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强忍着听完了整个节目,转头看了看虞林,这厮竟然一派淡然自若。
她不得不出言提醒:“老大,他们这演出服是不是跟我们的有点像啊?”满满是想说,没想到“初晞”标志性的演出服竟然给他们仿了出来。
虞林极具修养地微微笑,优雅地吐出一个字:“艹。”
他低声咬牙道:“学校竟然把我们‘初晞’最标志性的演出服借给老年合唱团!”
领导再次笑眯眯地转过头,扶了扶金丝边眼镜,亲切地说:“小虞啊,看看,是不是很有你们A大合唱团的气魄啊。这次老干部们聚在一起练歌,就是因为喜欢你们这群孩子啊,你待会儿可得去好好拜谢拜谢。”
虞林脸上倏然浮现喜悦的神色,连声笑道:“好说好说。”等那领导转回头后,他又低咒了一声:“卧槽!”
“老大,”满满笑得合不拢嘴,“我觉得哪天你要是在音乐这块混不下去了,可以有另外一条大放异彩的出路。”
“诶,你眼光真好。快说说,是什么路?黄泉路?”
“不,不,老大,你要相信我满满不是爱开玩笑的人。你啊,可以去古装剧里专演那种趋炎附势、欺善怕恶的小人。”满满笑道。
虞林瞅了她一眼,“我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嘻嘻,不客气哈。”满满凑近一些,说:“老大,我听说你去年赚了一百多万。如果你非要感谢的话,分给我个十分之一就够了。”
虞林瞅了她一眼,说:“好啊,如果哪天你和小林结婚了,我就把这十分之一给你们,作为礼金。”
“老大,你看,”满满指了指舞台上的表演者手里突然变出来的玫瑰花,“这鲜花有没有很好看,就跟我这朵鲜花这么好看。”
“你要是鲜花,牛都不敢拉粪了。”虞林毫不客气地说。
终于熬到晚会结束,虞林开车送满满回学校。到了学校下车后,虞林陪着她走了一段路。路上,满满问虞林,“老大,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比较出格的问题?”
“出格?问吧,我最喜欢出格的问题了。”虞林转过头狡黠一笑。
满满娓娓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有比你小那么多,如果当年我比师母早遇见你,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应该是会的。”虞林死毫不犹疑,随即大叫道:“千万不许把这句话对你师母说,她会把我切成一块一块的!”
满满的心情顿时好转,忍不住大笑。“老大,你就不怕我跑去破坏你和师母的感情吗?”
“会吗?我知道你喜欢我,不过这种喜欢与男女之情不同。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心思还能瞒得过我?”虞林一笑,继续说:“我早就看出来,你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满满陡然被揭穿女儿家心思,不免赧然。
虞林瞧着一向不拘小节的满满也会害羞,哈哈大笑。他拍了拍满满的肩膀,“你都这么大了,喜欢个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女生就是这点不好,喜欢一个人还要不好意思半天。”
满满咬着嘴唇,话在肚子里转了好几圈,才喃喃出口:“但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像我喜欢他那么深地喜欢我。我会害怕,怕会没有一个好的结果;我会担心,担心一切不过就是竹篮打水。”
“你呀你……”虞林又好气又好笑,“你怕什么?你还年轻着呢!就算这段感情没有通往婚姻的殿堂,纵使他不是若干年后牵你手走过红毯的那个人,那至少你们曾经在一起过、曾经有过甜蜜美好的记忆,这就足够了啊!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是你生命中的另一半呢?”
满满止步,转过身对着虞林,轻轻一笑,“老大,你不懂。”
她与陈路循之间的阻碍,她不是看不到的,但是她从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包括陈路循。她自然也不能告诉虞林。
虞林再次揉揉满满的发顶,“满满,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了一个人,你想要和他在一起,那就不要有太多的顾虑了,勇敢地上吧。此外,对方肯定会有一些小缺点,不要一味地抱怨,不如先想想接受会不会也并不是那么难。满满,祝愿你早日遇到那个让你想要紧抓着不放、想要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人。”
满满听到晚风中有如泣如诉的箫声,仿佛是昭示着不可知的未来。“谢谢,”满满说,“老大,谢谢你的祝福。”
第七章 再遇2(一)
楼外楼的布置很有格调,装饰典雅、环境清幽。
来的路上林菲茹再三跟满满强调:“待会儿你先不要说话, 任何话都不要说。我和周励衡会很快找借口离开, 等我们离开后你再说。”
进包厢的时候,陈路循和周励衡正坐着谈笑风生。
菜也都已经上齐了,味醇汁浓的东坡焖肉、清香雅丽的龙井虾仁、香气袭人的叫化童鸡、色泽红亮的西湖醋鱼等等, 不一而足。
但是, 今天自然不会有人关注菜色了。
满满随林菲茹坐下后, 周励衡笑道:“陈先生你还没有女朋友吧?”说着介绍满满:“这是我夫人的闺蜜满满, 今年芳龄二十五,与陈先生真是生了一副夫妻相啊!古人常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不可就是说您二位嘛!”
满满惊异,吃惊地看着周励衡。这年头,画风都是这么浮夸的了吗?
林菲茹随声附和:“是啊是啊,陈先生,我们家满满是不是长得很水灵呀?一看就知道陈先生是特别有才的人, 你和我们家满满简直就是男才女貌啊!”
陈路循轻笑, 情绪温和。“周夫人是怎么一看就看出来我有才气的?而且,我都一把年纪了, 才气这样的谬赞,还是留给年轻人罢。”
听后,林菲茹讪讪地笑着。周励衡接到林菲茹的一个眼色,忙向满满介绍陈路循:“满满,这位是陈路循先生, 想必你是听过他的名字的。”
还好林菲茹事先让她不要说话,不然满满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时候,坐在满满身旁的林菲茹“啊”地惨叫一声,满满急忙转过头去看她。只见她双手挤着小腹,皱眉呻吟,朝周励衡说:“亲爱的,我肚子痛,好痛,要痛死了,怎么办?”
“不会是要生了吧?!”
周励衡匆忙起身过来,抱起挤眉弄眼的林菲茹,然后一脸苦大仇深地对着陈路循和满满说:“二位抱歉,我夫人身体不适,我先送她去医院。失陪了!”说完,周励衡就抱着林菲茹跑出了包厢。
满满闭上眼睛,只觉得这一幕惨不忍睹。
她不禁腹诽道:周励衡,你的精子都还没和你老婆的卵细胞结合上,你确定生出来的会是孩子吗?另外,你们两个的演技可以再浮夸一点吗……
陈路循一反中午的缄默,开起话头:“满满,这几年过得好吗?”
“这样的问题,你让我如何回答?究竟如何算是好,如何算是不好?”满满笑道:“这话昨天刚刚重逢的时候你不问,现在问出来,无非是不想让你我独处的气氛太过于尴尬吧?我还以为陈先生已经不认识我了呢。”
陈路循笑了,说:“五年不见,满满,你还是这么锱铢必较。今天中午我心情不好,有得罪到你的地方,还望见谅。”
“你以为我心情就好吗?”满满隔着半张桌子,冷冷地睇着陈路循。
陈路循敛起笑容,慢悠悠地开口:“满满,你并不喜欢我。你对我的感情只是一种偏执。你痴迷的,不过是年少时我带给你的安全感,仅此而已。聪明如你,应该懂得要适时放开,去追寻你人生中真正的幸福。”
“我不要听这种毫无意义的话。”满满心意杂乱道:“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说这种话?我就喜欢你怎么了?难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你会比我更清楚吗?”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五年前不可能,五年后的今天更加不可能。”陈路循抬起右手,满满看到了他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
“你……”满满脊背一凉,亟不可待地问道:“你结婚了?”
“就是这两年的事。”陈路循放下手,满怀愧疚地说:“满满,抱歉。”
“这不可能,我昨天和今天中午怎么没有看到你右手无名指上有戴戒指?你少拿这样的借口来敷衍我。”满满坚定地说,但是目光中流露出的希冀表明了她此刻并不这么坚定。
陈路循轻抚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叹了一口气,抬眼注视着满满,说:“满满,你不要这样。”
满满如鲠在喉,半晌,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眼睫毛如同一只脆弱脆弱的蝶。“她……是怎么样的?”
陈路循看着她受伤的模样,不忍再多说别的话来刺激她,但是他最终还是告诉了她:“我和她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做过三年的初中同学外加两年的高中同学,整整五年的中学同学。她在高二的时候就出国了。她离过婚,但是我不介意。”
满满静静地听着,他的声音温柔悦耳,但是一字字、一句句,如同一根长刺摧残着满满的耳朵。满满一笑扫去了方才的失态,大大方方地笑道:“怎么不早说呢,爸比找到了妈咪,我现在才补上一句恭喜,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满满……”陈路循轻轻地喊出声,眉头微蹙。
“天色不早了,我差不多到时间回去了。”满满说着就站起来,若无其事地笑着说:“爸比,你难得回来一趟,几时有时间我陪你四处逛逛吧,H市这五年的变化还是不小的。”
“好啊。”陈路循道:“不如明天下午我请你喝咖啡?”
“嗯。”满满一口应下,“那明天再联系,我先走了。”满满走出楼外楼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下去,忍了太久的泪水决堤而出。
满满走在街边,恍恍惚惚,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来来往往的人们,有的行色匆匆,根本不会注意到她;有的则是放慢脚步,向她投去好奇的眼神;还有几位男士主动上前递上纸巾,但是满满没有理会。
她满脑子都是陈路循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它是那般地刺眼,刺穿了她整颗炙热红火的心。喷涌而出的泪水弄花了她的妆容,也弄花了她的爱情。
她无望地飘在大街上,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说:满满,他不是你的,原来他不是你的……满满,他不是你的,原来他不是你的……满满,他不是你的,原来他不是你的……
她的眼前尽是迷蒙,人影憧憧,世界一片恍惚。满满从未如此深刻地体味到秋的萧索,这种萧索弥漫在每一寸的土地上,每一次的呼吸之间。这恐怕不是秋的萧索,而是一株心上海棠花的调零。
作者有话要说: 影帝陈路循的剧本【手动狗头】
第七章 再遇2(二)
这天是白起沫与丈夫的结婚纪念日,两人吃完西餐, 手牵着手走去附近的影院。
忽然, 白起沫看到了不知晃荡了多久的满满。
虽然满满此时哭得一脸狼狈,但是白起沫还是一眼就辨认出了是她。白起沫放开丈夫的手,说:“那是我同事, 不知道遇到什么挫折了, 我过去看看。”
白起沫快步穿过人行横道, 到了另一边。
她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 终于赶上了方才与她逆向而行的满满。白起沫拉住满满的手,瞧了瞧她的鬼样子,担忧地问道:“满满,你这是怎么了?”
满满听到声音,抬起眼帘,看到是白起沫,就继续晃她的路。
白起沫松开她的手,拦住她的路, “满满, 你到底怎么了?”
白起沫的丈夫随即也到了这边,他问白起沫:“沫沫, 你同事看起来不大好的样子。”
“是啊,问她话也不搭理我。”白起沫看了一眼满满,见她神情恍惚的,终是放心不下。
她掏出手机查通讯录,一时不知道该把满满托付给谁, 最后还是翻上前去打给秦垣。
秦垣二十分钟后就赶到了,对白起沫夫妇表示了感谢,然后把神志不清的满满抱进了车里。他在来的路上就打给了林菲茹,所以等他开车把满满送回家的时候,林菲茹已经坐在客厅里焦急地等着他们了。
秦垣把满满抱进屋子,放在沙发上。“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他问林菲茹。
“这我还真不知道,但是我能猜到是跟谁有关。”说完,林菲茹打周励衡的手机:“周励衡,你有陈路循的手机号码吗?短信发给我。”
呆滞的满满倏然哑着嗓子开口:“不要打给他。”
林菲茹放下手机,舒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中了魔障了。”
秦垣也松了一口气,居高临下地睇着满满,不由恼怒道:“你明明清醒着干嘛一言不发,像个行尸走肉一样?你不知道我们会有多担心吗?!”
满满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让白起沫看到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已经够丢脸了,难道还要我向她哭诉吗?至于你,我正好走得累了,你抱我,省得我走路,我正好可以歇歇,何乐而不为呢?”
她的声音还是比较喑哑,但是底气十足。
“你也知道你这副样子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啊?”
不待秦垣发飙,林菲茹先出声骂她:“不就是遇到点不顺心的事情吗,满满,你至于吗?你这样我看了都要嫌弃。”
满满没心没肺地咧嘴笑了,挪了挪靠近林菲茹,拉住她的衣角撒娇道:“亲爱的,我还没有吃晚饭,你给我来个蛋炒饭好不好?”
林菲茹把嘴一撇,“你先去把你自己收拾干净了,然后再下来领饭。特别是把你那张脸给我洗好了!”
满满洗完澡穿了一身柔软的粉色卡哇伊棉质睡衣匆匆下楼奔向蛋炒饭。
厨房里男人的身体英挺,他系着碎花的天蓝色围裙,这是满满为陈路循准备的围裙。每回换围裙,满满总是会习惯性地买相同款式的碎花围裙,一条天蓝色,一条淡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