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都是套路——杯晚
时间:2019-06-26 10:38:33

  他说过要带她去普罗旺斯小住,他说过要陪她坐上通往漠河的火车,他说过要在香格里拉举办他们的婚礼,他说过要一起去世界各处寻找那些美丽的传说……
  如今,他一张机票去了大洋彼岸,留她在原地伤怀。脑海里那些挥之不去的片段,筑成了一道她翻越不了的魔障。然而,他不管她了,他今后都不管她了。
  屋前的白玫瑰明年还会盛开、郁金香来年还会灿烂,那么他呢?他是否会再回来?
  满满去找彭振宇,得到的回答却是他的一声叹息。他劝她:“你还年轻,总会找到合适的伴侣的,到时候你回想起这一段,只会一笑而过。”满满追问他,陈路循何时归来。他说:“他恐怕不会回来了,即便回来了,你们也不会再有可能的。”
  满满自动忽略到后半句话,坚定地说:“那我就美国找他,我就不信我会找不到他。”
  “如果一个人想要躲着你,你就是穷尽一生也找不到他的。满满,看开一点,你还有大好的青春。”彭振宇尝试着开导她。
  “那我就等他,一直等着他。我相信,守得月开见月明。”满满脱口而出。
  彭振宇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沉吟道:“不要在感情上过分执着,太执着了会得不到幸福。”
  出来后,满满在校园里飘忽。她现在是没有家了……彭振宇说太执着会得不到幸福,可是没有了陈路循,满满的幸福又该到何处去寻呢?满满惨然一笑,话总是说起来比做起来容易得多。但是,我的幸福定义里只有陈路循啊……
  浴室里挂着的大花洒源源不断地喷洒出四散的清水,细密的水滴遇到瓷面,发出窸窸窣窣的脆小声响。   
  
 
  第九章 旧识别(二)
 
  震撼的音效击打在满满的心上,若在往日里, 她会有幸福的满足感, 但是此时,她脆弱的小心脏不堪忍受。好不容易捱完了两首,趁着空当, 满满放下谱子从舞台上偷偷撤了下来。林菲茹以为她是要去上洗手间, 就没有多想。
  满满从合唱教室出来, 秋风寒凉。今夜, 月华似水。H市的秋来得晚,即便日历里是到了秋日,但校园里的草木依旧郁郁葱葱、毫无萧瑟之意。
  然而,秋的萧瑟并未迟到,它不在形上,却在意间。
  满满站在石桥上,迎着秋风,望向明明暗暗的水面。她的心, 就像是这看似平静的水面, 在这无人的夜里,散着寒气。她的眼泪往上冲, 鼻腔顿时酸涩,眼眶更是承载不了那么多的水分。
  人生于世,常常有不能如意的时候。缘分未到,只好错过。而她与陈路循,因为芭蕾舞舞蹈房外的那一次偶遇, 从两个毫无交集的人,相交、同住、相爱,一步一步,到了今天这地步。
  现今的局面已无可挽回的余地,满满何尝不清楚?
  但是,满满更加明白,要她放掉这段感情,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对这份感情有着绝不动摇的信心,这信心会支撑着她,让她相信,终有一天,爱会回来。幸福还在原地,她若不守,就真的毫无转机了。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走开。
  满满擦去滑落到了嘴角的泪珠,对着夜幕中的空气喃喃:“papi,要多久,你才会回来?”
  树影婆娑。
  满满回到寝室是十一点多了,林菲茹自然已经回来了。她把注意力从网游上转移下来,朝进来的满满叹了一口气,“满满,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走了?连电话都不接,真是的。”
  “手机正好没电了。”满满说的是实话,她的手机中午的时候就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量了,下午她忘记充电,自然熬不到此时了。
  “就算你手机有电也没用,”林菲茹朝她眨了眨眼睛,“晚上新发了《春江花月夜》的谱子,合的时候,老大对女低音不满意,直接就点名要你唱一句。”
  满满是虞林很看好的团员,她在女中音音域最游刃有余。虞林本想让她唱女低音,但是介于满满不止一次地强调自己在中音区唱起来舒服,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满满从抽屉里取出充电器,“你不会说我走了吧?”
  “当然不会,我说你上洗手间去了。”
  满满明白林菲茹一定会帮她遮掩过去,所以一听到的时候就没有太担心,但是接着,林菲茹说:“可是我带回来给你的还是噩耗。三首歌过后,老大又喊了你的名字……”
  林菲茹故意放长了音调,紧盯着满满的背影,然后轻轻地说:“老大让我转告你,你最好找到足够充分的理由,不然明天他老人家弄死你……”
  “怎么可能,老大明天不来我们这的。”满满笃定地说。
  经历了几次扩招后,A大的本部容不下那么多的学生,于是就在大学城这边新建了一个校区,大一大二都在新校区。满满与虞林还算熟,知道他每周一都在本部有课的。
  第二天早晨满满起来打开手机一看,有一条来自“老大”的短信——“下午三点来合唱教室。”满满问正在洗漱的林菲茹:“有收到老大的短信吗?”
  林菲茹一听,咕噜咕噜漱了口,跑回床位下头,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没有啊。”她大笑道:“看来老大是真的要收拾你了。”
  “他我还是能应付的。”满满穿上薄外套,“菲茹,微积分如果点名的话,替我喊到。”
  杨纯纯上完厕所出来,边洗手边问道:“满满,你要出去?”
  满满转了两次公交,抵达了城西的墓园。这里的路她闭上眼也能摸黑过来,但是坐公交来还是头一回。在最开始的时候,是韩燕华载她来的,后来她住到了城西,就走路过来,只要二十分钟的路程。
  周一是满满最闲的一天,整个白天就只有早上的两节微积分课。去过墓园后,满满到MZ街街头的一家面馆解决了午饭,然后再坐公交回学校。回到学校已经两点多了,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合唱教室。
  虞林一直到快接近四点的时候才来,兀自坐到钢琴前弹起一首民谣的曲子。满满看出他面色不善,站到钢琴前面轻声吟唱。她独唱时的声音不似合唱时具有一定厚度,显得轻灵。
  虞林倏然停了下来,拿起谱子翻看。满满不明所以,走上前两步问道:“老大,怎么了?”她伸出食指在中央C上按出两个中音do。虞林放下谱子,一脸严肃地看着满满。满满笑道:“好啦好啦,生气是会变老的。”
  “满满,你第一天进团的时候我是不是就有告诉过你们,无重大原因不要缺席周日晚上的排练和声部长组织的排练?我说过,非要请假,就劳烦你们打电话到我这里说明原因,你记得吗?”
  满满自然还记得。那时候大一刚进团,虞林义正词严地对着他们这些新团员说了好多规矩。
  满满与其他新进的同学一样,以为这个老师是个死板严厉的老师,后来才渐渐发现虞林为人幽默风趣。合唱团中有不少女生被他的人格魅力所迷倒,纷纷表示,以后一定要嫁一个像老大这样的男人。
  “我昨晚是来了的,你不是有看到我的吗?”满满说道。
  “满满,如果你不想再待下去,就说出来。我们团又不是少了你一个女中音就会分崩离析。如果你没有这个想法,就请你按时参加排练,认真对待排练。我不希望因为你一个人,而影响到了我们整个团。”
  两小时后,寝室。
  “然后你就退出了?”
  “嗯。”满满点头。
  林菲茹扶额,叹道:“老大说的明明就是气话啊,你怎么就顺着他说下去了?我估计他是要被你给气死了。”林菲茹问她:“老大是什么反应?他说了什么?”
  满满回想起虞林稍纵即逝的惊讶表情,恍了恍神。“他说人各有志,然后就说,你现在可以离开了,不要站在这里妨碍我。”
  “你也真是的。”林菲茹看出满满的难过,紧张道:“你不会当真了吧?老大明显是说了些气话,你不会真打算退了吧?”
  “我是已经退出了。我和老大……”她顿了顿,改口:“我和虞林老师都是有气节的人,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就真的是覆水难收了。”
  “气节?气节你个头。”林菲茹起身拿过最上层的词典,查到“气节”这个词,把解释念出来:“坚持正义,有所不为的操守。”念完,林菲茹“嘭”一声合上字典,“语文这么差,真不明白你是怎么跟我考上同一所大学的。”
  “……”
  林菲茹和满满是高中校友,满满在三班,而林菲茹在十一班。想当年,满满每次月考、期中期末考都是位于年级前三十的,还有几次考得是年级第一或是第二。
  反观林菲茹,她高中考得最好的一次是年级第一百零三名。然而,高考的时候满满不幸发挥失常,而林菲茹则鸿运当头。要不是满满参加过A大的自主招生并且获得了二十分的加分,她就进不了A大了……
  “满满,你真是个没有良心的。”林菲茹叹了一口气,“这回你该多伤老大的心啊!”整理了一会人书架,林菲茹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一眼坐着发呆的满满。“我知道你papi对你而言很重要,但是你现在这样算是什么呢……”
  “菲茹,”满满慢慢地吐出这句话,“我只是想要幸福。”
  林菲茹久久没有回应。满满转过头看向她,四目交汇。林菲茹收起惆怅的情绪,撇了撇嘴,“我们能别有这么戏剧性的台词吗……”
  
 
  第九章 旧识别(三)
 
  时间日复一日地流逝,从不会因谁人的情绪而有任何微妙的改变, 转眼就到了年末。满满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关于陈路循的消息, 在经过了近百天的等待后,她仍然相信陈路循会回来陪她过年,直到冷清的除夕的到来。
  林菲茹打她电话, “满满, 来我家过年罢, 我爸妈都挺喜欢你的。我对他们说, 你家人几天前出国了,你不想去所以留在国内。我妈怎么也要我打电话把你喊过来过年。”
  “这句话说得好像你妈希望我和你做一对蕾丝似的。”满满笑道。“谢谢你们家的好意,但是我还是不来了,大过年的,总要在自己家里过才好。”
  “大过年的,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度过很好玩吗?”林菲茹早知她会拒绝,囔囔了起来:“我不管我不管,我把你的住址给了我爸, 他已经在来接你的路上了。”
  过了十分钟, 山脚的保卫处打来电话,满满说:“姓林啊?我没有姓林的朋友诶……”
  最后, 满满在林菲茹家过了这个本会无人陪伴的除夕。年夜饭上,林菲茹的父母和爷爷还很要好地给她包了红包。
  接红包的那一刻,满满心里想着姓林的人家就是不一样、送红包慷慨得像是送餐巾纸似的。
  满满没有等到陈路循,但是她等来了韩燕华。
  满满与韩燕华已经五年半未曾见过了,当初满满高考的时候户口本等等的信息都是陈路循替她去交涉的。上了大学后, 陈路循又帮她把户口迁到了学校,所以一直都是陈路循在与韩燕华接触。
  韩燕华在大年初三联系满满,约她吃饭。
  满满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心中有无以名状的感触。时间约在初五晚上,地方是韩燕华挑好的,就在城南的一家老字号的餐馆——满满当然不会忘记,那是父亲生前常去的餐馆,多年前,她、父亲、陈路循三个人一起吃饭就是在那里。
  满满早半个小时就到了这家餐馆,但是没想到韩燕华已经在了。
  点完菜后,两人面对面坐着,不知道该聊点什么,只好尴尬地喝着餐馆提供的免费茶水。韩燕华将散下来的鬓发绕至耳后,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推到满满面前。
  满满不解地看着眼前白色大信封,像极了高中时期收到的情书,“妈,这是?”
  韩燕华讪讪地笑了一下,“你爸留下来的财产加上你爸的保险金、房子这些年的租金,我均分成了两份,一份给你、一份留给小函,这信封里的那张卡,我把密码设成了你母亲的出生年份后两位加出生日月。还有就是以前住的房子的房产证,我把名字改成了你的。”
  满满怔了怔,低头看着白色信封不说话。要是拒绝,实在是虚伪了些;但是……她猜得到韩燕华和小函恐怕也不容易。再三踌躇,满满打开信封,将里头的红色封面的房产证取出来递回给韩燕华。
  “房子本来就该是留给小函的。小函再过几年就大了,总归是要娶妻生子的,做姐姐的哪好夺走他的东西?”满满如是说。
  韩燕华如何也不肯收回来,满满于是又说:“也对,这房子老了,哪能给小夫妻住啊……还是卖了罢,卖了它给小函买套更好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燕华叹了一口气,说道:“满满你真的舍得吗?这套房子里可有你和你父亲绝大部分的回忆啊……唉……”
  “不,我不要回去看。人不在了,看着那些熟悉的事物只会徒增伤感。”更何况,屋子被租出去了那么多年,早已混杂了太多陌生人的气味。后面那句,满满自然不能在韩燕华直接说出来。
  满满一再坚持,韩燕华也就只好无奈地收回来。“我先替你收着,哪天你想要了,就跟我说一声。”
  满满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小函最近怎么样?上高中了吧?”
  “嗯,高一。”韩燕华说:“他的成绩没有你那么好,A大肯定是考不上的。我也不求什么,就希望他能考上个像样点的大学就可以了。”
  “才高一,难能容易看出考不考得上的。”满满也不是说好听的话,不过是把实话说出来:“以前我们班有两个男生,高一勉强算中等,到了高考的时候,分数都比我高来着。”
  “那是因为你高考的时候作文又写离题了,不过还好有加分。”
  满满这才从韩燕华的零星话语中听出,原来这么些年,韩燕华并非如她想象的冷血无情。纠结了一会儿,满满问道:“妈,有个问题我挺想知道原因的,你可以告诉我吗?”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