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挺括坚挺的肩部线条,几乎就要冲上去抱住他,不管他是谁,就把他当做是陈路循,抱着他,然后自欺欺人地贴着他的背部安慰自己:爸比还是回来了。
秦垣转小火,加凉水。满满走过去,“林菲茹走了?”
秦垣转头看了看她,笑道:“是啊,她先回去了。满满,你动作好快啊,你们女孩子洗澡不是都要很久的吗?我刚刚买回来意面和配料,你再等一小会儿,我马上就好了。”
“我们女孩子?看来总裁对于大多数女孩子的洗澡时间了如指掌啊。”满满看着沸腾的水泡说道。
“啊……这个,”秦垣又加了一次凉水,“我有个亲妹妹……她洗澡很慢的,所以我以为你们女孩子喜欢……”
“好了好了,我对你的私生活不想过问。”满满靠在橱柜上看他煮面,无所事事,就抽了几根筷子把玩。
秦垣捞出煮熟了的面条,过凉水冲洗了一遍,放在一边。
他擦拭了炒锅,倒入适量油,稍微烧热后倒入腌制好的里脊肉肉丝。
肉丝盛起后,倒入切好的青椒和洋葱,然后把煮好的意大利面放进去,加入黑胡椒碎和其他配料,最后下入牛肉丝。他熟练地翻炒均匀,一盘美味的黑椒牛柳炒意面就出锅了。
饥肠辘辘的满满很快就解决了这一盘意面,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她发现秦垣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于是又打了一个饱嗝,“看到我今天的样子,是不是后悔曾经跟我表白过?”
“从这两个饱嗝上听出来,你应该吃得够饱了。”秦垣说。
“嗯。”满满说:“这年头是不是做总裁的男人都会做一手好饭啊?不对,不对,”她随即自我否定了这个说法,“周励衡貌似不会做饭菜。”
秦垣移开她面前的盘子,面上毫不显山露水。满满疑惑地打量着他,她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秦垣问她:“好吃吗?”满满看着他,点点头。倏尔,秦垣伸手扣住满满的脑门,在满满一双瞬间瞪大的眼睛肿亲吻上了她油腻腻的嘴唇。
他一开始没有用舌头,只是用嘴巴触碰着她的嘴唇,吻去了她唇上未来得及擦去的酱油和香料。她的唇温温的、软软的,像是云朵上的棉花糖。秦垣开始吮吸,他的目光里是满满惊讶的大眼睛,他从满满闪亮的瞳孔里看到了忘情的自己。
他深邃的瞳孔中溢出诗意的光彩,他灼热的吻,令人酥软的体温……“咯……”满满再一次打了一个饱嗝……
秦垣一愣,满满趁机抓开他手,把头偏到另一边。她别过脸去,瓷白的面色此时浮上了红云于脸颊。
秦垣坐回原处,含笑看着羞涩难耐的满满,说:“我做的晚餐真好吃。”
满满抽桌上纸巾盒里的纸巾,擦了擦嘴巴,转回脸。
“秦垣,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满满暗自叹气,继续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不必花大心思;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何必花大心思。我用五年的时间去等待一场早已消失殆尽的感情,庆幸地是,我现在终于看开了、放下了。你呢,你是不是也该放下了?”
两人对望着,暖色调的灯光把这情景渲染出几分甜蜜温馨。
秦垣紧盯着她的眼眸,认真地说:“满满,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我的呢?或者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的呢?你看,如今你说你放下了,这不就恰恰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该放下的时候吗?”
“可现在的我,短期内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一个男人了。”满满说。
秦垣一笑,“是因为陈路循吗?”
他道:“林菲茹把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告诉我了,我想,无论你们过去是有多缱绻,那都是过去式了。我知道陈路循曾经对你很好很好,而这份好,我秦垣也可以给你。满满,你既然已经放下他了,是不是到时候接受等待了你许久的我了?”
满满咬着嘴唇,垂下眼睫毛,过了一会儿,说道:“你没有听懂我刚刚的这句话,我是说……”
“不重要,我听懂了,那不重要。”秦垣笑意绵绵地说:“你说的是短期内,不就是暗示我,再多等待你一段时间吗?”他在满满开口解释前又说:“满满,不如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或许你会发现,我才是你想要的归宿。”
满满想了几分钟,抬眼看着他墨黑的瞳孔说:“兴许罢。我想我需要时间来好好想清楚这些。”
“嗯,我明白。等你休假结束后再告诉我答案吧,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秦垣环顾了四周,说:“这里好歹曾经是陈路循的地方,不如我替你找个别的住处罢。上次临水的别墅……”
“不用了,谢谢。”满满坚定地说:“我会自己找另外的住处。”
秦垣看了她一眼,他无意勉强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秦垣走后满满看着空旷的屋子,心底里生出巨大的不舍,不由地就落下泪来。秦垣说得对,这里好歹是陈路循曾经待过的地方。
站在客厅中央,满满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跟在陈路循身后进来,对这幢别墅,充满了好奇与欢喜,同时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第七章 再遇2(三)
第二天,林菲茹一反往常的八卦心态, 没有问满满关于昨晚她与陈路循究竟发生了什么。林菲茹一大清早就打来电话, 约满满去喝茶。满满推却了,并未告诉林菲茹,她下午要和陈路循一起喝咖啡。
一整个上午, 满满都在清扫整个屋子, 直到上上下下, 一尘不染。
她把被褥晒在她常常于冬日里享受阳光的二楼阳台上, 用洗衣机洗了被单被套。中午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番茄炒蛋,吃得一点都不剩下。
出门前,满满对着镜子反复练习各种笑容,特别是明媚大方的笑容。
她到约好的咖啡馆时,陈路循早已经到了。
陈路循对她颔首一笑,满满则拿出练得够熟练的明媚大方的笑容。
二人没话找话地聊着,尽量避开关于只有他们两个的往事话题。满满说:“今年H市的桃花开得特别好。爸比,美国的桃花也这么好看吗?”
“特拉华州的桃林很美。”陈路循念道:“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
“子之于归, 宜其室家。”满满接道,她意识到自己接得不合适, 连忙笑说:“爸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桃花是原产于中国的。你肯定没有看到过国内盛开的桃花,绝对胜于特拉华州的。”
陈路循的手机倏然响了,他朝满满笑道:“抱歉, 我出去接个电话。”
陈路循走了出去。满满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举起手机的陈路循,他朝西站着,满满恰好能看到他的一边脸。
他的眉梢起了柔和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是她记忆里再熟悉不过的宠溺笑容。满满神伤地望着,嘴角浮起苦涩的笑容。
那是她等待了五年的男人,那是住在她心尖上的男人。
然而,他的心早已属于别的女人。
陈路循打完电话回来,坐下后笑道:“是一个朋友。”
如果他直接告诉她,这是他妻子打来的电话,满满兴许还能自我安慰。
但是此刻他只说“是一个朋友”,这看似简短的五个字,终于将她所有的希冀都弄得分崩离析。满满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淡淡笑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喝黑咖啡了?”
陈路循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杯黑咖啡,浅淡笑着说:“我认识的一个人只喝黑咖啡。我第一次问她为什么喜欢黑咖啡的时候,她说是因为味道深沉。熟了以后,她才告诉我,是因为黑咖啡热量不高,能够起保持身材作用。”
满满这么问,只是想要换个话题以缓解自己的悲痛,哪想他的回答,无形中增加了她的悲凉。“这个人,”满满抬眼,问道,“是尊夫人吧?”
他尴尬地笑笑,没有否认。
满满看出了他一瞬间的窘迫,笑道:“我都没有尴尬,你尴尬什么。”
眼前的男子,她曾经想要与他举案齐眉,与他厮守到老。现如今,他与他人举案齐眉,与他人厮守到老。
“爸比,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结婚的事情,想想我还真是丢人。”满满故作轻松地一笑。
他的身体微微一震,声音醇厚好听:“满满,我很抱歉没有早点告诉你,耽误了你这么久。”
“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我也不见得是为你心甘情愿等了五年,”满满努力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笑着辩解,“只不过是缘分未到,没有遇到合适的。要是真有喜欢的,我哪会等你呢……”
“满满……”
“嗯?”
“满满……”
“嗯?”
“满满……”
“……”满满无语地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的陈路循,说:“爸比,有话就说嘛,又不会发生什么尴尬。我们之间已经足够尴尬了,再尴尬也尴尬不到哪里去了。况且我脸皮厚,爸比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陈路循扬了扬嘴角,问道:“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八字还没有一撇。我都不知道以后要和我结婚的那个人是何方神圣、现在身处何处。”满满浅淡地笑着,“不过现在闪婚族不少。兴许我运气好,今年能够遇上Mr. Right,明年就结婚,然后三年抱俩。”
“你那么优秀,一定会找到比我好的男人。”
这样的话,说来又有什么意思呢?满满敷衍地笑笑,问道:“爸比,你呢?你有孩子了吗,三年抱俩?”
“嗯,有了。是她带来的孩子,不过就跟我自己的孩子是一样的。”陈路循直言不讳地笑道。
原来,是她前夫的孩子。
看来,他真的很爱很爱她。满满无话可说,兜兜寻寻了半天,终于找出另外的话题来:“对了爸比,戚筱还好吗?那个可爱的小男孩有十五六岁了吧?”
“她很好。茗怀现在长成一个英俊的少年了,果然是遗传到了父母亲优良的基因。”陈路循停顿了一下,方道:“我夫人与筱筱很要好,她们两个以前一起读书的时候就挺要好的。她们两个现在常常联合起来笑话我以前的那些糗事……”
陈路循倏然止住话,看了一眼满满,道歉道:“不好意思,我说得太多了。”
满满除了笑笑,无事可做。
陈路循拳起手指,轻轻咳嗽了两声。他说:“满满,听说你在工作上向来很出色。最近休假了吗?也好,女孩子要懂得多疼爱自己一点,正好可以趁这段假期出去旅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走的路多了,看的风景多了,心胸也就更广阔了,有什么不顺心的、放不下的,自然而然就顺畅了、放开了。”
“爸比,你是在教我怎么放下对你的感情是吗?”满满讥嘲地笑了笑,看着他清澈明亮的黑曜石般的瞳仁说:“这个你放心罢,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之前我会等你,不过是傻傻地以为我们之间还有希望、你还是喜欢我的;如今我认清现实了,自然不会再泥足深陷,更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陈路循眸色黯了黯,缄默了几秒钟后,说:“满满,我从来不怕你给我造成困扰。怎么说我也是你爸比啊,我们是有父女情的。所以我现在还是喜欢你的,你永远都是我记忆里那个粉嘟嘟的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父女情,原来这么多年,你我之间的关系、你我之间的感情,不过就是“父女情”这三个字可以全盘概括的了。
满满说:“要是真成为了父女就好了,我记得当年你的确是想要领养我来着,只是我母亲不同意。如果当时我的户口迁入了你家,成为了你名义上的女儿,碍于世俗,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纠缠了。这样,我永远是你的可爱女儿,你也永远是我深爱的父亲。”
“今日我们两个的感触都比较多啊。”陈路循淡淡地笑道。
“是啊,什么矫情的话都出来了。”满满说笑道:“再说下去,就要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而且还要附带着泪流如河了。”满满问他:“什么时候走?到时候我去机场送你。”
“好啊,我这周日就要走了。上午十点的飞机。”陈路循淡笑道。
“嗯,那不见不散。如此……也没有什么其他话好说的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陈路循脱口而出。
满满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必了,爸比你再坐一会儿罢。我先走了。”
说完,她站起身离开,转身的那一刹那,嘴角的笑容终于坍塌。陈路循,我们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见了,永远都不会了。
那一年我九岁,今年我二十五岁,这十六年的光阴中,只有短短六七年是真正属于你我的。你给了我六年多的照顾,我用五年的青春来回报你,如此,你我也算是互不相欠了。
我满满此生完完全全相信过的,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爱情。而现如今,这两样我终于都不信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对你满怀感激,但是,恐怕日后这份感激也会随着感情淡去。
是我不够聪明,明明时光已经走远,你也已经离开,我却还要苦守在原地。最后,被我自己遗弃在原地的我,被现实伤得体无完肤。或许从五年前开始,就是我的自欺欺人,而你,早在告诉我你不喜欢我的那一刻起,就是丢下了我们所有的过去了的。
你曾经是我心目中坚不可摧的城墙,你能为我化去所有的风雨。
我向往的幸福美满,终究只是太虚幻境里的一场梦。
因缘际会,缘起缘灭,说到底,不过是个聊以自/慰的借口。
她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把一段等待当做是一段通往美好结局的必经路程。
生活,毕竟不是小说,等待,是太过于一厢情愿的事情。没有人说过,等不到会怎么样。其实,也确实不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