”
  甄繁想他肯定又去做兼职了,“甄言同学,你的时间很值钱,不要为了一点儿小钱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兼职。钱不是目的,只是让你生活的更好的手段。”
  这个家里她一个人为了钱活着就够了,不必要再来一个人。她希望她的弟弟做任何事都是出于自己的喜好,而不是为了钱。
  没等甄言回答,甄繁继续说,“你驾照下来了吧,明天有空吗?我带你去看看车。”
  她把自己存好的图片拿出来,图片第一张是一辆q7。
  “繁繁,这个我现在买有点儿难度,我准备先买一辆国产二手车过渡下。”
  “你姐我能让你花钱吗?你看上哪辆,我给你买。”
  “我现在真不着急用车,开车去上学,也挺别扭的。等我哪天真想要了,再跟你说。”
  甄言在的日子,甄繁十点就道了晚安回房睡觉。
  卧室靠窗的位置摆着一架白色施坦威三角钢琴,甄繁走过去按了几个键,她工作后才开始正式学弹钢琴,如今也有几个拿手的曲子。
  站着按键的过程中,她突然又想起那篇富养的文章,按那文的标准,她当然不算是富养长大的,她家连一架钢琴都买不起。她小时候学的乐器是二胡,一把二胡很便宜,也不用交学费,父亲是曲艺团的,二胡三弦都拉得很好,她自己拉得最好的是《一枝花》,到曲末,边拉琴边掉泪。她也会吹笛子,笛子是她爸用柳条做的。她爸还交过姐弟俩吹口琴,不过她没弟弟吹得好。
  周围当然有富裕人家的孩子,不过不多,加上成绩不错长得还行,在遇到简居宁之前,她很少感到自卑,更没有因为自己的家境自卑。
  如果她一直呆在家乡的小城,她很难尝到自卑的滋味。
  在简居宁第一次邀她去听音乐会之后,她用自己兼职攒的钱买了一架电子钢琴开始自学,每天用挤出来的时间偷偷摸摸地看琴谱,订阅音乐杂志,每天雷打不动地背乐评。
  她真想回到过去扇自己两个耳光,那时的她可真他妈可笑啊!在简居宁眼里,电子琴怎么算得上琴?
  记忆一块涌上来,她弹的是《摇篮曲》,本来是很舒缓的曲子,到后来不知怎么就开始尖锐刺耳起来。
  结束时是断裂的钢琴声。
  甄繁咽了两片安眠药躺在床上准备做梦。
  梦里她穿着坡跟草编凉鞋和山寨的华伦天奴长裙坐在音乐厅的二排山顶。裙子的山寨感很明显,正版是刺绣,她的裙子是印花。本来是想买一等座的,她在一家英语培训机构做兼职,收入还算可观,不过她在给父亲买了一把二胡、给母亲买了一件裙子、给弟弟买了一双篮球鞋以后,她剩下的钱只够买一张vip了,偏偏她还要置办一身行头,所以只能压缩买票钱。
  那是六年前,简居宁在英国的一年几乎不怎么理过她,她擅自理解成那是他课业太繁忙的缘故,可他回国后还是没联系她,她在各种旁敲侧击之后从母亲嘴里得知了简居宁回国的消息。恰巧那时拉赫玛尼诺夫的钢琴协奏会正在售票,她准备去偶遇简居宁。去音乐会之前,她想着“你若无心我便休”,如果两人撞上了,简居宁还是不打理她,她就把他送的礼物都还给她,两人一了百了。
  情况比她预想得还要糟糕,入场前她真的遇到了简居宁,不过他旁边还有一姑娘,姑娘穿的裙子和她差不多,后来她知道这姑娘叫索钰。整场音乐会,她脑子里都是撞衫的事情,羞愧是真的,倒没多愤怒,因为从始至终简居宁都没跟她表白过,他跟谁在一起都是他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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