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能不能被砍死这个谬论暂且不去说，典韦闻言对张春华说道：“不若我去厨房探查一番？”
边上的胡昭深吸一口气，打破了诡异的平静：“如今我们要面临的，是下面的掌柜与店小二是否会在今夜动手？”
司马懿没能发现更多的细节信息，他推测不出，于是摇了摇头：“不知。”
而张春华则斩钉截铁地说道：“会的！我这屋子朝北，与行商旅人的南房相隔正梯，隔壁又都是空房，只我一人居住，他们必定会找我下手！”
当初只是为了让典叔叔能够舒适一些而选择了朝北的屋子，没想到却是与那些往来行商的旅人隔绝开了。
胡昭听罢惊叹道：“少侠胆大心细，你之前选择朝北的屋子，是已经察觉到了这客栈的违和之处吗？”
张春华沉默，她选个北面阴湿的屋子确实奇怪，不过这位名儒大家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少侠准备以身为饵，是有把握能将这群人一网打尽吗？”司马懿接口说道。
胡昭正色道：“少侠大义，胡昭不才，虽是文弱书生，也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少侠尽管开口。”
张春华见他满脸钦佩，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说得通，索性破罐破摔不去回答。
好在司马家二公子的分析将胡昭的注意力给拉开了：“自进入这客栈以来，我有观察过，楼下有掌柜一人，小二三人。”
张春华见胡昭开始认真听起来，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她偷偷打量这位司马家二公子，其低垂眉眼，身上有着温润如玉的儒者气质，那气质像极了她阿父，令她好感大增。
虽是少年人的模样，却有着不同于年龄的沉稳。
张春华念及被抓走的张汪，心头一酸，再见司马懿温文尔雅的模样，从心里升起一股亲近来，不由认真信服地听了起来。
司马懿慢慢回忆，手指扣响桌面：“方才楼下仅三桌客人，上菜速度确实极慢，且菜品粗糙多有人抱怨，可以推测厨房人手不足，最大的可能是只有一人在厨房。”
有他这般分析，张春华恍然大悟，典韦速去速回，去那厨房晃了一圈，回来对张春华说道：“春华，女鬼说的独眼疯子是在厨房之中，另有活人厨师一个，我只是路过看了一圈，发现那独眼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厨师，咬牙切齿私语不断，似有深仇大恨。”
张春华心下了然，看来那厨师也是害过人的恶人。
“你可知那些人要害人时，会如何行动？”典韦向女鬼询问道。
“自然是深夜之时潜入屋内谋财害命，”女鬼的回答简单粗暴：“这些人心不齐，都是各自抢各自的，掌柜是他们的老大，可屠夫不服他，谁搜罗到的财物就是谁的，我之前还见掌柜与屠夫为了分赃而吵架，当然有时候他们会合起伙来干一票大的。”
“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张春华问道。
司马懿以为是在问他，于是答道：“约莫四至五人。”
女鬼插嘴道：“六人！那个屠夫在马厮，别漏了他，因为他是他们之中最狠最强壮的。”
“六个亡命之徒，与那些乌合之众战力不同，”典韦飘回张春华身边，他瞪了一眼目光盈盈的女鬼，以实际行动来威慑她。
女鬼惧怕他，瑟缩在一旁不敢靠近。
典韦说道：“春华，若无十足把握，不可硬碰硬，以免伤及自身。”
同时，司马懿说道：“我看那些人虎口茧子厚实，一个个都是练家子，若少侠贸然行动，恐会陷入苦战，不若少侠听我一言，可将他们逐个击破。”
“仲达可是想到法子了？”胡昭来了精神，期待地问道，张春华也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客栈之中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并无十全把握，”司马懿缓缓摇头。
“他们厨房之中有一人，三个到处活动的小二，还有掌柜，以及马厮之中的屠夫，共计六人，”张春华沉着冷静地将自己得到的信息分享给他们。
司马懿沉吟片刻，对他们说道：“既然少侠已经摸索清楚情况，六人在可控范围之内，可先下手为强。”
司马懿沉着冷静的模样令人非常有安全感，即便是当初被周生用刀指着，也不见其面有异色，其表现出的敏锐洞察力便是胡昭都感到惊讶。
他将自己的打算与计策说于面前两人听，张春华听后连连点头。
典韦听后，感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看这司马家二子谋略过人，非常人也。”
张春华听后也是连连赞叹，司马家二公子太聪明了！她要是能有他那么聪明，那日就不会连累枣红马受伤了。
张春华当机立断便决定，就按司马懿说的做！
夜风呼呼吹过客栈破陋的屋顶，掌柜在楼下点着账，却听到二楼北面的客房动静不断。
“小二，再拎一桶水来！”
听到那人又要了一桶水，掌柜微微皱眉，他不悦地说道：“客官，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要水了。”
没多久，二楼楼梯口出现了少年人的身影，他穿着精致的锦衣，面容姣好却矜持孤傲：“怎么，小爷要几桶水洗个澡你还不满了？”
“小二也有他的工作，如此往复上下楼提水，他该没力气做事儿了。”掌柜缓缓说道。
“呵，”张春华冷笑一声，掏出一大锭银子抛了下来，那银子顺着楼梯滚到地上，蒙上了一层灰。
少年傲慢地叫道：“够不够？不够还能加。”
“掌柜，让厨房多加两个菜送上来，”南厢房之中，胡昭配合着张春华的动作一起喊道。
掌柜点了一名小二，去到厨房之中。
下头擦桌子的小二拾起银子交给掌柜，点头哈腰：“客官，够了，够了！”
那少年冷哼一声：“快些准备，你们这木桶也是脏，得先洗个三遍。”说完，他转身回了屋内。
“好，好！马上！”小二热情地回答道。
少年离去后，小二缓缓回过头，与掌柜对视，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贪婪与算计！
“还不快去准备，”掌柜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将那银子放入柜中，口中催促道。
小二应下，来回去往院子中打水，在少年双手环胸的注视下跑了四五趟，累的满头大汗，完了少年人塞了他一手银子：“替我把这浴桶洗一洗。”
小二闻言目光闪烁，脸上挂上了献媚的笑容，他将银子悄悄塞入了自己衣服中，并不打算上交给掌柜。
在少年的注视下，他蹲下身来，哼哧哼哧地擦了起来。
突然，脖子边出现了一双纤纤玉手，小二来不及反应，瞬间被捂住口鼻拧断了脖子！
张春华怔怔地望着自己手心，她还没缓过神来，就这样完了？
她不过轻轻一扭，一条生命就这样消逝了，这让她感到像是在做梦，满脸迷茫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春华第一次与二达合作时就对他有好感，因为他气质像她阿父，哈哈哈哈哈
第17章 清雅俊朗
典韦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杀人，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了，乱世之中，恶人当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个时候愣神是嫌命太长了吗？
他见张春华临阵发呆，厉声喝道：“春华回神！下一步！”
张春华回过神来，眼神恢复了坚定清明，她知道小二一直不下去立刻就会被掌柜发现，时不待人，她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掌柜！这小二笨手笨脚的，弄得小爷一身水，你们这儿的人怎么做事的！”少年人充满怒意的声音隔着楼梯对掌柜大骂：“收了我的钱却不认真办事，你们是见小爷一个人闯江湖好欺负不成？”
掌柜不悦极了，眸中寒光闪过，心想这少年刁客一定活不过今晚了，让他再嚣张跋扈！他要他为此付出代价！
他冷哼一声，点了另一个小二：“你上去看看。”
那小二比之前那位各子大上一些，他沉默寡言，力气大的很，很得掌柜信任。
他走上楼后，没多久便传来了惨叫声，掌柜心下一惊，他抄起柜子下的大刀，小心翼翼上楼观察。
之前上楼的大个子小二倒在北面的过道之中，头颅滚到一边，与身体分了家。
掌柜大惊失色：“不好！我们上当了！”
仅剩下的小二从厨房归来，见事态不对，忙叫道：“老大，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把他杀了！”
掌柜也是怒火中烧，他心知少年恐怕已经解决了他们两个人，此时不能贸然上去，于是退了下来，对小二说道：“去叫上屠夫，一起动手！”
小二正待转身离去，那少年冲下来一把拉住了掌柜，其手上力道极大，他另一只手死死掐着掌柜手中的刀刃，令掌柜不得动弹。
而后他突然扯开嗓子大吼：“救命啊！黑店杀人越货啦！”
被他这大声在走廊中吼叫，旅商众人都听到了动静，只是北面距离远，听不真切少年在大呼小叫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推开门询问道。
司马懿推开自己厢房的门，在旅人们不安的询问中急促回答道：“不好了，这家黑店在偷东西，他们在马厮那儿不知道翻箱倒柜在找些什么！”
马厮那边，可不仅有他们的马，还有他们的货物！
旅商们闻言脸色大变，纷纷召集人手前去查看。
司马懿拂去衣袖上的灰，不动声色地混入人群之中，与他们一起缓缓下楼而去。
旅商带来的家丁是冲在最前头的，他们来到楼下，见着手握冰冷大刀企图对一少年行凶的掌柜与小二。
顿时有人大惊失色喊道：“贼人持刀行凶啦！”
场面一时失控了起来，有了人群的帮助，他们在这夜中将掌柜一行人一网打尽。
“都是误会啊！你们抓我们做什么，我不过是要抓那少年一人，与你们何干？”掌柜大声嚷嚷着狡辩。
“你胡说，你们劫杀过路旅人，专盯形影单只的下手，不知道多少人上了你们的当，被你们谋财害命！”张春华反驳道。
“你是污蔑我们这些良民！我看你才是真正想要偷鸡摸狗的贼人！”
店小二哭诉道：“这恶人好生恶毒啊！他杀了我们两人，还倒打一耙污蔑我们，不信你们去北面看，他们的尸体还在那边！”
有了店小二的话，旅商们不由窃窃私语，家丁前去看后回复：“上头有两具店小二尸体。”
眼看那些人受掌柜鼓动，藏在人群中的司马懿则疑惑道：“你一口咬定他们害死过往旅人，可有证据？”
证据？
张春华一怔，她还真没考虑那么多。
司马懿并非是要拆她抬，而是引导众人去思索其中关键，那些被害人的尸体，去了哪里？
“那些尸体都在马厮，马厮下头泥土松软，下面掩埋了数不尽的累累骸骨！”女鬼凄厉地叫唤道：“我们徘徊于客栈之中不能归家，就是因为他们将尸骨埋在了下面。”
旅商之中其中有一年轻商人，似乎在这群人之中颇有声望，他出来主持大局，对张春华发问：“没错，你一口咬定他们害死过路旅人，可有证据？”
司马懿说道：“各位，且听我一言。”
他文质彬彬地向众人一拱手，举手投足自有一股世家子弟的风范，优雅高贵，众人纷纷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司马懿说道：“这客栈附近时而会有往来进出的客人，我倒是认为他们不敢随意将那些尸体明目张胆运出去，毕竟容易被人发现。若真要说证据在哪儿，用心搜索一番必定能找到的。”
他话音刚落，却听张春华顺势接口说道：“各位可去往马厮之中，其下有多具骸骨，都是被他们害死的无辜之人！”
司马懿看向张春华，他心中敬佩不已：没曾想，少侠连这点都考虑到了，更是提前去搜寻到了尸体的位置，他这些小聪明在少侠面前还不够看啊！
想要与他结交的心愿更强烈了，少年英雄不仅有武力，更有头脑，这样的人物如何不令他心折？
那些人听了张春华之言，结伴来到马厮之中，挖掘之下，果然在其下挖出了累累骸骨，许多人倒吸一口凉气，后怕不已。
“如此罪大恶极之人，当就地格杀，以祭受害人在天之灵！”有人如此提议道。
“便不能将他们押送至官府？”有人如此问道。
“此去官府最近的温县都要一天路程，万一他们跑了怎么办，”另一人反驳道：“如今天下大乱，官府哪有闲空来管这等事？”
他们商议了一阵，最终那年轻的旅商前来询问张春华：“少侠可有想过要如何处置掌柜这群人？”
“你们看着办吧，”张春华不甚在意说道：“如今危机已解，我先休息去了，明日还要赶路。”
解决了掌柜一伙人，张春华大松一口气，不经意间抬眸，望入人群之中宛若遗世独立的司马懿。
司马懿勾起一抹清雅的笑容，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张春华愣了愣，心想这司马二公子怪好看的，她回以一笑，方才的那一出戏他们三人配合无间，顺利地不得了。尤其是如今司马懿藏在人群之中，还有人询问他意见，他假装不认识张春华，还让那群人来问她。
那群人对司马懿深信不疑，连带着对自己也信任不已，张春华乐了，连日来阴郁的心情也因此而恢复些许晴朗。
“夜深了，快去睡吧，”典韦提醒一声。
张春华肃了容，她点点头，心想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必须好好养精蓄锐。
半夜，客栈之中鬼哭狼嚎，掌柜几人的鬼魂飘出后，被这群被害人团团围住。
掌柜没有想到，就连死了，都有如山的冤魂纠缠他，一人向他魂体之上咬一口，还有鬼撕扯着他的四肢，这让刚死没多久的掌柜凄厉惨叫出声。
女鬼尖锐叫道：“把他们抓起来，送到独眼疯子那！”
一群鬼魂行动起来，揪住逃脱不能的掌柜众人，气势汹汹地往厨房而去。
