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包间没多一会儿,骆沁手机响了,出去接电话。
“姐,你唱啥,我给你点。”点歌台前,何飞抱着话筒,扭头问许予。
许予摇摇头,轻笑着回:“你们先唱。”
“点一首嘛,还没听过你唱歌呢,他们几个都不唱,说每天演出,都唱够了。”央求着许予,何飞放下话筒到她身边晃着她的胳膊撒娇:“唱一个吧姐,反正怎么唱都没有我唱歌难听,来一首吧。”
许予为难,她确实不太会唱歌,也没有拿手的曲目。
“怎么不叫我呢!”林璟握住何飞的手,起身拽着他回到点歌台。
“不是,哥,我想找我姐……”
“你什么姐,”按着何飞的肩膀,林璟控制着力道不让他动弹,指着点歌台说:“给我点一首陈小春的《独家记忆》。”
“哥,”哭丧着小脸,何飞抬眼委屈的望着他:“你唱的比我还难听,就别唱了吧?”
“话多!”赏给何飞一脑炮,林璟连威胁带暗中小动作,逼着何飞给自己点了一首歌。
他俩闹完,骆沁带着何舟进门了。
“哒当~”晃着手,骆沁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兴奋的给大家介绍何舟。
“这就是高中跟我一起逃课扯皮,依然年级第一的好闺蜜,何舟!”
何舟穿着一身素净白色的羽绒服,长发披肩,灰色绣着小白兔的打底裤,白色的雪地棉,大眼睛,樱桃唇,站在那儿一看就是个文静秀雅的姑娘,她的风格与边上一声柳钉皮衣的骆沁对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众人鼓掌欢迎,乐队那几个单身的小伙,眼睛都瞅直了,他们哪里想到,整天大大咧咧的骆沁,还有这么一个文静的闺蜜。
“人家可是海归,海里的龟!”骆沁大拇指往外,指着何舟,一边的嘴角上翘着,笑的坏:“可别被她的外表给欺骗了哦~”
话音落,边上何舟挥着白净的小手跟沙发上的各位打招呼:“你们好,我是何舟。”
她笑着,说话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
下一秒,她突然变了风格,举着双手弯着腿,模仿者乌龟的模样又说:“对,我是海龟。”
模仿完,她又恢复原样,拨弄着头发问骆沁:“怎么样,妞,学的像不?”
骆沁点着头打量她,竖起大拇指:“牛逼……”
在看座位上的人,一个个的都傻了,这画风不对啊,刚才是不是连接错信号了?
“诶,你们别被她外表骗了,我念高一那这儿也是瞧她长得好看才跟她玩的,”手臂搭在何舟的肩膀上,骆沁接着说:“结果,逃课扯皮都是她教我的,以前我可是跟老师说谎都不敢的主儿,后来跟她学的,什么都敢干,给你们讲,她就长的像个女的,其实内心里是一纯屌丝。”
众人傻愣愣的瞅着掐=前面的俩人,大脑都不会转轴了。
这比买家秀卖家秀还骇人。
萌妹子的外表,肥宅的灵魂,稀世组合。
“不过何舟人好,没那么多说道,何舟,这是我男朋友,何飞,哎?我才发现你俩一个姓。”
搂着何舟到何飞身边坐,骆沁自打带着何舟进来,嘴就没闲着,给她介绍完众人,一直在说,能瞧的出来,何舟回来,她真的事特别开心。
原本说唱歌唱腻那几个小伙,自打何舟进来,也不觉得唱歌腻的,争着抢着的去点歌台点歌唱,何飞与林璟之前的点的歌,被无限插队。
他们倒也无所谓,大家开心就成。
“想什么呢?”挨着许予,林璟见她一直没喝自己调给她的酒问:“不喜欢?要不要换杯果汁?”
望着淡粉色的‘追忆’出神,许予看着杯身,轻轻摇头:“没有,知道你跟它的主人有一段难忘的关系,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侧过脸,她凝望着林璟那双眼,没掩饰内心:“大概是嫉妒,因为她让你挂心。”
微怔,林璟的瞳仁不受控制的放大,他没想到许予这样坦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有,”握住许予的手,他忙说:“我心里只有你,从见到你那天起,就只有你。”
她不说话,保持着原样。
“你信我,”林璟凑近他一些,语气略急切:“真的。”
“我信。”她点头,垂下眼看着林璟握着她的手。
林璟也跟着低头,赶紧松开手,身子也挪开些,歉意的说:“抱歉,我刚才着急了。”
“没事。”她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又放下,手指来回搅着,抬眼看林璟,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不远处跟人扯的乐呵的骆沁,瞄见许予跟林璟的动作,眼珠子转了转,伸长了手臂大力推一把许予的后背。
许予受力,直接扑到林璟怀里,骆沁在后面事不关己的大声说:“何飞,你是不是喝多了,别撞许予姐啊!”
何飞:“……”
林璟抱着许予,他知道骆沁是故意,埋怨的看她一眼,低头询问许予:“没事吧?”
抓着林璟的衣袖,许予没着急从他怀里起来,而是顺势凑近他的耳边,小声的、羞涩的说:“林璟,我也喜欢你,但请你给我一段时间,让我想想该怎么接受这段感情。”
第34章
“舟儿, 讲讲那个土豪女的故事吧,有啥新鲜的没?”
水晶桌上的酒一半见底,骆沁靠在何飞的怀里, 手里来回把玩着他的手指,眼睛看着何舟。
“你不说我都忘了, ”咽下嘴里的酒,何舟放下酒杯, 叠着双腿回:“我们是一趟飞机回来的, 我正纳闷呢, 大土豪怎么坐经济舱, 结果你猜怎么着,她一下飞机直接给她老爹打电话,说要买一艘游轮开party,注意, 不是租, 是买。”
“啧啧啧, ”摇头咋舌, 骆沁手指敲着水晶桌,从何飞怀里坐直身体说:“咱们来个包间都只能选的中号,人家要买个轮船玩,有钱!”
林璟点的歌到了, 他接过话筒, 站在包间中间唱歌,其他人被‘买游轮’的字眼吸引, 纷纷凑过来问何舟怎么回事。
“就是我念的大学,有一土豪女,那是真有钱啊,我们回来的前三个月吧,她包下纽约最大的一家酒吧,请客七天,明白是什么意思么,谁来都行,七天消费,都算她身上,想怎么玩都成。”
何舟回想着以前的事儿,打开话匣子给大家说土豪女的光辉事迹,林璟自己站在包间中间,嚎唱着一首《独家记忆》,成了背景音。
许予听着何舟说土豪女的事儿,每一样都让人惊讶,居然还能这样挥霍钱财。
何飞挨着许予,见她听的好奇,问一句:“姐,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我开始听骆沁说,还以为她瞎掰的呢。”
“嗯,”点头,许予抬眼看林璟,见他自己唱的正开心,收回视线,问何飞:“知道这个姑娘家里是做什么工作的么?财力过于夸张。”
“不知道,”摇头,何飞撇着嘴回:“我也问过,骆沁说舟儿也不清楚,没听土豪女说过自己的家庭,那些国内的留学生,也不知道她的背景,挺神秘的。”
听到这儿,许予没再继续问,她端起酒杯,若有所思。
唱完歌,林璟话筒递给何飞,坐在许予身边问她:“怎么样,唱给你的,好听么?”
许予一点没客气:“不好听。”
大伙都被土豪女‘贫穷限制想象力’的故事吸引去,没人唱歌,不多一会儿,时间晚了,就散了。
何舟爸妈在外出差,她不想自己回家睡,跟着骆沁去出租屋,何飞怕不方便,腾出地儿来到林璟那儿蹭一晚。
唯独林璟没喝酒,他开车分别送众人回家,最后到许予家楼下,林璟下车,送她上楼。
“就到这儿吧,”楼门口,许予委婉的拦下林璟的路:“我自己上去就好。”
“行,”双手插兜,他大衣的衣领立着,脸上打下一道影子,遮住嘴唇:“我看着你上楼。”
寒风萧瑟,路边的还残留着未融化的积雪,路灯朦朦胧胧的一团,照亮他半边轮廓。
“路上小心。”她微微颔首,转身消失在楼道里。
林璟立在原地,侧听着她上楼的沉缓脚步声,开门声,还有关门声。
回去的路上,他收到许予发来的信息。
她说:“找个时间,听听关于我的事儿吧。”
分享自己内心最脆弱的一面给他人,需要足够的信任。
林璟期待着她能信任自己,这一天终于到来,他却表现的比许予还紧张。
“奥利奥吃么?”超市里,林璟推着购物车,指着货架上的奥利奥问:“草莓和香草的,要哪个?”
许予手指着购物车,告诉林璟:“有了,逛第一圈的时候你就问我了。”
“啊?是么?”手上的奥利奥放回去,林璟提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忘了。”
“林璟,”凑近他的脸,许予眨巴着眼睛问他:“你是不是有压力?”
“不是,我挺开心的,就是,有点小紧张。”
“我不想你太紧张,”她手捏着购物车一角,试探性的问:“要不,改天?”
“不不不,就今天,”摆着手,林璟推着购物车快速往前走:“前面有卖牙膏的,上次去你家看到你牙膏不多了,买一管吧。”
瞧着他的背影,许予犹豫几秒跟上去。
有关她过去残缺的记忆,周睿是当事人,他全部清楚,穆久断断续续的听她说过一些,不完全。
严格来说,这是许予第一次,想完整的把自己缺点和担忧,分享给另外一个人。
买了一大堆零食,又买了菜,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家。
厨房里忙碌,许予没抗拒林璟,享受着他们之间神奇的默契。
餐桌上,两人吃着简单的饭碗,许予吃的快,她放下筷子,托着腮瞧对面林璟大口的嚼着米饭。
“好像久别重逢,”她眼含笑意,眉目间的柔情看得人心软:“林璟,你说,我们会不会是上辈子就认识?”
他着急回许予的话,咽下一大口饭,噎到了。
拧开水瓶递给他,许予哭笑不得:“你慢点,不着急的。”
“我觉得啊,”喝下水,他顺着气回:“不是上辈子见过,是我们辈子本来就是天生一对。”
手臂放下,许予垂眸,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我,以前不这样,安全感没有缺失到病态的地步,你出现之前,我有两年没有接触过陌生人了,我的圈子是固定的,研究室的同事,后来相逢的穆久,必要的生活品我会网购,买菜也会挑人少的时候去,就连我手机里存着的出租车司机的号码,也是周睿介绍给我的。”
捏着水瓶,林璟听着她的自白,看着她不多表情的脸,心里不是滋味。
“我应该早点出现的,”他蹙眉,眼里充满了自责:“我知道你社交上有些障碍,但没想到你过的这么辛苦……”
“不,”摇着头,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我觉得你出现的刚刚好,要是过早,或许就没有我们现在这样和谐的相处了,归根结底,源头是我念大四的时候,学校发生的一起暴力事件。”
“暴力事件?”拧上瓶盖,林璟不解的问:“我一直在B市,没听说B大有过暴力事件。”
“消息封锁了,大四我回学校做最后的毕业准备,学校闯入一名亡命之徒,事发突然,学校和警方来不及通知,当时我在三楼,不幸的成为他的人质,听师兄说,那是个杀人犯,他自知自己走投无路,想要报复社会,他原本是要杀我的,那时三楼的窗户开着,我挣扎的时候,顺着窗户掉下去,捡回一条命。”
她说这些时,脸上异常平淡,语气轻缓的与平时没区别,像是再讲事不关己的故事。
“之后呢?”林璟追问。
“幸运的是我还活着,不幸的是,我摔到了脑袋,大脑记忆受损,大二、大三以及大四的部分记忆,我都不记得了,包括我亲身经历的这场暴力事件,我都不记得,这件事情,是后来我爸妈告诉我的。”
撩开头发,许予给林璟看自己右脑上方的一块伤,那里只剩下一道疤痕,大约近五厘米那么长。
林璟忽而红了眼眶,他伸过手,摸着她头上的那块疤痕,声音梗咽:“他们都是这样说的?你师兄也这样说?”
“嗯,”放下长发,她盖住疤继续说:“不仅仅是我的父母和师兄,我住院的半年,好多同班同学来看我,他们也这么说,还说我当时太勇敢了,要不是挣脱了歹徒,可能会被他割喉。”
“住院半年,”手上的拳头收紧,林璟问她:“为什么这么久?身上其他位置也伤到了?”
摇头,许予勾着头发到耳后,她情绪没有太多的波动,相对于林璟,要平静的多。
“没有,医生说我的内脏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需要休养,最大的问题不是我的内脏的伤,是我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我从那时起开始做噩梦,梦见沙漠,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害怕沙漠,这种恐惧整晚整晚的折磨我,吃不下饭,也睡不好,人迅速消瘦,靠打葡萄糖维持正常的生命。”
轻轻的笑笑,她张开手臂,展示着自己:“你看到现在的我,对比那时胖了很多,住院期间,我只剩皮包骨,最严重的时候,躺在床上吊着一口气,差点丢了命。”
说到这儿,她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缓解几秒钟才继续说:“这些我都记得,而且很清楚。造成我不能社交的原因,还是因为失忆,两年的空白时间,加上噩梦的折磨,让我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恐惧,我不敢接受新鲜的事物,连常用的日用品都不敢换,自己在病房时,外面路过的人多看我一眼,我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